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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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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

騰騰的熱氣從木桶中傳來,使得整個屋子都暖和起來,月丹將手沁在水中,不斷試著水溫,好讓水溫達到最好的狀態。

在越桃的攙扶下,扶錦褪去身上厚重的衣衫,露出羊脂玉肌,緩步走至木桶前。

伸出圓潤小巧的腳趾,小心翼翼的試探了水溫,確認水溫適宜後,放心的走進桶中,任由溫暖的水將自己團團圍住,扶錦才感受到久違的溫暖。

“姐姐還是跟以前一樣,不論什麽時候都愛幹凈。”越桃窩在木桶旁,滿臉笑意的說道,小臉也因為熱氣而變得紅潤。

扶錦倚靠在木桶上,仔細的聆聽著越桃的話,勞累了一天,早已筋疲力盡,終於在此刻獲得半點安寧。

“信怎麽樣了。”

“按著姐姐的囑咐,奴婢將信給了姜叔,姜叔按著咱們原路的暗線,一步一步的發回契安。”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月丹,輕聲細語的說道。

長嘆一口氣,大鄔契安終究是隔絕千裏,一封輕飄飄的信傳過去,至少也要兩個月往上。

“姐姐還是對游蘭夫人有疑慮嗎?”不同於越桃的純稚,月丹總是看出問題提出問題。

上騰的霧氣將人的視線都朦朧了,扶錦撫上自己的發額,輕輕點了點頭。

大鄔風氣習俗是不好,強搶他族女子的情況也不知沒有,可大鄔同契安相隔千裏,真要是掠奪得來的,相隔那麽遠,無異於癡人說夢。

那游蘭夫人究竟是如何來到大鄔的,這才是扶錦所好奇的。

“竟要這麽久,與其花費那麽久時間,為何不直接去問問游蘭呢。”越桃撐著腦袋,問出了困惑自己許久的答案。

“一位外族女子,什麽都沒了,卻還堅持在這裏,便說明這裏一定有什麽是她所堅持的,或是人或是物吧。”月丹猜測著喃喃說道。

扶錦深吸口氣,若是真能那麽簡單就好了,可在一切都沒查清前,切莫打草驚蛇。

因著不斷的熱氣上升,扶錦本就不大的臉,此時嫣紅一片,那是契安最好的脂粉鋪都沒有的顏色。

倚靠在木桶邊上,扶錦得到了短暫的放松,月丹的雙手攀上細白的脖頸,簡單的按摩帶走一天的煩惱,鼻息處隱約有股熟悉的花果香。

擡眼環顧四周,最終將目光鎖定在越桃手中的小盒子。

銀制的小盒子上有著精致的紋路,陣陣芳香便是從這裏傳來的,越桃從懷中掏出小瓶子,將瓶中的白凈的液體倒入盒中,用小棒子將液體同膏狀物混合均勻。

“這是嬤嬤的桃花膏嗎?”扶錦五指緊握著木桶邊,不斷攥緊,問出的話語時聲線都在微微顫抖。

越桃低垂著頭忙著手中的動作,點了點頭。

“我原以為,來了大鄔就見不到這東西了呢。”熟悉的香氣充斥在鼻間,好似又回到了契安的小院子裏,好似嬤嬤還在自己身邊,嘴裏口口聲聲說著規矩,可手中還是會拿著小盒子,細致的為自己塗抹著桃花膏。

目光所及只是個小盒子,可扶錦卻透過它,看到了遠在契安的嬤嬤,永遠嚴厲卻會對自己笑盈盈的嬤嬤。

“姐姐的陪嫁裏,有滿滿一車都是這個。”越桃不敢擡頭,一擡頭便會讓人發現自己的淚:“妙語同我,早就學會了桃花膏的制作法子,可嬤嬤卻嫌我們做的不好,知曉您要嫁來大鄔那日,口口聲聲說大鄔沒有桃花,從那日起,便一刻沒有停歇過,那滿滿的一車就是這麽來的。”

滿滿一車,扶錦想都不敢想,嬤嬤究竟是忙了多久,才能制成滿滿一車,勞累那麽久,為的就是怕自己用不慣其他的。

凝視著盒子,扶錦只覺著自己眼睛幹的厲害,淚珠從中滑落流出,眼角也泛了紅。

“姐姐,我想嬤嬤了。”強忍了許久,越桃總算是忍不住了,哽咽著說道。

此時的扶錦滿腦子皆是同嬤嬤的點點滴滴。

“嬤嬤,為什麽要將羊奶放進這裏面啊,羊奶不是您喝的嗎?”還是小小一個的扶錦,依偎在嬤嬤懷裏,好奇的看著嬤嬤的動作。

”羊奶有什麽好喝的,嬤嬤是個糙人,如此金貴的東西,進我肚子裏就太浪費了,咱們給它放在桃花膏裏,攪和攪和就成了好東西,塗在咱們小錦身上,冬日裏就不會裂口子了,好不好。”嬤嬤懷抱著扶錦,笑意闌珊的說著話。

“好”小扶錦奶聲奶氣的說道。

在宮中伸手不見五指的日子裏,扶錦便是同嬤嬤這般相互扶持走過來的。

“嬤嬤咱們一起去大鄔吧。”扶錦坐在梳妝鏡前,滿臉喜色的望著鏡子的嬤嬤,期待著等待嬤嬤的回覆。

在深宮中蹉跎了這麽多年,如今能逃離,扶錦自然是高興的。

聽到扶錦的話語,嬤嬤手上一頓,臉上也洋溢起笑容,手持著梨花木梳,細致地為梳理著緞子一樣的青絲:“小錦要嫁人了,嬤嬤高興。”

“嬤嬤我都打聽好了,那邯翼王是個病秧子,身子骨差得很,我嫁過去可以直接當個清閑王妃,咱們就在大鄔好好過日子了。咱們能長長久久在一起了,以後我為您養老送終。”扶錦看著嬤嬤眼角的皺紋,一時間有些感概,熬了這般久,總算是能熬出頭了。

“大鄔是個好地方,就是離契安太遠了。"嬤嬤喃喃說道:“嬤嬤就是可惜,咱們小錦長這般好看,你嫁的男子不是自己所愛不說,還是個病秧子。”

扶錦粉嫩的唇瓣咧開,燦爛的笑容洋溢在臉上:“我不在乎,能帶著嬤嬤和妙語越桃離開這裏,不管去哪裏嫁給誰我都不在乎。”言語間皆是小女兒家的嬌嗔,而這份嬌嗔,唯有嬤嬤才能窺見一份。

看著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嬤嬤心中滿是喜悅,不由得想到,開始撫養扶錦時,她還尚在繈褓中,連牙都沒長齊的小奶團子。

將梨花木梳放置在桌案上,嬤嬤側身站在扶錦身旁。

扶錦微微側身便正好將頭倚靠在嬤嬤身上,嗅著嬤嬤身上的皂角香,扶錦原本蹙起的眉頭,不自覺的便舒展了。

嬤嬤輕撫上扶錦的頭,另一手放在背後時不時的拍拍,像是幼時哄小孩子睡覺一般:“嬤嬤不能去也去不得。”

扶錦猛然對上嬤嬤的視線,杏眼微瞪,眼波轉動,什麽話語都沒有說,可要說的一切都包含在了眼中。

“嬤嬤在契安呆了一輩子,生在契安,死也要死在契安,若是讓嬤嬤去了其他地方,嬤嬤還真是不知道怎麽活了呢。”

用最輕快的語氣,說出沈重的話語,在嬤嬤口中,仿佛生死彈指一揮間一般。

扶錦伸出玉臂環繞著嬤嬤的腰,死命將自己的頭埋在嬤嬤懷中。

雖看不到臉,可嬤嬤還是感受到了腰側的濕潤。

“小錦不在乎的東西,嬤嬤也不在乎,可嬤嬤就是不甘心,縱使那邯翼王不是個好東西,可他也算是小錦的夫婿,嬤嬤活了這麽久,唯剩一個心願,便是想親眼見見小錦的婚禮和夫婿。若是此生有幸,還想著抱抱小錦的孩子呢。”話說到最後,嬤嬤的聲線也有些哽咽了。

“沒了嬤嬤,小錦不知道該怎麽辦?”

嬤嬤伸出溫柔且粗糙的手,將扶錦的臉從腰間托出,攀上雙眼拭去眼角的淚珠:“嬤嬤總有一日會離開小錦,小錦總要適應這一天,不過是早晚而已。”

一滴淚從眼角滑落,低落在水面上,將扶錦的思緒從回憶中拉回。

桃花的香氣充斥在屋中,只是淺淺一嗅,便讓扶錦有些失神。

“我也想嬤嬤了。”

多年相處生活,兩人早已不是宮中主仆的關系了,對於扶錦來說,嬤嬤不僅是嬤嬤,更是取代了母親,老師的身份。

扶錦習慣性的撫上自己的脖頸,摩挲了許久,卻沒有摸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止不住長舒一口氣,有“他”在,嬤嬤的生活照料,扶錦也可放心些,人世間,能夠真心讓扶錦相信的人不多,他絕對能算一個。

此時此刻,千裏之外的契安,同樣有人也在傷神。

月光如水灑在地上,契安皇宮深處,桃花苑的一處涼亭裏,一男子端坐在涼椅上,手握酒盞,烈酒一杯一是無感一般,一盞盞的倒進喉中。

迎著月光,將男子的臉襯得格外柔和,此人面相是極為傳統的契安人,身姿挺拔可面貌如畫,是只看一眼便能讓人相信的存在,說上一句如同謫仙也是不為過的。

只是此時的男子,明顯被其他事情擾亂了心神。

眉頭緊促許久都沒有展開的意思,一手握著酒盞死命的往口中灌,另一只手則緊攥著一枚玉佩。

玉佩通體紋路雜亂,藍綠交織極為混濁,整體也是黯淡無光的模樣,一眼便不是什麽名貴的材料,玉佩後面篆刻著一個小小的燁字,就連這個字都是極為稚嫩的,可以想象出篆刻它的人,當時小心翼翼的模樣。

可就是這樣一枚玉佩,讓男子極為上心,一直緊握在手中,口中還喃喃自語著:“錦兒”

“你做出這般模樣究竟是要給誰看?"突然傳來的聲音,不免讓人心驚膽顫。

男子醉醺醺的轉身,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恍惚間只看到模糊的一片銀白,定了定神才看出是誰。

”母妃你怎麽來了。“緩緩將酒盞放下,到此時男子才有所收斂,因著酒的緣故,說起話來還是有些悶悶的。

女子一身素白的霓裳紗衣加以銀線鉤織,一件銀白狐裘披風遮住纖細的身姿,在月光下悄無聲息的便奪去了註意力,姣好的面容因為自己不成器的兒子,微微有些猙獰,但大體還是個美人。

女子便是當今契安皇上的後妃之一,純妃娘娘。

而醉醺醺的男子,便是如今皇子之一,扶燁。

“我若是再不來,誰知道你會惹出什麽禍端。”對於自己唯一的兒子,純妃唯有恨鐵不成鋼。

聽到自己母親的話,扶燁搖晃著垂下了頭,像極了戰敗的雄雞,苦笑著說道:“兒子什麽都沒幹,不過是對著皎月小酌幾杯,能惹出什麽禍端。”

宮中人人都稱純妃娘娘,是出了名的不爭和賢良。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的聲響,一時間讓扶燁有些楞神。

右臉傳來的刺痛和紅腫,讓扶燁酒醒了一大半。

扶燁恍惚撫上自己的臉頰,純妃這一掌沒有一絲手下留情,結結實實的一掌。

借著月光,讓扶燁清醒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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