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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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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發生在法學院的愛情故事已經結束了。我和廖起雲成為了真正的朋友,和蘇璟暄成為了不怎麽見面的遠親。在法學院剩下的日子裏,我努力地做著好學生,孜孜不倦地學習一切可以學習的知識。

從二年級的下學期開始,因為疫情,我們不總能坐在教室裏上課,但網課一直在進行中,反而更自由了些。到了三年級下學期,所有必修課都已經完成,選修課都是網課,就連畢業論文的討論和指導也通過視頻會議進行,所以學院允許我們就地找實習單位,準備就業。

曉曉在老家廣州的一家紅圈所做律師助理,只等著畢業正式實習、執業、成為大律師。岫玉和董黎陽見過了家長,兩人一起在岫玉爸爸的公司裏學習管理和經營。宋飛龍則去了北京,聽說是去為全國田聯提供法律服務的律所工作了。我在洛州市紅絲帶婦女救助協會做義工,同時準備著五月份的公務員考試。

廖起雲本想介紹我到平州的一家律所實習,跟著他的同學、據說很有名的一位女律師學習公司法。直到那天,我才向他吐露心聲,說出自己一直沒敢宣之於口的理想。他有些詫異,但很快表示理解和支持。他總是非常尊重學生的意見,還對我的畢業論文提出了好多有益的建議和意見,雖然他並非是我的論文指導老師。

五月上旬,我順利通過了論文答辯和公務員考試。六月下旬,疫情有所緩解,於是法學院安排畢業生返校,小規模地拍攝畢業照、領取畢業證。

校園裏人很少,三三兩兩穿著學士服的人群只在拍照的時候短暫摘下口罩。曉曉沒回來,班裏不少同學都沒回來,大家都坐在教室裏時也占不滿一半的座位,讓人覺得心裏也空落落的。岫玉、董黎陽和我三個人跑到廖起雲家吃了一頓火鍋,算是散夥飯。

說是散夥飯,岫玉遠沒有像我擔心的那樣過於情緒化而鬧騰,可能是因為董黎陽是個情緒穩定、可以依靠的伴侶吧。

我自己好像也沒有太多感慨,我自然是舍不得法學院的,可是這一段征程從開始時就是為了離開,我受到了最好的教育,取得了自己也難以置信的進步,還收獲了這麽多好朋友,現在到了該踏入社會的時候了。

岫玉果然還是責備我冷心冷肺,說我很快會忘了她,明明她自己下個月就要去我家玩。可我不敢反駁,還賠罪地敬上一杯酒——這也是岫玉和董黎陽帶來、鬧著要喝的,入口只覺得好像不對,甜絲絲的,根本沒什麽酒味。

我不敢露出異樣,把挺講究地只倒了個杯底的“名貴紅酒”一飲而盡,賣乖地說:“這樣喝好浪費。”

“那怕什麽,今天那兩瓶都喝了!”岫玉豪氣地揮手,自己也幹了,“滿上滿上!”

董黎陽無奈地給她又倒了一杯,這次倒了九成滿,然後把剩下的分在了他自己和廖起雲的杯子裏。

“我去把另一瓶開了。”廖起雲不動聲色地說,拿起醒酒器和我的杯子走進了廚房。

我看看他的背影,再看看董黎陽,這倆人什麽時候配合這麽默契了?

廖起雲回來時,岫玉正在大喊著今天要不醉不歸,我看了看自己也九成滿的一大杯酒,或者別的什麽,又看了看醒酒器,悄悄問:“真要都喝了嗎?”

廖起雲笑笑,也悄聲說:“你怕醉呀?”

以我對廖起雲的了解,我倒是知道我這個醉不了,可是我有點怕岫玉會喝醉。

廖起雲看著我頓了頓,笑了出來,扭頭就說:“黎陽,佑矜有點信不過你。”

董黎陽不可思議地轉過頭:“什麽?”

“沒有,不是,”我連忙說,“我是說,大家都少喝點,再怎麽說也是酒……”

廖起雲捂住嘴掩蓋笑容,岫玉說讓我別掃興,董黎陽咬著後槽牙沖我笑了笑:“是嗎?”

廖起雲讓大家吃菜,我想,我在擔心什麽呢?我怕廖起雲和董黎陽合夥把岫玉給灌醉了幹什麽嗎?

廖起雲沖我舉了舉杯,還在忍不住笑,低聲道:“這裏也摻了葡萄汁,黎陽怕岫玉喝多,來之前就跟我商量好的。”

我看了看我自己那杯,他笑道:“你的那杯裏一點酒都沒有。”

“說什麽悄悄話!幹杯,別自己喝呀!”岫玉說,“佑矜你少來點,一小口。”

“我覺得佑矜姐應該來一大口。”董黎陽露出和岫玉一樣笑裏藏刀的表情。

這個世界上,有的人會往女孩的杯子裏下藥,會使勁給女孩勸酒,也有人會擔心女孩喝醉不舒服,又不忍心掃了她的興,提前準備好葡萄汁。

“班長,我敬你,你可要照顧好岫玉呀。”我鄭重地說。

“誰要他照顧啊!佑矜,我千杯不醉好嗎?你真是不了解我!”岫玉大聲道。

董黎陽無奈地笑笑:“好好好,你千杯不醉,你照顧我,好不好?”

廖起雲也看著他們,淺淺地笑著。

返校活動本來是一周,我預備周六返回洛州。可是周三夜裏我看到協會老師在群裏說,我參與的一個案子周四下午要加一次調解。我有點不放心,想周四上午回去,晚上再回來。岫玉沒有什麽意見,於是我周四早上五點就起床,去趕六點四十的火車。

反正來去匆匆,我沒帶什麽東西,在等進站的隊伍裏顯得非常清閑。我沒有別的事做,觀察著周圍的人,看誰還跟我一樣兩手空空。看著看著,我覺得前面有個背影很眼熟。

極高的個子,比周圍高出半個頭,但是微微低著頭,聽旁邊的女生說話。他帶著口罩和金絲邊眼鏡,穿著件深色的西裝外套,單肩包。有點像廖起雲,可是他怎麽會在這裏呢?

來不及多想,人流開始向前移動,那個身影就不見了。直到下了電梯,走到月臺上,我才又看到他,白襯衫,沒打領帶,手裏沒拿手機,而是擡腕看了看手表時間。是他嗎?他身影一閃就進了車廂,2車,我的是8車呢,我趕緊去找自己的座位。

坐好後想發個微信問問他,又覺得肯定是看錯了,時間這麽早,還是算了吧。

可是車開了沒多久,我又想再去2車看看,也許真的是他呢?反正坐著也沒事幹。

我穿過一節又一節車廂,然後在車廂連接處遠遠就看見了坐在座位上的廖起雲。他是廖起雲,口罩被摘下了,他正在跟旁邊的女生說笑,那是剛才他身邊的人嗎?我不認識,看起來也許是他的朋友,成熟,美艷,優雅,正笑得開心。

不知道為什麽,我有點擔心被他們發現,慌慌張張地就轉身往回走。

我坐的是新開通的高鐵,路過洛州,終點是北京。所以,他們是去北京辦什麽事情吧。廖老師沒有說過他這周有出差計劃,所以是私人行程。那是他的女朋友嗎?我從未見過他的任何一任女朋友……岫玉總是說他沒有空窗期,可是這兩年他好像沒有交過女朋友……也許是我們不知道吧,我們從來沒有談起過這個,可是這兩年我們也不總是在學校……

也許我應該偷偷拍張照片,可以發給岫玉,也可以將來勒索廖老師。

明明昨晚我們四個還一起吃飯,他一句也沒有提起過今天的行程。

我越走越慢,在不知道第幾節車廂之間站著發了一會兒楞,決定再回去看看。

至少等我跟岫玉八卦的時候,她不會怪我觀察太不仔細,沒有細節。

為什麽我會心跳?我一邊走一邊納悶,為什麽感覺怪怪的?

我又站在剛才的位置了,行李箱存放架旁邊,大半個身子可以藏在門框後頭。他在第五排靠過道的位置,正低頭看什麽,口罩又遮擋住了半張臉。烏黑的發絲從一側擋住了他一只眼睛,還有鏡片的反光,我看不清楚。

他旁邊的女生燙著很好看的大波浪,妝容精致,手托著下巴看著窗外,也許是看到了什麽,興奮地轉頭碰了碰他,對他說了什麽,於是他也向窗外看了一會兒。

這情景為什麽如此清晰?一舉一動都歷歷在目?因為我換了眼鏡嗎?眼鏡度數又漲了50度,我今天早上洗臉了嗎?

從窗外收回視線的廖老師好像瞥過了我站的位置,然而沒有什麽反應地又低下頭了。我來不及多想,他又擡起頭,目光投在了我身上。

這一刻好像很短暫,又好像很漫長。我足以看清楚他的眼睛,在烏黑的發絲和金絲邊眼鏡遮擋後的眼睛,在一雙濃眉下黑白分明。可是,好像帶著我不曾見過的神情,我反應過來,慌忙轉身,暗暗祈禱他沒有認出我,我帶著眼鏡、帶著口罩,我鬼鬼祟祟遮遮掩掩也許他根本沒看見我……

“佑矜?……佑矜!”他卻叫道,然後在我身後追了過來。

我不知道是因為什麽,竟然不敢回頭,還又向前走了幾步。

“佑矜?是我。”他在我一側探過頭來,眼睛笑著,聲音也笑著,“你怎麽會在這?”

“廖老師,我,我剛看到你,有點不敢認。”我很慶幸自己帶著口罩,能遮去許多表情。

“不敢認?”他似乎覺得不可思議,又笑笑,“好吧,我們在昨晚之前的上次見面確實隔了些日子,你都忘了我長什麽樣了,是吧。”

不是的。我想說,可是我看見他的女朋友正好奇地看向我們。

“廖老師,你要去哪兒,幹嘛去呀?”我盡量如無其事地問。

“啊,我,”他好像突然意識到什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哦沒事,我就是隨便問問,那個那我先回去了。”我說。

“等等,你坐在哪兒?我過去換個座位跟你坐一起。”他輕快地說。

“不好吧,”我一楞,“你的朋友怎麽辦?”

“朋友?我自己來的,等我。”他說著,三步兩步回到座位那兒,從行李架上取下包,然後把小桌板上的一本書塞進包裏。

他身邊的女孩詫異地說了什麽,他點點頭,然後就三步兩步地又回到我這兒。

“那不是你朋友嗎?”我有些懵。

“不是啊,只是坐在那的人啊。”他理所當然地說,“你坐哪兒?”

“我……”我突然意識到,我穿過了好多節車廂,走了好遠的路才過來。

“不記得了?看看12306。”他說。

我假裝看手機,他自然地在前面開道,邊問我:“怎麽要回家?有事嗎?”

“有個案子,今天下午調解,我想回去看看。”

“不放心?”他笑道,“那還回學校嗎?”

“回去,不回去岫玉該鬧了。”我說。如果我們一直說著話,他是不是就不會註意到我們走了很多的路?“你要去北京嗎?廖老師。”

“不是,我要去洛州,有點私事。”他說。

“真的?你沒說起……”“你也沒說你今天要回去啊。”

“我昨天吃完飯回到宿舍才看到群裏說,才決定回來看看的。那你什麽時候回平州?”我問。

“也是今晚,你定了什麽時候的票,我調成跟你一樣。”他說。

“我定的是過夜車,我怕會很久。”我說,“你不用等我……”

“那咱們弄不好是一趟,”他笑道,一邊打開手機,“是這個嗎?”

“是啊,好巧!……你怎麽有這麽多往返洛州的購票記錄?”

“啊……說了是有私事嘛。”他說。

他走在前面,不回頭我就看不見他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不對。

也許雖然剛才是虛驚一場,但他真的有女朋友在洛州……他會是去找我的嗎?可是我們最近明明沒怎麽見過面……印象中他上次到洛州見我還是過年的時候……

“跟趙老師請假了嗎?”他回頭問。

“請了,今天本來也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我說。

我們開始像以往一樣聊天,許久之後才到了我的座位,他沒有註意到我們走了多久,毫無愧色地跟我旁邊的人請求換座位。我很擔心那人會覺得我們有神經病,或者太過分了,幸虧那位大好人同意了。

“要不要睡一會兒?你看起來挺累的。”廖起雲讓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坐在了中間的座位。

我其實不累,可是我覺得不如假裝睡覺好了,於是點點頭。沒想到真的睡著了,直到快下車才被推醒。

我們一起出站,一起等出租車,他問我去哪兒,說先送我過去。我們約定好完事再聯系,就分開了。

我直接回到協會,跟著老師準備文件,會見當事人,參加訴前調解。調解不順利,沒有達成一致,可是我和老師倒長舒了一口氣。在我們看來,這段婚姻絕沒有再挽回的必要了,可是當事人的態度常常跟我們不同,能看到她堅決地為自己主張權益,我們反而放心了一些。

我們走到法院大門口時,看到廖起雲和另一個人也一起走下臺階。我一楞。

“那是誰?你認識?”老師問。

“嗯,那是我們大學的老師。”我說,他為什麽來法院呢?

“是嗎?你們老師都這麽帥嗎?”老師玩笑道,“他旁邊那是民庭的庭長,看起來倆人挺熟啊。”

我看看他旁邊的人,是五十歲左右的面相嚴肅的男人,但此時微笑著,跟廖老師說著什麽。我感覺他們不是熟人或者朋友,更像在說正事,然後他們鄭重地握手告別。

我心中的不安突然濃重了起來。

“要去打聲招呼嗎?”老師問。我們本來說好一起回協會整理資料。

“老師,我有事,今天不回去了好嗎?我周六去把資料整理好。”我說。

“行啊,”老師一楞,又笑道:“不用加班整理資料,下周再做也來得及,去吧,找你朋友去吧!”

可是我腳步有些沈重,我站在原地,等著廖起雲走下剩下的臺階,心裏錯綜覆雜,有說不出的感覺。

廖起雲沒有擡頭,他掏出手機按著什麽,也許是在給誰發消息。然後我的手機振動了幾下。

他放下手機,走下了最後幾階臺階,然後看見了我。

我眼看著他的神情從吃驚,到驚喜,到無奈,再到想裝作若無其事。

“你怎麽也在這?”他先聲奪人,又反應過來:“訴前調解?我本來還希望你不用到法院來。”

“廖起雲,你到洛州來幹什麽?”我問。

他可能沒想好怎麽應對這樣單刀直入的問題,猶豫一下,無奈地笑道:“打算過些日子告訴你的。”

我發現周圍人來人往,實在不方便質問,便說:“你跟我來。”

法院旁邊有個濱河公園,我帶著他走進公園,找到沒人的空地站住。

他看看四周,好像是第一次到這裏,也好像是在逃避話題。

“說吧。”我不知為何,竟然氣呼呼地說。

“再過幾天,行不行?”他試著問。

“再過,再過什麽都來不及了!廖老師,你真的辭職了?”我問。

是曉曉跟我說過的,可是她好久沒到學校來了,自己也覺得消息不靈通、不可靠,而且幾個月來沒有別人這麽說過,我竟只當成笑話了。廖起雲去年才剛升上副教授,沒有道理辭職。他自己從來沒有過半點異樣,誰也沒有發覺,可是……

“我覺得當老師沒有意思,想換個職業。”他說,“正好這邊有個機會……”

“廖起雲!你亂說什麽,你別放棄啊,你已經升上副教授了,你一直都受學生歡迎,有那麽多論文那麽多課題,你……”我感到很難過。他是因為我才影響了職稱評定,拖了兩年才當上副教授,可是這兩年他從來沒有抱怨過,一直笑呵呵地說理所當然,一直正常地上課、工作。

“佑矜,我不是因為不開心才辭職的,”他想勸我,“我只是覺得人生有這麽多種可能,我也可以試試別的生活啊。”

“你天生就是老師,不當老師太可惜了。廖起雲,你告訴我,你為什麽要辭職?我知道你不舍得離開法學院的,你在那裏當了6年學生,5年老師,你最熟悉那裏,你最喜歡你的工作了,你非要放棄嗎?”我已經有些激動了。

他看著我,眉毛微微蹙著,唇邊有些苦笑,卻什麽也沒有說。他克制地把雙手放在褲袋裏,每一次他都用這樣的方式克制自己。

“因為我?”我問,同時覺得心裏一陣發悶。

“不是的。”他否認,耐心地看著我,“跟你沒有關系,只是我自己的決定而已。”

可是我知道不是。他只是怕我承受壓力,怕我覺得愧疚。

“佑矜,你怎麽不說話?你不相信我啊?”他輕輕示弱,小心地問。

“廖起雲,我們不是好朋友嗎?一點距離根本就不算什麽啊!連岫玉都覺得沒關系,她都沒有感傷沒有折騰,你為什麽啊,你覺得我們不在同一個城市就不行了嗎?我們的感情這麽脆弱嗎?”我沖動地說。

他看著我,笑著搖了搖頭,說:“可是我不想做一個跟你互相惦記但偶爾才見面的好朋友。”

我的心一沈,他卻接著說道:“我想做你經常能見面的好朋友。”

“如果我們在兩個城市,各自忙碌各自的工作、生活,一兩個月才見面吃一頓飯、聊一聊天,那很快就會變成兩三個月,三四個月,然後半年才聚一次,最後可能只有過年的時候見個面,聊聊那些也許重要但早就過去的大事,心裏就算再惦念和祝福,也無法表達,更沒有行動。”

“你有事情不會再找我,無論大事小事,都是過後才與我分享,或者根本就忘了。生活是多麽瑣碎繁重的事,眼前的朋友和遠方的朋友,是不一樣的。”

“我相信,你和岫玉的友誼不會受到距離的影響,可是你和我的不一樣。可能是我不夠可愛,你不會想起我就笑,不會即便沒有話題也跟我聊兩個小時,不會看見好吃的好玩的就馬上打電話給我。”

“我想一直在你眼前,我想一直在你的生活裏轉悠,讓你忽略不掉。”

“我說過我要留在你的生活裏,我要留在你的日常裏,佑矜。我覺得其他的都不重要,我做什麽職業,在什麽地方,都無所謂,我覺得只有一件事情重要,就是可以每天看見你。”

“就算……”我想反駁,“我知道,”他卻說,“我知道不可能每天看見你,那是我的願望,不能實現,那就越接近越好。”

“我有什麽好看的,你看幾天就膩了,那時怎麽辦?工作找不回來了!廖起雲,你暑假裏每天來看我好不好,從早看到晚,你看看你幾天會膩。小櫻那麽可愛,我幾天就想打她一次的!”我有點崩潰了,開始胡言亂語。

他只是看著我,說:“我不膩。”

他從來沒有這樣過,他從來都理智,講道理,從沒有這樣倔強不講理,帶著少年氣。

我看著他,突然鎮靜下來:“那我當你女朋友好不好?你別辭職,繼續你的工作,我當你女朋友,你有空就來看我,我有空就去看你!好不好?”

他幾乎沒怎麽猶豫,輕輕地搖了搖頭。

“佑矜,”他用我從來沒聽過的語氣輕輕地溫柔地說,“你幹嘛呀?你不是說自由、自主最重要嗎?我是個成年人,我知道我想幹什麽,你別影響我,好嗎?”

“不好,”我冷靜地搖搖頭,“一個人自由,兩個人要在一起就要妥協、忍讓,互相遷就。我需要你能聽我的意見,考慮我說的對不對,必要的時候即便自己不願意,也——”

“佑矜,別說了,”他還是輕輕地打斷了我,“你這樣我會覺得我做錯了。我不想強迫你,我不想你因為照顧我的感受而勉強自己——”

“其實不勉強,”我低著頭,把他的手從褲袋裏拿出來,輕輕握住,“你知道我今天早上看到你跟那個女生坐在一起有說有笑的時候我是什麽感覺嗎?”

“什麽女生?”他問,“聽我說。”我不好意思擡頭,只是心中的感覺讓我茫然地擡頭,望著遙遠的天際,“我看著你們坐在那有說有笑開開心心的時候,好像誰在對我說,你本來有機會的,可是你放過去了,現在後悔了吧?”

和志同道合、心意相通的人一起,面對生活的雞毛蒜皮,分享所有喜怒哀樂。我本來以為我不配、不需要,可是……本來可以是我的,我看著那個女生的時候,我心裏呼之欲出的那句話是這個吧。那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的感覺,是覺得羨慕,然而一切已經晚了,遺憾、後悔的感覺吧。

“我想試一試,”我將目光收回,看著廖起雲,他有些不相信地回望著我,“試一試好嗎?我不知道該怎麽做,可能也做不好,可是我不想後悔。”

“佑矜,別開這樣的玩笑,”廖起雲盯著我的眼睛,喃喃地說,“我可以只做你的朋友,做一輩子都可以,你別這樣……”

作為回答,我投進了廖起雲懷裏。

我們從沒有這樣擁抱過。我討厭肢體接觸,除非必要他絕不會碰我一下,甚至今天早上他叫我時都不會拍我的肩膀。可是現在,我感覺到他在緊緊地擁抱我,慢慢地,越收越緊,直到我完全嵌進了他的懷裏。

“那你可以不要辭職,回去繼續當老師嗎?”我費力地擡起一點頭,問。

“不行。”他毫不動彈,下巴抵在我頭頂,雙手又收緊了一些,“現在更不行了。”

“沒關系,我們可以慢慢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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