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61章 恨意

關燈
第61章 恨意

翌日晨起, 蕭枝雪眼下也算是定了親,蕭閑便從國子監給她休了學,叫她安心待著家中準備, 蕭枝雪愜意的躺在床上睡覺。

“不好了, 老爺不好了。”管家急急忙忙的穿過前院往書房跑去, 邊跑邊喊著,急切聲響傳遍了整個蕭府,蕭枝雪頂著炸亂的頭發驀地坐了起來,皺眉探頭:“發生了何事。”

小梨也聽到了, 放下了手中澆花的木瓢道:“不知,奴婢去瞧瞧。”蕭枝雪攔住了她:“我去就好。”言罷披了一件鬥篷便往書房而去。

蕭閑正在提筆寫字, 被管家一攪和分外不悅:“何事如此驚慌。”

管家誠惶誠恐:“大公子受傷了。”

吧嗒, 筆落在桌子上,濺起了一些墨點, 蕭閑疾步從桌後走出, 眉目肅然問:“人在何處。”

管家一邊伸手一邊說:“大公子已被安置在了就近的醫堂。”蕭閑步行如風往外走,卻不想遇到了蕭枝雪, 蕭枝雪在門外已然聽到了管家說的話, 急得撲上來就揪著蕭閑,二話不說跟在他身後:“爹,我與你一同去。”

蕭閑未說什麽,管家彎著腰跟在二人身後一邊語氣很快的說:“大公子今日去巡了之前被分配的流民, 在去到一農莊時,其中一大漢暴起傷人, 直沖大公子而來, 大公子本可抵禦,卻為了旁人, 被那大漢捅了一下。”

蕭閑越聽眉頭越緊蹙:“哪家的莊子,那大漢因何傷人。”

管家:“剩下的老奴就不知了。”

蕭枝雪聞言急得紅了眼眶,難免往壞處想,說不定又是周家幹的,前世這個階段並未發生什麽刺殺事件,應是狗急跳墻,他們暗中想殺蕭靖軒滅口,蕭枝雪胡亂想著,前意不搭後意。

然後最好攪亂這攤渾水,再嫁禍到蕭靖軒頭上,叫蕭靖軒有口難言,最後帶到棺材板裏去。

對,就是這種把戲,接下來應該就是有人會跳出來誣陷蕭家貪贓枉法。

蕭枝雪氣紅了臉,恨不得沖到周府大鬧一通,砸了他們的府邸,一旁的蕭閑難得有些顧不上她,三人一同行往德仁堂,蕭靖軒裸著上身纏著一圈繃帶半躺在最裏面的一間屋子裏。

臉色因失血過多而有些泛白,俊朗的面龐顯得有些懨懨,總是上挑的眉眼難得耷拉下來。

蕭枝雪撲在床榻前淚眼汪汪,蕭靖軒聞言皺眉,緩慢的睜開眼,極度虛弱的想擡手摸摸她的腦袋:“容容,要是阿兄走了,記得照顧好爹。”聲線啞而無力,蜜色胸膛起伏微弱。

蕭枝雪瞪大了眼睛,頓時如一只手扼住了喉嚨,如臨深淵,急得要吐血,淚珠如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蕭閑在身後翻白眼。

誰料蕭靖軒突然一歪腦袋,勾唇一笑:“逗你的,一點小傷而已。”說完坐了起來,不見方才的死樣。

蕭枝雪頓時力一松,背後泛起了冷汗,傷心之意被怒火取代,張牙舞爪的上去想對他拳打腳踢,門口站著的蕭閑嘆氣,這一兩個不省心的。

半響,蕭枝雪撇過臉,留給他一個後背,不想理他,蕭靖軒自知過火訕訕的想哄她。

蕭閑撩起衣袍坐下:“說說吧,發生了何事。”

蕭靖軒餘光撇見蕭枝雪微微側過了耳朵,便咳了咳:“聽下面的人說,前幾日分配時,那大漢不滿分配,鬧了一頓,被欽饒給鎮了下去,今日那大漢想來是積怨成多。”

一旁蕭靖軒的隨行侍從補上:“大公子受傷走時,那大漢似是發了瘋,滿嘴不公,還說我們定是收了好處、貪贓枉法才如此偏袒。”

侍從嘴裏吐露出來的詞觸及到了蕭枝雪的底線,她猛的轉頭:“胡說,阿兄才沒有做這種事。”

蕭靖軒瞧著她這般說,心下一暖,拍著她的背安撫:“好好好,那大漢只是發瘋罷了,容容不與他計較。”

蕭枝雪還生著氣,不想理他,一小下一小下挪著往外移。

蕭靖軒搓著手有些後悔方才那樣逗她,沒收住逗過了頭,現下不知該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一聲誠惶誠恐的驚呼聲響起,段知珩掀開簾子步行如風的走了進來,冷著眉眼扶著要對他行禮的蕭閑與蕭靖軒,蕭枝雪現在已經愛誰誰,就算不行禮也已經是見怪不怪。

段知珩盡量溫聲問:“傷口如何了?”

蕭靖軒正要回答,蕭枝雪嘀咕:“死不了。”蕭靖軒訕訕點頭:“還好,還好。”

“事情孤已查明,那大漢目前看來只是不滿那日事情在發瘋罷了,蕭兄是替祝欽饒頂了鍋,這爛攤子孤交予他去解決,順便查查是否有背後之人攪混水。”段知珩有條不紊的擺出了解決方案,蕭閑都無法挑出毛病。

蕭枝雪又嘀咕:“早做甚去了。”

蕭靖軒擡手面帶微笑,往前一呼嚕她的腦袋,咬牙切齒:“差不多得了。”

蕭枝雪一臉茫然,像是不知道她阿兄怎的臨陣倒戈。

蕭靖軒自那天偷聽到了不該聽的話後,整個人都發生了轉變,原先無條件站在他妹妹這邊同仇敵愾,就差把勿糾纏寫在了臉上,但自從窺得了真意,他的心軟了下來,再代入到自身,便有些不忍。

段知珩瞧著她的樣子,難得面帶笑意,可愛。

蕭枝雪猝不及防瞪他一眼,段知珩便收斂了笑意嚴肅道:“此地不是養傷之處,還是盡快回府銥驊罷,孤替蕭兄準備了擔架,免得挪動間再受傷。”

蕭靖軒聞言:“怎敢勞煩殿下如此,臣沒事,能自己走。”說完就要下床給他們走兩步。

蕭閑把他摁回去:“行了,你就別逞能了,趕緊的,就按太子殿下說的辦。”

蕭枝雪在一旁嚴肅的小雞啄米點頭附和:“就是就是。”

蕭靖軒被擡了回去,四人擡著一副擔架,把蕭靖軒移了上去,蕭枝雪貼心的在他身上蓋了一件衣服,光天化日的,裸著上身實在有傷風化,隨後便跟在身後,隨他們往蕭府去。

段知珩跟在一旁,清棱棱的眼神側臉望著她,蕭枝雪有些不自在,緩慢的跟他拉開距離,段知珩把背在身後的手掌拿了出來,打開,赫然一個烤的焦香的地瓜。

他彎起眼睛帶著笑意道:“來的這般急,還未吃早膳吧。”

蕭枝雪實在不理解他怎的能昨日受自己那邊冷臉對待今日還能貼上來,他的面子呢?他從前的高傲呢?

語氣含帶著賭氣意味:“不吃。”

段知珩並未露出低落之色,反而繼續循循善誘:“吃吧,地瓜烤的很香,我專門買的剛出爐的。”

蕭枝雪推開他的手,段知珩猝不及防沒拿穩,地瓜咕嚕咕嚕的滾到了地上,他怔楞著。

“太子殿下,民女已有未婚夫婿,收其他男子的東西於理不合,還望殿下見諒。”蕭枝雪淡淡的說。

她頗有些惡劣的看著段知珩,等待他露出低落委屈之色,那樣她便心情暢快些許。

因著他每日都在她眼前晃蕩,不可控的總能想到前世之事,蕭枝雪自認她不是大度之人,甚至某方面可以說的上嬌縱跋扈,睚眥必報,負心之人成日裏在她面前晃悠,本平靜的水面猶如每天都被投遞石子,蕩漾起一波漣漪。

蕭枝雪忍不了,也不想忍,既是他自己湊上來的,那就別怪她冷言冷語。段知珩卻未有表情,他俯下身去撿起滾遠了的地瓜,蹭了蹭上面的灰塵,沈默不語。

隨即只是神色莫辨地跟在她身後,註視著她的後腦勺。

無故而來的恨意被撫平了一些,蕭枝雪鎮定了下來,肚子卻嘰裏咕嚕的叫起來,聲音很明顯,她臉色一紅,有些懊惱,疑心身後之人說不準偷偷笑她。

便又莫名其妙的生起氣來,眼睛一轉,唇角勾起,她故意走到一個小攤前,坐下來,點了一些吃的,手掌拖著腮,眨巴著眼睛說:“我瞧著那牛乳圓子不錯,來兩碗吧,還有那豬肉脯也一份。”

說完在段知珩煞白的臉色裏笑嘻嘻道:“知珩哥哥,我記著你最愛喝牛乳了是嗎?哦,還有豬肉脯我記得知珩哥哥也愛吃。”她笑靨如花,眼睛彎彎,如同月牙一般,面上盡的單純與純粹的笑意。

段知珩卻仿佛被抽幹了力氣,勉強道:“一定要這樣嗎?”

蕭枝雪假裝聽不懂,給他倒了一杯茶:“怎麽了,心虛了?”

段知珩擡眼:“你明明不能喝牛乳,何必強求。”

蕭枝雪卻捧著臉頰笑道:“我記著知珩哥哥第一次給我盛了一碗牛乳,我特別高興,高興到回了未央宮,吐了一天,肚子很痛,生了一場病,晚上還吃了我不愛吃的菜,知珩哥哥你知道那一天,我有多難受嗎?”她頂著一張極致無辜的臉,猶如山間最純善的精魅,最美好的面容,最無力悲傷的話。

段知珩心在滴血,他自虐般在心間重覆這些話:“我當時真的不知。”

蕭枝雪笑的更歡了:“是不知?還是不願意去知道?”

然後她湊近段知珩面前,惑人雙眸發出了疑問:“這…便是你所說的愛麽。”

正巧小二把還冒著熱氣的牛乳端了上來,濃烈氣息撲面而來,蕭枝雪攪了攪推到他面前:“你慢慢喝,走了。”說完便心情暢快的起身利落離開了。

段知珩無力的看著眼前的牛乳,垂下了頭,這些無法抹去的過往會如同炸藥一般橫亙在二人之間,只要他想湊上去就不得不被迫聽著她說這些話,也是她在變相的逼迫他離她遠些。

可是怎麽辦呢,哪怕如此自虐,他也不願意就這麽放手,若是她願意,在他身上插一百刀他都不會說什麽,是他把她弄丟了。

段知珩放下錢後起身離開了,離開前打包了一些蜜棗糕和地瓜粥,往蕭府而去。

面對蕭枝雪咄咄逼人般質問前世之事時,段知珩總是如同蚌殼一般無法反駁,連最基本的誓言也無法說出來,他想說,這些以後都絕對不會發生了,他以後會好好愛她,只有她一個妻子,她想去哪裏他就陪著她去哪裏,不必守那些束縛的規矩,無論是隱於市還是走遍山海他都可以陪著蕭枝雪。

可是這一切在蕭枝雪滿懷警惕的不信中,顯得如此無力和輕飄飄。

蕭枝雪坐在院中扇著藥爐,裊裊藥香充斥在院中,蕭靖軒躺在竹椅上悠然吃著葡萄,時不時使喚蕭枝雪幫他拿些東西。

小梨手上挎著一個食盒進來,欲言又止的瞧著蕭枝雪,可惜蕭枝雪專心扇扇子,筆尖蹭了一塊灰塵毫無察覺,蕭靖軒眼尖著,伸出手臂招呼道:“拿了什麽好吃的了,來來趕緊給我瞧瞧。”言罷叫小梨給他擺出來。

小梨打開食盒,食盒裏放著一碗地瓜粥和一盤蜜棗糕,還冒著熱氣,噴香撲鼻,混著藥氣有股別樣的味道,蕭靖軒端起地瓜粥砸吧砸吧,隨即皺眉瞧著蜜棗糕:“這點心誰準備的,不知道病患不吃甜?”

隨即拿了一個塞在蕭枝雪嘴巴裏,蕭枝雪正全神貫註的熬著藥,猝不及防嘴巴裏被塞滿,綿密甜潤的點心入口即化,她面無表情的嚼了嚼,嘗出了是方才那家的味道,想吐已經來不及了,便只得恨恨的咽了下去。

當天祝欽饒下了值便來蕭府賠禮,對著蕭靖軒連連道歉。

蕭靖軒擺擺手:“無妨,莫自責,莊子可巡完了?”

祝欽饒正色:“都巡完了,沒什麽別的事,接下來幾日,太子殿下叫我全權代表蕭大哥,有什麽跑腿的喚我就行,只是一些動腦子的我不大擅長。”說完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蕭枝雪不合時宜的笑出了聲,因著在院子裏熬了一下午的藥,她的臉被曬得紅撲撲的,祝欽饒瞧著微微紅了臉,蕭靖軒瞅著蕭枝雪傻樂的樣子,二人明顯對不上的頻率嘆了口氣。

瞧著欽饒對容容很明顯的有感情,可容容那一根筋,怕是還沒開竅,覺著欽饒與她還是青梅竹馬之情,後有太子對她癡心不悔,從客觀的角度來說蕭靖軒絕對是支持蕭枝雪嫁到祝家的。

從主觀來說,他明白那一聲放棄皇位的份量有多重,從古今來,還未有一位儲君因耽溺情愛而放棄江山,蕭靖軒應該瞧不起的,男兒當為社稷、為百姓做出奉獻與犧牲,寒窗苦讀十餘年不是讓他最後為了一名女子而放棄的。

可一想到這女子是蕭枝雪,他就有些無力,人都是雙標的物種,別人不行自己行,若是之前,他會覺著這番舉動怕不是要把蕭枝雪置於千古罵名的地步。

可現在他是相信段知珩能安頓好一切,罷了罷了,他們的事隨他們去好了,自己之事還未曾有著落,蕭靖軒玩世不恭的臉色陰沈了下來。

他裸著上身,只著一件松松的褻褲,垮在腰間,大馬金刀的坐著,沈沈視線望著宣平侯府的方向。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