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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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
齊約利丟下即將燃盡的煙頭，用腳踩滅，嘴裏狠狠地低聲唾罵了一句：“該死！”
在來之前，他從未設想過會是如此嚴肅的行動。
到達冷凍室的那一刻起，他便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
見識過地獄，相信在場有良知的人都不能輕描淡寫。
他們繳獲的地點，應該不只是一個研究所那樣簡單，很可能是一條黑色產業鏈中的一環。
聽著耳機裏秦錚的聲音，齊約利舉起手，朝身後的人擺了手勢，“整隊！準備返回大本營！受傷的人跟醫療隊回去！”
他有預感，變革，就要開始了。
*
飛船向前移動了一段距離，後方被劃出來一大片空地。工廠回來的小隊人員在空地上列隊集結。
幾架小型飛船從飛船的側翼中滑出，據說是為了押送嫌疑人員準備的。
“各小隊清點人員，十分鐘出發！”
“不出去嗎？”雲橈站在側翼陰影之後，輕聲問身旁的人。
“我不過是個顧問，沒有立場站在他們面前。”秦錚答得雲淡風輕，柔和的目光落在雲橈身上，“只要有你在身邊就足夠了。”
齊約利遠遠瞥到藏在陰影之下的二人，尋思著去聊兩句，便扛著武器打算上前搭話。然而不等他走近，卻察覺到這兩個人正含情脈脈地對視著。齊約利停住腳步，盯了一陣，身體忽地不受控制地抖了兩下，陣陣寒意自背脊升起，他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猶豫再三，打消了搭話的念頭，抖擻著肩膀往回走了。
“接下來我需要協助分析處理搜集到的信息。”秦錚忽然說，“相信那邊已經有所察覺，我們需要加快進度。所以……”
他停頓了幾秒，繼續道：“為了保密性和資料的安全性，十分鐘後我會跟隨這支隊伍前往提前準備好的基地進行活動。這期間會隔斷所有的通信以及外界活動，有打算跟我一起去嗎？還是說，我讓其他人送你回去？”
“你故意的，”雲橈眉首蹙起，“現在才告訴我。”
“不是。”秦錚搖了搖頭，垂下眼簾，“因為是臨時討論的決定。”
雲橈並不相信他的話，他知道這個人考慮問題時總會想到很長遠的地方，事實定然不是他口中所說的“臨時決定”。
“你騙人。”雲橈毫不猶豫地拆穿了對方的謊話。
秦錚仰頭，盯了雲橈一會兒，而後斂起眉眼，露出遺憾的神情：“居然被發現了啊。”
雲橈無語了，這是他這麽久以來首次嘗到無語的滋味：“我不笨。”
“確實很聰明。”秦錚唇角微揚。
雲橈才不管對方敷衍地誇讚，皺著眉頭道：“說實話。”
“因為，”秦錚認真回答，“希望你能去。”
雲橈本就希望見證X區背後那些人被伏法的過程，他不解的是秦錚竟然在這個點上給他耍小心眼。
他想著，倒是並未再說什麽，僅是深深地看了秦錚一眼，轉過身往飛船上走去，把人遠遠地甩在身後。
雲橈在飛船上找到一個空出來的休息室，用秦錚給他的特權鎖上門，接著打開通訊器的光屏，撥出一個視訊通話。
不一會兒，電話接通了。
屏幕上的人扶了扶厚重的黑色眼鏡，大約因為之前流淚的緣故，鏡片之後的眼睛看起來更小了，整個人顯得有些賊兮兮的。
“他不在了嗎？”
阿勇脖子前傾，語氣裏有幾分做賊心虛。
“嗯。”雲橈先是點了點頭，而後問道，“為什麽要避開秦錚呢？”
“啊，因為之前我跟你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神、很可怕。”
他的回答聽著有些誇張的成分，表情卻不像是在撒謊。雲橈想了許久，依舊想象不到眼神兇狠的秦錚到底會是什麽樣的。
阿勇未在這個話題上過多停頓，他撓了撓後腦勺，繼續道，“其實不是什麽特別值得說的事情，是我的傾訴欲發作了。我從來沒有對別人說起過這些事情，如果聽著沒有意思，希望你不要介意。”
雲橈沈默著，沒有說話。他當然不會在意這種問題，只是對於阿勇的這番話，他不知該作何回應。
“負面情緒需要發洩。”說這話時，雲橈的眼前浮現的是秦錚的臉，“這很正常。”
阿勇停頓了幾秒，隨即把過去娓娓道來。
“她是之前住在我家隔壁的女孩。跟所有出生在X區的孩子一樣，她沒有正經的名字，只有單字一個字——紙。她說這個名字是她出生時他父親隨便起的。當時恰好看到了桌上的紙，然後看她又是個有點用又沒什麽用的女兒，所以才起的這個名字。”他話語緊湊，像是要把回憶倒豆子一般盡數道出，“但她的父親是個賭鬼。經常脅迫她出去掙賭資。不過……秦錚有告訴過你，我曾經是經濟犯這件事嗎？”
雲橈搖搖頭，表示沒有。
“我過去也有一份風光的工作，在一家大公司當網絡主管。但是好賭成性，差點搞得家破人亡。出獄以後在正常的地方待不下去了，所以才自甘墮落逃到X區來。但是就在我到這裏的第一天，遇到了被她爸趕出家門的小紙。出於同情，我給了她一點吃的，結果卻被她給纏上了。”他絮絮細語，眼裏藏著無限眷戀。
“盡管我很多次告訴她我跟她父親是一類人，她從來不信。我從來沒有那麽感謝過自己的技能，它讓我養活了自己，也讓小紙在長期受壓迫的生活中得到一絲喘息的機會。但是……”
他凝滯許久，忽而嘆息了一句：“像我這種人，應該一輩子都沒資格得到幸福吧。”
幸福嗎？雲橈抿唇。他想起來自己與R度過的那段時光，住在狹小簡陋的破房子裏，吃的是最簡單的魚幹肉片飯，那麽應該也像阿勇和小紙的生活一樣，算是苦中作樂吧。
“如果幸福不用時間來衡量的話。你在遇到她的那段時間裏，就是幸福的。”這並非安慰，而是雲橈發自內心的一句話。
聽到這句話，阿勇的眼眶漸漸發紅，為他的故事補充了結局：“那天小紙跑過來對我說，她爸強行帶她去報了那個玩命的機甲大賽，希望我能帶她逃跑。雖然名字裏有個‘勇’字，但我本質上就是個懦夫！我告訴她，我需要一晚上的時間考慮，結果到了第二天，就幾個小時的時間！差一點，就差那麽一點！”
他說著，哭喊著尖叫出聲，聲音尖銳得似乎能穿過光屏，劃破雲橈面前的空氣，“那群混蛋！把她變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那些混蛋！！啊啊啊啊！！！”
這聲哭喊是那般地淒厲與難過，仿佛要將主人內心的悔恨全部發洩出來。雲橈不自覺地合上了眼睛，他沒有別的想法，只是莫名地，感覺眼睛有些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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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約利丟下即將燃盡的煙頭，用腳踩滅，嘴裏狠狠地低聲唾罵了一句：“該死！”
在來之前，他從未設想過會是如此嚴肅的行動。
到達冷凍室的那一刻起，他便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
見識過地獄，相信在場有良知的人都不能輕描淡寫。
他們繳獲的地點，應該不只是一個研究所那樣簡單，很可能是一條黑色產業鏈中的一環。
聽著耳機裏秦錚的聲音，齊約利舉起手，朝身後的人擺了手勢，“整隊！準備返回大本營！受傷的人跟醫療隊回去！”
他有預感，變革，就要開始了。
*
飛船向前移動了一段距離，後方被劃出來一大片空地。工廠回來的小隊人員在空地上列隊集結。
幾架小型飛船從飛船的側翼中滑出，據說是為了押送嫌疑人員準備的。
“各小隊清點人員，十分鐘出發！”
“不出去嗎？”雲橈站在側翼陰影之後，輕聲問身旁的人。
“我不過是個顧問，沒有立場站在他們面前。”秦錚答得雲淡風輕，柔和的目光落在雲橈身上，“只要有你在身邊就足夠了。”
齊約利遠遠瞥到藏在陰影之下的二人，尋思著去聊兩句，便扛著武器打算上前搭話。然而不等他走近，卻察覺到這兩個人正含情脈脈地對視著。齊約利停住腳步，盯了一陣，身體忽地不受控制地抖了兩下，陣陣寒意自背脊升起，他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猶豫再三，打消了搭話的念頭，抖擻著肩膀往回走了。
“接下來我需要協助分析處理搜集到的信息。”秦錚忽然說，“相信那邊已經有所察覺，我們需要加快進度。所以……”
他停頓了幾秒，繼續道：“為了保密性和資料的安全性，十分鐘後我會跟隨這支隊伍前往提前準備好的基地進行活動。這期間會隔斷所有的通信以及外界活動，有打算跟我一起去嗎？還是說，我讓其他人送你回去？”
“你故意的，”雲橈眉首蹙起，“現在才告訴我。”
“不是。”秦錚搖了搖頭，垂下眼簾，“因為是臨時討論的決定。”
雲橈並不相信他的話，他知道這個人考慮問題時總會想到很長遠的地方，事實定然不是他口中所說的“臨時決定”。
“你騙人。”雲橈毫不猶豫地拆穿了對方的謊話。
秦錚仰頭，盯了雲橈一會兒，而後斂起眉眼，露出遺憾的神情：“居然被發現了啊。”
雲橈無語了，這是他這麽久以來首次嘗到無語的滋味：“我不笨。”
“確實很聰明。”秦錚唇角微揚。
雲橈才不管對方敷衍地誇讚，皺著眉頭道：“說實話。”
“因為，”秦錚認真回答，“希望你能去。”
雲橈本就希望見證X區背後那些人被伏法的過程，他不解的是秦錚竟然在這個點上給他耍小心眼。
他想著，倒是並未再說什麽，僅是深深地看了秦錚一眼，轉過身往飛船上走去，把人遠遠地甩在身後。
雲橈在飛船上找到一個空出來的休息室，用秦錚給他的特權鎖上門，接著打開通訊器的光屏，撥出一個視訊通話。
不一會兒，電話接通了。
屏幕上的人扶了扶厚重的黑色眼鏡，大約因為之前流淚的緣故，鏡片之後的眼睛看起來更小了，整個人顯得有些賊兮兮的。
“他不在了嗎？”
阿勇脖子前傾，語氣裏有幾分做賊心虛。
“嗯。”雲橈先是點了點頭，而後問道，“為什麽要避開秦錚呢？”
“啊，因為之前我跟你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神、很可怕。”
他的回答聽著有些誇張的成分，表情卻不像是在撒謊。雲橈想了許久，依舊想象不到眼神兇狠的秦錚到底會是什麽樣的。
阿勇未在這個話題上過多停頓，他撓了撓後腦勺，繼續道，“其實不是什麽特別值得說的事情，是我的傾訴欲發作了。我從來沒有對別人說起過這些事情，如果聽著沒有意思，希望你不要介意。”
雲橈沈默著，沒有說話。他當然不會在意這種問題，只是對於阿勇的這番話，他不知該作何回應。
“負面情緒需要發洩。”說這話時，雲橈的眼前浮現的是秦錚的臉，“這很正常。”
阿勇停頓了幾秒，隨即把過去娓娓道來。
“她是之前住在我家隔壁的女孩。跟所有出生在X區的孩子一樣，她沒有正經的名字，只有單字一個字——紙。她說這個名字是她出生時他父親隨便起的。當時恰好看到了桌上的紙，然後看她又是個有點用又沒什麽用的女兒，所以才起的這個名字。”他話語緊湊，像是要把回憶倒豆子一般盡數道出，“但她的父親是個賭鬼。經常脅迫她出去掙賭資。不過……秦錚有告訴過你，我曾經是經濟犯這件事嗎？”
雲橈搖搖頭，表示沒有。
“我過去也有一份風光的工作，在一家大公司當網絡主管。但是好賭成性，差點搞得家破人亡。出獄以後在正常的地方待不下去了，所以才自甘墮落逃到X區來。但是就在我到這裏的第一天，遇到了被她爸趕出家門的小紙。出於同情，我給了她一點吃的，結果卻被她給纏上了。”他絮絮細語，眼裏藏著無限眷戀。
“盡管我很多次告訴她我跟她父親是一類人，她從來不信。我從來沒有那麽感謝過自己的技能，它讓我養活了自己，也讓小紙在長期受壓迫的生活中得到一絲喘息的機會。但是……”
他凝滯許久，忽而嘆息了一句：“像我這種人，應該一輩子都沒資格得到幸福吧。”
幸福嗎？雲橈抿唇。他想起來自己與R度過的那段時光，住在狹小簡陋的破房子裏，吃的是最簡單的魚幹肉片飯，那麽應該也像阿勇和小紙的生活一樣，算是苦中作樂吧。
“如果幸福不用時間來衡量的話。你在遇到她的那段時間裏，就是幸福的。”這並非安慰，而是雲橈發自內心的一句話。
聽到這句話，阿勇的眼眶漸漸發紅，為他的故事補充了結局：“那天小紙跑過來對我說，她爸強行帶她去報了那個玩命的機甲大賽，希望我能帶她逃跑。雖然名字裏有個‘勇’字，但我本質上就是個懦夫！我告訴她，我需要一晚上的時間考慮，結果到了第二天，就幾個小時的時間！差一點，就差那麽一點！”
他說著，哭喊著尖叫出聲，聲音尖銳得似乎能穿過光屏，劃破雲橈面前的空氣，“那群混蛋！把她變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那些混蛋！！啊啊啊啊！！！”
這聲哭喊是那般地淒厲與難過，仿佛要將主人內心的悔恨全部發洩出來。雲橈不自覺地合上了眼睛，他沒有別的想法，只是莫名地，感覺眼睛有些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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