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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慕神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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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慕神宴(1)

盛宴上,歌姬舞姬羽衣蹁躚、妙音連連。侍奉眾神官的女侍皆是仙界各家年輕貌美的女仙者,身著一水的青白色襦裙,曼妙婀娜,步步生蓮。

公孫楚眼神從她們身上一一掠過,由衷感嘆道:“真是我見猶憐!嘖,可惜了。”

阿染問道:“可惜什麽?”

公孫楚答:“若她們能將心思放在正道上,回歸本真,便是更添氣韻、美哉之至了。”

阿染搖頭一笑。公孫楚說得沒錯,以色示人能得幾時好?況且她們身為仙者,本就該一門心思地修習問道,如此行事與人界的青樓之女有何不同?

哎,當真可惜!

再次看向女侍時,阿染將註意力放在了她們端的銀盤上。

盤子裏裝的瓜果是百年仙果,頗有延年益壽、增進修為之功效,湯品則是挑選口感甘甜的仙靈草藥混以山中冷泉煮制而成,甜而不膩,乃大補之品,後又為保持冰涼的口感而提前放在冰鑒裏儲存,端上來時還冒著絲絲寒氣,光是看著就覺得舒暢涼爽。

阿染默默吞了吞口水,見女侍將各種小食放在桌上,順著看去,她又小小地驚道:連桌子都是千年古梨木所制啊!而且桌子上擺的器具亦是精良無比,隨便一件碗碟便是上等白玉,碗身雕著風景圖,陽光恰到好處地透過其中,彰顯出其玲瓏剔透、溫潤精巧之感……

怪不得公孫楚說,進入主宴場就知道世家子弟的錢財都交到了哪裏,敢情全都掉進澤隱的口袋裏了!

阿染越看越覺得,這麽多好東西,不帶走一些真虧得慌。

猶記人界話本裏經常寫到游俠劫富濟貧,搶奪地主豪紳的不義之財去救濟災民。此刻,阿染便也要學上一學,反正再好的東西放在仙界也是暴殄天物,倒不如被她拿走扔去魔界的農田裏,那些魔界老農誰撿到就算誰的,留著傳家也好拿去售賣也罷,總之是能讓他們的日子好過一點,比放在這裏有價值多了。

於是,阿染刻意放慢腳步走到了最後,故作尋常地左右觀望一番,然後暗中朝不遠處的空位勾了勾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桌子上的兩只金鼎香爐收進了自己的乾坤袋裏。

她動作行雲流水迅速至極,一切都發生在眨眼之間,且宴會上諸神諸仙都聊得火熱,又有歌姬舞姬引人註目,所以並沒有誰發現少了兩只金鼎香爐。

阿染見狀,自是不會收手,偷偷摸摸接連取了幾盞白玉茶碗、幾副翡翠筷架和幾只琉璃酒樽,都是一些小巧精貴的東西。

路過一條小道時,她又看中了路旁的鵝毛竹,施法砍下一小簇扔進乾坤袋,打算回去找匠師將它做成竹哨,當作過年禮物送給小魔童們。

就這樣一路走一路順,終於在何川挑了個最不起眼的位置落座時,阿染摸著乾坤袋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君安瞧她心滿意足的樣子,亦是勾起了嘴角,笑意深深。

阿虎則深感無語。當初她就偷了那麽多神仙之物,將魔宮寶庫塞得滿滿當當,沒想到過了這許多年還是如此!

他默然嘆氣,跨步來到阿染身邊把君安擠走,直接挨著阿染坐下,悄聲提醒道:“這張桌子上的東西你就別動了,若是少了什麽,就太明顯了。”

“知道知道。”阿染笑著指了指歌姬,“我聽曲兒,聽曲兒總成了吧?”

君安不同阿虎計較,轉身走到阿染的另一側落座,才一坐好便聽歌姬唱道:

“和光同塵,與時舒卷,霽月光風,不縈於懷……”

此曲舒緩悠揚,婉轉動聽。然而當唱到“霽月光風”一句時,君安的心口像被針紮似的猛地刺痛了一下,額上也冒出細微的冷汗。

怎麽回事?君安心生疑惑,第一反應便是擡眼去看阿染,怕她有何不妥。

阿染正一臉平靜地打量著赴宴的神者,並無異常,反倒是……

君安目光越過阿染,看見阿虎眉心緊蹙,表情凝重,雙目微微失神地望向前方,像是陷入沈思一般。

君安還註意到,有幾位神官的臉色也變了一變,全都擰起眉毛、動作僵硬地去執酒杯。

再看澤隱,君安意外地發現連澤隱都倏然皺起眉頭、面露不快,正不耐煩地揮手遣散歌姬。

“好了好了,你們都退下吧!不用再唱了!”

歌姬們面面相覷,不知哪裏做錯了,忐忑不安地退了下去。

慕神宴安靜下來——靜得可怕。

澤隱本想辦一場完美的慕神宴為自己飛升成神鋪路,豈料宴會伊始便因歌姬的一句錯詞而惹得諸神不悅。他內心暗罵,必得重重懲罰負責禮樂的仙侍不可!

雖心有不滿,澤隱卻很好地掩飾住了,沒有顯現出半分的怒氣,換上一副客套的笑容對眾神官道:“今日仙界淺設華筵,誠邀諸位前來,一是想請托各方神家於仙界廣施恩德,以六界之事點化陳腐,賜仙界眾徒幾許教誨,好令眾仙徒中的才能之輩能夠深得神家點撥,從而鑒往知來、福澤六界。其二麽,則是因為仙界遇到了一樁棘手事,吾等如今勢窮力蹙,萬不得已,懇請諸位神家與仙界同諮合謀,助仙界一解此難!”

澤隱恭敬地朝神官躬身禮拜,那身子彎得腦袋都快碰到腳面了。盡管如此,宴上仍沒有幾個神官理會於他。

阿染單手支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看戲,心裏嘖嘆:澤隱這老家夥,一大把年紀了筋骨還這麽好!瞧他低頭哈腰那樣子,嘖嘖,誰搭理他呀?

她正暗自思忖會是哪位神官第一個好心的理會澤隱,以解其尷尬境遇,便聽到主位側旁的高位上傳來聲音,道:

“仙門主莫非指的是,此前天帝命爾尋覓麒麟族後裔一事?”

麒麟?阿染不由得豎起耳朵,事關麒麟,便可能與星琢有關,於是她伸長了脖子去找說話的神官。

可主宴場太大了,僅是神官便有百位之多,另有不計其數的仙家混在其中,全都穿著白花花的衣服,實在難找。

阿染瞇著眼睛尋摸了半天,才看清楚剛剛說話的原來是雨師。

澤隱表現出很為難的樣子答道:“正是此事。麒麟一族天性散漫自由,慣常流竄於六界各處,仙界各家皆派人去尋,至今仍未發現絲毫蹤跡。”

雨神搖了搖頭,道:“麒麟早已氣數衰微,即便天性習慣易居,如今也斷不會在短時間內隨心所欲的變換地方。仙門主這樣說,是否意在掩過飾非,好將仙界並未拼盡全力尋找的實情隱瞞下來?”

阿染嘴角一抽,險些笑出了聲,心想:好家夥,雨師自己犯了錯尚且拼盡全力粉飾太平,這會兒指責起別人來倒是鐵面無情、咄咄逼人了?

此時,旁的仙家家主聽不下去了,反駁道:“雨師這話未免不妥,找不到歸找不到,何故要說是仙界沒有盡力去找?”

另有家主附和道:“是啊,若是麒麟族故意躲藏,那便是掘地三尺都尋不到,憑什麽要怪到我們的頭上啊?”

“無憑無據,絕不能出言汙蔑!”

“沒錯!”

“……”

哈哈,沒白來沒白來!今日這樂子可大了,墻倒眾人推!!

阿染捂嘴偷笑,喜滋滋的作壁上觀,看各家仙者巧舌如簧地推卸責任,又聽神官明裏暗裏冷嘲熱諷。

神官道:“眾仙家找再多的借口辯解,說到底不還是沒有完成天帝交辦的事情嗎?幾只麒麟而已,對仙界來說就那麽難嗎?”

仙者道:“光動嘴皮子說當然簡單了!敢情不是你們去找!”

神家道:“你們這是什麽態度?天帝將此事交予仙界辦,自然是信任你們,你們辜負了天帝的信任不說,反倒來惡諷神官?哼,若是天帝將此事交由神者去辦,決計不會拖沓至今!”

仙家道:“凈會說呢!眾神官何不設身處地想一想,即便是天帝,六界之大也不可能踏遍每一處地方,遑論我們這些小小仙者了,怎麽可能掌握麒麟的一舉一動?”

宴會上七嘴八舌爭論不休。阿染看呆了,說好的神界不吝賜教、仙界虛心求學呢?怎麽突然就改成兩方辯論了?在如此風流雅地作口舌之爭,他們當真是不識好歹,暴殄天物!

阿染側目而視,果然,澤隱的臉色差到極點,幾次張嘴都未能插上話,有些控制不住場面了。

呵,就這?還仙門主吶?阿染嗤之以鼻。

此時有仙侍端著果盤走了過來,將瓜果和飲品一一擺放在桌上後,又快速離開了。

阿染目不斜視、全情投入地看戲,把有人要下毒謀害自己的事情忘得一幹二凈,看到興頭上竟伸手去抓盤子裏的瓜果……

幸好君安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將她攔了下來。

阿染先是一楞,見君安神情嚴肅地搖了搖頭,頓時明白過來,忙去尋找方才來送瓜果的仙侍。

那仙侍早就不見了蹤影。

君安指尖微收,阿染回過了頭,瞧見他用口型告訴自己:言肆。

阿染付之一笑,輕咳一聲,引得阿虎和榿暮皆看向她。然後,她把桌上的果盤都往外推了推。

阿虎一點就通,亦是推開果盤。

但榿暮不明白其中意思,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們。

阿虎只好拽過榿暮的手,在其掌心寫下四個字:有毒勿食。

榿暮一驚,心想自己明明無心傷害仙者,卻怎會被仙者暗算毒害?

他心中所想全寫在了臉上,表情時晴乍陰。另外三個見他這樣,皆是一頓無語。

阿染尤甚,不輕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不禁懷疑當初自己是怎麽想的,竟將這麽一塊單純的木頭收作近侍?說出去實在惹人笑話!

她心裏嘆氣:哎,罷了,還是看戲吧。

只見一仙者出來和稀泥道:“神仙二界素來交好,如今提起麒麟一事,也不過是想要探討一番,何故要吵起來呀……”

這位仙者本是好意,想著大家應當心平氣和地解決問題。未曾想,神家卻揪住不放了,陰陽怪氣道:“也不看看是誰先不得禮數,野調無腔的挑起了此番爭吵的頭兒!”

另一仙者聞言,突然拍案而起,直指神官大聲喝斥:“你說誰無禮!我們仙界大費周章舉辦此宴,好吃好喝地伺候著你們這些神官,還將此宴命名為慕神宴,便是抱著溫恭自虛的態度求教於神者,給足了神界面子!眼下不過是提出了一點小困難,你們就這般責難!如此看來就算成了神,也未必都是心懷天下悲憫蒼生的好神官!”

神家不甘示弱,冷笑道:“本神怎麽覺得,你這話裏還幾分嫉賢妒能的意思啊?呵,小仙者,你別把仙界說得那麽無辜,本神可是聽說,麒麟族中有一旁支曾在鐘山修習,別的地方的麒麟你們找不到,但鐘山可離此處不遠啊,怎麽也沒見你們將它們帶回神界?眾仙的眼睛莫非是都出了問題,連眼皮子底下的也看不見嗎?”

澤隱一聽有神官提起鐘山的那族麒麟,趕忙插話道:“諸位神家,我正要說此事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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