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嬰下

在秦嶺以西隴南的一個小院子裏，張瑞桐一行人停駐在這裏，等待一個人送來一個東西，於是最尋常的一天將未來無數人的命運拐了一個奇怪的方向，沒有人知道是好或壞，而有些人的相遇也從這裏開始初現端倪。

，院裏有棵上了年頭的老槐樹，停在樹梢的麻雀撲楞楞飛遠了，張瑞端行色匆匆，穿過九曲回廊，直直奔向書房，快走的步伐讓風和衣角都險些跟不上，剩下它倆個在身後撞做一團，他剛剛從董燦手裏接收了貨，小心謹慎的安頓好，就趕緊來找張瑞桐，不知道為什麽，族長要瞞著其他長老私下尋找龍紋石盒，如今又故意不回張家，掩人耳目的窩在這個小院，加上剛剛被送到自己手上的孩子，張瑞端莫名的從族長這些形跡中感覺到一點瘋狂，這件事簡直不能深想，族長要是瘋了，那張家怎麽辦？張瑞端只能停止思考，聽從族長的命令，這近乎來自一個人求生的本能。

到了書房門前，張瑞端頓住，深吸一口氣，讓快要蹦出嗓子眼的心臟落回肚裏，擡手敲了敲門，篤-篤兩聲，屋裏傳來聲音“進來。”

還好，這個時候任何一點族長的聲音都能安撫張瑞端不安的心。

張瑞桐坐在書桌前，前面正擺著取出來的龍紋石盒，族長還沒打開，好像是在猶豫，開玩笑吧，族長怎麽會猶豫，張瑞端為這種看輕族長的想法感到懊惱。

張瑞端知道這個龍紋石盒的故事，無非一個幾千年前的皇帝認為自己會重生，就把一個嬰兒活活關在棺材裏埋了起來，還叫張家人到時間去把他挖出來，於是這就成為長生不老的第一版本，關鍵這麽無厘頭的事，張家人還相信，不只相信還奉為信仰，簡直無語。康熙的時候，張家人忽悠著皇帝秦嶺有重寶，借他的力量把龍紋石盒挖了出來，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張家竟然沒有打開它，一直讓它留在秦嶺深處。

老實說，盒子裏有沒有活物隨便來個張家人都能感覺的出來，張瑞桐更不在話下，但人總是善於自我欺騙的，不開棺，他寧願相信是自己學習不精，也不想承認那個荒唐的事實。

但事實勝於雄辯，不論這件事有多麽殘酷，打開盒子裏的確什麽什麽都沒有，張瑞桐看著空空的盒子，死死盯著，突然彎腰一口血控制不住地哇的吐出來，修長的手指緊緊扣著桌沿，指尖繃得發白。

張瑞端離書桌還有幾米遠，甚至來不及反應，就看到族長變了臉色緊接著吐了血，趕緊上前，卻在看清盒子裏的時候，瞳孔皺縮，或許他明白為什麽連族長這樣穩重的人都能變了臉色甚至心緒浮動至吐血，此時此刻，張瑞桐腦子一片空白，忘記了思考。

痛苦太沈重，人本能的將它分擔給別人。清醒的人會因為看到的更多，而承受更多痛苦。

張瑞桐竭力控制自己，他好像將精神分成了兩個，一個冷靜的思考、安排，一個因痛苦在嘶吼、吶喊。

即使他根本沒想將聖嬰擺在人前，也沒想到聖嬰根本不存在。於是那個從墨脫帶回來的孩子，同樣發揮了預想中的作用，而如果有一天事情敗露，會比預想中要嚴重千萬倍。

孩子是假的，聖嬰也是假的。

就這樣，被餵下藏海花汁液的孩子被關在龍紋石盒裏，在一個極其普通的一天裏在張家幾位長老的見證下重見天日，作為名義上被收養在嫡系的外家人，正式在張家擁有存在的意義。

當做出一件事的時候，理所當然的就要承擔它的代價。張瑞桐因為種種原因，走到這一步，就已經接受了，某種冥冥之中的結局。因為足夠長遠的目光已經透過重重命運看見悲慘的死亡以及無數人的掙紮，與之相伴的是很多人更能解脫的可能性。

如果這堵墻上的磚已經不能脫出，那就推倒，才不會再有被牽扯，無法掙脫的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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