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62章 蕭枝雪無聲的流淚

關燈
第62章 蕭枝雪無聲的流淚

五月裏, 天光破曉,蔚藍天際上一塊塊浮雲四散,光照強的刺眼, 穿透窗欞, 落在地毯墻壁上, 形成一塊塊暗影,日影浮動,極為清麗。

今兒個是個難得的好天氣,蕭枝雪推開門, 刺目的光線照的她猝然睜不開眼,她的心情極好, 因為今日京城會發生一件大事。

據說昨日宮中家宴, 影王殿下私帶了一名女子安置在宮內,那女子已有身孕, 這事不大光彩, 堂堂皇子成親前與來路不明女子私相授受,還有了身孕, 這不光叫陛下臉上無面, 還打了其未婚妻周氏一族的臉面。

不巧的是被未來的影王妃撞見了,據說場面鬧得有些難看,陛下勃然大怒,當場斥責了影王。

昨日宮宴

“姑娘, 小心些。”銀花伸手扶著周蕓汐下了馬車,今夜宮中家宴, 本不是她能來的場合, 因著她與影王有了婚約便也算是半個“家人”。

不過除去未來影王妃這一茬子身份,還擔著皇後侄女, 在宮宴中也算是名正言順。

今時不同往日,周蕓汐低調了很多,身著扶光色衣裙,隨雲髻,面色細細看去透露著一絲青白,粉感略重,眼神帶著淡淡的疲意,儀態依舊端雅。

她被扶著踩著凳子下了馬車往宮中行去,家宴除了幾位皇子妃子還有些直系宗親,周蕓汐一進殿內便引來了好些目光,眸色各異,有看笑話的,還有透露著憐憫之色的。

她勉強淡定的昂起頭,裝作不在意。

皇後來時視線略過她直徑向前,周蕓汐眸子滅了下去,拿起桌上的酒盅以作掩飾。

影王眼光四處張望,瞧著有些坐立不安,周蕓汐只當他臨近婚期有些緊張。

她從最開始的不甘和不願到如今的不得不接受,好賴還是個王妃,影王性子搖擺不定,喜怒形於色,倒是比太子好拿捏,且若是把影王牢牢抓在手裏,讓他聽之任之,許多事做起來也會容易些,周蕓汐退而求其次的想。

不多時,影王起身往外走,皇後註意到,剛要說什麽,影王的母妃及時解釋:“皇後娘娘恕罪,這孩子酒吃多了,出去散散。”

皇後聞言笑了:“淑妃,瞧你說的,散就散去吧,還恕不恕罪的,聽起來倒似本宮不講理了。”她有些嗔怪道。

淑妃垂眸溫婉一笑,拿起酒杯敬皇後。

來自女子的直覺,周蕓汐偏頭瞧著淑妃,明顯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她心下生疑,便也起身給了皇後一個眼神,往外行去,淑妃明顯的手掌一攥。

月上柳梢,殿外寂靜,時不時傳來幾聲蟬鳴叫,周蕓汐往前走了幾步,四處張望,影王走的極快,她出來時已然不見了身影,她攔住走過的一侍衛:“可見影王殿下去了何處”

那侍衛低著頭聲音有些發悶:“回姑娘,往那處行去了。”他指了個方向,周蕓汐提著裙子便追了上去,身後侍衛擡起了頭,祝欽饒露出意味深長之色。

如此省事,竟自己追了出來。

周蕓汐走到一處花園,隱隱約約傳來幾句低語,似是男女聲混纏,周蕓汐心裏冒出來不好的猜測,她放緩呼吸探了上去。

花園的亭中坐著一對男女,女子素手撫著腹部,珍而重之,瞧著月份不大,肚子還平著,另一男子側著臉龐貼在她身上,面色帶著喜意,赫然是離席的影王。

周蕓汐瞳孔微縮,耳邊心跳聲漸大,身上冷意頻發,她面色極其難看,為什麽,連影王都背叛了她。

亭中二人還在嬉笑著小聲談論,氣氛繾綣,離得遠周蕓汐聽不太清,但不妨礙她氣得失去理智。

她扒開草叢疾步走了上去,腳步聲驚動了二人,影王唰的起身慌亂無錯的看著來人,把那女子護在了身後:“蕓…蕓汐,你怎的在這裏。”

周蕓汐氣到昏頭也未失去儀態,她冷冷的瞧著影王的舉動,那女子怯怯的躲在影王身後,不敢瞧她。

“該是我問王爺吧,王爺這是何意,你我已定親,您卻與來路不明女子私相授受,還懷了身孕,置周家於何地?”周蕓汐條理清晰的反問他。

大多數皇子們自成年起便有了通房,但在娶妻前不得有庶子,否則哪個好人家的姑娘願意嫁進來後自己的孩子不是嫡長子。

影王啞口無言,有些著急的解釋:“蕓…蕓汐,阿韻她只是個可憐的姑娘,被父母趕出了家門,無處可去,這孩子是意外,本王保證你我成親後這孩子即刻記到你名下,你就是她的母親。”

叫阿韻的姑娘當即跑了出來跪在周蕓汐身前抓著她的裙子哭泣:“求夫人給阿韻一條活路。”

影王想去攙扶卻礙於周蕓汐的面色實在難看,猶豫著收回手。

還未進門便被塞了一嘴的土,周蕓汐胸膛緩緩起伏:“茲事體大,還是稟報陛下與皇後娘娘再做打算。”

影王趕緊把阿韻扶了起來,低聲下氣:“蕓汐,今日你就當什麽都沒有看到,容了阿韻吧,千錯萬錯都是本王的錯。”

周蕓汐冷眼旁觀,被他的話說的冷靜了下來,這事若是鬧大了,於誰都不好看,不僅周家丟人,皇室也丟人,屆時她周蕓汐就是個笑柄,不行,此時絕不能叫別人知曉。

她收斂了神色,剛要說什麽,卻聽到耳邊草叢中一聲輕響,三人回頭,一道身影略了過去。

周蕓汐暗道不好,隨著身影追了過去,沒成想不見了人影。

方才是何人,偷聽了多久,周蕓汐直覺不妙,轉身回去,影王二人還在原地楞著,不明白發生了何事,周蕓汐暗罵,蠢貨。

“趕緊走,隔墻有耳,還請王爺為大局著想。”影王回過了神兒帶著阿韻往芙蓉殿去,沒成想,半路上就被幾個內侍攔住了路:“王爺,陛下有請,還望您移步。”說罷請二人往太極殿而去。

影王臉色灰敗,半路上遇著周蕓汐,他求助的眸色看過去,周蕓汐面色冷淡,不予理會。

*

“砰”的一聲,一個酒盅砸在了影王的額上,一道血跡沿著額頭流了下來,影王不敢出聲,只得硬抗著,一旁的阿韻哆哆嗦嗦的跪著。

皇後面色難看,恨恨剜了一眼淑妃。

“好啊,你做的好事,成親前夕出了這等醜事,你置皇後於何地,置周家於何地。”

周蕓汐在一旁拭著淚,時不時抽泣一聲,把弱者姿態做得很足,叫影王更加愧疚,一旁的阿韻猝然驚呼:“王爺,妾的肚子…痛。”言罷向一旁倒去,額頭上冷汗涔涔。

影王當即顧不上別的,朝著皇上懇求:“父皇,千錯萬錯都是兒臣的錯,阿韻她腹中懷的到底是兒臣的骨肉,還望父皇開恩,兒臣不能置她於不顧。”

到底皇家子嗣不容馬虎,祁帝心軟了下來,先叫了太醫來,影王則一直跪在原地,周丞相連夜進宮商議此事,祁帝連夜調集侍衛務必把此事壓下來。

段知珩在律政殿獨自下棋,聽聞了此事,淡淡一笑,濃墨般的清冽寒眸染上了一絲邪肆,他夾起一黑子置入盤中,淡聲:“此事確實是個笑話,如此好笑之事,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身旁的侍衛明白了過來,躬身應下:“屬下明白。”

翌日,此事便傳遍了大街小巷,為人所津津樂道,周家霎時立於風口浪尖,周仲維上朝時不乏有同僚來明裏暗裏打聽,整個早晨,周相如芒刺背,影王好似幾日未睡,眼底青黑甚重,不敢擡頭看周遭。

蕭靖軒在家中與蕭閑說起此事,言語間俱是覆雜,蕭枝雪忍住了想瘋狂上揚的嘴角,捂著嘴掩飾的咳嗽,她溜了出去,祝欽饒在墻頭趴著等她。

“幹得漂亮。”說著扔了一個桃子給他,祝欽饒費勁的扒在墻頭還得騰出一只手接桃子:“你可別說了,昨夜險些就失敗了。”

“陛下叫人封了口,不得把此事傳出去,原想著沒可能了,只是不知今日此事還是傳了出來,你說會不會有其他人推波助瀾。”祝欽饒咬著桃子含糊問。

蕭枝雪一楞,腦袋裏無意識的顯現出那人的身影,她晃了晃頭:“周家樹敵眾多,看好戲的人多了去了。”

“這倒也是,唉,你是沒瞧見那周老頭的面色,哎喲餵可可樂死我了,話說我覺著蕭大哥那事兒指不定就是他幹的。”

蕭枝雪挑眉:“何以見得?”

“哎你不知道啊,蕭世叔在職時似是與他不大對付,二人政見頗為不合,那叫一個風雲變幻,你死我活。”他誇張的言語引起了蕭枝雪的好奇:“你怎麽知道?”

“自是我爹說的。”祝欽饒啃著桃子含糊道。

事情發展愈演愈烈,蕭枝雪閑時便在墻下聽著外邊的賣貨郎與一些婦人閑談,有意思的緊。

入夜,熟悉的敲擊聲傳來,蕭枝雪睜開眼,眸色清明,她起身來到窗前熟練的打開。

一只小小的、神色懵懂的大橘細細的嗚咽喵嗚,蕭枝雪神色一楞,冷淡的臉色霎時融化,小心翼翼的伸手觸碰,大橘伸出舌頭試探舔舐,隨即拱進了她的懷中,尋找暖源。

蕭枝雪把她抱緊懷裏,臉頰貼在它的頭上,一道低沈溫和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喜歡嗎?”

段知珩不知何時出現在床前,大半夜的,白色廣袖在月光映襯下透露著絲絲縷縷的光暈,白日的冷厲散去了些許,更顯得要羽化成仙一般。

蕭枝雪內心嗤笑,送些吃的她想扔就扔,送來這種小玩意兒是拿捏住了她舍不得。

“今日之事是你做的?”她漫不經心的問。

段知珩爽快承認:“是。”言罷繾綣的眼眸直直的看著她:“高興嗎?”

蕭枝雪漂亮纖細的手指輕撫大橘:“還成吧,不過若是我把你散布消息的事捅到陛下面前,你會怎樣。”她又露出那種饒有興致的笑意。

段知珩擡手眷戀的蹭了蹭她的臉頰,黑夜裏人的欲望會極巨放大,白日裏不敢做的事到夜裏便壯起了膽子,蕭枝雪面色一變,皺眉拍掉了他的爪子,倒退幾步:“你做什麽?”

懷中的大橘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意,抻著小腦袋呲牙咧嘴,段知珩收回手,垂下頭悶笑,這麽快就倒戈了。

“你該走了。”蕭枝雪冷淡道,說完啪的一聲關上了窗子,險些磕到了鼻子,段知珩笑的溫柔,他眷戀靠在窗前,照例在窗下蹲了幾時,直到天明時才撐著僵硬的身軀往回走。

橘貓剛到了新環境有些不安,窩在蕭枝雪床榻上睡著了,還未天亮便在她懷中拱來拱去,段知珩走時蕭枝雪註意到了窗外的動靜,坐在床上怔楞了許久,垂著頭無言的撫摸著大橘。

白日裏她尚且還能維持著沒心沒肺的表情,叫所有人都看不出來,實則到了夜晚,她時常整宿的睡不著覺,極度割裂的想法在腦海中拉扯,她自問是個跋扈、記仇之人,但是也有個大毛病,容易心軟。

雖然沒有與段知珩重歸於好的心思,也沒有重新接受他的想法,可面對他放的那樣低的姿態,她時常差點維持不住冷硬的神情,若是他能再高傲一些,再疏離一些,一如前世一般冷不可攀。

蕭枝雪摸著橘貓,白皙手背倏然砸下一滴淚珠,隨即越來越多,濺到了橘貓的頭上,似是感受到了主人的難過,它喵喵的靠了過去,舔舐著蕭枝雪的手背。

淚水模糊了視線,夜晚確實是個放大人情緒的時段,蕭枝雪無聲的流淚,淚珠順著臉頰匯聚在下頜,隨後一滴滴落在橘貓的背上。

自重生而來,她從未有過像今晚這般無助之時,也從未哭的這般傷心,有時候她帶著恨意想,若是他們沒有重生回來就好了,不會有這麽多糾纏。

段知珩回宮後在律政殿獨自坐了許久,他同樣時常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在無數黑夜裏他反反覆覆的懷念著與她相伴的那些溫情夜晚,她睡著時喜歡蜷著身子,被子蓋到頭頂,如同一只幼貓縮在床榻裏。

還會在困極時摸索著滾到他的懷中,得到好的東西總是第一時間彎著眼睛分享給他。

段知珩累極了,靠著椅背睡了過去,夢中出現了一片雪日,滿地白霞上奔走著一個身穿紅色大氅的少女,步搖輕晃,背影跳脫活潑,段知珩想追上她,卻被大雪埋住了小腿。

越陷越深,無力至極,清脆嬌嗔的笑意響徹在夢裏,愈發遙遠,段知珩大吼著,始終沒能阻撓她往前走。

他猝然驚醒,淚濕了臉頰,空洞和孤寂充斥在心間,好疼啊,他呆呆的撫著胸口,這裏早就空了一塊。

周家的笑話成了勳貴人家的飯後談資,往日裏對著周蕓汐諂媚討好的姑娘也見風使舵般不再搭理,也有的上門來想看看笑話,周蕓汐只得忍著厭煩應對。

陛下答應這孩子只要誕下便記在她的名下,左右那姑娘也是個清白人家,幹脆留給影王當通房罷,皇後也勸慰道。

自己這個侄女,她也有心無力了,現下鬧出了這般笑話,皇後也有些不大高興,面對著周蕓汐多少有些甩臉色的意思,周蕓汐也瞧了出來,不願上趕子的討人嫌,勉強應稱退了下去。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