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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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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077】

時間緩慢地流動。

私人女湯池裏, 少女原先磕磕絆絆的細軟嗓音越來越順暢。在蒸騰的霧氣中,花田千夏耷拉著腦袋,盯住胸前擴散開的一圈圈水紋, 苦惱地說:“所以我想……”

“我們應該是在一起了吧?”

真希默了片刻,無語到極致竟然是想笑。

“這就是你最近躲他的原因?”

“這麽明顯嗎?”

“瞎子才看不出來。”

花田千夏鼓起臉, 嘟囔道:“那誰讓他……”她想到那天晚上, 臉頰又開始被滾燙的熱度侵襲,“誰讓他那樣子親我。”

“嘖, 沒想到啊。”

“什麽?”

真希頓住, 接著輕笑。

她將有些長的劉海順到耳後夾好, 然後才伸長手,去勾放在花田千夏腦袋後面的其中一杯果酒:“這麽純情?”

花田千夏眨眨眼,忽然明白過來:“真希!”

“幹嘛, 我說錯了?”

“……”

莫名有種被看不起的感覺。

花田千夏不服氣:“就算說對了,那我們才剛…剛交往第一天!不是,甚至都沒到一天, 他就這樣子親我,你就覺得他對了嗎?”

“你可別給我扣帽子哈, 我沒有說他對, 但我也不覺得他有錯。”真希抿了口酒,將它放到自己手邊, 舒展雙臂,“喝了酒, 又是自己喜歡這麽多年的女孩,好不容易對方也有點喜歡自己, 狗卷能在最後關頭忍下來, 已經對你很循序漸進了。”

花田千夏不滿:“你就幫他說話。”

“只是能夠理解甚至佩服而已。”

“可是他沒告白啊?”

“所以你為什麽要糾結告不告白?”

真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果然和熊貓說的一樣, 你這小腦瓜子,總會在我們想不到的地方糾結一些無聊的事——”

她突然頓住,隨即“啊”了一聲:“害羞?”

花田千夏頭皮當即一麻。

就聽真希已經笑開:“好家夥。”

花田千夏想反應的時候已經晚了。

因為真希的表情已經明晃晃地給事件定性,她就算想狡辯,也無濟於事。

——何況她本來就是在害羞。

黑發少女賭氣地轉身,背對真希,拿過酒杯,想都不想地喝了一大口。

微甜的冰冷飲料輔一下肚,就激起一陣從內裏帶出的涼爽,她打了個抖,火熱的大腦冷卻一瞬,又在漂浮的霧氣中慢慢回升。

花田千夏咋巴咋巴嘴,又喝了一口。

回味悠長甘甜,還挺好喝。

於是不知不覺一杯下肚。

“喝完了?”

“嗯。”

花田千夏舒服地長出一口氣,將空酒杯放回托盤,才重新靠著岸邊坐好。

泉水輕盈地從身邊而過。

她擡手,將黏在頰邊的頭發順到腦後,瞇著眼於朦朧中長長吸了口氣,再慢慢嘆出:“如果日子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是啊。”難得的是,真希竟然搭腔了。

她們又安靜片刻,真希再次開口:“你是不是就差兩把刀?”

“是。”

黑發少女擡起手,拂過面前的泉水,眼眸低垂:“一把三日月宗近,一把一期一振。”

“都是太刀啊。”

“嗯。”

“那你要開始練習太刀?”

“下學期就開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裏的氣氛太過輕松,花田千夏在短暫沈默後,突然開口:“其實……”

她盯著水面,嘆氣:“我有點怕。”

“怕?”真希語氣驚奇,像是聽到天方夜譚。

“嗯。”花田千夏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種感覺,但她現在仔細想了想,“不對,也不是怕,只是……”

“我不知道該怎麽做。”

“不知道怎麽做。”真希的語氣落了回去,意味不明地重覆了一遍,“是真的不知道怎麽做,還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覆仇成功?”

“能不能覆仇成功。”

花田千夏擡起手臂,看著晶瑩的水從指間墜落,輕輕打向水面:“而且我總覺得,這裏有什麽地方很古怪。”

所以導致她對即將到來的事……

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不確定感。

所以她無法肯定,找齊刀劍之後,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帶著刀劍,重新殺回時之政府。

殺回去之後呢?她能做什麽?

將父親遭受迫害的事情大白於天下?還是將刀劍付喪神和溯行軍之間的聯系公之於眾?

“要說說嗎?”

“……嗯!”

花田千夏從最近的記憶說起。

然後說到自己拿出父親的日記本時藥研的反應;再往前,從長谷部記憶中窺得的溯行軍來歷,還有最後,在兩次被襲擊過程中,只要付喪神出現,就幾乎一邊倒的戰況。

說完這些,她苦惱地總結:

“這些事單拎出來,其實都不會顯得那麽奇怪。但偏偏將他們連起來,又會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

特別是那個夢。

不對,也不能說是夢,就是看到。

就像她看到那個半邊臉都被紫黑霧氣遮掩的少年那樣,她在付喪神的記憶中,看到了爸爸的樣子。

——而爸爸那個表情,真的很難不在意。

還有那句“不可以去找他們”……

真希也陷入沈思。

然後突然開口:“把我當成時之政府。”

“嗯?”

“在我第一次派出溯行軍的時候,我就知道,溯行軍無法對你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對!”

“那麽我再派第二次的理由是什麽?”

花田千夏眨眨眼:“試探我現在的實力?”

“符合邏輯嗎?”真希說,“你說把怪送到面前給你刷經驗,我都覺得更合理點。”

花田千夏抓抓頭發:“那不可能啊。”

“對吧,你也覺得不可能。”

真希沈思片刻,忽然開口:“咒術界那群老不死,他們最不喜歡的,就是有人或者事情超出他們的掌控。咒力不強的就是廢物,沒有術式的就更是廢物中的廢物,特別是女性咒術師。在他們眼裏,就是低賤的存在。”

花田千夏眉頭狠狠皺起:“啥玩意兒?”

“沒錯,就是這些個玩意兒。”

真希肯定道:“所以我的存在,幾乎疊滿了所有高層不喜歡的buff。我想當上一級咒術師的想法,某種程度上也是在挑戰整個咒術界的權威。在這種情況下,你覺得他們會為了讓我練手,給我派很多任務嗎?”

花田千夏下意識搖頭,但又覺得不對。

只是她的疑問被真希堵住了:“失去掌控。”

那這下對了。

雖然說如果想讓真希知難而退,直接派發高難度任務下來就可以。

他們篤定她無法祓除,但是萬一呢?

如果被真希成功了呢?

那她的存在,就是對整個咒術界的挑戰。

而花田千夏現在的處境……

和真希其實是一樣的。

“我好像知道哪裏古怪了。”

“說說。”

“首先,我們假定時之政府是咒術界,而我和我父親,大概就是所謂的挑戰他們權威的人。”花田千夏微頓,“而且我父親還是已經挑戰成功,或者說已經接觸到了一點根本,不然他們不會給他冠以叛徒的名號。”

“嗯,繼續。”

真希伸手,將酒杯上的果酒一飲而下。

花田千夏語速有點慢,她一邊思索,一邊說:“我父親已經被他們派來的溯行軍殺死,現在輪到我。而在明知道已經沒辦法殺死我的情況下,竟然不是派人過來與咒術界交涉;或者派個審神者來殺我……這不就相當於,咒術界明知道你會成功威脅他們根基,卻仍然放任你自由野蠻地生長?”

她頓住:“對他們來說,是不可能的吧?”

真希點頭:“是絕對不可能。”

“所以他們不動你,是因為他們篤定你翻不出什麽浪花來。但時之政府不動我,好像找不出一個像樣的理由……”

花田千夏被這個結論震得有點回不過神,忍不住找補:“還是說其實他們找了,但是被五條老師和夜蛾校長擋下來了?”

“不要把他們想得那麽神,就算是眼罩白癡,也有他做不到的事。”

真希淡淡提醒:“他是無敵,但他也是人。”

花田千夏聽得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她沈默,還是沒忍住繼續找補:“那或許他們也覺得,我翻不出什麽浪花?”

“翻不出浪花,但是能派溯行軍來第二次?”

“嘶——”

花田千夏倒抽一口氣,齜牙咧嘴的。

她覺得自己身陷一個巨大的謎團,剪不清,理還亂。

更糟糕的是,花田千夏越是靠近目標——她甚至已經有點搞不清這個目標是什麽,就越是感覺冥冥之中好像出現了一雙手,在推著她往前走。

就好像……

“人呢,是無法反抗命運的。”

花田千夏楞住。

她望著水面,腦海中閃過的,是溯行軍們對她的渴望,藥研、太郎和長谷部情緒裏的悲愴,以及小狐丸陰暗情緒中的強烈不滿。

大腦裏有什麽東西轉瞬即逝。

然後,花田千夏又聽到真希的聲音:“還有,我提醒你一件事。”

黑發少女擡眸,看向那道被霧氣暈染到模糊不清的身影。

“你要註意一下身邊的刀劍付喪神。”

隔著朦朧白汽,真希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同帶來的,還有她仿佛落在心底的、沈甸甸的平穩情緒:“他們應該知道什麽,但他們沒有告訴你……”

“甚至並不打算阻止你回去覆仇。”

*

結果想事情想得太投入的結果。

就是差點撅在溫泉裏。

花田千夏靠在桌邊,對著小風扇,雙手撐著臉,呼吸綿長,眼睛半閉不閉。

但她沒有完全睡熟,所以在察覺到一道陰影靠近時,便睜開眼望了過去:“真……”

聲音戛然而止。

花田千夏看著來人,雙唇保持微張,然後小小聲地叫了句:“棘。”

“鮭魚。”

狗卷棘輕輕地應了聲。

他拿出手機打出一行字,放到花田千夏面前:

【真希說你不舒服。】

“好……好多了!”

花田千夏看清後,立刻大聲回答。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她放下撐著臉的手,努力坐直身體:“剛才只是——”她看著少年忽然伸手,將放在她身前的矮小茶幾往旁邊挪了段距離,第六感嗡嗡作響,直把她的聲音壓低不少,“泡得有點久……”

狗卷棘果然坐了下來。

大腿挨著她盤起的小腿,然後擡起手。

花田千夏不自覺放輕呼吸。

淡淡的香氣暈繞在鼻尖,她看著少年毫不掩飾的擔憂表情,強忍著躥上背脊的酥麻和口水泛出的水意,乖乖地一動不動,任由他寬厚的掌心挨上自己額頭。

不過到底還是沒忍住。

在他碰到她額頭時,咕咚了一下。

吞咽聲有點大,惹得少年呼吸微滯,眼眸一落,幾乎下意識就想往花田千夏的唇上紮——

但他停住了。

花田千夏心跳飛快,口幹舌燥。

她死死按著小腿上的浴衣下擺,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著狗卷棘。

後者還是擡起了眼。

與她四目相對。

不過緊接著,也不知道狗卷棘從她的眼神中看出點什麽,露出了些許無奈的神情。

貼著她額頭的掌心滑落,在皮膚上激起一陣陣粗糙的帶電觸感,花田千夏被刺激得肩膀縮起,臉就被捏住了。

力道很輕。

狗卷棘捏著她的臉,看起來是想使勁,但又不舍得。

最後只能掐住她臉頰上的肉輕扯了兩下,全當洩憤了。

【以後不準泡這麽久溫泉。】

“……哎呀,這次是意外啦!”

狗卷棘瞇眼,堅持將同一句話放到她面前。

花田千夏覺得自己沒錯,但不知道為什麽有點自知理虧的感覺,只能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見她應下,狗卷棘才收起屏幕。

但他沒有放下手機。

然後看著她,慢騰騰、晃悠悠地生出了一點點類似於“糾結”的情緒。

花田千夏眨眨眼,又眨眨眼,歪頭。

“怎麽啦?”

然後她就感覺到,剛才還冒出點尖尖的糾結綠芽,又飛快地躥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說不出的堅定和……緊張?

狗卷棘低頭,手指一動,翻出相冊。

花田千夏的視線被他吸引過去。

結果眼睛剛往下一放,手機就被塞了過來。

花田千夏看著滿屏的照片。

楞住了。

——全都是她。

繁花錦簇之下,穿著嫩黃色浴衣的少女在其間喜笑顏開,生動活潑;課堂裏正在做筆記的少女,眉心擰起,一臉疑惑;還有熱身活動時,少女在操場上肆意飛揚的奔跑,以及之後與真希對練時,臉上洋溢出的如光一樣的張揚。

每一張都是她。

花田千夏看得心都在顫抖。

然後她不小心還點開了一個視頻:

“謝謝,但你能不能只用眼睛看……”

“很變態誒!別拍啦!”

花田千夏雙唇微張,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過於震驚,竟然飛快地在腦子裏扒拉出這段視頻錄下的時間。

那是她剛開始進行體能訓練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熊貓竟然是在錄像?

花田千夏感覺……

自己有點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火辣的灼熱感一寸寸攀上她的背脊,爬過她的肩膀,撫過脖頸,最後輕輕貼到臉頰,和那道從剛才開始就停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一起,期待而熱烈,夾雜強烈的滿足。

花田千夏好像又聽到了煙花炸開的聲音。

明亮的顏色劃破紫色的天空,變幻莫測的光在空中流轉,接著傾瀉而下,溫和又柔軟地裹向花田千夏。

她看著狗卷棘,無法克制臉上的笑容。

狗卷棘也在笑。

只是比起少女笑得連眼睛完全彎起來,他的笑更溫和,同時伸手,揉了揉少女的發頂。

放下手的同時,拿走了手機。

花田千夏抖了一下。

她有些奇怪地握了握手心,確定剛才那股過電的感覺是錯覺後,興致勃勃地傾下身,頭靠在狗卷棘的胳膊上,看著他在手機上打字。

【所以看在我這麽喜歡花田同學的份上,能夠獲批成為花田同學的男朋友了嗎?】

花田千夏高高挑起眉,雖然用後腦勺對著狗卷棘,語氣裏卻根本藏不住的喜滋滋:“可是你這麽喜歡我,你都沒有追我誒~”

安靜片刻。

花田千夏才看到眼前的手指輕輕動了起來。

一字一句間,盡是溫柔。

【那你跑吧,我來追。】

作者有話要說:

親都親了還要追。

咦,小情侶的把戲(老母親嫌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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