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吧、臺球室、酒吧、運動場……甚至楊飛曉上過的幼兒園、小學、初中，韓零和楊今朝都仔仔細細找了一遍，都不見他的半點身影。

韓零給平時和楊飛曉關系要好的同學一一打了電話，可所有人都說不知道他的去向，還反問她出了什麽情況。

兩人一路不停尋找，仍不見楊飛曉的半點蹤影。走著走著，他們不知不覺回到了香華路上。

“我們去學校看看吧。”韓零對楊今朝道，“說不定他去天臺了。”

楊今朝跟著韓零來到香華高中門口。

十一國慶，校園內一片冷清，門衛大爺坐在窗前正拿手機打鬥地主，韓零焦急地敲響門窗，大爺認識她，一聽情況，立刻給她開了門。

“謝謝！”韓零對大爺道過謝，回頭對楊今朝招一下手：“進來吧。”

她剛走進學校大門，正對著的教學樓裏走出一個男人，定睛一看，原來是政教處的張主任。

“主任，您怎麽在這兒？”韓零問。

“我來取東西，你來這幹什麽？”張主任反問。

看著張主任，韓零才想起來，楊飛曉失蹤三天，這麽大的事，她怎麽能不通知張主任呢？

“張主任，是這樣，楊飛曉，我們班學生，失蹤了，三天。”韓零沈重地道。

張主任馬上臉色一變問：“楊飛曉失蹤？是失聯了嗎？”

“是，他舅舅和我說的，三天了，電話不接，微信QQ不回，根本聯系不上，也不回家。”

“他小舅？”張主任突然一挑眉，“他小舅和你說的？”

“是啊。我和他小舅住對門。”

張主任眼皮一動不動，思索一會兒，才道：“韓零，你們報警了嗎？”

“報了。警察也在查，他們調了監控錄像，但楊飛曉走的都是監控死角，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根本找不到。”

“什麽？”張主任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他為什麽？是他自己故意離家出走？還是說……”

韓零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是應該和他媽生二胎有關。”韓零把楊飛曉母親生二胎的情況簡單和主任講了一下。

“那他是離家出走？”主任思索一陣，“他是什麽時候不見的？聽到他媽生二胎，他什麽反應？”

韓零搖搖頭：“我不知道，這些事我也是聽楊飛曉他舅舅說的。”

“那他小舅呢？我問問他。”張主任朝韓零身後東張西望。

韓零一轉身，本想叫楊今朝過來，往後一看，才發現，遠處連他的半點身影都沒有了。

奇怪，他去哪兒了？

“他人呢？明明剛剛還在這。”韓零自言自語疑惑道。

張主任嘆聲氣：“韓老師，你先去找他吧，我馬上和學校聯系，讓所有人幫忙找楊飛曉，還有，這事我也會告訴我的媒體朋友，讓他們幫忙。”

韓零連忙點頭。

“不過，”張主任又道，“你也別太擔心，這孩子機靈著呢，肯定不會有什麽大事。”

“我也希望是這樣。”韓零懸著的心始終不能放下來。

和張主任分別後，韓零給楊今朝打了一通電話，還沒等接通，就見他又出現在她面前。

“你剛才去哪了？”

楊今朝看著前方：“去廁所了。”

“我們主任剛才還問呢，飛曉是什麽時候出走的？聽到他媽媽生妹妹，他什麽反應？是不是很生氣？”

“他和我三姐吵了一架，”楊今朝道，“然後失蹤了。”

韓零和楊今朝一邊向教學樓裏走，一邊思考著說：“那這麽看來，他只是和父母賭氣吧？我在想他應該住在同學家吧，不然這三天要流落街頭？估計我剛才打去過電話的那些學生，有人沒說實話。”

楊今朝停下腳步。

“怎麽了？”韓零也跟隨他的步子停下來。

“能借一下你的手機嗎？”楊今朝問道。

“可以啊。”韓零掏出手機，“你借我手機做什麽……”

“今天是小花士奇他們考試吧？”

韓零點點頭，把手機解鎖以後遞給他：“你不說我都忘了，它們現在考試還沒結束吧，你要看尖子狗APP？怎麽不拿你自己的手機？……”

“我的手機沒電了。”楊今朝簡單解釋一下，打開韓零手機上的尖子狗軟件。

“我們是不是一邊走一邊看比較好？”韓零心裏有點焦急：“先找楊飛曉比較要緊吧？”

楊今朝一言不發，指尖在手機屏上操縱著。韓零看著他的眼睛，發現他的眉頭漸漸鎖在一起，眼神越來越沈重。

“怎麽了？”韓零被他的眼神嚇到了，她馬上想是不是尖子狗裏面又出了什麽問題。

韓零忙湊過去往手機屏幕上一看，尖子狗APP裏的畫面，忽然變成一片慘白。

“這怎麽了？”韓零馬上緊張起來，“這裏面怎麽白了？系統壞了嗎？”

楊今朝搖頭，把手機畫面往右拉了幾下，屏幕上又出現狗子們安靜坐在教室答卷的一幕。

“我剛才看了一下這系統的邊界，系統裏面什麽事也沒有，你放心。”楊今朝關掉APP，把手機還給韓零：“我想我們還是分開找飛曉吧，我先回家，看看他是不是回來了。”

“那就好。”韓零一顆緊張的心落回原地，系統沒事就好啊，她又道，“行，那你先回去吧。”

看著楊今朝離去的背影，她忽然想起一個問題。

他剛才拿著她的手機，打開尖子狗那個APP，還把畫面拉到系統邊緣的空白界面上，到底想幹什麽？

韓零打開手機尖子狗軟件，屏幕上顯示的仍是士奇坐在教室裏答題的一幕，她將手指觸在屏幕上，嘗試拖拽APP畫面到系統空白邊界上，卻發現無論如何也挪動不了那畫面。

楊今朝剛剛是怎麽做到的？

算了算了，先不想這些，找楊飛曉要緊，韓零向教學樓天臺走去。

在外面找了一天，一無所獲，涼風吹打著韓零雜亂的發絲，一排排點亮的街燈和車燈一起晃著她的眼，她邊走路邊看著微信群裏尋找楊飛曉的消息、朋友圈的尋人啟事，心中萬分焦慮。

楊今朝也像是失聯了一樣，他從香華中學和韓零分別後，電話不通微信不回，也不知，楊飛曉到底有沒有回他家裏去。

韓零急得跺了跺腳，楊今朝告訴過她，楊飛曉的母親剛生產完，身體虛弱，不能打電話告訴她楊飛曉失蹤的消息，韓零只好按下他父親的電話，對方卻始終不接聽。

她徹底沒轍，只好先回家去，敲敲楊今朝的門。

希望他在家，楊飛曉也在家吧。

電梯升到三十三層，韓零走出電梯間，一拐彎就看到楊今朝家的大門是敞開著的。

剛走近他家門口，只聽“哐當！”一聲，從屋裏飛出一只鍵盤，砸在過道的墻面上。

韓零嚇得楞住了，隨即聽到楊今朝家中傳來一陣蒼老的怒吼：

“你給我跪下！”

“不成器的東西！你看你天天在幹他娘的什麽事！”

“你真是把你列祖列宗的臉都丟完了！”

韓零輕輕踮著步子走到楊今朝家門口，往裏一看，只見他家像是被搶劫了一樣，書本花瓶茶杯全部砸在地上，就連天花板的玻璃吊燈，居然也碎成殘片。

沙發正中坐著個年逾古稀的老者，花白頭發花白胡子，一身藏藍色綢緞褂子，一條灰色綢褲，腳上蹬著雙布鞋，手中拄著根掉漆的黑色拐杖，滿臉憤怒。

老人一旁坐著三個三四十歲上下的漂亮女人，最左邊那個臉色蒼白，憔悴不已，正是楊飛曉的母親。

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坐著個男人，韓零定睛一看，是楊飛曉他爸。

楊今朝跪在一片玻璃渣包圍的木地板上，正對白發老人。

“從今天開始，我再在網上看到你做那什麽惡心的事，發那些惡心的視頻，不務正業做什麽網紅，你就給我滾出楊家！”老者朝楊今朝怒吼著。

“別以為你媽死了這個家就沒人管你了！”老者停頓一下，又吼一句。

楊今朝低著頭，不說話，韓零幾乎是背對著他，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那老人是他父親？

老人見楊今朝不說話，舉起拐杖狠戳了戳他肩膀：“給我說話！”

韓零被這洪亮的嗓門嚇得渾身一抖。

楊今朝忽然站起來，他的褲腿上簌簌掉著玻璃渣，韓零看到他捏緊了雙拳，似乎忍耐很久，終於從牙縫裏蹦出幾個字：“不可能。”

“今朝啊，你別堅持了好不好？就聽爸的話吧。”最右邊穿黑色裙子的女人勸他道。

紅色襯衫的女人也接著說：“弟弟，聽話吧，爸也是為了你好，你和家裏人對著幹，有什麽意思呢？”

“就是因為你，飛曉都變成什麽樣了？今朝，別任性了好不好，你無所謂，可飛曉怎麽辦？難道他長大以後也要跟著你胡鬧嗎？”楊飛曉的母親最後也開口道。

韓零覺得楊飛曉母親想得可能有點多，雖然楊飛曉很聽楊今朝的話，但他應該沒興趣去學他小舅做網紅吧？

“我告訴你楊今朝，”白發老人發話了，“你再做網紅，以後就不要當楊家人，還有，你現在給我把你手頭的一切事都停掉，你知不知道這件事後果有多嚴重？！你想害死……”

“爸！”楊飛曉的母親打斷了白發老人的話，眼神往門口快速一瞟。

韓零知道，他母親應該發現她了。

她往門邊躲了躲身子。

楊今朝他爸剛才說什麽了？後果嚴重還會害死什麽的，楊今朝除了做網紅，還做別的了嗎？

“不可能。”楊今朝語氣堅定，毫不猶豫地又將這三個字重覆一遍。

白發老人抄起桌上一只玻璃杯砸向楊今朝的頭。

“嘩啦”一聲響過後，韓零看到那玻璃杯砸在地板上摔得粉碎，幾滴鮮血從楊今朝的額角冒出來，順著側臉走出一條血線。

“不可能。”楊今朝又平靜地將這三個字再重覆一遍。

老人蹭地站起來，掄起拐杖往他的頭頂劈去。

“不要！”再這樣下去不會出人命嗎？！韓零對這事不得不管了，她顧不得什麽，猛沖進去叫住那老人。

“說話就好好說，動手幹什麽？！”韓零站在楊今朝身旁，氣憤地對老人說道，“他都多大的人了？家暴能解決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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