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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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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利用

雨勢漸小, 昏暗的天空烏雲開始散去,一絲金光從雲層中倏然破出。

馬車上段知珩呆坐在原地,怔楞著不敢再確認一次,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 想要摸摸蕭枝雪的臉。

卻被她一躲, 段知珩心下失落,收回手。

蕭枝雪垂下頭,露出白色細膩的脖頸,仿若一只表露脆弱之處的幼獸:“殿下, 雨小了,回罷。”她沒有看他, 只是淡淡的說著。

段知珩壓下心中的急切, 暗暗說,沒關系, 慢慢來, 他們還有大把的時間。

他低聲說:“好,我先走了, 明天再來, 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情我會做到。”

說完掀開簾子,跳下了馬車,目送著蕭枝雪離去。

馬車內蕭枝雪一改無辜脆弱的模樣, 面露冰冷,段知珩這般對她討好、以及自重生而來後就開始彌補贖罪, 她不僅無動於衷, 可以說是毫不動搖。

人總是執著於第一眼就喜歡的東西,曾經的她也不例外, 可要是她不喜歡了就是真的不喜歡了,一眼都不會再看,幹脆利落,絕不會拖泥帶水。

她給過他機會的,在東宮裏,在雪月樓中,她還心存僥幸,為什麽要等事情無法挽回的時候再來說後悔呢?

她信段知珩是真的後悔,也信他是真心的,可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了,再信也沒用,更別說蕭枝雪現在恨不得給他來一刀。

眼下之前下毒之事還未查清,段知珩所說的關於前世的秘密還沒有完全掌握,還不能與他翻臉太過,他是太子,未來的天子,世族興衰就是他以後一句話的事情,為了兒女情長翻臉不值得,不值得。

思及此她釋然笑笑,扒開窗簾,享受落在她臉上的一層金光。

“阿雪。”一聲清脆嬌俏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思緒。

蕭枝雪睜眼看去,後面駛上來一輛馬車,沈姝含探出小腦袋跟她打招呼,兩個小腦袋頭對頭。

“你在做什麽呀?洗臉嗎?”沈姝含疑惑。

蕭枝雪:……好特別的腦回路。

她微笑:“我在曬太陽。”

沈姝含恍然大悟:“對哦,阿爹說了,曬太陽女子也會長的高一些,阿雪你我都太矮了,確實得多曬曬。”

蕭枝雪生出了揍沈姝含一頓的心思,她鎮定的岔開話題:“你去何處。”

沈姝含:“我來找你呀,你忘了?我們可是閨中小友,不知方便不方便我去你府上做個客。”

蕭枝雪失笑:“自然方便,但是我們一定要這樣隔著馬車說話嗎?不如你過來?”

沈姝含應下,輕快的跳下馬車上了蕭枝雪這邊。

不多時到了蕭府,二人相攜一同進入前堂,蕭枝雪帶著她去見蕭父。

“爹。”輕快的聲音鉆入正在廊下看雨的蕭閑耳朵裏,他懶懶應聲:“回來了。”

沈姝含恭敬行禮:“沈家姝含見過蕭叔叔。”

蕭閑聞聲睜開眼睛,有些驚奇自家閨女居然帶回來一小友,便問:“是兵部侍郎的沈家?”

沈姝含乖巧點頭:“正是。”

蕭閑一拍章:“這個沈老弟,閨女都這麽大了。”

沈姝含見蕭閑與她爹爹相熟,自如的攀談了起來,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叭叭。

“爹爹,阿兄呢?”蕭枝雪問。

“你阿兄當值還未回來,今日會晚些。”

蕭枝雪帶著沈姝含去了書房,正巧阿兄不在,今日可以占著書房教她寫字。

沈姝含頗為苦惱地趴在桌子上,蕭枝雪也一同趴在桌子上看著她。

“我也不知,許是小時候手受過傷的緣故,我的字便寫的不好看。”沈姝含心虛的找著理由。

蕭枝雪看破不說破:“我先去廚房看一眼小食,你好好寫,在我回來前把這些都抄好了。”

沈姝含乖乖點頭,等蕭枝雪走後趴在桌子上唉聲嘆氣的寫著,一會兒翹個腳,一會兒撅個嘴。

她支著頭照著書一筆一劃的寫著,末了從後方突然伸出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掌,握住了她筆的上端,與她的小手恰好隔的很開,雞爪寫的字瞬間筆走游龍、大氣磅礴起來。

她楞楞的看著,手不自覺的隨著一同游走。

“坐勢不端,筆勢不雅,狀似雞爪,行似狗爬。”嗓音磁性低沈,還帶了一絲悶笑。

沈姝含臉一垮,生氣的轉過頭去,瞪著蕭靖軒。

蕭靖軒在她身後站在,垂著頭面帶笑意看著她:“沈姑娘這字有待提高。”

沈姝含一甩頭:“我還會再進步的。”

蕭靖軒悶笑,點點頭:“對,勤加練習自是會進步的。”

“阿兄,你回來了。”蕭枝雪站在門前有些欣喜道。

阿兄?沈姝含擡起頭偷偷看著蕭靖軒。

“嗯,我方才以為書房中坐的是你,便進來了。”蕭靖軒說,方長他在書房前確實以為坐著的是蕭枝雪,本想逗弄一番,沒成想湊近發現不是。

小小一個姑娘支著頭寫字,唉聲嘆氣的,倒是頗為可愛。

蕭枝雪介紹給他:“這位是我新結交的閨中小友,沈姝含。”

“這是我阿兄。”

沈姝含乖乖點頭,跟著叫:“阿兄。”

這一聲又把蕭靖軒逗笑了,小姑娘看起來呆呆的,像個學舌的小鸚鵡一般。

“你們繼續罷,我先走了。”蕭靖軒對著她們說,姑娘之間的事兒他一個大男人不好摻和。

蕭靖軒一走,沈姝含似是反映了過來,臉上帶著可疑紅暈:“你…阿兄長的真好看。”

蕭枝雪點頭:“那是自然,想嫁他的女子從城內排到了城外還要再繞上一圈。”

沈姝含聞言萎靡了下來:“這樣啊。”

那算了,她字寫的這般醜,還是別出洋相了。

晚上沈姝含離去前,一小廝跑了過來遞給她一踏東西,“沈姑娘,這是我家大公子給姑娘找的字帖,叫您照著臨就好。”

沈姝含聞言探頭利索的拿了過來,興高采烈的翻開。

蕭枝雪探頭:“阿兄倒是利索,我方才拜托了他找,沒成想這麽快。”

沈姝含聞言又萎靡了下來:“哦。”

隨後她上了馬車,對著蕭枝雪晃了晃手:“明日見。”

夜晚,蕭枝雪睡的正沈,夢裏她反覆的上樓跳下去,再爬起來再上樓跳下去。

血色彌漫了她的夢,她倏然驚醒,冷汗涔涔,不知道第幾次了,自從重生回來總是會做噩夢。

她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外面天已微微亮,遠處傳來阿兄出門上朝的動靜。

晨起的空氣還帶著濕潤和陰冷,她看清院中的身影,驀然僵住,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段知珩手足無措的站在院中,昏暗的天色映照出他笨拙的身影。

“我…我睡不著就來站一會兒。”

蕭枝雪神色冷了下來,警惕問:“殿下這般未經同意,擅自在女子閨房外站著是何意,是想毀我名聲?”

段知珩慌忙擺手:“我絕無這種想法,更深露重,不會有人發現,我原想著馬上就走的,沒想到……”

最後幾個字聲音很小的沒有說出口,他沈默著,就這般直楞楞的站在院中。

“第幾次了。”蕭枝雪淡聲問。

段知珩猶豫一番:“三次。”

蕭枝雪氣笑了,洶湧的怒意迸發出來,但是想到昨日答應的事又偃息旗鼓,罷了罷了,與他生什麽氣,氣死自己不償命。

她轉身往回走,離開窗前,段知珩失落,窗內忽然被扔出一個東西,他伸手接住,赫然是一個小巧的暖爐,他捧著心中有暖流劃過,唇角微勾,周身氣勢霎時柔軟了下來。

隨即他輕聲道:“我走了。”房內沒有聲響,他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今日學堂休息,蕭枝雪賴床賴到了日上三竿,起時,恰逢祝欽饒在前廳與蕭靖軒說著話。

“蕭大哥,那日你著我去查的那個侍婢,我翻遍了整個國子監都沒有見到容容所說的這個人,好像是憑空出現的,然後又憑空消失了。”祝欽饒擰眉。

蕭枝雪走來坐下:“倒是在意料之中,要不然她怎麽敢就這麽光明正大的把東西帶進來又帶出去,很有可能已經死無對證了。”

蕭靖軒揣著手:“那日你給我的東西我找大夫去查清了毒物來源。”

二人聞言登時坐直了身子,“從何而來。”

蕭靖軒定神:“宮中,那毒罕見,細細說來也不算是毒,尋常只是一種補藥,但不能與肉食同混,一旦與肉食同食,即刻斃命,吃的越多死的越快,且仵作驗不出死因。”

蕭枝雪有些膽寒,今生她已經避開了進宮的機會,為何還會有人想置她於死地。

“我暗中尋了宮中的章太醫問了一問,這補藥乃藩國進貢,宮中僅供給了浮翠殿,幸好容容未吃,這賊人歹毒,算準了容容在獄中饑寒交迫,遇到肉食定會忍不住,屆時吃完後死的悄無聲息,無人知曉。”蕭靖軒臉愈發陰沈。

說著把在宮中抄來供物記錄遞給蕭枝雪。

蕭枝雪冷下臉,浮翠殿,皇後,想來也是,整個宮中只有她看自己不順眼,她有些想不明白,前世她死皮賴臉當狗皮膏皇後嫌棄也就算了,怎麽這一世她都放棄了這皇後還是得寸進尺,趕盡殺絕。

莫不是,國子監那毒就是她下的,第一次不成第二次,一言驚醒夢中人,蕭枝雪反應過來,她當即就要出門,蕭靖軒見狀:“你去何處?”

蕭枝雪扔下一句:“有事。”,接著又向祝欽饒說:“烏雲蹄一借。”隨即便匆匆走了,走之前不忘拿上蕭靖軒給她的“證據”。

她出了門,一個輕躍上烏雲蹄馬背,裙裾飛揚,劃出一道弧線,握緊韁繩朝著雲墨閣而去。

雲墨閣,潯陽城最大的筆墨紙硯鋪子,背後的主顧就是當今太子段知珩,這也是她成為太子妃前就知道的,平日裏沒有政務時,段知珩就會在雲墨閣呆著。

蕭枝雪當時好奇的緊,經常偷偷的不請自來,纏著段知珩。

烏雲蹄停在雲墨閣前,蕭枝雪翻身下馬,雲墨閣的小廝瞧著蕭枝雪主動的迎上去想問她買些什麽。

蕭枝雪略過他,熟門熟路的往後面走,小廝大驚,連忙攔在她身前:“姑娘,姑娘後堂重地不能入內。”

蕭枝雪一推他:“起開。”自顧自的走到一間房前,小廝緊緊跟著她試圖勸她放棄這個行徑。

她推開門,門內露出段知珩愕然的表情,他正在修剪著一盆茉莉,見著蕭枝雪突然出現,他無措著放下剪刀迎了上去。

“你…你怎麽來了。”

蕭枝雪略過他去看了眼那盆茉莉,沒說什麽,只是把那張紙拍在段知珩胸膛上。

“咱們那皇後娘娘幹的好事。”

蕭枝雪笑著說:“原以為我離你離得遠遠的,就能避免上一世的覆轍,沒想到…”

段知珩看著手中的記錄,神色罕見的出現了迷茫,蕭枝雪把大理寺獄中發生的事情跟他說了出來。

面帶慍怒,越說越激動,眼眶隱隱泛紅,段知珩越聽神色越冷。

國子監中蕭枝雪被栽贓他疑心是周氏搞的鬼,只是苦於沒有把柄,他竟不知牢獄中自己的母後會再次下手除之而後快。

手掌攥緊,指甲掐入了掌心,段知珩臉冷的跟冰似的,隱隱泛青。

“我知上一世讓父親替我求親,惹得皇後娘娘不快,故而看我百般不順眼,自入宮後我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我也知我不懂規矩,所以我…我已經很努力的學了。”蕭枝雪說著說著眼淚滴了下來,前些日子的冷淡和倔強仿佛被時時的加害恐懼而瓦解。

段知珩心被揪成一團,看著她哭,自己眼眶也驀地變紅,他手伸出去,又不敢亂動,只得順著她的背輕撫,低聲說:“別哭了,我會給你個交代的。”

語氣暗含堅定,蕭枝雪哭的淚眼婆娑,把段知珩哭的心都跟泡在酸菜壇子裏一般,又酸又澀。

最終她哭累了,就倚在榻上睡了過去,段知珩輕拍著把她哄睡了,隨即給她蓋上毯子,點了炭盆和熏香,關好門退了出去。

外面響起馬聲蹄疾聲和小廝恭送聲。

蕭枝雪睜開眼睛,雙目清明,無一絲脆弱絕望的痕跡。

今日她是劍走偏鋒來試探一番,沒成想效果立竿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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