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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對比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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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對比 (2)

盈盈看上去對自己突然被召喚過來毫不意外,好像隨時恭候著阿虎所用的那個妖咒一樣,鎮定自若。

瞧清眼前的形勢後,盈盈對兩位魔君微微傾了傾身子以示敬意。而面對阿虎時,她卻以妖界最為莊重的拜禮行了一禮,眉眼間亦是流露出驚喜之色,道:“見過——”

“不必。”阿虎鐵青著臉打斷了她的話,開門見山地命令道,“你過來給魔王大人上藥,手上輕一點。”

盈盈一楞,原本的欣喜頓時煙消雲散。她低頭稱是,將黯淡的眸光隱藏在一片幽暗之中,步履聘婷地走向石床,站在阿虎的旁邊,實在沒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

“此事不許對外提起。”阿虎始終盯著阿染,目不斜視道,“這幾日你就住在這裏幫她換藥,等她醒來再……”

話還未說完,連霧就不樂意了,“不成!”

阿虎便又與連霧吵了起來:“有什麽不成的!?”

連霧磨牙:“女妖住在此處極為不妥!”

阿虎則把牙磨得更響:“她是唯一可以幫阿染換藥治傷的!她不住誰住?!”

“那就讓她什麽時候換藥什麽時候來!”連霧顯得有點無理取鬧,“總之就是不可以住、在、這、裏!!”

“是你說旁人若常出入此處會引起傲殷的懷疑!你怎麽還出爾反爾了!?”

“這——”眼見自己就要說不過他了,連霧話鋒一轉,道,“這裏是歸山居,什麽時候輪到你做主了?

阿虎冷笑:“你也知道這是歸山居,不是你的青闋宮!輪不到我,難道就輪得到你了?!”

他們兩個同時看向刑掖。

刑掖:“……”

刑掖揉了揉眉心,拍了一下連霧的肩膀,徑直走出暗室。

連霧一肚子火氣沒處撒,重重地哼了一聲,對於女妖住在歸山居一事仍是介懷不已。但他知道,剛才的那一拍意味著刑掖已經同意了。

既然正主已經點頭,連霧便也不好再說些什麽。他從衣袖裏拿出藥瓶走過去,站在盈盈的面前居高臨下審視著她,有些質疑,“你就是會讀心術的女妖?”

盈盈牽著嘴角不卑不亢道:“正是。”

“哼,那你可讀出了本君現在心裏想的是什麽?”

盈盈微擡眼角,盯著連霧表情有些怪異,很快就又把頭低了下去,耳後露出暗紅,輕聲反問道:“魔君……真的要我說嗎?”

“說。”

“魔君在想……刑掖魔君,嗯,想著他……”

“行了行了!閉嘴!”連霧渾身不自在,沒想到這女妖竟真將自己心中所想看得一清二楚!他連忙側過身,攥著藥瓶的手直直伸到了盈盈的面前,“藥。”

瞧見連霧慌張遮掩的樣子,盈盈啼笑皆非,雙手接過藥瓶,從阿虎身後繞到了石床的另一側,準備解開阿染的衣服給她上藥。

阿虎幹咳一聲,忙拉著連霧後退到了一旁。

盈盈動作輕柔地解開阿染的衣襟,看到露出來的傷口後倒吸了一口涼氣,瞠目結舌道:“這、這也……”

“怎麽了?!”阿虎腳下不自覺往前邁了半步,雙拳緊攥於身前。

盈盈答道:“魔王大人的傷真的很嚴重,從裏而外泛著黑色的血氣,好像……好像還是有幾種傷混在了一起。”

阿虎緊張的繃直了身體,眼神裏滿是想要靠近卻又礙於禮數而不能靠近的糾結與擔憂,再次認真叮囑道:“你千萬輕輕上藥!她最討厭疼了!”

盈盈擡起頭看向他,眼底透著一股不易察覺的覆雜之色。

“知道疼才好。”連霧推開扇子扇去鼻前的血汙之氣,撇嘴道,“屍體才不知道疼呢。”

話雖如此,折扇輕搖帶起的風吹動了他蓬亂的額前碎發,露出的眼睛卻是一下一下瞟向石床。

阿虎瞪了他一眼,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盈盈收回視線,將註意力再次放在阿染的傷口上。她先用棉布蘸了旁邊碗裏的清水,仔細擦拭傷口周圍。棉布很快被鮮血染紅。接著,盈盈又拿了一塊新的棉布,小心謹慎地蘸取瓶中的藥輕輕塗在傷口上。

阿染的眉頭因盈盈的舉動而有一絲輕微的顫動。盈盈看見之後,點頭道:“這藥確實有用,魔王大人剛才皺了皺眉,這個反應必定是感覺到了疼痛。”

連霧收起折扇,“嗯,好事。”

阿虎也稍稍放下心來。

盈盈不厭其煩地拭凈傷口、換布上藥,偶爾偷瞄阿虎的反應,不出所料,他關註的永遠是魔王大人。她心中惘然,半刻鐘後,重新系上阿染的衣襟,說:“好了。”

阿虎馬上跑到石床邊,喚了兩聲阿染的名字,見她仍深深昏迷著無反應,便又有點起急,回過頭問連霧:“她怎麽還不醒?”

連霧說道:“沒有那麽快,方還說至少還要堅持十日她才會醒來,事到如今只能等。”

等,多麽無力的一個字。

十天……阿虎的臉色實在算不得好看,心道:十天,我一定趕回來陪你!

阿虎在暗室的空處施法變出了簡單的床榻、桌凳等物,對盈盈說道:“這十天就辛苦你了。”

“身為魔王大人的近侍,這些都是分內之事……”盈盈欲言又止,望著阿虎的眼眸中含有幾許深意。

可最終她還是低下了頭,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再次擡起頭時,盈盈就又換回了那副巧笑倩兮、眼波流轉的模樣,輕聲細語道:“阿虎哥哥放心吧。”

阿虎眉頭微蹙。當初在千思殿裏,他只覺得這女妖過分妖嬈,行為舉止處處露骨勾人,便一心想要與之保持距離以免阿染誤會。

如今唯有她能幫助阿染恢覆,阿虎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這一看便覺得似乎有些眼熟。

好像是在哪裏見過她?阿虎不確定,想了想,發現依舊沒有印象,便不再想了,走到連霧身旁說道:“這十天我不在,麻煩你照顧她了。”

“不在?你要去哪裏?”

“這段日子我一直替阿染守殿、批文,家中曾多次寄來書信說想我了,所以我得回老家一趟。”

阿虎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不等連霧再問就對著面前的空地一揮衣袖,幻化出院中的榕樹之景。

樹下那兩個幻像過於真實,甚至如同真人那般吵得累了,扶靠著樹幹喘氣休憩。

阿虎以隱身之形踏入幻景離開暗室,下一刻便來到榕樹下與自己的幻象合而為一,隨後二話不說就離開了歸山居。

連霧緊隨其後跳進幻景裏附身到自己的幻象上,目送阿虎沈著臉離開,覺得阿虎在這個時候說要回妖界探親太過奇怪。

“方才還急得跟什麽似的……”連霧嘟囔了一句,徑直去尋刑掖,打算與刑掖好好說一下此事。

偌大的暗室裏只剩下了盈盈。

盈盈怔楞地看著石床上沈睡的女子,低聲自語:“我讀不懂他的心,可他心裏所想全都寫在了眼睛裏……”她搖了搖頭,有些自嘲地笑道,“回家探親,那只是借口罷了。即便是他的家人,也無法得到他的愛。唯有你,唯有你才能得到他全部的愛,魔王大人,我真是……很羨慕你……”

她悵然若失地退到床榻旁,撫摸著冰冷的木欄有些出神,滿心全是剛才他用的召喚妖咒。

旁人或許不知道,但身為女妖的盈盈清楚,若非修為高深到一定程度,斷然無法使用此召回咒,而且每次使用都極其耗費心神,需得閉關修煉才可恢覆,少則三五日,多則月餘。

他說十天……盈盈心想,其實以他的修為使用召喚妖咒很快便可恢覆,十天,這麽長時間,一定是此前替魔王大人守殿耗費了許多心力。

她心裏孤苦,只覺得此處寒涼無比。殊不知同在歸山居內,茶室裏卻是暖意盈懷。

刑掖剛煮好茶就看見一抹紅色從外面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於是拎起小壺給來者倒了一杯熱茶並道:“過來,驅寒。”

連霧嘴角揚笑,步履輕悠地來到榻邊,一甩衣擺毫不見外地緊貼刑掖坐了下來。

刑掖被撩動而飛的紅衣裙擺搔得鼻尖微癢,稍稍扭過了頭。

“我知你擔心她,可今日你對阿虎的態度未免有些強硬,她醒來勢必護短。”

刑掖會說話,聲音低沈,很是好聽,只是除了連霧,他極少開口,但凡開口,必一語中的。

連霧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誰說我擔心了?她又沒死,我為什麽要擔心?”他品了一口茶,嫌棄味道苦澀便將茶杯放在了桌上,轉而去拿果盤裏的果子,咬了一口,口齒不清道,“再說,她就算護短,也應當先護著我!”

刑掖不置可否。

連霧側眼一看,見刑掖還是黑巾覆面,便伸出了手試圖摘下那條黑巾,嘴裏嘟噥道:“沒有外人你還老戴著它作甚……”

刑掖不願摘下,往後一躲避開了那只手,蹙眉道:“你屢次提醒阿虎不要出聲,不也是怕傲殷安插在此的魔侍知道她的情況嗎?”

連霧自討了沒趣,手收回來支著下巴點頭承認:“是啊,我是怕傲殷知道,可我是不想到時候傲殷找你的麻煩,跟她有什麽關系?她福大命大,死不了的。”

嘴硬。刑掖心想。

連霧撇撇嘴,道:“雖說剜骨帶來的損傷修習一生都無法彌補,尤其是自行剜骨,她的鳳凰真身必定怨氣重重,即便回到了魔界,也要借著魔氣養上好長一段時日才能平息。可說到底她是心甘情願如此,你我又能怎麽樣呢?”

他手持折扇,不輕不重地點了點刑掖的胸口,眸中之色意味深長,“為了心頭愛不惜犧牲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此舉莽撞又愚笨,我倒是可以理解,不知阿掖魔君你呢?”

“她性子執拗,從小如此,罷了。”刑掖說話的時候眼神格外溫柔,語氣也是聽不出一絲責備之意,“小時候就是個淘氣的,長大了更是無法無天、行徑荒唐……”

連霧對於刑掖的往事慣不愛聽,聽到這話更是翻了一下眼皮,不滿地推開折扇,邊扇邊道:“行了行了,你與她的事情與我何幹?不必一一說給我聽。”

刑掖餘光打量著連霧氣哼哼的模樣,唇邊罕見揚起了幾分弧度。

連霧沒有看見,繼續自顧自地耍著小性子,言語間甚至刻薄:“刑掖魔君是出了名的不愛說話,不知情的還以為您是個啞巴呢!怎的今日提起舊事就說個不停了?像是要把這一年的話都說盡了似的……”

刑掖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己的確不願與外人說話,卻總是將心事說與連霧聽,難道這樣,連霧還要吃味?

身邊半天沒有聲音,連霧不禁偷瞄過去,動了動嘴角,“怎麽不說話?真啞巴了?”

刑掖給他添了茶水,神色淡然,說道:“說多錯多,不如喝茶。”

“你——!!”連霧起身,慍怒道,“你總是這樣,說不過就索性閉嘴變成悶葫蘆!當初為了撬開你這張嘴我費了多少功夫!?整整五十年呀!你楞是一個字都不說,不高興了就皺著眉頭讓別人去猜……我這般費心費力,從未想過放棄,你倒好,自從找到了真的親人便屢屢將我晾在一旁!尤其是這些日子,你對我說過的話十句有九句半都離不開她,另外半句雖是喚我的名字,卻也是催促我早些去尋她!我再心疼她也是將她排在你之後!可你呢?在你心裏萬事都比不過她,連我也是一樣!怎麽,她是你的家人,那我就不是了嗎?!”

見連霧像小媳婦兒一樣委屈的將肚中苦水盡數倒出,刑掖怔楞住了,倒茶的手都忘記收回來,就那麽僵直地伸在半空,任由小壺裏的熱茶傾瀉流出,灑在了桌子。

連霧瞥一眼桌上冒著煙的熱茶,眉頭擰得更緊,一把從刑掖手裏奪過茶壺,重重地將它放在了桌上,然後揮手拭去水漬,自始至終沒有再看刑掖一眼。

刑掖意識到自己最近確實是厚此薄彼了,因為阿染的傷勢而忽視了連霧。他心裏雖有歉意,可慣不會用言語來表達感情,思來想去也不知道歉的話該如何說。

沈默良久,刑掖才緩緩憋出一句:“歸山居的障法還需改進,今晚,便留下來罷……”

連霧本來正在氣頭上,聽到刑掖這話頓時睜大了眼睛,眸中的火氣霎時消散,甚至還多了幾分驚喜。

連霧吞了吞口水,故作沈著地問道:“刑掖魔君此話當真?”

回答他的是一聲沈悶的:“嗯!”

連霧想笑又不敢笑,總覺得還要再拿捏一下姿態,於是偷偷去瞟刑掖,在瞧見刑掖特別不自然的表情後,偷笑著順階而下。

他重新坐在軟榻上,故意用肩膀若有似無地去試探刑掖,見對方沒有躲避,便更加大膽起來,手臂蹭著刑掖的手臂,嬉笑道:“方才的茶不好喝,阿掖魔君,不如嘗嘗此前我親自從百畝茶林摘取的蘢楛聞嫩尖兒……”

還真是好哄。刑掖側頭看向連霧,隱隱笑道:“你何時去百畝茶林了?”

現在知道關心我了?連霧輕哼一聲,說:“就是我第一次從人界回來之後。那個時候我本來想問問魔王大人燈油的事,結果被她的傷一鬧,竟全都忘到腦後了,等回到魔界才想起來。以魔界現有的燈油庫存,只夠支撐半年的。哎,待她醒來,我得趕緊跟她說說,去北海求購鮫人油之事萬不能再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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