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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浣純早上走的時候有點兒順拐,還是齊斯望瞥了他一眼,提醒他:“杜浣純,你順拐了。”

杜浣純才“哦”了一聲,調整腳步,但走出去沒多遠,這家夥又順拐了。齊斯望看了一眼,沒再管,而是低頭給自己懷裏得黑煙裹得嚴嚴實實的。

沒著涼了。

貓寧站在門口看著他們的背影,覺得有點兒奇怪,說道:“溫言椿,杜浣純是不是生病了,他怎麽走路的姿勢都變了。”

溫言椿的臉紅了一瞬,沒吭聲。

昨天晚上,他在餘光裏看見了。

杜浣純在看他們。

但溫言椿沒挑明。

一個是沒必要,一個是溫言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逃避些什麽。

他想刻意回避昨天晚上的那個畫面。

溫言椿今天開始要去做家教賺錢。

他洗漱了一下,便打算出門。

但他剛穿上鞋,背好背包,一擡眼,便看見貓寧站在他面前。

溫言椿幾乎一瞬間便註意到貓寧的嘴唇。

濕潤的、透著亮,上面還殘留著水漬。

應當是剛喝完水。

溫言椿想要收回眼,直接轉身走,卻又鬼使神差地看了眼貓寧的眼睛。貓寧的眼底什麽情緒都沒有,很清澈,很幹凈,像是沒有雜質的水。

“溫言椿,再見,一會兒我可能要出去。”貓寧說道:“你不在家,我一個人很無聊。”

“嗯。”溫言椿點點頭,說道:“那就出去透透氣,也好。”

貓寧點點頭,而後,他便一直緊盯著溫言椿,像是在等待著什麽。

溫言椿隱隱察覺到什麽,但是他又不確定,又或者說,他不敢去確定。溫言椿直接轉身,想要出門:“再——”

“溫言椿,你不親我嗎?”貓寧直言不諱地說道。

溫言椿的腳步一頓。而後他緩緩轉身,笑了笑,說道:“貓寧,為什麽要親呢?”

貓寧便直接掰著手指說道——

“杜浣純說了,如果關系已經到了很親密那一步了,就不要扭扭捏捏的,要光明正大的,免得占用了公共空間,引起不方便,我不明白他在說什麽,就問他我做什麽沒有光明正大的。”

“他說親嘴。”

“溫言椿,他說只有不正當的關系才會躲躲藏藏的,只要是正確的、自己認可的親密關系,就要堂堂正正地去親,不要做什麽事都躲躲藏藏的。”

“他說不止親嘴,還有擁抱、睡覺等等等等。”

貓寧說完,便直勾勾地盯著溫言椿看,而後特別認真地問道:“溫言椿,我們不是正確的、自己認可的親密關系嗎?”

溫言椿連忙擺擺手,說道:“不是——”

杜浣純他理解錯了。

後半句話還沒說出來,他便看見貓寧的嘴唇瞬間緊繃成一條僵直的線。

“……溫言椿,那我們之間的關系是什麽?你不想讓我當幸福俠了嗎?”貓寧說完,便直接轉身走了。

他從來也沒想過,原來溫言椿根本就不認可他們之間的關系。

或許,他從來都沒成為過幸福俠,這一切都是他一廂情願的罷了。

溫言椿聽見貓寧一句接著一句的心聲朝著他砸過來,他連忙脫下鞋,說道:“貓寧,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貓寧當即便點點頭。

行。

溫言椿也說了,一切都不是他想的那樣的。

果然。

一開始他將自己當成幸福俠就是他的一廂情願。

貓寧說道:“行,溫言椿,我明天就走,溫言椿,我沒強迫你收養我,你有拋棄我的自由,如果從一開始的一切幸福都是我一廂情願的話,那我不如直接走掉,溫言椿,貓也是有尊嚴的。”

溫言椿:“??!?”

不是。

這一切怎麽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溫言椿連忙追上去,走到貓寧身邊,想抓住貓寧的手,最後卻被貓寧直接躲開。

貓寧說道:“溫言椿,你走吧。”

溫言椿:“???”

溫言椿明顯有些急了。他開始手忙腳亂地比劃著解釋:“貓寧,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杜浣純誤會了我們之間的關系……”

“所以溫言椿,你認為我們根本就不是親密關系是嗎?”貓寧反問道。

溫言椿真是解釋不清了,他說道:“不是,我們之間的親密關系和杜浣純口中的親密關系不是一個東西,杜浣純說的是情侶關系。”

“情侶關系?”貓寧停住腳步,問道:“情侶關系是什麽?”

“溫言椿,這個你沒教過我。”貓寧一字一頓地說道。

溫言椿見他停了,算是松了口氣。他緩緩說道:“情侶關系是指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後的關系。”

“愛?”貓寧說道:“愛又是什麽?”

溫言椿被噎了一下。

愛。

這個抽象又具體的字眼他該如何解釋。

溫言椿思酌兩秒,說道:“愛就是…..比喜歡要更高一層次的感情,愛是不舍得你吃苦,愛是想讓你幸福。”

貓寧歪了歪腦袋,說道:“那溫言椿,你愛我嗎?”

“……….”

溫言椿被他問住,一時間說不上來話。

貓寧深深地看他一眼,說道:“溫言椿,我不想讓你受苦,也想讓你幸福,你說,這算愛嗎?”

貓寧等待著溫言椿來做定奪。

溫言椿深吸一口氣,而後看著貓寧真摯的眼,說道:“…….算。”

“那你愛我嗎?溫言椿。”貓寧問道。

溫言椿回想他方才說的那些定義。

他舍得讓貓寧吃苦嗎?

不舍得。

他想讓貓寧幸福嗎?

想的。

可是他愛貓寧嗎?

溫言椿回答不上來。

貓寧不懂得愛的定義,不懂得人類口中對覆雜情感的界定,所以他可以毫無負擔地說出“愛”這個字。

但是溫言椿不同,他是人類,他正切切實實地因為這覆雜的感情而困惑著,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懂愛到底是什麽,他真的有資格去回答貓寧那個問題嗎?

好像沒有。

所以溫言椿沈默了半晌。

這無言的死寂落在貓寧眼裏卻像是無聲的驅逐。

溫言椿不愛他。

也就是說明溫言椿不想讓他幸福。

如果連溫言椿都不想讓他幸福的話,那他又憑什麽成為幸福俠呢?

………..

他好像沒有資格成為幸福俠了。

溫言椿試圖去說:“……貓寧,愛不是一個簡單的定義,它…..它很覆雜,貓寧,我不舍得你吃苦,我也希望你幸福,但是我不知道我愛不愛你,貓寧…..‘愛’這個字眼實在是太過暧昧了,它就像是私定終身的情人口中才能說出來的情話,貓寧…..我不知道我愛不愛你。”

“你想讓我幸福嗎?”貓寧只問道。

溫言椿點點頭,說道:“嗯。”

“那就夠了。”貓寧笑笑,彎著眼睛說道:“溫言椿,我現在是一個幸福俠,對於我來說,只要你想讓我幸福就好了,沒關系的,我愛你。”

這話從貓寧口中說出來的感覺不是電影裏面深情男二說出來時的纏綿不舍,這更像是一種坦誠的、公之於眾的事實。

貓寧不懂人類覆雜的感情,他只知道如果按照溫言椿說的那些定義來考慮的話,他愛溫言椿。

他怎麽能不愛漂亮人類。

而溫言椿卻因為他的話而心裏一沈。

溫言椿有愧疚感。

那愧疚感就想帶著尖刺的勾來回撕扯他的心臟。

“那就不要親了,溫言椿,就像你說的,我還不懂人類覆雜的感情,所以我不知道親吻這件事的限制到底是什麽。”貓寧頗為善解人意地說道,而後他便轉身拿起溫言椿給他配的鑰匙,把鑰匙揣進兜裏,便打算出門。

當然,貓寧還不忘問溫言椿一句:“要一起出門嗎,我還不知道要去哪裏溜達,我可以送你到教學的那裏。”

“不用。”溫言椿迅速地說道。

但話剛出口,溫言椿和貓寧都楞了楞。

因為這次否定的毫不猶豫使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對貓寧的避而不及。

貓寧抿抿嘴唇,“哦”了一聲,而後說道:“行吧,那我先走了,溫言椿。”

貓寧穿上鞋,直接開門就走了,但是他沒有直接將房門關上,而是給溫言椿留了門。

溫言椿便一直盯著從那道門縫中頑強地擠進來的陽光。光很刺眼,讓他的眼前一陣恍惚,心裏也一陣恍惚。

他剛剛好像……說錯了。

愛不只是情人之間。

愛還有家人之間、朋友之間等等等等。

可是他偏偏想到了那最讓人浮想聯翩的‘愛情’的愛。

他下意識地就那樣想了。

為什麽……..

溫言椿教學的過程中一直有些走神,但幸好,這節課主要是讓那個孩子做卷子、找錯點,所以溫言椿的走神沒有對這樣課產生什麽影響。

但是那個孩子也註意到了溫言椿的不對勁。

“老師,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溫言椿只是搖搖頭,說道:“我沒事,謝謝。”

溫言椿回到家後,他進了房間先喊了一聲:“貓寧,我回來了。”

但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若是往常,這沒什麽的,但是偏偏發生在現在,這讓溫言椿有一些心慌。

溫言椿甚至沒來得及放下背包,便開始挨個房間找貓寧。

“貓寧。”

“貓寧。”

“貓寧。”

“你回來了嗎貓寧。”

溫言椿找遍了所有房間。

貓寧都不在。

……..

貓寧走了嗎?

他又以為自己要拋棄他,所以就先自行離開了嗎?

想到這裏,溫言椿有些喘不上氣來。

他沒想拋棄貓寧。

真的。

溫言椿放下背包,顯得有些頹唐。

“……貓寧。”

“溫言椿?”

一聲模模糊糊的聲音在溫言椿身後響起。

溫言椿轉身看去,便看見貓寧蜷縮在一個角落裏,用被子將整個人都蓋住,現在貓寧也不過堪堪露出眉眼。

“……貓寧。”溫言椿輕聲叫道。

“嗯。”貓寧應聲,下一刻,他就打了個噴嚏。

貓寧的頭發還是濕的,他伸出手揉揉鼻子,眼睛有些無神,說道:“溫言椿,我找到一條小河,我還打算抓魚呢,結果我腳踩空了,整個人就掉進去了,還好被一個人類大叔救上來了,要不然我可能就要死掉了。”

頓了頓,貓寧接著說道:“我回來之後洗了個澡,但是還是覺得好冷,溫言椿,你說我是不是要生病了啊。”

貓寧的臉看著有點兒紅,看那樣子,還真像是要發燒了。

溫言椿卻湊近抱了貓寧一下,而後說道:“…..沒事,貓寧,一會兒我給你找兩片感冒藥吃就好了。”

“貓寧,我還以為你又走了呢。”

貓寧楞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溫言椿這話是什麽意思,便笑了一聲,說道:“溫言椿,你說你想讓我幸福啊,說明我還是幸福俠,你沒想拋棄我啊。”

溫言椿“嗯”了一聲,閉上眼睛,摸了摸貓寧的後背,說道:“是,我沒想拋棄你。”

溫言椿總覺得心裏沈甸甸的。

或許,有些東西……真的變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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