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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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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我在這一刻環顧四周,突然發現屋裏所有的人都知道我身上有竊聽器一般,沒有人臉上有一點驚訝。警官們,蘇璟暄,顧秋野和他的助理,此時此刻明明都有一星半點出乎意料,可是誰的臉色都沒有什麽異常。也許早有預料,也許善於掩飾,哦,助理臉上還是有些嚴肅的神情,他從一進這房間就對我提出過嚴正的警告。

我周圍的人好像總是比我聰明老道,我好像真的總是局中人,總是有一波一波的螳螂黃雀在後。

對國家機密項目進行竊聽和錄音,會判幾年?想不起法定刑範圍了。我現在是未遂還是……

“張小姐?”“怎麽,胡總,是你舉報我進行間諜活動?”短暫的一片肅穆中,一位警官和顧秋野同時開口道。那位警官看向了顧秋野和胡總,於是我沒說話。

“不是不是不是!我怎麽可能舉報呢,是警方說要會議主辦方也出個人過來看看,我主要還是擔心您!”我覺得面熟的那個人滿臉賠笑連聲解釋,也許他剛才也在臺上?我想不起來了。“您之前也沒有說會有熟人來,這會議下半程都開始半天了,王秘書說您會晚到一會兒,我還納悶呢!”他有些拙劣地說道。

“你們應該不會懷疑我是主謀吧?顧氏是項目方,我們本來就知道最多技術秘密。”顧秋野沒有理胡總的解釋,對為首的警官說。

“不會不會不會!顧總怎麽可能會安排竊聽呢,顧總自己公司就有許多技術人員來參會,參會名單上都有嘛。我看一定是誤會,誤會!”胡總又主動插話調停道,“不過既然有人報案,恐怕也不是空穴來風,徐隊他們查一查咱們也好放心是不是?”

被叫做徐隊的那位警官聞聲一笑,有些懶散道:“顧總和胡總好像有些私人恩怨?”

見胡總拼命擺手,顧秋野不屑一顧,他又道:“不管怎麽樣,我也不算白來一趟,這位張小姐,你這胸牌好像是掛錯了。”

進來之前,秦苗他們告訴我會議對與會者的身份有要求,但幸好有一位高級工程師因為臨時有事來不了,才能把機會給我。聽起來只是巧合,可他們還給我偽造了身份證,而且大會發給我的胸牌上早就印了我的證件照片。

不容多想,我默默摘下胸牌,放到徐隊伸出來的手上。

“既然你們知道她的名字,應該也知道她是來找我的,私人恩怨。”顧秋野沈聲說,“她跟這裏的服務員一樣不懂技術,聽也聽不懂,出去也背不出。”

“是是是,會議資料也就是個提綱,雖說是絕密級的內部材料,也不至於就不能讓人碰。徐隊,我看還是有人太小心了。這有人的地方就有例外嘛,只要沒有實際損失,大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了,是不是?哈哈哈……”胡總插話道。

徐隊似乎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又似乎只是戲耍他,居然點了點頭:“那行,胡總要這麽說那我們就收隊了。”

……“倒也不是這個意思。”胡總尬笑道,“徐隊就別拿我開玩笑了,再怎麽說咱們這個安保規格,也不應該讓沒有參會身份的人進來才是,更何況還有洩密的風險,還是得……”

“會場內有信號屏蔽裝置,”助理說道,“張小姐沒有離開過會場,就算她身上有錄音設備,也還沒有造成實際損失。”

“那可不一定,”徐隊掃了他一眼,道,“要是有特殊渠道,實時傳送也有可能,我們的技術人員剛才就檢測到附近有不明信號源。”

眾人的臉色一凜,徐隊繼續道:“張小姐,這個項目是國家重點工程,竊取和洩露相關機密可大可小,具體還是看做到了什麽地步。”

“她有邀請函,”蘇璟暄突然大聲說,邊說邊從衣服口袋中掏出一張折疊起來的紙,“這是平州大學的廖教授親筆寫的,會議同聲傳譯的項目是廖教授的學生負責的,他有權邀請學生來觀摩學習同傳。”

徐隊看著他舉起的手,淡淡笑道:“看來不是沒有身份,而是身份太多。私人恩怨,高級工程師,現在又冒出個同傳學生?……要是找到錄音設備,你不會說她是為了學習翻譯吧?”

蘇璟暄攔住我,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示意我不要說話。

徐隊笑容加深,說:“而且你剛才已經用過這個理由了,小夥子,廖教授邀請來觀摩學習的人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我的是偽造的,是我自己模仿字跡寫的,把我抓走吧。”蘇璟暄說。

“蘇璟暄!”我晚了一步,急忙對徐隊說:“我身上沒有什麽奇怪的東西,你們可以隨便檢查。他只是來找我,跟他沒有關系!”

蘇璟暄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神情嚴肅,甚至嚴厲。他從一進門已經為我想了三次辦法……

“哎我看大家都不要激動嘛!”胡總不知為何連聲勸阻道,“張小姐也進來半天了,身上未必還有那些東西,用不著……”

“胡總,這間休息室是會議安排給顧總的,如果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我們也是受害者。”助理打斷他道,“而且據我觀察,張小姐從進來以後沒有什麽特殊舉動,不至於把竊聽設備藏在這裏。”

“咳,這房間怎麽會有問題!還是……王秘書好像也不是一直在這兒,剛才我看就出去好幾趟,恐怕也……”胡總反駁道。

顧秋野冷笑道:“現在到底是懷疑張佑矜,還是懷疑我們?”

“這話說的!顧總您千萬不要多心,我相信徐警官他們肯定只是懷疑張小姐,跟您沒有關系,就算張小姐身上有東西,那也一定不是您安排的!”胡總斷言道。

但還是與他有關。與洩密有關,至少會影響他們的信譽,也許是商業競爭的把戲?所以秦苗背後的人是蘇戀芙嗎?

徐隊只是聽著他們的爭執,一邊走向蘇璟暄伸手要那封信。我搶先一步,從他手裏抽走那張紙:“我沒學過同傳,也不認識什麽廖教授,這封信也是開玩笑的吧。”

應該不會是廖起雲,他與同傳沒有什麽關系,可是姓廖,也許有瓜葛,這時不能再給人家添麻煩才對。我把紙捏進手心:“徐隊,你們還是趕緊檢查吧。”

“佑矜!”蘇璟暄難掩焦急地喚道。

“我真的沒有。”我看著他,重覆道。

我都不是第一次否認,可是好像沒有人信。大家仿佛都篤定我身上一定有鬼,覺得我現在是嘴硬掙紮。所以,顧秋野和助理一早猜到我來者不善,胡總和警官們接到足以置信的舉報,而蘇璟暄,也許是從秦苗或者蘇戀芙那知道了什麽。

“張小姐同意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徐隊動了動手指示意同事,自己笑道:“胡總你們繼續嘮家常?好像挺多話要聊呢吧。”

“張小姐找顧總談話,我幫她收拾了隨身物品,本準備帶到這間會議室來,但因為別的事耽誤了,想來應該還在她的座位上。”顧秋野的助理突然插話,文質彬彬地說,“她座位身後有攝像頭,您可以調取監控錄像。”

“好嘞,”徐隊看了一眼助理,對身邊的人說:“一定按照這位——王川先生對吧?——說的調錄像啊你們。那個包拿過來了吧?張小姐,我們現在檢查?”

一位警官將那個女士手提包放到桌上,待我點頭,他將物品一一取出,仔細檢查並拍照留證。

一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桌上,只有蘇璟暄沈默地看著我。我安慰地說:“沒關系的,我沒有帶違法的東西。”

徐隊掃了我們一眼,他對檢查物品沒有太多關註,反而觀察著房間裏的人。顧秋野靠坐在沙發上,叫王川的助理站在他旁邊,突然開口道:“胡總,你好像很關心張小姐的私人物品。”

他剛才甚至想要伸手參與,被阻止後就伸長脖子看著,聽到王川的話連忙說:“哪裏哪裏,我就是好奇,不受屏蔽的隨身型信號發射器,不知道長什麽樣?”

“你們認識?”徐隊隨意地指了指蘇璟暄,問胡總。剛才蘇璟暄說讓抓走自己時,好幾個人驚呼制止,胡總也叫了一聲“小暄”,然後似乎想要勸阻他。

“啊……認識的呀,徐警官,這是朋友的孩子,我從小看到大的,不是壞人,”胡總賠笑道,“我看是有什麽誤會才……”

“原來您與蘇總還有交情。”王川微笑著說。

“哦也不是……嗨,王秘書年紀還輕,不知道我們這些長輩之間……多多少少總有些交情的嘛,是不是,顧總?”胡總尷尬道。

顧秋野沒有理會。

“徐隊,”負責檢查的警官之一說:“沒有什麽。”

“哦,”徐隊毫不吃驚,只對我說:“張小姐,冒犯了,還得給你搜個身。”

我點點頭,以為要跟誰離開房間徹底搜查,但那位女警只是上前檢查,跟上飛機前的安檢無異。很快,她也放下工具,朝徐隊搖了搖頭。

又像剛才一樣,明明發生了出乎意料的事,可是所有人都不意外。蘇璟暄站在我身邊,輕輕地握著我的手。顧秋野陰沈著臉,王川站在他身後,雙手在身前交疊,臉上平靜無波。胡總似乎有些意外,可是這時忙著裝作與自己無關,所以滿臉不在乎。而徐隊在跟同事確認檢查物品清單,例行公事一般。

“胡總,您看可以了嗎?”王川禮貌地說,“還是要繼續檢查顧總和我的私人物品,以及,這個房間?”

“哎呀您看您這話說的,”胡總抹了抹額頭,“顧總,您看不然我們先去開會吧,下半程也開了有一會兒了,咱們……”

“請你帶著警官們先離開吧,我這還有私事要處理。”顧秋野冷冷地說。

“顧總,這真不是我帶來的,我頂多就是……”胡總似乎有些不知該如何辯解,“您可千萬不要誤會。”

徐隊作壁上觀,此時笑道:“顧總好像真是誤會了,我們接到的舉報似乎確實與胡總無關。”

胡總還沒來得及喘氣,徐隊又道:“不過一說可能有問題,確實是胡總配合得最積極,我應該感謝您這樣的熱心群眾。”

“不敢不敢不敢,徐隊真會開玩笑,我哪是積極,只不過是責任所在,不能推卸。”胡總臉紅脖子粗地說,“我也是為了這個項目為了顧氏集團考慮,畢竟如果有洩密對大家都不好……”

“徐警官,剛才你說附近有不明信號源,不知道是哪裏?是這個房間嗎?”王川不理會胡總的辯解,對徐隊問道。

“哦,那個啊,我們已經找到了。”徐隊有些意味深長地看著我,“不過好像是沒送出去什麽有用的東西。”

“所以現在是虛驚一場,”顧秋野沈聲道,“可以請各位離開了吧?”

他不客氣的驅趕之詞讓所有人都一頓。

胡總連忙招呼,但徐隊只是笑道:“還是得請張小姐和這位小夥子跟我走一趟,他們倆不是參會人員,不礙你們的事吧,顧總?”

他的話已經很客氣了,我連忙看看蘇璟暄,他沒有異議。

“我看就不必了吧。”顧秋野卻道,“現在明顯是一場誤會,警方應該去找報假警、刻意搗亂的人。這兩個孩子都是我的客人,被你們帶走我就又說不清了,是不是,胡總?”

“顧總說的對,誤會,完全是一場誤會!”胡總抹著汗說,“徐隊,後面交給我們會議方吧,我們一定……”

“顧先生,張小姐和這位蘇先生冒名頂替混進國家重點項目會議還是屬實的,”徐隊笑道,“我現在帶他們回去詢問也是正當程序。”

“您是要傳喚他們?”王川微笑道。

“我自然是希望兩位配合我們的工作。”徐隊也微笑道,他可能知道誰是軟柿子,轉過頭問我道:“張小姐,我看你也不希望不明不白被人利用,不如讓我們幫你找到一個答案。”

我又看了看蘇璟暄,他面色平靜,對我微點了點頭,我於是對徐隊說:“那謝謝您了。”

徐隊微微一笑,伸手做出請的姿勢,我們於是邁步向前,卻聽顧秋野沈聲喝道:“張佑矜!”

他聲音裏警告的意味太濃重,所有人都有些吃驚地望向他。事情明明已經向好,他為什麽要節外生枝?

“你身上連根錄音筆都沒帶,就敢跟我要求斷絕關系?”他說。

他想幹什麽?我不明白,只反駁道:“我跟你本來也沒有任何關系了,我要你……”“要我與我自己的親生女兒斷絕關系,從此成為陌生人?”

我沈下臉。他此時提起,是不是要我不要癡心妄想?

他冷笑道:“處心積慮地出現在我面前,卻連殺手鐧都沒有,就膽敢提出這種要求?”

也許他會厚顏無恥到那種程度,只要不被當眾揭開罪行,就絕不肯接受懲罰。可是這也嚇不倒、難不到我了。

此時此刻,我只覺得厭煩,這種傲慢自大的態度讓我厭煩透了。當我不再顧慮懼怕的時候,我才發現這是多麽空虛無聊的假象,他沒有什麽資格這樣,當別人不再配合的時候,一切都虛偽得可笑。

我對徐隊說:“我們走吧。”

徐隊聳聳肩。

“你不是要給我一個機會解釋嗎?”顧秋野的聲音從我們身後傳來,莫名地有些虛弱。

我頓了頓,這次連身都沒轉,我再也不想多看見他一眼了。

“你想知道他們有沒有背叛過你,是不是?”他說,“你想知道我有沒有懺悔過,是不是?”

“我無所謂,”我說,“這麽久了,是不是都無所謂了。”

我和蘇璟暄沈默地跟著徐隊和同事下樓,然後分別上車。我們倆好像有許多話該說,可是這個場合好像什麽也不該說。蘇璟暄在上車前望向我,遠遠地笑了笑。

明明我們身上都還有麻煩,他的麻煩可能比我還多。可我好像也非常懂得他的意思,也輕輕地笑了。

來不及看他的反應,一個身影擋在了車外。徐隊手搭在車門上,俯下身問我:“我發現你沒帶手機,張小姐,你的手機呢?”

“我的,現在不知道在哪兒,別人給我的,剛才在一樓洗手間的垃圾桶裏,還有幾件我覺得可疑的東西。”我說,“你們不是已經找到了嗎?”

徐隊笑了笑,盯著我沒動: “張小姐,看來你早有準備。”

“我是法學院學生,這學期正在學刑法分論,老師把危害國家安全罪、危害公共安全罪和妨害社會管理秩序罪的幾個罪名放在一起比較過,上周剛剛講完。”我說。

“好,那回局裏慢慢說?”

我點點頭。他笑著嘭地一聲撞上車門。他身後那輛車已經開走了。

人的成長好奇怪,好像突如其來朝發夕至,又好像一切都有跡可循,一步一個腳印才走到現在。如果是一年前,我會毫無察覺地走入這個圈套,不,如果是一年前,我可能根本沒有勇氣走進這個圈套。

“我覺得他們長得很陰險,”我坐在審訊室裏,應該是審訊室吧,比想象中普通、正常許多的地方,“所以不敢相信他們。”

“長得很陰險?”徐隊又笑了,“你都跟著他們千裏迢迢地來到海州了,居然還怕他們陰險。”

“也可能是我習慣遵守規矩,一進會場就發現每個工作人員都在提醒,所以我又下了樓,把手機、錄音筆和所有可能動手腳的東西都留在了洗手間裏。”

我把詳細的經過講述一遍,徐隊只是聽著,並沒有多加詢問。

“那你就沒想過,你身上什麽都沒有,怎麽錄下跟顧秋野的談話嗎?”徐隊問。

秦苗告訴我,我只需要在談話中讓顧秋野承認過去的事,甚至只要不否認就夠了,記者們拿到錄音,自然會報道整個故事,讓他付出代價。她說我沒有任何證據,不可能讓他被繩之以法,甚至她和蘇璟暄收集到的也只是一些間接證據,沒有什麽用。但是如果有錄音,加上她手裏的證據,就可以讓顧秋野付出巨大的代價,這是最接近刑事審判的懲罰方式。

“我可能沒有那麽想拿到錄音。”我說,“那一刻她說服了我,我想要不計代價地讓他受到懲罰,但是接下來的每一秒我都在猶豫。他付出代價,然而所有的別人也要付出代價……後來又發現了有問題,……值得嗎?……用非正義的方式能夠實現正義的目標嗎?”

徐隊笑了笑:“這個問題就覆雜了。”

“然後我想清楚了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麽。我只是想要他徹底淡出我們的生活,只要讓他知道我的決心,應該就夠了。”

“你們。”徐隊說。

“我和小櫻。”我說。

“我覺得你沒說實話。”徐隊說,“你應該還有別的原因吧,張小姐?”

我沒有說話,盡力做出不解的樣子。

“秦苗的計劃很完美,唯一的缺陷是你得願意幫忙,”徐隊手指輕輕叩桌,說,“你不信任她,你也沒有那麽想讓顧秋野付出代價,這從你剛才的敘述和你的做法中都看得出來。所以,是什麽讓你決定參與到一個不信任的人組織的、即便達成目的也並不能真正吸引你的計劃裏呢?”

“張小姐,”徐隊見我不說話,玩笑道:“你是刑法學的高材生,可我也是幹了十年的老刑警,咱們倆也別專業對碰了,知無不言,坦誠一點如何。”

“我不是高材生,我只是初學者。”我故意岔開話頭說。

“謙虛了不是?你看你坐在我這兒,怎麽說也涉嫌偽造證件、侵入、修改、幹擾國家計算機信息系統,卻還這麽淡定,”徐隊故意嚇唬道,“再想想你幹的事,這心理素質可不一般。”

我不知道如何繼續。

徐隊笑了笑:“跟那個小夥子有關吧?”

“跟他有什麽關系,”我笑了,“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麽回事。”

“這我倒信,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回事。”徐隊道,“還沒審他呢,他的問題可比你嚴重。”

……

“喲,不輕描淡寫地裝沒關系了,”徐隊笑道,“這小臉沈的。”

“他前後只進去幾分鐘,就算是闖進去,他可能連會場都沒進,就進了那間休息室,他有什麽問題?”我說。

“那可不只幾分鐘。”徐隊板著臉道。

我突然明白了什麽:“你們早就在了,是不是?”

“你們一直都在,早就找到那些東西,早就知道我沒幹什麽……你們是接到誰的舉報?”我連連問道。

“也不是,張同學,”徐隊笑道。“反正我們確實接到了舉報,有鼻子有眼的,我們才會過去。其他的我就不能說了。”

“至少你知道他沒做什麽。”我堅持道。

“他想要騙我,理直氣壯地,在會場橫沖直闖,也不像是遵紀守法的模範市民。”徐隊玩笑道。

其實,從秦苗與我談話開始,我一直隱隱擔心這個計劃可能蘇璟暄也參與其中。即便想不清楚其中的關竅利害,我剛才還是把所有與他有關的細節都略過了,如此自然有生硬之處,所以才被徐隊發現了破綻吧。現在,我幾乎肯定這個陰謀中並沒有蘇璟暄的手筆了。我終於松了一口氣。

“好了,現在能說那些無傷大雅的實話了嗎?”徐隊道。

“……我願意參加秦苗的計劃,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她讓我覺得能幫到蘇璟暄。”我補充了那些細節。那個21歲的股權轉讓約定也許是真的,也許根本就子虛烏有,無論如何,確實也都無傷大雅了。

“可你仍然放棄了最關鍵的工具來實現計劃。”徐隊等我說完,問道。

“她是用能幫到蘇璟暄來誘惑我的,但是我一直覺得,他也許並不在乎什麽遺產或者權益。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自由。我如果能做什麽從而讓套在他身上的層層枷鎖松動一些,那就算幫到他了。”

“自由。”徐隊說,“人生而自由,卻無往不在枷鎖之中。”

“但他的太多了。只要松動一些,只要有一道裂縫,”那什麽危險或者困難都是值得的,“就夠了,剩下的我幫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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