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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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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午後,一縷陽光透過玻璃折射到畫室內,斑駁的陰影散落在色彩紛呈的畫布上,明晃晃的耀眼。

窗邊的少女正在給山水畫上色,她的神情專註認真,垂著眼眸,密密的長睫輕覆著眼瞼,眼睛微彎,透徹如玻璃,泛著點點碎光。

白皙纖細的手指在畫布上點綴勾勒出柔和又韌性的幾筆,一只鳥活靈活現,躍然於紙上。

這裏是一家獨立繪夢工作室,風格怪誕又和諧。

清爽的白墻上掛了很多手稿,風格多樣;窗邊陳列著低飽和度的手繪陶瓷小怪物;帶有滾輪的工作桌便捷又輕松,橘藍方格座椅、圓潤光滑的花生桌給工作室平添了幾分可愛。

忽地,許櫟瀅的手機震了震,微信彈出幾條信息。

H:【謝謝太太,我女兒收到繪畫,很開心,也不會在晚上做噩夢了。】

綠水青山:【您好,請問還接繪夢訂單嗎?我最近一直做夢,想把夢境畫出來。】

許櫟瀅耐心給兩人回覆後,把雇主需求寫成便利貼,貼在自己的計劃表上。

許櫟瀅今年25歲,大學畢業三年,兩年前從事繪夢師職業,創辦自己的獨立工作室。

她大學主修心理學,工作後,接觸了許多由恐懼事物演變成在夢境中被折磨無法逃脫的患者。她嘗試了多種方法對患者進行治療,發覺通過繪夢能減輕患者焦慮,治療他們的內心缺憾,遂決定從事繪夢師一職。

繪夢師顧名思義就是通過繪畫夢境,滿足人們內心的精神向往或者治愈其內心的缺憾。畫作中的正向能量能抵消負

銥誮

面情緒,給人精神上的愉悅。

許櫟瀅一年內能接到成千的訂單,她幫助了許多內心敏感或者有缺憾的人治愈自我,重新找到生活的動力。

許櫟瀅這三個字,在繪夢師這一行,就是標桿。

陽光漸行漸遠,斑駁碎影逐漸淡化,許櫟瀅畫完這副山水圖,已經過了四個小時。

她脫掉美工服,坐在懶人沙發裏,閉眼小憩。

許櫟瀅長相出眾,明眸皓齒,很有攻擊性。她那濃密的睫毛下是一雙明艷勾人的眼眸,只一眼,便能讓人酥了骨頭,是京大許多男生的心上月。

許是她眼光太高,大學裏的眾多追求者,她楞是一個也沒看上,反而還鬧了些不愉快的記憶。再後來,都在傳校花心氣高,也就沒那麽多人來打擾她,她也樂的清閑。

一陣手機鈴響起,許櫟瀅睜眼看清來電顯示,揉了揉眉心。

哎,她舅娘又要給她拉郎配,介紹優質青年了……

許櫟瀅直起身,劃開接聽,心有餘悸:“舅娘,我最近真的沒時間再跟你去飯局了,最近訂單多,我都快忙不過來了。”

陳晴在那頭笑了笑,“瀅瀅,你最近忙不忙,舅娘能不知道?算了,不想結交朋友就由著你,不過我有個事想請你幫忙。”

陳晴說到後面,語氣已經不覆開始的柔和,反而很鄭重,許櫟瀅聽著不由自主地坐起身。

“我有一個朋友,前些天聚會的時候,跟我說起她家孩子最近狀態不好,不愛跟人說話,晚上持續噩夢,找了心理專家也不起作用,跟我打聽有沒有辦法。我想著你之前不是學心理學,後來繪夢也治愈了很多人,就想問問你有沒有時間,能去幫幫那孩子。”

“那孩子也是不容易,什麽事都憋在心裏。我見過幾面,孩子很寡言,很擔心他的精神狀態。”

許櫟瀅自然不能拂了舅娘面子,況且字裏行間,她能感受到舅娘也很喜歡那孩子,“那我有時間跟您一起去看看。”

陳晴續道:“不過,他身份特殊,如果可以,估計需要你呆在他家裏一陣子,直到他恢覆。”

許櫟瀅思考一瞬,點點頭:“沒問題。”

陳晴當即敲定,“那瀅瀅,今天要是有空的話,我們就一起去。”

許櫟瀅有些吃驚:“這麽急?”

陳晴嘆了口氣,“那孩子情況太差了。”

“行。”

陳晴下班後,接到許櫟瀅,兩人在車上閑聊。

手機震了震,許奕軒給她發來微信:

【姐~,你工作忙完了嗎?】

【不是說好最近來看我?】

許奕軒是許櫟瀅的親弟,比許櫟瀅小6歲,景大大二在讀生,是個十足十的姐控。

許櫟瀅飛快打字:

【最近來不了。舅娘給我接了個神秘大單,我正和她一起去看看情況。】

許奕軒:【哭泣.jpg】

許晴載著許櫟瀅來到了一片富人區別墅。

別墅在半山腰,綠植林立,入目是一片花圃,零星幾朵碎花,隨著晚風搖曳,風格小眾卻不失優雅。

許櫟瀅下了車,歐式別墅外,白色的柱子巍峨聳立,門窗皆是精雕細琢。

門口站著一位盤著頭發的婦人,約莫四十五六,穿著旗袍,典雅又高貴。

看見許櫟瀅,溫柔地笑了笑,上前就牽住她的手。

許櫟瀅閃過幾絲熟悉的感覺,一時間卻抓不住。

直到陸玲開口:“瀅瀅,出落得越來越漂亮了。”

許櫟瀅塵封的記憶碎片被打開,她看著面前的婦人,有些不太確定:“陸阿姨?”

“是我,”陸玲拉住許櫟瀅就向客廳走去,“一別多年,你和阿旭都已經長大了。我也老了,沒想到你還能認出我。”

許櫟瀅怔住了。

陸玲,陸阿姨。

在高中那些無盡陰暗墮落的歲月裏,是陸阿姨拉了她一把,給了她一個短暫溫馨的庇護所。

別墅客廳裏,鏤空水晶吊燈垂落,樓梯扶手也雕刻著花紋,精細異常。落地窗外,是一片泳池,夕陽下,波光粼粼,給人靜謐美好的感覺。

許櫟瀅被陸玲拉著坐下,她心底疑慮更甚。

既然舅娘和陸玲阿姨相熟。

那她口中那個寡言的孩子,不正是陸辰旭!

許櫟瀅突然沒有來的心慌:“陸姨,是陸辰旭他——”

陸玲一聽見這話,眼淚止不住朝外湧,她抓著許櫟瀅的手,聲音有些顫抖:“阿旭最近精神狀態不好,不願跟人溝通,心理醫生都沒辦法。聽說,瀅瀅你在心裏方面頗有研究,又跟阿旭相處過一段時間,我想請你幫忙,開導開導他。”

許櫟瀅點點頭,神色鄭重:“那阿姨,你先跟我講講他的近況。”

陸玲拿出手機,點開一個頁面,看著上面的評論,已經哽咽出聲:“瀅瀅,是這樣,你先看看這個。”

*

茂清市霧霾嚴重,許櫟瀅戴著口罩。夜色漸濃,燈火虛幻浮華,遠處街景幾抹亮色愈近,映襯著許櫟瀅的眼眸蘊著碎光。

她坐在出租車裏,手機屏幕上亮著陸辰旭的搜索框。

【陸辰旭——百度百科

中國花樣滑冰男子單人滑運動員

簡介:2014年,14歲的陸辰旭榮獲世青賽冠軍。2015年升成人組,同年大賽加拿大站、美國站,取得亞洲男單最年少A級賽冠軍。2016年,首次出站世錦賽,取得亞軍;大賽獎冠軍。2018年2月,奪得平昌冬奧會花樣滑冰男子單人滑冠軍……】

她又點開微博,看了幾眼熱搜,眉頭緊鎖。

【他怎麽不去死?這樣的人還能為國爭光?】

【他滑的是依托答辯,我閉著眼都比他強。】

【他好沒用啊,這麽簡單的賽事都搞砸了。】

許櫟瀅關了手機,看著不斷倒退的街景,心裏思緒萬千,不自覺嘆了口氣。

原來他那個時候,他所有的落寞都是因為花滑。

他的冷漠反抗,他的痛苦失意,全都來自於花滑。

可明明那個時候她同他那麽要好,他為什麽什麽也不願意告訴她。

為什麽要……

司機聽見她的嘆息聲,笑著開口:“小姑娘怎麽天天唉聲嘆氣的。”

“叔,我問你個事。”

“你說。”

許櫟瀅頓了兩秒,開口道:“你對體育賽事了解多不多?”

“還成。無聊的時候會打開廣播,偶爾能聽見賽事解說。”

“那你知不知道花滑運動員陸辰旭?”

司機師傅有些印象這個名字,他頓了頓,續道:“有些印象。是拿金牌那個?”

許櫟瀅應了聲,有些試探地問道:“你覺得他怎麽樣?”

司機師傅想了幾秒,開口道:“印象裏聽到過幾次廣播,都說他話挺少的,不善言語。”

許櫟瀅點頭回應後,也不再言語,靜靜地等待出租停在市體育館門口,下了車。

市體育館內分館很多,許櫟瀅順著指示標到了花滑訓練館。

訓練館很大,冰面在燈光下泛著耀眼的白光,只能聽見冰刃的摩擦聲,在一片寂靜中突兀又冷清。

許櫟瀅剛到的時候,陸辰旭剛做了一個阿克塞爾三周跳,完美點地。

許櫟瀅剛走近一步,場館內的燈突然滅了。

忽地,一束追光燈落在冰場的少年身上,白色的禮服耀眼抓目,周圍一切仿佛失了顏色。

許櫟瀅看著少年,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

少年個子很高,身著考斯滕演出服,他的身材瘦削但不單薄,肌肉線條流暢,肩線寬闊平直,追光燈落在他身上,白色的禮服點綴著星點水鉆,線條如松。

他的五官精致俊逸,是讓人一眼就能記住的長相。

幹凈的碎發搭在額前,冷白皮,薄薄的眼皮下是一雙耀如星辰的眼眸,鼻梁高挺,下頜弧度流暢瘦削。

只見他隨著音樂,緩緩擡手,目光也隨著頎長的手指起落。他的睫毛輕顫,露出線條優越的脖頸,在冰面上滑行,沈醉忘我。

曲子是許櫟瀅剛剛在車上聽過的《天鵝湖》,也是眾多花滑運動員最受青睞的選曲之一。

少年全身心投入,將情緒節奏與音樂融合,在場上舞動,動作優美流暢,細膩又讓人感受到力量。

隨著節奏鼓點,他的一只修長骨感的手緩緩升至頭頂,一條腿平直展開,跟著音樂做燕式旋轉,線條流暢柔

銥誮

韌,唯美動人。

場上的少年在追光燈的映襯下,宛若神明,冷清感盡顯,頭發絲泛著冷光,眉眼間盡是淡色,好看的唇形抿成一條直線,專註又認真。

許櫟瀅被這場她一人獨觀的表演深深吸引,她目不轉睛的看著場上的少年,心不自覺跳快了幾拍。

是震撼

是驚嘆

更是佩服。

訓練館冷冷清清,只聞冰刀落冰的窸窣聲響,像是不甘的吶喊聲,在館內回蕩。

陸阿姨無助又擔憂的聲音在她耳畔回響:

“瀅瀅,怎麽辦?他什麽都不告訴我,就連安眠藥也是我無意間發現的。他太懂事了,在我面前一直裝著樣子,可實際情況是怎麽樣,誰也不清楚。”

“瀅瀅,我該怎麽辦啊,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確實失誤了一次,在全國賽上成績不理想。可為什麽那麽多人罵他,說他心裏素質差,說他沒有實力,甚至上升到他個人,輕輕松松幾句話就否定了他十幾年的努力,說他態度消極,不認真,別人隨便滑都比他好,說讓他去國外比賽都給國人丟臉了。瀅瀅,我很擔心他的狀況,可他從不跟我傾訴,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啊,瀅瀅?”

許櫟瀅看了他在全國花樣滑冰冠軍賽的視頻,她不是很懂,只知道他的動作落地不對,摔倒了。

可網上的惡評確實很毒,戾氣很重。

她不能想象,如果是她被問候親媽被各種人肉搜索,她會怎麽辦。

或者說,她能怎麽辦。

音樂接近尾聲,少年雙手舉過頭頂,下頜微微揚起,露出優越的脖頸,以完美的高速旋轉結束這場表演。

少年微微喘著氣,額前碎發有些許淩亂,喉結利落的滾了滾,胸口輕微浮動,帶著些破歲感。

燈光驟亮,少年轉過身,察覺到有人的註視。

許櫟瀅站在訓練場邊,對上他的眼眸,有些尷尬的舉起手:“Hi,你好啊。”

少年眼裏沒什麽情緒,也似乎並不在乎她是誰。

把自己的裝備收整完畢,背著訓練包就要走。

許櫟瀅拉住他的包,急著說:“我是陸阿姨請來的。”

少年轉過身,看著她,眉眼間寒意漸濃,薄唇輕啟,聲音冷淡:“別跟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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