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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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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

扶錦也未曾想到,待自己梳妝完畢,天色依然泛黑了。

借著屋中微弱的燭火光,扶錦才勉強看清了自己的面容。

因著早起的時候上過妝了,所以妝面上再無改動,發髻和服飾都是按著大鄔的習俗來的。

“他還昏迷著,婚禮如何進行?”扶錦微微擡頭,好讓婢女更好的為自己整理衣服,在此間隙扶錦歪頭看向床上的那人。

“祭司大人說,會找人來暫時來頂替王上,待到婚禮結束。”

聽著婢女的話,扶錦心中的隱患也算是少了一個。

扶錦不由得的慶幸,幸好大鄔這地方養不了雞鴨什麽的,若是按著契安的規矩,讓自己同公雞拜堂,那出主意的人便不會有好下場。

在婢女的攙扶下,扶錦總算是出了屋子。

一整天扶錦所吃過的唯一東西,便是早膳的幾塊糕點,而自己就用著這麽幾塊點心,挺了整整一天。

婢女攙扶著扶錦來到了一處空地,空地的前方是房屋,房屋的前面不斷有人聲傳來,人聲鼎沸極為熱鬧。

想必就是在哪裏舉行的吧。

“為何不過去?”

“您還要再等等,未到您出現的時候。”

聽著這蹩腳的語言,扶錦只得嘟起嘴“哦”了一聲,按道理說明明是自己的婚禮,可卻讓新娘子獨留在冷風中。

婢女退下,偌大的場地只留扶錦一人。

涼風吹過夾帶著絲絲寒意。

一片空地扶錦連個擋風的地方都沒有,伸出單薄的臂膀圍住自己,如此還好受一點。

扶錦擡頭看著頭頂繁星碩碩,莫名的情愫郁結在心中。

扶錦設想過自己婚禮的狀況,可從未想過會這般潦草,沒有鳳冠霞帔,沒有親友祝賀,父母不在身旁,嬤嬤尚也在契安,甚至於連個新郎官都沒有,一切的一切不過是他人促使,自始至終身為新娘的自己,卻宛若局外人一般。

望著天上的繁星,扶錦內心也在不斷盤算著事情,希望越桃她們,將事情做的滴水不漏些。

如同黑幕一般的天空上,散落著繁星碩碩,扶錦依然記不清上次看星星,是多久的事情了。

就在扶錦看的出神間,身旁傳來了動靜,似是有人走來,隨後定在原地。

扶錦只以為是剛才的奴仆。

“不是說還未曾到我出現的時候嗎?”

扶錦眼中只放得下繁星碩碩,剩下的都不曾上心,說完話後便靜靜等著婢女回話。

可等待扶錦的,卻是久久的沈寂。

疑惑投去目光,這才發現站在一旁的並不是婢女,而是呼廷元。

此時的呼廷元也是一身紅衣,雙手環繞饒有興趣的看著扶錦。

扶錦眼中飛速閃過一絲錯愕和驚艷,隨即便鎮定了下來。

也對兄長病重,身為弟弟的,替代一下走過過場,也算是情理之中了。

扶錦也從未想過,世間有男子可以用上驚艷二字來形容。

一身紅衣將人顯得更為妖魅,滿頭青絲束起,將面龐毫無保留的展露出,明明是一樣的樣貌,同白日裏的人相比,書生氣消散多了份妖氣,卻給人兩個人的感覺。

白日裏的呼廷元吊兒郎當,縱使旁人看不出,可扶錦卻能一眼看穿,他是刻意為之。而夜晚的他,褪去偽裝,深沈了不少。

一絲錯愕也被呼廷元捕捉到了,已經做好了回答問題的準備。

可最終等來的也是一片寂靜。

“你就不問問為何是我來嗎?”呼廷元盯著那張白的發光的小臉,話語裏的好奇險些就要掩蓋不住了。

那雙極具風情的雙眼,明明是在看著你,可眼中毫無波瀾,如同沈寂了許久死水一般。

扶錦煞有其事的給了個眼神,卻沒說任何話。

明明只是個眼神,呼廷元卻硬是看出了話語來,這小丫頭是在嫌棄自己明知故問。

先前的屋子時,因著時間倉促,只是將她看了個大概,知曉是個美人。

如今細細觀看,加之換上了大鄔的服飾,看著比白日裏的更加勾人些,也更順眼些。

那束目光太過炙熱,扶錦慶幸現在臨近傍晚,若是白日裏的話,加上日光的照射,自己的臉就真要燒起來了。

“即是替代,為何你的頭發,不梳成大鄔的樣式呢?”

呼廷元的眉頭不受控制的挑了挑,本以為今夜都不會同自己說話了呢。

“都說是替代了,若是所以都按著規矩來,你嫁的郎君便就是我了。”

聽到這般話,扶錦的臉騰一下的便紅了起來,這人怎麽說話慣會給下挖坑呢。

呼廷元噙著笑意,安靜的看著眼前的扶錦。

頭上的赤玉織墜隨著少女的晃動微微搖晃著,像極了水面上的波紋。少女紅著臉龐,眼間眉宇皆是屬於這般年紀的嬌嗔。

臉上的酡紅還未曾散去,扶錦手中猛然被塞了個物件。

是對面的呼廷元遞來的。

扶錦不解的看著手中的東西。悶黃色的紙將東西包得嚴嚴實實,看不出是個什麽東西,摸起來還是溫熱。

油紙慢慢褪去,包裹著的竟是烤羊肉。

鮮嫩的羊肉,此時正安靜的躺在扶錦手中,上面還撒了用來調味的佐料,看起來十分有食欲。

扶錦腹中休眠一天的饞蟲,此時此刻全部蜂擁而上,恨不能現在就大快朵頤。

“你身邊的奴仆都是隨意拉去充數的,能服侍你穿好衣裳就不錯了,自是不會想到你吃飯的問題,你就先拿這個墊墊肚子吧。”

扶錦沒想到,草草一眼,呼廷元竟能將自己的情況,了解的這般清楚。

白天還拿著釵子要取人性命,如今怎麽如此好心,這人怎的這麽奇怪。

話雖這麽說,可最終食物戰勝了理智。

待到扶錦狼吞虎咽將東西吃完後,原先那位婢女便也回來了。

前面由著婢女帶路,扶錦攀著呼廷元的手臂,緩慢的跟在身後。

“我這一生,從未想過自己的婚禮,會是這般模樣。”扶錦冷不防的說出了話,

扶錦不在乎呼廷元會如何想自己,眼下不吐不快。

“人生所有的事件,都是如此,若事事都順從自己的心,那離死也就不遠了。”

扶錦清楚的明白,從前自己的枷鎖是那深不見底的皇宮,而如今的枷鎖便是大鄔的王妃娘娘了。

人生便是這樣,有得必有失。

“呼廷翼的生母尚在人世,婚禮上必定會同她碰面,此人難纏,你多加小心。”呼廷元囑咐道。

“多謝。”扶錦垂頭小聲答謝道。

草原上陣陣微風吹過,卷起兩人紅色的婚服,裙擺交織在一起,形影不離難舍難分。

身旁有了呼廷元,扶錦的心也安定了許多。

在他的牽引下,兩人來到了人群間。

繁多樹杈層層壘起,燃起洶湧火焰,火光直沖上空。

王的婚禮,族人自然是不能錯過的。

族人拖家帶口團團圍在篝火旁,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井然有序的形成了一個大圈,載歌載舞歡快熱鬧到了極點。

大圈的正中間便是主持婚禮的祭司。

場地正中的大祭司,用特制的顏料,將臉塗的花花綠綠,只看一眼便讓人不寒而栗。

大祭司站在正中,身旁站著五六個人,個個手持火把,臉上塗著圖案,形形色色的圍在一起,跳著大鄔獨有的祈福舞蹈。

而在一旁的音人手持大鄔獨有的樂器,同其他的音人相互配合,彈奏音樂。

扶錦同呼廷元一出現,便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大鄔的臣民對這位新來的娘娘,也是抱有十二分的期待。

大祭司自然也看到了這對“新人”。

那群人踏著有些滑稽的腳步,不知何時圍在了兩人身旁,口中也振振有詞的哼唱著什麽。

看著面前個個駭人的臉,扶錦打心裏的恐懼,布滿顏料的臉龐,像極了畫本中向人索命的地府無常。

看著眼前的一幕幕,扶錦只覺著腳下都要站不穩,眼前也開始泛黑。

兩人挨得極為近,呼廷元也感受了扶錦的情緒。

於是在眾人的註視下,衣袍下的手緩緩牽住了那顫抖的玉手。

同夏日的冰窖一樣涼。

“這些都是祈福禮,不必害怕,若真是緊張,抓緊我就好。”

扶錦稍帶僵硬的扭頭,轉身對上了呼廷元的眼睛。

在篝火的照耀裏,加之沒有了青絲的遮擋,扶錦看清了這雙眼。

像是冬日裏被凍上的冷泉一樣,清冷淡泊且不帶一絲感情,可就是在這雙眼中,扶錦透過它看到了自己。

不僅僅是靠到了自己,扶錦覺得自己還看到了萬千星河。

許久扶錦才緩過神來,花色的軟唇上下交疊,半響才緩緩說出:“多謝”

手臂交疊十指相扣,如此不合規矩,可若是沒有他支撐的話,扶錦真不知自己能不能撐過今晚的婚禮。

若是當著眾人丟了臉面,那不僅僅是扶錦的臉面,要知道現在扶錦身後便是契安。

這一幕被不遠處的女人,全部目睹在眼中。

如此滾燙的目光,扶錦自然也是感受到了,剛想回頭看看情況,便被呼廷元制止了下來。

扶錦向呼廷元望去,眼眸中滿是疑惑。

呼廷元投來稍安勿躁的眼神。

大祭司一群人忽然停止了舞步,樂人也停下了手中的樂器。

扶錦更加一頭霧水了,大鄔的婚禮都是這般不講章法的嗎?

祭司們將燃燒的火把高高舉起,口中再次喃喃念起咒語。

隨即統一將火把拋起,一一有序的投擲在地上。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火把上的火沾染在地上,也不知草地上事先放了什麽,火苗統統都按著形狀,竟在草地上變成兩條火路。

此情此景極為壯觀。

祭司對著呼廷元行了個禮。

扶錦還沒想明白呼廷元的話,耳畔只聽見呼廷元的一聲抱緊我。

還不等扶錦弄明白言情狀況,只覺著一陣天旋地轉。

在扶錦眼前只覺著天和地都顛倒一片,眼前恢覆正常時,自己已然安安穩穩躺在呼廷元懷裏了。

四目相對,呼廷元對著扶錦笑了。

同時扶錦的臉再次不爭氣的紅了。

“大鄔的禮制中便有這一條,以火引路視為阻礙,郎君抱著娘子過路,意為不讓妻子受苦,在路的盡頭祭天地拜父母,以表孝心。”呼廷元看著懷中的扶錦,極為耐心的解釋道。

這是扶錦人生第一次,離男子這般近,這男子還是自己的小叔子。

兩人離得極近,近到扶錦可以聞見呼廷元身上的氣味。

是扶錦從未聞過的味道。

這種味道不同於契安傳統的熏香,更像是多種味道混合在一起而成的。

有草原青草的香氣,還有棉麻衣服本身的草木氣息,還混合著一股太陽的味道。

多種味道混合充斥在扶錦鼻息中,扶錦也形容不了這般味道,只是覺得這種味道聞著極為安心,比扶錦聞過所有的味道都要好聞。

扶錦也未曾忘記剛才的事情。

在呼廷元較為高大的身軀的遮擋下,扶錦的一些小動作,旁人並看不見。

扶錦勾出小指,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呼廷元的衣服,用只有二人能聽到的語氣問到:“你為何不讓我回頭?”

“你看看路盡頭坐著的是何人。”

扶錦按著呼廷元的指示,投去目光。

只見路的盡頭,正襟危坐著一名有些上了年紀的女子。

頭頂翡翠羽冠,身著大鄔服飾,衣飾也是金線鉤織,將雍容華貴發揮到了極致。

可到底是上了年紀,眼角和眉宇間的皺紋,即便隔了這麽遠,扶錦也是瞧得清清楚楚。

“這便是你說的呼廷翼的生母。”

“還不算太笨。”

扶錦唇角勾起一絲笑意,本以為草原生活會極其無趣來著。有了這位,還有什麽好愁的。

“你笑什麽?”呼廷元看著扶錦也來了興致。

要知道這位娘娘,可不是好惹的,偏偏自己懷裏這個看見她,還能笑出來。

“我笑她和契安的皇後有的一比。”

一樣的剛愎自用目中無人。

看著懷中笑靨如花的少女,呼廷元也笑了。

短短的一段路很快便抵達了盡頭。

呼廷元輕手輕腳的將扶錦放下。

待二人站好,大祭司便也跟了過來。

而扶錦對面的女人,直勾勾的用著較為兇狠的眼神,視線從呼廷元身上,轉移到扶錦身上。

在遇上此人前,扶錦在宮裏早就見慣了大風大浪,自然也不會有所恐慌。

莆布俶十二歲嫁入大鄔,先王妾室眾多,卻沒有一生下孩子,十五歲便生下了呼廷翼,一舉奪得先王的寵愛,成為大妃後便更是風光無兩。

加之手段狠辣,暗中早就將先王的其他女人下了藥,常年暗中服藥的女人們,先要懷孕生子簡直是天方夜譚,即便是有那麽幾個漏網之魚,結局也是一屍兩命。

莆布俶防了大半輩子,從未想過會只差臨門一腳,竟會活生生的冒出個孩子來。

更加可恨的是,這孩子還是個卑賤的中原女子生下的,王的位置更是險些被奪走。

自此莆布俶便對中原人厭惡至極。

而如今當年的那個孩童,和自己厭惡的中原女子,就笑靨如花的站在自己面前。

這二人的舉動,在莆布俶眼中,同打情罵俏沒有任何區別。

分明是自己兒子的妻子,卻對著旁人嘻笑玩鬧。

全部是些混賬,莆布俶臉色難看,胸膛上下起伏,肺險些都要氣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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