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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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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從縣城回來後,林棲又重新投入到工作生活中,她順利通過實習期,到了四月底,大家關心起五一期間的排班表。

所有人苦等了兩天,排班表出來時有人叫苦連天有人暗自慶幸。

林棲看到自己逃過一劫,心裏也有點慶幸,雖然只是小小一天假期,但對苦逼打工人來說真的太稀罕了。

林棲關閉掉電腦窗口,一擡頭,發現組裏漂亮的麻醉護士小姐姐們都望著她。

那眼神有點…如狼似虎的味道。

“小七七~”組裏的萌妹護士對林棲眨了眨眼。

另一個向來嚴肅的小姐姐也雙手合十,卻詭異地含笑望著她,“七七,你一定不會拋棄我們的對不對?”

林棲輕咳一聲,面無表情把臉偏向一側,假裝沒看見。

下一刻腳底生風地逃離辦公室,留下一群撲她撲了個空的美女護士們。

林棲走遠了都還聽見她們悲切地哀嚎,“小七七,留下來陪姐姐加班,姐姐們不能沒有你呀。”

林棲挑了挑眉,回頭望了眼,萌妹護士還趴在玻璃門上可憐兮兮望著她,見林棲回頭狂賣萌。

無情轉回身,林棲嘴角扯了個淡笑。

之後林棲轉上了七樓去檢查手術室。

從手術室出來,林棲接到嫂子的電話。

林棲握著手機看了幾秒,往常嫂子很少給她打電話。

手術樓層很安靜,林棲走到窗邊接電話。

“小棲,你哥進局子了,”嫂子明顯忍著哭腔,嗓音顫抖。

“怎麽回事?”林棲聲音沈下去。

“他這個倔脾氣,你哥跑鄒興單位一板磚把人打了個頭破血流。”

鄒興。

林棲記得這個名字。

上次回去參加姨姐婚禮,姨媽給她介紹的新的相親對象。

因為這個人,她上次還迫不得已請了兩天假。

在姨姐婚禮上,姨媽把這個男人介紹給她,又將他安排和自己同桌。

在他不斷勸自己喝酒和動手動腳後,林棲念及著姨姐婚禮現場沒有當場發作,而是以上洗手間為借口離席了。

之後這個男人堵她到廁所來,林棲當場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哪料那男人反倒沒生氣,還饒有興趣地打量她。

“看你在你姨媽跟前一副聽話乖巧的樣子,沒想到還有這麽伶牙俐齒的一面啊,那你高冷清純的外表下,是不是床上也夠騷/浪啊。”

當時那個男人已經有些喝醉,口無遮攔胡言亂語是真,酒後倒出的人品也跟垃圾一樣。

林棲扇了他一嘴巴,男人踉蹌幾步後栽倒在地呼呼大睡。

隔天哥哥送她去車站,出門前沒想到姨媽又帶著那個男人上門來,說那個男人有車,開車送她去車站。

林洲一言不發,不顧姨媽阻攔跟著男人送林棲去車站。

林棲覺得哥哥有些反常,大巴車啟程後她打開窗戶往回望了一眼。

在那張黑色的寶馬車頭,林洲揪著男人的衣領一拳把他揍到地上,“他媽昨天就是你對我妹動手動腳的是不是?”

林棲沖下車,和周圍的群眾把兩個扭打在一起的男人分開。

林洲根本就不會打架,吃了不少虧,還到醫院縫了兩針。

事情不解決,林棲不放心走。

隔天姨媽上門來,哥哥讓嫂子帶著她回屋。

一開始她和嫂子聽不清外面在聊什麽,直到哥哥跟姨媽吵起來。

在林棲記憶裏,林洲是沒有叛逆期的。

他讀書的時候從來不惹事,初中輟學也不是因為在學校惹是生非,只是因為真的覺得自己不是讀書的料,但他美術有天分,他可以走藝術的路子,但那條路太燒錢。

用林洲自己的話講,與其浪費那個錢,還不如早點出社會掙錢。

這些年來也沒見他跟誰有過節,這是第一次,林棲見識到哥哥那麽外放的脾氣。

姨媽尖銳的聲音從外面傳進屋內。

“林洲,你也要想想林棲什麽條件什麽處境,不是我說話難聽,我一開口是老林家那個女兒都不知道嚇跑了多少人,現在林棲還有年輕美貌的資本,再過幾年更沒人要她。”

“小棲,不要聽。”嫂子抱住她,又打開房間裏的電視機,音量調到最大。

綜藝節目裏歡樂的音樂聲蓋住外面的爭吵聲之際,林棲聽到哥哥吼了句,“小棲嫁不嫁這裏都是她的家,就算她一輩子嫁不出去我也養她!”

林棲有些自責,有點難過。

每一次回家,她的出現和存在總是會引發爭端,她就好像一根導火索,沒有哪次不引爆一場戰爭。

……

窗外的天空湛藍廣闊,林棲問嫂子,“事情的原委是怎樣的。”

嫂子說:“上次的事姨媽在中間調和也就算是了了,誰想到鄒興那個混蛋無恥到下作,不知道他從哪弄來你在醫院的證件照,p了很多下流的那種圖片,那些圖片流到了你哥同事那,你哥知道後就去單位把鄒興打了。”

林棲握緊拳頭,冷靜分析,“雖然是我哥先打的他,但是他先惡搞我在先,警察怎麽說?”

“鄒興家是有關系的,不然他也不可能高中畢業的學歷能進機關裏去給他爸開車,對方也不願意和解,說要你哥坐牢。”

“小棲,我在家的能力有限,我給你打電話是想問問你,你大學四年裏有沒有認識什麽有人脈的同學朋友,能不能幫你哥一把?”

太安靜,隔著遙遠的距離,只是通過電波林棲都能感受到嫂子的無助和焦急。

那細微的哽咽聲敲打她的耳膜。

“有的嫂子,這件事你交給我,你不要太擔心。”

掛斷電話,林棲在窗邊站了會兒。

*

刑臺雲去了趟九樓,電梯停在七樓,門打開,站在門外的是林棲。

刑臺雲往她身後看了眼,不像是剛做完手術出來的,見她像是在想什麽入了神遲遲未動,刑臺雲提醒了她一句,“不進嗎?”

林棲回過神,擡頭看了刑臺雲一眼,木訥地擡腳,沒註意到電梯重新閉合。

“小心,”刑臺雲眼疾手快拉了林棲一把,拽著她的手臂把人帶進電梯內。

林棲腳下踉蹌,受力向前傾,撞進了刑臺雲懷裏。

林棲思緒在別的事情上,沒有意識到此刻過分親近的姿勢,刑臺雲低頭睨著懷裏的人,看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他自行松手退開兩步,拉開了距離。

“註意安全。”離開電梯時刑臺雲提醒了句。

林棲擡頭望向他挺拔的背影,抿了抿唇,跟著出了電梯。

下班後,林棲從微信通訊錄新的朋友添加那裏找到鄒興。

最近給她發送過朋友添加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鄒興,另一個是楊錚。

全都處於待接受狀態。

四周高樓林立車水馬龍,林棲站在街角,是天地之間微茫一粟。

看了幾秒,林棲利落地點擊接受,添加鄒興。

*

龔副主任將外套掛到衣架換上白大褂,回頭問林棲,“為什麽這幾天要給你少排一些手術?”

龔副主任這些年逐漸從麻醉一線退居管理層,林棲站在她的辦公桌前,“我這段時間有點事,怕兩頭顧不好最後還給醫院添亂,過了這幾天,我一定會加倍補回來。”

“拜托了老師。”

龔副主任狐疑地望了林棲幾眼,低頭看向被拽住的衣角,挑眉道:“為了這事,還會跟老師撒嬌了?難得啊。”

林棲被打趣得有點臉熱。

“行行行,這幾天我給你少排一些就是,”林棲剛準備道謝,龔副主任又問,“你是不是遇到什麽困難了?”

林棲喉嚨哽了一瞬。

龔副主任朝她擺擺手,“去吧去吧,如果需要老師幫忙就張口。”

嫂子周寧的電話是四天後打來的,那時已經很晚,十二點多。

“小棲,你哥已經出來了,鄒興那邊松了口說願意和解,你找誰做的中間人?我跟你哥上來找你請他吃頓飯感謝一下。”

林棲卻答非所問,“鄒興那邊要賠償沒有?”

“要了。”

“多少?”

“賠了五萬。”說完周寧有點後悔告訴她,補道:“你不要多想,就當破財消災,好在你哥是出來了。”

“嫂子。”

林棲轉進小區,沿著花壇邊走。

“你看好我哥,無論什麽事都別讓他再沖動,感謝的事等我安排好再告訴你們。”

林棲掛完電話,遠遠看到路燈下一人影。

紅毛坐在路燈下的花壇上。

沒想到這還不入夏就那麽多蚊子,他那T恤短褲遮不到的細胳膊細腿被咬了一連串的包,正蜷縮在臺階上,雙腿縮在T恤裏罵罵咧咧翻手機。

“你在這幹嘛?”

“找驗血報告啊,他媽的老子怕不是O型血吧,捅了這窩蚊子的祖墳!”

紅毛罵完發覺不對勁,一擡頭看到林棲,他高興地跳起來,“姐你回來啦!”

“你在這幹嘛?”

“我,我看風景啊。”紅毛張望著四周哈哈笑。

林棲看到他抓大腿的動作,還有那胳膊和腿上一個個大包和滲血的抓痕。

視線回到紅毛臉上,林棲瞇了瞇眼道:“你來等我的?”

紅毛被抓包,朝林棲嘿嘿咧嘴。

“你找我有事?”林棲下意識這麽想。

“啊?沒有。”

紅毛不好意思道:“我看你平時最晚十一點多也就回來了,今晚遲遲不見你,你樓上也沒亮燈,我就出來看看。”

“主要是你知道吧,我們這邊流氓多,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你等多久了?”林棲問他。

“也沒多久,就十幾二十分鐘。”

林棲黑白分明的眼直直望著他,紅毛發怵老實交代,“一個多小時。”

林棲看著他,良久憋出一句,“謝謝你。”

紅毛害羞地撓撓頭,“不客氣。”

把林棲送到單元樓下,紅毛道:“你上去吧姐。”

“你跟我上來。”

紅毛吃驚,又有些羞澀。

“大晚上去女孩子家不好吧,別人會亂說你的姐,有什麽你就說吧,咱不用上去了,我還沒做好去你家的心理準備呢。”

紅毛一通自我腦補完,一擡頭發現林棲已經朝樓梯上走,趕緊追上去,“你等等我啊姐。”

一口氣爬完六樓,紅毛覺得腦瓜子嗡嗡疼,他搖搖頭甩走那種眩暈感,站在林棲的屋門外。

林棲找到東西回頭,發現紅毛還站在門外。

他沒有進來,屋內的燈光投射到門口,渲染到他的臉上,他的眼睛很幹凈明亮,其實換做任何男人,林棲不可能在這個點邀請對方上樓。

林棲看著紅毛,覺得有點抱歉。

對那句透著清澈的愚蠢抱歉。

也對自己的刻板印象感到羞愧。

她把清涼膏扔給紅毛,“止癢的。”

紅毛反應了幾秒,高興的對林棲說謝謝。

“那姐你早點休息,我走了。”

林棲扶著門框對他點點頭,“好,晚安。”

紅毛再次受寵若驚,倒退著差點踉蹌跌倒。

林棲皺眉,“小心點。”

“知道啦知道啦,姐晚安。”

過道很快安靜下來,只剩下昏黃的燈光。

林棲呆呆望了幾秒,忽而嘴角扯了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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