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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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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親密

樂隊表演挺有意思的,胡珂爾回來的時候發現謝屹忱和寧歲還是坐在原位,只不過這氣氛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胡珂爾很難描述,非要說的話,她覺得很像自己手上在吃的這塊牛軋糖。

正想出聲問兩句,杜駿年就來了。

胡珂爾之前了解到對方年齡大概二十六七左右,以為會是那種西裝革履的總裁範兒,沒想到和她的預設完全不同,杜駿年穿了件套頭衛衣,下身也是運動褲,風格非常休閑,看上去也很年輕。

男人的眼睛生得和謝屹忱同樣深邃好看,但是相比起來,多一絲柔和,少幾分銳利。高挺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莫名有些斯文,氣質成熟而穩重,差點把胡珂爾看呆。

……他們家基因也忒好了吧!

謝屹忱朝他招手,熟稔地叫了聲表哥。

杜駿年點頭簡單跟他示意,目光跟旁邊看著他的兩個小姑娘接上,微微笑了笑,如沐春風:“你們就是阿忱的同學吧?”

心裏惦記著謝屹忱說稱呼不用太客氣,胡珂爾不知怎麽腦抽筋,一邊點頭一邊飄飄欲仙地回答道:“是啊表哥。”

“……”

好在杜駿年並未在意。

謝屹忱簡單和他寒暄了一會兒,很快胡珂爾就接過話頭,把剛才在的士上的問題又對著杜駿年問了一遍。

可以看得出他是個脾氣很溫和的人,不僅耐心地一一進行解答,還時不時拋出幾個問題關心他們的情況,幾人很快就熟悉了起來。

旁邊有很多擺攤賣小工藝品和潮牌的地方,胡珂爾找了個由頭拉著寧歲去逛街,兩人走到謝屹忱他們看不見的地方之後,胡珂爾終於忍不住爆出一句:“臥槽啊啊啊,謝屹忱他表哥也太帥了吧。”

寧歲拿起一把文化周邊折扇產品看了看:“你不是說對大五歲以上男人都無感嗎?”

“我錯了,我荒謬地錯了。”胡珂爾兩眼冒亮光,“那是因為我沒見過世面。”

她說:“我打算把我以前那個連鎖酒吧的幻想故事改一改。”

寧歲:“?”

胡珂爾鄭重其事道:“男主就叫杜冷夜寒·上官雲決。我要跟他幸福地過一輩子。”

寧歲:“……”

你別太荒謬。

這時夏芳卉打了個視頻通話過來,寧歲連忙掏出耳機戴上,那邊先冒出來寧越的小胖臉,語氣輕快:“姐姐姐姐!”

寧歲:“怎麽是你?媽呢?”

鏡頭舉得有點高,寧越踮了踮腳,呲著牙道:“我沒聽錯吧姐,你語氣好像有點嫌棄我?”

寧歲溫柔道:“相信你的直覺。”

寧越:“……”

寧歲想了想,決定關心一下他:“最近學得怎麽樣?數學難不難?”

寧越:“不難不難!暑假媽媽不是逼我學了奧數嗎?我就覺得上課的內容好簡單。”

寧歲:“不錯,得到老師表揚了沒?”

一道義憤填膺的中年男人聲音陡然傳來:“得個屁!他在班裏公然宣揚老師教的都是沒用的東西,我和你媽被年級主任請了家長!”

寧歲:“……”

這時候寧德彥才轉過手機對向自己,身後是寬闊平坦的沙灘和蔚藍的大海,話筒裏風聲很大,也稍稍平覆了一下情緒:“乖乖,我們帶小東西去海邊玩了,你媽去旁邊買氣球了……你怎麽樣?一切都順利吧?”

參加草莓音樂節的事情是之前就給芳芳報備過的,因為是跨年夜,所以活動特別舉辦到零點,到時候最後十秒大家一起倒數。

“好著呢,我和珂珂已經到演出現場啦,給你看看。”

寧歲把鏡頭晃了晃,正好拍到胡珂爾,她就順便笑嘻嘻湊過去給寧德彥打了個招呼:“叔叔好呀!”

“哎,小蘿蔔頭好。”寧德彥也瞇著眼睛慈祥笑,跟寧歲又簡單聊了兩句,說外婆在醫院一切正常,囑咐她註意安全雲雲,然後就掛了電話。

兩人往回走,胡珂爾跟在寧歲旁邊,嘰嘰喳喳雀躍道:“我怎麽覺得叔叔又變慈祥了。”

一整個下午都是些小有名氣的樂隊在表演,旋律昂揚又動聽,有些寧歲以前壓根就沒接觸過,一下午都饒有興致地用軟件聽歌識曲,一首首下載到本地。

臨近傍晚他們在旁邊的擺攤處買了點小食吃,簡單應付了晚飯,臨近八點的時候,草坪上的人好像越來越多了,大家都往前擠,舞臺前面密密麻麻全是人頭,伸著手臂把手機舉到空中拍照。

胡珂爾看了看演出排表:“哇,下一個是告五人誒!我們到前面去看吧!”

懶人沙發暫且丟在原地,四人把包放到臨時寄存處,帶上隨身物品,隨著人流往前走。

音響效果很好,動感的節拍仿佛從四面八方傳來,氣氛極度地熱鬧,告五人帶來的第一首歌是《給你一瓶魔法藥水》。

給你一瓶魔法藥水/喝下去就不需要氧氣

給你一瓶魔法藥水/喝下去就不怕身體結冰

我們一起去太空旅行

宇宙的有趣我才不在意

我在意的是/你想跟著我/去月球談心

這歌太火了,大家都隨著旋律哼唱,搖曳著手裏的旗幟和熒光棒,人潮像一片躁動的海洋,波浪般地起起伏伏。

明明是冬日,卻感覺溫度火熱,四面都是摩肩接踵的潮浪,一張張快樂雀躍的臉,寧歲手裏緊緊攥著自己的手機,感覺前進的步伐越來越艱難。

很陌生的場景,新奇卻感覺有些緊張。

不經意發現剛還在她身旁的胡珂爾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隨人流走散。寧歲心裏驚得空了幾拍,驀然回眸,卻對上謝屹忱壓下來的漆黑視線。

她下意識抓住他外套的一角:“胡珂爾呢?”

謝屹忱目光落下,嗓音也隨著音浪聽不太分明:“她跟著我哥在一起,放心。”

寧歲輕咬唇,沒再說什麽。指尖稍微掙紮著動了動,最後還是沒松開他的衣服。

置身於這樣的環境之中,所有感官都無比喧囂,她天然有種不安全感,心跳也跟著樂曲的混響節拍一頓一頓地加速跳動。

半晌,寧歲揪著謝屹忱的衣角,微微仰起腦袋,遲疑:“那……我們就待在這裏吧?”

距離隔得太近,視野裏只能看到他鋒利分明的下頜角,音色低沈:“好。”

因為是跨年夜,上學加班勞累了一年的人們終於得以找一個出口放松自己,所以大家都沒有拘著自己,一邊蹦跳一邊跟著唱。他們現在的這個位置恰好可以正中看到舞臺,不算特別近,但也能看得清大屏。

寧歲費力地掏出手機,舉高拍了幾張照片。

擔心擋住後面的人,她很快就放了下來。

周圍人們之間的距離過於靠近,寧歲稍往後退了點,倏忽感覺背部好似隔著衣服靠上了一個格外緊實硬朗的胸膛,她腳下一錯,差點又往前栽倒。

有人把她拉了回來,桎梏在原地,緊接著溫熱的呼吸就自頸後撒了下來,是謝屹忱明晃晃勾著笑的低磁嗓音:“慌什麽。”

“……”

寧歲沒回頭,後背微僵地輕貼著他的胸膛,鎮定道:“沒站穩。”

好一會兒才大概適應了這樣的站位,人群真的太過擁擠,寧歲刻意忽略脖頸後溫緩悠然的氣息,狀似專心致志地看表演。

一首歌很快就唱完了,很快又是第二首、第三首,這樣的情景之下時間好似過得飛快,寧歲看了眼時間,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十一點多了。

胡珂爾一直沒給她發消息,寧歲也無暇顧及她。她覺得杜駿年看上去挺會照顧人的,胡珂爾跟著他應該很安全。

還有十幾分鐘就要跨年了,氣氛隱隱開始躁動起來,比之前更為喧囂熱鬧。

臺上的電貝斯手ending pose特別酷,瀟灑又恣意,寧歲心裏微微一動,在兩首歌的間隙中稍稍回過身,朝謝屹忱掂了掂腳說:“那個到底是吉他還是貝斯啊?為什麽看著像貝斯但是有六根弦?”

人潮熙攘之中其實有點聽不清他說話。

但謝屹忱半瞇著眸子低下頭,俯在寧歲耳邊,沈聲解釋:“電貝斯,有四、五、六、七和十一根弦的種類。六弦比標準的四弦多了兩根低音弦。”

寧歲按捺住心口的熱意:“哇,你怎麽知道。”

他眉梢微揚:“以前玩過。”

不經意就對上了視線,無數絢爛的光影躍動,謝屹忱垂著眸,近距離的對視,寧歲猝不及防在那雙深沈銳利的眼睛裏看見了自己小小的倒影。

彼此都微微凝滯,像被時間短暫定住。

這時旁邊忽然有一股力道沖撞而來,是有人舉著一面大旗在往這邊硬擠,寧歲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修長寬大的手掌扣著後腦勺摁進了懷裏。

臉頰觸碰到他外套的前襟,胸腔裏的心跳本就強烈,這下更是急促地鼓噪起來,樂曲也響,空氣的縫隙間都是熱流,寧歲聽到旁邊那個女生不知對著誰罵了句:“有沒有素質啊?踩我腳了都。”

各種紛繁的聲音從耳邊湧來,也許有人回應,也許沒有,不過寧歲並沒有聽清任何。

她的臉緊緊貼著那個溫熱緊實、輕微起伏著的胸膛,雙手攥著那人腰側的衣服,指尖不自覺蜷起,默默地埋著腦袋。

少年有力的手臂將她牢牢護在懷裏,不多時,頭頂落下一道微啞的嗓音,含混著低沈滾燙的氣息:“好了。”

寧歲低聲應:“嗯。”

幾秒的停頓,他問:“我們出去,好不好。”

寧歲虛虛抱著他,含糊應了聲,接著手就被他抓住,他們折身,在康姆士樂團恣意的歌聲中大步地往回走。

“如果我,我是說如果我,想牽你的手,然後帶你遠走……”

寧歲的視野有些恍惚,兩旁全都是人,她不去計較那麽多,只一眼不眨地望著前面那個高大挺拔的背影,不再去思考其他。

指尖被他修長的手指包裹在掌心裏,用力地交握著,相觸的肌膚熱到不知所措,他們逆著擁躉的人潮,慢慢而又一往無前地劈開荊棘,堅定地往前走。

這個時候,寧歲恍惚覺得,好像看到了16歲時的自己。

那個在異地求學,怯懦的、會因為一道數學題做不出來就忍不住哭的自己,緊張地攥著書包帶子,一趨一步地跟在謝屹忱的身後。

一步步把街上新雪踩出痕跡。

漫天細雪紛飛。

沿路的燈,也一盞盞為他們點亮。

只不過唯一的區別是,那個曾經總是隔著一段距離走在前面、脊背挺拔的少年,現在在她的身邊。

安心的氣息,觸覺,溫度,讓寧歲莫名恍惚。

歲月嬗遞,他們還能找到彼此。

謝屹忱一直牽著她往前走,沒有停下腳步。

經過草坪,離開園區,直到最終走上了人行街道,沿著空蕩蕩的馬路漫步。

他們好似兩個從喧囂中脫離出來的人,清醒卻又熱忱,身上還染著新鮮濃郁的煙火氣。

冷風凜冽地拂面過來,寧歲視線落下去,看著他們交握的雙手,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也很不真實——唯有胸口一聲快過一聲的心跳在昭示著真實存在著的自己。

遠處的熱鬧也是屬於他們的熱鬧。

“謝屹忱。”

前方那人低沈回:“嗯?”

她咬了咬唇,試探問:“你是打算一路走回槐安嗎?”

“……”

謝屹忱這時候才停下步伐,回過身來。

他低斂著長睫看著她,沒有說話,但是眼神熾熱又滾燙,還染著灼灼的亮光,令人目眩神迷。

沒有人提他們在牽手這回事,也沒有人松開手。寧歲的手指沒一點兒力氣,耳尖燙燙的,擡眸望著他。

“寧椰子。”

謝屹忱忽然懶懶地開口,“問你個問題。”

“嗯?”

他笑了下,眼神仍滾燙地、定定地看著她:“你還記得我的手機鎖屏密碼是什麽日子嗎?”

12月9號。那天晚上他騎車載她環海的時候給她說過。

寧歲往下壓了壓腦袋,凍得有些發紅的鼻尖埋進了圍巾裏:“你的生日。”

“不是。”

“嗯?”

謝屹忱不答反問:“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

心口處的躍動忽然跳得很快,倏忽冒出一個很直白的答案。

“你還記得?”寧歲驀地擡眸。

“那天是我的生日,我記得很清楚。”

謝屹忱微俯下身,低緩地與她平視,“後來,我們在樓梯上說話,是12月12日。”

寧歲的睫毛情不自禁地顫了顫。

有時候覺得這一切都很神奇,人和人的際遇往往來得無法預料,譬如她和謝屹忱,其實正是因為數學才能認識彼此,像是某種難以言喻的緣分。

第一次見面是12月9號,真正產生交集是12月12號。

那些細節塵封進心底深處,原本她以為,是自己一個人妥貼珍藏的秘密。

——也一度覺得,往後不會再有把它翻閱出來的時刻。

卻沒想到,有人以這樣一種溫柔的方式,讓它窺見天光。

“做不出來不就是因為不夠努力,你跟我講這些有什麽用?是還嫌我不夠焦頭爛額嗎?!”

“能有多難啊,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就是沒有天賦,就是廢物,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送你去學數學,浪費這麽多時間這麽多錢!”

電話裏夏芳卉的責罵尖刻而又銳利。

那個幽暗而又狹窄的樓梯間裏,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紙巾,單膝蹲下來問她:“哭什麽。”

寧歲淚眼朦朧地接過那包紙巾:“好難。我解不出來。”

生活亂成一團糟,全是無解題。

寧歲的後頸有一塊疤,那是夏芳卉控制不住自己時用書砸的,當時出了不少血,但幸好被頭發掩蓋住,所以幾乎沒有人知道。

寧歲抱緊雙膝,目光凝滯地哽咽道:“也許……我是真的沒有天賦。”

謝屹忱過了好一會兒沒說話。

就在寧歲以為他要離開的時候,他在她身邊的樓梯坎坐下,打開手電筒的光,放輕語氣:“哪題不會?我一道道跟你講。”

樓道裏,少年講題的嗓音低沈動聽,如和緩水流,慢慢傾覆在她的心口,安撫了那陣脆弱不安。

寧歲怔怔地看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暗昧的光將他的眉眼映照得這樣俊挺好看。

寧歲微啞著嗓子問問題,謝屹忱耐心解答,有時候要重覆兩遍,她才能理解是什麽意思。

寧歲的睫毛委屈地耷拉下來,抽著鼻子問:“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很笨?”

那時候謝屹忱轉過臉,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

“我不覺得你笨,相反,我認為你很聰明,一點就通。很多時候都想到了解題的方法,只是不敢嘗試去深入探索。有時再往前邁一步,就能夠柳暗花明。”

“其實那些題,有時候我剛拿到也想不出來,但是靜下心,慢慢就可以剝絲抽繭。”

寧歲埋下頭,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好久才悶聲嗯了一句。

她是被什麽東西困住了。

謝屹忱靜靜凝視著她瑟縮的雙肩,片晌,卷起了自己的袖口,露出手臂內側略顯縱深猙獰的疤痕。

“這東西我十三歲的時候就有了,很醜對不對?”

周遭很暗,他的眼睛卻很亮,“我用了很多方法想要去掉它,最後還是讓它留在了自己身上。”

“你也一樣。”他說,“你要學著跟自己和解。”

後來回賓館,仍舊是一前一後,隔著幾米的距離。

寧歲裹著棉衣往路燈下挨,嗓音細細的:“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

少年回眸,似笑非笑地勾唇:“是我的錯了?”

寧歲沒出聲。

“這麽怕黑啊。”

她仍舊沒說話,白皙的臉頰都有點凍紅了,他放輕了嗓音:“行,那我走慢點兒。”

“They're my past.Everybody's haunted by their past.”《美麗心靈》的電影中,納什這樣說道。

其實每個人都會被他們的過去所困擾。

但是沒關系,現在的寧歲已經慢慢學會該怎麽和自己和解了。

路燈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這裏是近郊,他們在空曠開闊的馬路旁邊,地上還有昨夜剛下過的、沒有融化的點點白雪。

寧歲定定地擡起眼,烏眸也被某種不知名的光渲染得很亮。

片刻,她輕聲問:“謝屹忱,其實你就是Nathan吧?”

——那個未曾謀面,卻交流深刻的筆友。

【因為你以後不只會去菜市場買菜,你可能還會在海濱坐摩天輪,會穿禮服去聽古典音樂會,會想知道晚霞為什麽這麽漂亮,星星和太陽之間的距離有多遠。人類的先輩創造了很多種存在於這世界的精彩方法,我們雖然還不知道宇宙有多大,但是仍然希望能夠用自己的雙手去丈量它。】

這句他用來安慰她的話,一直被寧歲深深記在腦海裏。

眼前的人並沒有流露出意外的神情,只挽了下唇,低聲回:“怎麽猜到的。”

太多蛛絲馬跡了。

寧歲隨便舉了幾個例子:“你知道我喝酒不過敏,說歐拉定理不只有一種證明方法,包括在青果上的昵稱,是Anathaniel,裏面就夾著Nathan這個詞。”

寧歲覺得,這些都是他留給她的線索。

因為知道她是回避型依戀,所以慢慢地、耐心地,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嘗試走近她。

從高中一直到現在,這麽長的時間,他始終陪伴在她身邊。

仿佛坐實了她的猜想,謝屹忱點了點頭:“嗯,是我。”

“陪你在雪夜走路的是我。你的筆友Nathan也是我。”

他一字一句咬低嗓音,稍頓片刻,篤定道,“現在,和你一起站在這裏即將要迎接新年的還是我。”

不遠處仿佛還有音樂節的歌聲在朦朧地響著,含混呼嘯而過的晚風好似也被皎潔的月光繾綣,依稀能夠分辨出歌詞。

寧歲擡頭,只看到謝屹忱望向她的那雙漆黑明亮的眼睛。

歌聲沸騰,連同著她心也重重地敲響,一角柔軟嘆息地塌陷下去,怦然不停。

這樣熱烈溫柔,又熠熠生輝的少年啊。

“十、九、八……”

零點的鐘聲即將敲響,大家一起在數倒計時。遠處人潮歡騰,仿佛永遠不知停歇。

寧歲仰著腦袋望著他,眼神熱乎乎的,心裏也是。

好像——不管她主觀上如何告誡自己,他依舊像一個特別甜蜜的陷阱,吸引著她不斷靠近。

任何需要他的時刻,謝屹忱總是能夠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糖,塞到她掌心裏,並且真誠尊重地看著她的眼睛,告訴她這不是一時興起。

也許從前不知該怎麽和旁人親近,但是此時,卻想和他更加親密一點。

比牽手還要親密。

“寧歲。”這時候謝屹忱在叫她的名字。

“三、二、一……”

“——新年快樂!”

遠處巨大的歡呼聲落進寧歲耳畔,淺藏著少年意氣的眉眼驟然拉近,那一刻全世界聲音都消弭,是他偏頭在她溫軟臉頰上淺淺親了一下。

“我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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