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今天是個不錯的天氣。

山治的心情也十分不錯，就連擦拭帶有汙漬的臺面都在哼著小曲。

艾斯坐在窗臺前註視著窗外的落葉。

他曾經十分討厭秋天。

他喜歡沙灘，喜歡炎熱的夏天，通常他會穿運動背心或者直接光著膀子，他還有一頂橘色的帽子，無論去哪兒他都會帶著。

老照片中他通常會戴著帽子，頗有西部牛仔的風格。

“你想出去走走嗎？”

此言一出，山治以為自己大白天活見鬼。

“你說什麽？”

“我問你想不想出去走走？”艾斯看向他。

“當然了，”他露出燦爛的笑容，“我正好對這兒還不熟悉。”

他們來到城堡的後山，“城堡”是山治私下的叫法。

非常不巧的是，原本的路正在施工，另一條捷徑格外陡峭，對艾斯來說跟懸崖沒什麽兩樣。

“艾斯，這裏太高了，我們繞到另一條路吧。”山治準備扶正他的輪椅往回開。

“我就要走這條。”

話音剛落，他駕駛著黑色輪椅呈現斜角的方向開了上去。

“艾斯！”山治被嚇得不輕，連忙跟上去護住輪椅的側面。

地上塵土飛揚，艾斯和山治一同用力地咳嗽了起來。

“你慢一點啊！”山治罵罵咧咧地跟在後面，黑色皮鞋發出清脆的聲音。

“那我不等你了！”

“餵你這個混蛋！”山治腹誹，到底是誰照顧誰啊！

終於到達頂點，在這兒可以俯瞰東京的整個西面。

突然刮起了一陣風，一片落葉揮到山治的臉上，上面有一只不仔細去看根本不會發現的小蟲子。

“啊啊啊啊啊啊是蟲子！”

西裝革履的金發男人突然發出尖叫，一邊跳動一邊瘋狂抖動身上的衣服。

可艾斯突然開心地笑了起來。

“你他媽笑什麽！”要不是對方殘疾他簡直想給對方來一腳。

他氣憤地靠在一旁坐下，坐下來之前還刻意觀察有沒有蟲子的屍體。

“哈哈原來你怕蟲子啊——”

“你這個混蛋！這他媽有什麽好笑的！”山治惱羞成怒地罵道。

“你看，又起風了。”遠處的山上的落葉驟然散落一地，看起來十分蕭瑟。

山治找了個逆風的地方點燃一根煙，果然比起室內他更喜歡開闊的室外。

艾斯蹙眉看著他一連串動作，這一看煙齡絕對不一般。

他試著點燃了幾次煙，夾在指尖時呼出一口雪白的煙圈。

艾斯仍然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也許在看落葉。也許並沒有在看。

他突然覺得恍如隔世，艾斯剛剛竟然在對他笑。

就像眾多的老照片一樣，如同冬日暖陽般的笑容，在這個初秋卻燙得令他想要流淚。

明明這才是他原本該有的表情。

“你知道嗎？我以前特別討厭秋天。”對方突然開口說話，山治從背包裏掏出一張毛毯為他披上。

“以前我會在每年的秋天坐上新幹線去京都看紅葉，清水寺的落葉特別漂亮。”他接著補了一句，“不過你應該不太喜歡，因為也許會有蟲子落下來——”

“餵你這個家夥不要太過分了！”山治罵罵咧咧。

“但在那以後，我覺得秋天只是在提醒我應該落葉歸根了，四季更疊沒有我的份。”

“你別總把自己看的那麽重要，對於宇宙我們都只是螞蟻，世界末日來了我們誰都逃不掉。”山治生氣地叉腰。

“哈哈你好可愛啊……”艾斯再次笑了起來，接著輕輕地咳嗽起來。

“你還好嗎？艾斯。”山治湊上前去為他輕撫後背，試圖讓他好受一些。

他為自己感到懊惱，他應該出門前將保溫杯帶上的。

“但是現在我覺得，秋天其實也不錯，因為你來了。”

“什麽嘛……”

金發的陰霾之下，有人悄悄地紅了臉。

午餐之後艾斯便開始觀看影片，平日睡得比較多，今天中午他卻睡不著了，就像剛遠足回來的小學生一樣。

“山治……”他試圖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山治？”他感到困惑，便駕駛著輪椅從房間來到客廳。

金發男人靠著沙發睡著了。

他看起來有點兒累，艾斯心想。

於是他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間，艱難地用手指將毛毯勾到自己的懷裏，接著再次來到客廳。

山治身上的毛毯蓋得歪歪扭扭，可這是艾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天知道他多想伸手摸摸他的臉。

他倔強地穿過沙發之間來到他的跟前。

美麗的金發在自然光之下顯得格外美麗，明明他和薩博都是一樣的金發。

他想讓自己離他更近一些，更近一些。

他已經能聽到山治的呼吸聲了，就像小貓在打呼嚕，他面帶笑容，也許在做什麽美夢。

他在他的前額輕輕地留下一個吻。

角落的音箱正好在播放音樂。

\"Yesterday I saw a lion kiss a de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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