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雲橈不敢亂動R，更不想用電磁槍傷害對方，於是一把子跳上椅子，給修老先生打去視訊通話。

幸運的是，電話很快便接通了。

按下急躁，雲橈給修說了大致的情況。

十分鐘後，修回來了。

同上次一樣，雲橈只能光等著，什麽忙都幫不上。

若說不難過，那定然是假的。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修摘下修理用的全副裝備，走到房間的一角，開了一扇小天窗的地方，默默點了一根煙。

雲橈把視線從R的身上轉向修，等了大概一分鐘，才從椅子上下來，步到修的身後。

“R他……怎麽樣了？”

修緩緩吐出一口白霧，隨手拖過一面接在中控的屏幕，打開一個頁面，道，“我把引發異常的數據提取出來，備份成了畫面，你看一下吧。”

光屏亮起，畫面裏卻只見一片血紅，若再仔細看，會發現這是流動的紅色，如同血液一樣。

幾秒後，畫面陡然變成人間煉獄的景象，血海與屍山，斷臂與殘骸，觸目驚心。

這不像是獸人帝國裏會出現的景象或是網絡畫面，倒是很像一個人會做的噩夢。

最近才做了類似噩夢的雲橈，對此再熟悉不過。

視頻僅僅持續了半分鐘，接著戛然而止。

“這是，”雲橈問出了自己首先想到的，那個跳脫的問題，“R在做夢嗎？”

修將還剩半截的煙臺撚滅在窗邊，用半審視的目光盯著雲橈，肯定了他的話，“你可以這麽認為。但要清楚一點，機器，是不會做編程以外的夢的。”

“那應該怎麽辦呢？”雲橈問道。

“不知道。”修答得很幹脆，“只能刪除了。問題是，增殖的速度，太快了。除非……”

除非？雲橈在心裏疑惑，沒有說話。

“除非把他整個程序刪除，給他格式化。”修淡淡說道。

為了確保能隨時觀察R的狀態，雲橈踩著凳子爬到R躺著的鐵床上，守著機器人。

按照修先生所說，格式化，相當於機器人的人格重置。換句話說，就是完全抹殺掉先前的R，重新放進去另一個編|制好的人格。

相當於他那個時代的移魂術法，軀殼還是那個軀殼，但裏頭的人，就不是同一個了。

這個決定，應該由R來做，不論結果如何，雲橈都會坦然接受。

一想到有人會陪在自己的身旁，對上那些駭人情景的R，仿佛亦沒有那麽難受了。

難受，一個本應用在獸人身上的詞。今日竟然會用在他一個機器的身上。

睜開眼睛，腹部的位置果然趴著一個白色的毛茸茸的腦袋。

雲橈的半個身子趴在他的肚子上，呼吸均勻而綿長。

R動了動沒被壓住的另一只手，肚子上的人兒迷蒙著眼睛擡起了頭。

“啊，抱歉。”R略帶歉意地坐起身，摸了摸小貓的臉蛋，“吵到你了。”

雲橈執拗地搖搖頭：“我沒睡。”

“嗯，好的。”機器人也跟著爽朗地頷首，隨後壓低了些音量，道，“讓你擔心了。”

雲橈眨了眨眼睛，停頓片刻後，將修的話完整轉述給了R。

“你為我著想，我很高興。”機器人半合著眼睛，輕聲說道，“但是，我不想忘記你，不想忘記修和辛珀，也不想忘了約利和阿恒……以及，刪除我們所經歷的回憶。如果有一天被正式宣告報廢了，那我也甘之如飴。”

“不會的！”雲橈有些激動地反對了R的這個消極的想法，伸出雙臂，像是想要抓住那顆他無法再見第二次的流星一般，牢牢地抱住R。

“我絕對不會讓它發生的！”雲橈很用力地說道。

用還沒有半人高的身軀說出誓言承諾一般的話語，可愛之餘還多了幾分好笑，但R十分清楚，如果在這時笑出聲來，那很可能雲橈就會跟他別扭了。

雖然不至於“鬧”的程度，但正經的小貓總有莫名的小執著。

他很了解雲橈，正如雲橈全然接納了老舊的他一樣。

修先生的家裏沒有更多的床，因而雲橈晚上是跟R睡在那張工作用的鐵板上的。

雲橈蓋著薄被，給R講自己遇到土地神以前的事情。

這個講述的時間並不長，大概因為遇到了R，雲橈對先前那些不好遭遇的記憶逐漸變得淺淡許多了。

當聽到小貓用平靜的語氣說出毫無反擊之力的他被追殺後奄奄一息的場景時，R只覺得非常難受。

明明他的小貓，值得更好的。

思索間，他感覺懷裏似乎被拱了兩下，低頭一看，雲橈蜷縮著四肢，擠進了他懷裏。而且臉已經完全貼了上去，只留給了他一個閃著銀光的腦殼。

然後是帶著些微糯的慵懶的嗓音，“晚安。”

“嗯。”R擡起手，替對方掖好被子，再道，“晚安。”

這樣的晚安，希望能一直說下去。

雲橈又做了一個夢。

與其說是夢，不如說是兩個陌生人的對話。

對面的人容貌模糊不清，說的話倒是清晰可見。

對方單刀直入，告訴雲橈，他知道雲橈的顧慮，要想解決R現在的問題，可以去找一個叫“秦錚”的人。

雲橈並不明白，R和秦錚會扯上什麽關系呢？

正當他想追問之時，那人身影一閃，出現在他的背後，說出一連串的信息後，不等發話，雲橈便從夢中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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