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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你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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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你可以做到

回憶總是美好的,但戛然而止的時候總會讓人陷入一片荒蕪中,周祥康還未從以往那些美好中緩過神,就聽到左子真說:“你找了那麽多年都沒有消息,我未必能有好消息。”

周祥康雙眼微紅,擡手把眼鏡從鼻梁上取了下來,抹了一把眼睛,聲音悶悶的:“你那麽大的本事,我的事情都能查的一清二楚,找個人應該不成問題吧?”

左子真見他那副傷心著卻還要硬撐著的模樣,心嘆道原來他也是個情種:“七年都音訊全無…”他搖了搖頭:“我盡量吧。”

他將玻璃瓶擰緊放進了公文包裏,桌面上的那些資料文件也收拾好了裝進包裏:“我先走了,有什麽事再聯系你。”

正欲起身,左子真突然想起:“你得給我一張她的照片。”

周祥康沈默了一會,說:“我只有一張她的照片,沒帶在身上,回去我發給你。”

“好。”左子真拿好了包,起身走了。

他走了之後,周祥康還留在這間咖啡廳裏,看著面前的兩杯檸檬水,慢慢望向了窗外。

外面車水馬龍,行人來來往往,周祥康沈默地看著外面的世界,好像一切都與他無關,他是這個世界的邊緣人,一直以來都格格不入,如同一個透明的人。

在父母眼裏,他是聽話懂事成績優異,前途一片光明的好兒子;在姐姐周祥憶眼裏,他是從小一起長大,一直乖巧懂事的好弟弟。

他是家人心目中的好孩子,是外人眼裏的不可多得的天才,一路走來從未有過行查他錯從沒有經歷什麽磨難失敗,就好像天上的神明,遙不可及,像假的一樣。

他要做天才,要做好孩子,好弟弟,好舅舅,好醫生,卻從沒有一次做過自己,也從沒有一個人讓他做過自己。

那些壓抑著的情感在遇到唐益如的那一刻,全都如同火山爆發一樣,再也回不去了。

一個人原本可以一直裝下去,但他當得到了片刻喘息,可以不用顧慮那麽多,卸下臉上的面具和身上的包袱後,他就再也不可能心甘情願地回到從前。

唐益如是他一直都在等的那個人,那個允許他回自己,允許他犯錯失敗,甚至,帶著他去叛逆,去追求刺激的人。

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說,唐益如毀了周祥康,讓他從天堂掉進了地獄,他全都不在乎。

他們哪知道遇到唐益如之前,周祥康過得是什麽日子,只有和她在一起,那才是真正的周祥康,沒有一絲偽裝,真正的他。

即使她已經消失在自己的生活裏七年,周祥康還是一顆赤誠之心,對她的愛和思念愈加強烈,每一天都在積累著。

換句話說,只有對唐益如的愛和思念,才能支撐著周祥康活下來。

這七年他是怎麽過來的,每一個夜晚他都在思念唐益如中度過,當年她突然就消失了,沒有留下只字片語,周祥康找了她許多年都沒有消息。

那天左子真的到來,讓他看到了希望,他做不到的事,或許左子真能做到。

他從左子真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另一面,其實他們兩個人很像,無論是對待愛人的方式,還是對愛人的執念。

周祥康終於從回憶中抽出神,取下眼鏡擦了擦,朝路過的服務員說了聲買單。

………………

左子真下午下班回了家,先上了臥室裏拿了魏冉包裏的兩瓶藥,把奧疥平和布斯密隆取出兩粒,都是小白圓片,放在一起都分不出區別來。

下午一點多鐘吃了周祥康給的布斯密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什麽異樣,左子真也稍微做過些功課,布斯密隆也是治療精神病癥的藥。

只是藥與藥相克相佐,失了藥的用量,會對魏冉的病情造成不良的影響,更甚至,會讓她的病更加嚴重。

左子真要的不就是這樣嗎,讓她不要好,一直病下去,才會一直需要他。

可一切所需要的東西都備齊了,左子真握著那一瓶布斯密隆,卻遲遲下不去手換藥。

他手心都冒了汗,額頭上淌著冷汗,身子微微發抖,其實左子真心裏都明白,真的換了藥,如果有一天東窗事發,他和魏冉,就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她會恨他一輩子,再也不會回頭看他一樣,他們倆人之間,再不會有什麽將來。

其實現在所過的日子,已經是左子真做夢都想不到的幸福了,他真的要親手毀了這一切嗎。

左子真回憶起這段時間的種種,回憶起魏冉對他的好,對他的依賴,都好像歷歷在目。

這段時間,他們就好像一對對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情侶,每天的生活都那麽普通,家裏,工作單位兩點一線,周末會出去玩一玩,每天都如此過。

如此普通的生活,都是左子真低聲下氣求來的,求魏冉不要拋棄自己,求她愛自己,求得她的些許憐憫,些許愛。

左子真也曾經以為,他們會一直這樣幸福快樂下去,但那天,在商城的洗手間門外聽到魏冉與陳亦枝說的那些話,那才是她的真心話。

治療的每一日都讓她無比痛苦,左子真能幫他分擔一點,陪她熬過這漫長的病痛,然後等她病好了,留下一句謝謝,再度離開他。

他左子真,從來都不是什麽大善人,他可以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傷害別人,也可以為了自己的愛情傷害自己所愛之人,為了可以和魏冉在一起,他什麽惡事都可以做。

左子真絕不能再忍受被她再一次拋棄了,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要阻止魏冉的病情康覆,阻止她離開自己。

他緊握著手裏的玻璃瓶,把一旁的奧疥平打開,將裏面所有的藥片都倒了出來,他數了數,還剩24粒。

形狀大小甚至氣味和味道,跟布斯密隆,真的幾乎都一模一樣。

左子真不能再猶豫,將手中的奧疥平放到一邊,擰開玻璃瓶,倒出24粒布斯密隆進去,又將那些丟棄的奧疥平用紙巾包好,小心翼翼的丟進垃圾桶。

做好了一切,所有東西都歸置回原來的位置,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左子真收拾好了東西,也收拾好了心情,將玻璃杯放進自己的公文包裏,裏面還剩下幾粒藥片。

魏冉今晚上回來,要給她煲個湯補補身子,左子真想著,慢慢悠悠地下了樓。

恍惚間,他已經預知到了自己的未來。

…………

左子真晚上去接魏冉回家,她一進家門就聞到了從廚房飄來的陣陣香味。

“你煲了湯啊?”魏冉換好了鞋,回頭問他。

“嗯,我買了只老母雞,給你燉了雞湯。”左子真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笑著說:“你最近太辛苦了,給你好好補補。”

左子真進廚房洗好了手,竈上還溫著雞湯,方才他出去時關了火,現在溫度正好,他盛好了一碗湯,端出去放到魏冉面前:“來,喝喝看。”

魏冉拿著勺子低下頭喝了一口雞湯,點著頭連連稱讚:“好喝。”

“那就好。”左子真笑著起身到廚房裏盛了兩碗飯,今天他做了一桌子的菜,魏冉累了一天也確實是餓了,吃飽了飯還另喝了一碗湯,肚子都撐了。

她挨在椅背上,拿紙巾擦著嘴:“你的廚藝真的是越來越好了。”

“小饞貓。”左子真摸了摸她的肚子,被她打了一巴掌,他笑著收拾著桌面上的碗筷碟子,端到廚房裏洗碗,出來的時候見魏冉還坐著動都沒動一下。

左子真走近她跟前,蹲下來問她:“不去洗澡?”

魏冉直起身子打了個嗝:“好撐…”她撐著桌面站起來,說:“你先去洗吧,我消化消化。”

“好吧,那我先洗。”左子真站起身,轉身上樓去洗澡,魏冉走到客廳,跟呼呼玩了一會,又是笑又是打鬧的,覺得肚子消化下去了不少。

她抱著呼呼在客廳裏晃了一圈,覺得呼呼又長大了些,在她懷裏乖乖的,連一點掙紮都沒有。

魏冉抱著呼呼回臥室,浴室裏還響著水聲,左子真還在洗澡,她給呼呼擦了擦四只爪子和肚子,還有日漸圓滾滾的小臉兒,將它往床上一扔,自己也撲了過去。

呼呼晃這尾巴在被子上踩了踩,舒舒服服地趴了下來,魏冉玩了一會它毛絨絨的大尾巴就放開了它,起身倒了一杯水,到衣架上把自己的包取了下來,拿出裏面的兩瓶藥。

左子真洗完澡出來,脖子上還掛著毛巾,濕著頭發,滴著水淌在身上,帶著一身水霧氣。

他剛踏出浴室,就看見魏冉擰開了那瓶奧疥平,倒出來兩顆,仰頭吞了下去。

那一瞬間,左子真心裏居然油然而生一陣想要沖上去阻止她的想法。

只一瞬間,便生生咽了回去,看著她喝了水,完全將那藥片咽了下去。

魏冉吃完了藥,擰好兩瓶藥瓶放進包裏,轉過身,看見左子真站在浴室門口,呆著一張臉,身子一動不動,像是有什麽心事。

她咽了咽喉嚨,裏頭還有些異物狀,有點噎住嗓子,咳了咳:“洗完了怎麽還不出來,在哪幹嘛呀?”

左子真緩過神,頭發絲的水珠滴在臉上,他擡起手拿毛巾擦了擦,走到魏冉面前:“你剛剛吃藥啊?”

魏冉點點頭,又倒了一杯水喝完了,喉嚨裏的不適才慢慢緩解了些:“我去洗澡。”

她走到衣櫃前打開衣櫃拿自己的睡衣和換洗內衣褲,還不忘告訴左子真註意床上的呼呼,別把它趕下去。

她走到浴室門口,朝左子真眨了眨眼睛:“我今晚要和它一起睡。”

左子真撇了撇嘴,心裏有些吃味兒,看著躺在床鋪正中央的大貓,正晃這尾巴呼嚕呼嚕地叫著,眼睛裏滿是挑釁。

他擡起手,不偏不倚地往呼呼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它是胖了不少,肉也厚了,左子真打的這一巴掌清脆,它也只是晃了晃尾巴,起身轉了個圈,換了個位置繼續趴著。

左子真笑了,看來這家裏它就是祖宗,他擦了擦頭發上的水,把毛巾掛好,拿吹風筒吹幹了頭發,躺在床上看起了電視。

說是看電視,但也就是一邊玩手機一邊時不時瞅一眼電視,左子真躺在床上,腿邊是呼呼,他伸手一撈,把呼呼撈進懷裏抱著。

晚上睡覺,這位貓祖宗也是睡在左子真和魏冉中間。

魏冉抱著貓,身子都不帶動一下,左子真想伸手去摟著她,一擡手伸過去就會連毛絨絨的貓一起抱著,再過一會,呼呼就會不安分地動來動去,在他們倆人中間東踩踩西踩踩。

“誒呀…”魏冉剛有了點睡意就被打破了,她把自己身上左子真的胳膊扯開,把踩在枕頭上的呼呼重新抱回懷裏,換了個姿勢,側過身睡了。

左子真看著她的背影,和空蕩蕩的床鋪中間,頓時覺得這張床鋪冰冷冷的,他聳了聳鼻子,一邊哼哼一邊湊過去摟住魏冉的腰,不管不顧的貼著她的後背。

魏冉扭了扭身子,無果後動了動肩膀,不滿地說道:“別摟著我…”

左子真將腦袋埋進她的頸間,她的頭發貼著他的臉,他聽到魏冉的話,非但沒撒開手,還將身子越貼越近了些。

他不滿地哼哼了一句:“你都不抱著我…就抱著貓…”

魏冉沒理他,手捏著呼呼的爪子,捏著它的小肉墊,低下頭親了親它的腦袋,聽著它發出呼嚕呼嚕滿足的叫聲,笑了:“我覺得貓比你可愛多了…”

她說完之後,就感覺肩膀上被身後的人咬了一口。

“嘶…”魏冉吃痛一聲,伸過手打在他腦袋上,他松了嘴,氣鼓鼓的往她後頸上蹭。

“我是養了兩只寵物嗎…”魏冉笑了,偏過身子讓他枕在自己肩膀上,擡手揉了揉他的頭發以作安慰,緩緩開口:“你是狗嗎…”

左子真斬釘截鐵:“是。”他不依不饒,將魏冉完全摟進懷裏,手攬著她另外一邊的肩膀,慢慢摸到她的肩膀頭上,再到鎖骨。

摸著摸著,摸到了昨天晚上他咬的那個位置,他緩緩睜開眼,從睡衣領口的空隙中窺探到那一道小小的傷口,幾乎快要看不見了。

是了,再重的傷口,也總會有痊愈的那一天,縱使昨天晚上,鮮血從她白皙的皮膚裏面流出來,那道傷口終究還是會痊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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