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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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這大霆，吾就是規矩，你是個什麽東西？敢在吾面前裝神弄鬼”
方來只在方好面前才顯得人畜無害，在外人面前是高高在上凜然不可侵犯的太子，燕京曾有閨秀被他的雷霆一怒嚇暈過。
此時的他，將兩個姑娘擋在身後，眉宇泰然，身影如山。隨著他話音落下，一道刺透黑夜的光速射向草屋，只聽“嘩”的一聲，那草屋登時燃燒起來。
火勢越來越大，從草屋中狼狽竄出一道矮小如孩童的身影。
借著光，三人都看清了那道身影。
那是一個佝僂著腰杵著拐杖的老婆婆，她渾身籠罩在一件和夜色同顏色的寬大袍子裏，只露出如同老樹枯藤的一只手，握著和袍子同樣顏色的拐杖。
“好大膽！我乃滿月河人間行者，你敢燒我家，就不怕滿月河怒，從此禁行嗎？”
“吾生在大霆，長在大霆，也將死在大霆。吾忠心的子民，也該有此忠心。這河，能不能行，你當影響我大霆社稷穩固不成？”方來混不在乎地說完後，傲然地大笑起來，“河靈到底是什麽，你清楚，我更清楚，在吾面前狐假虎威？“
”你才是好大的膽子。”旁邊方好也跟著笑道。
魚婆渾身一震，夜色中她頭上的兜帽掉落，露出銀發蒼蒼的頭顱，皺紋滿布的臉和渾濁的雙眼，盡是不可置信。
方來卻懶得理會這樣一個老嫗，面對方好時，又是那個笑容滿面的好哥哥。
“走，我送你回去。”
“哥哥，她不會真讓渡口禁行吧？”方好笑歸笑，卻免不了擔心。
“她不敢。”方來道，“不過是個狗腿子，傳話的工具人。”
“哦。”方好懂了，這是那邊的人。她就知道，這銀盤渡絕不僅僅是南北通行的要道，滿月河異象如果和那邊有關，那就很好理解了。
一夜酣睡後，果然銀盤渡一切如故。那魚婆的信徒頗多，一個晚上的功夫，又在原來草屋的不遠處，搭出了另一個草屋。草屋靜悄悄的，若不是不遠處一地焦灰惹人揣測，這個月的十五，和往常沒有任何區別。
方好和方安混在人群，看著有船票的人歡天喜地地拎著行李等在渡口，而沒有船票的人，也都擠著看熱鬧，和方好一般想法，得等三艘船都駛出去了，才會悻悻然散去。
方好不知道的是，草屋的主人，魚婆，此時正在神霆軍駐地外求見方來。
“不見。”方來冷漠地說。雖然人在外面，可朝堂的公文卻絲毫不耽擱地快馬送來，他自從不再是方故，就再沒有過過一天松快的日子。面前堆疊如山的公文都需要批示，而這樣的公文，今天還會送來好幾批。
沒多大會，侍衛又來稟報，“魚婆說，她有一面鏡子，能看到公主的未來。”
方來的手頓了頓，捏了捏眉心，道，“傳。”
大霆太子見外人，馬車便只是馬車，馬車旁還裝模作樣的紮著數個帳篷。
魚婆便是在其中一個帳篷裏見到了方來。她不敢亂看，按照大霆的禮儀，規規矩矩地三跪九叩，“庶民拜見太子殿下。”
“起。”
魚婆顫巍巍地拿著拐杖站起來，恭敬諂媚地說，“昨日不知太子駕臨，庶民張狂失態，今日特來向太子請罪。”
“鏡子。”
“是。”魚婆本還想多說一些吉祥話，在方來面前挽回幾分，卻見方來淩厲，只得作罷，乖乖拿出一面半個手掌大的鏡子來，“這是庶民十年前從仙人那得的賞，名窺，可窺見一個人的未來。這等仙物，禁制頗多，都寫在這張紙上了。它總共能用三次，如今還剩下一次。庶民只有這件東西還拿得出手，願獻給太子。”
“收下。”方來朝著近侍點頭，近侍接過鏡子，呈到方來面前的案幾上。
魚婆很快被侍衛帶出去，方來並不急著碰那鏡子，而是凝視許久，這才拿在手中。明明是鏡子，卻並不能照出持鏡人的臉，鏡面白茫茫的一片。若落到普通人手裏，只會以為這鏡子已經壞掉。
方來打開那一紙說明，原來這鏡子要以血開啟，且還需所窺之人的生辰八字和一縷頭發，這才能顯出那人未來十年的幾個重要片段。
方來將那鏡子翻來覆去地看了好一會，方好從前時時在他身邊玩，頭發什麽的不知落了多少，都被侍女悉心收在匣子裏，他明明可以立時看見方好的未來，可最後，也只是將鏡子收進了芥子空間。
而銀盤渡這一邊，方好和方安正看著第一艘船離開渡口。
雖說十五這天，滿月河緩，可方好和方安蹲在渡口一早上，一致覺得這河水似乎就比昨天緩了一點點，若不是系船柱粗壯堅實，怕那停著的三艘大船早被河水給卷走了。這可不像是能行船的樣子。
而等到出發的時刻，船家將人高的香燭點燃，插在祭壇上，煙霧裊裊，筆直入天，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先前還滾滾滔滔，咆哮奔騰的滿月河，在一瞬間就像是被仙人施了法，突然安靜下來，渾濁的河水也在眾人的幾個呼吸間，就變得清澈見底。
這樣寬闊的河流，水中卻看不見一只魚蝦，宛如一面巨大的透明寶石，天上的太陽和藍天白雲像是落入凡塵，倒影逼真，伸手可觸。
眾人看著大船漸漸遠去，最終化為一個小小的影子。而河水至始至終乖順地像是一只綿羊。
“今天的滿月河，就像是個暴脾氣的人睡著了。”人群中有人感嘆道。
方安聽到，認同道，“可不是，見識過前面的怒吼奔騰，現在看著這條河，都分不清是先前在做夢還是現在在做夢。”
“沒什麽好看的了，咱們等中午再來。”方好對銀盤渡興趣最大，打聽了許多趣事，對方安道，“晚上最精彩，咱們下午休息好，晚上看重頭戲。”
“不還是船駛向對岸嗎？”
方安一邊和方好說話，一邊看著好些人撲通一聲跳進水裏，舒展手腳游了一段，朝著岸上的人洋洋得意地揮手。只是像有無形的屏障，除了大船，水性再好的人也只能游出一段距離，就被迫返回。
“今天是什麽日子？十五啊！天上滿月如盤，群星璀璨，銀河高懸。聽說運氣好的時候，能看到銀河落人間呢，那可是難得一見的奇美之境。”
“哇，那可真是值得期待。”
“我讓哥哥的人推演過，今天的天氣都會很好，咱們一定能看見想看見的。”
“太子對你真好。”
“下次見到他，別那麽怕，你和他多說說話，熟了他就不兇你了。”方好給方安鼓勁，“他對身邊人都很和善，從前他的侍衛失手摔壞了太子璽，他還幫著在父皇面前遮掩。”
“我身份卑微，哪敢攀附太子。”
“你啊。”方好拍拍方安的手，“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咱們大霆的朝廷可沒那麽迂腐，英雄不論出身，等回了燕京，讓哥哥安排你進學院，若你能在某方面有所長，舉朝上下都會看重你。”
“真的嗎？”方安激動道，“我也可以學習？”從前她們村裏，只有幾家大戶的兒子，才會被送去村學讀書識字。
“一句話的事。”
“謝謝妹妹。”
“姐妹間，謝來謝去可就生分啦。”
方安不敢再說謝謝，心裏卻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好好回報方好。
方好看著方安，心中滿滿的都是愧疚。她離開之心依舊，如果能走掉，前面所說，便只能請方來代為完成。所以，她希望方安能夠大膽一點，不求得到方來的喜歡，好歹混個眼熟，再加上她的托付，方安在燕京的日子便不會太難過了。
方好心中十分納罕，如今這情形，方安對方來只有畏懼，而方來是完全沒將方安看在眼裏，那，她是如何成為他的皇後呢？
只是方來的到來，已經驗證了先前沐浴時她看到的並不是幻象，未來早就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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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霆，吾就是規矩，你是個什麽東西？敢在吾面前裝神弄鬼”
方來只在方好面前才顯得人畜無害，在外人面前是高高在上凜然不可侵犯的太子，燕京曾有閨秀被他的雷霆一怒嚇暈過。
此時的他，將兩個姑娘擋在身後，眉宇泰然，身影如山。隨著他話音落下，一道刺透黑夜的光速射向草屋，只聽“嘩”的一聲，那草屋登時燃燒起來。
火勢越來越大，從草屋中狼狽竄出一道矮小如孩童的身影。
借著光，三人都看清了那道身影。
那是一個佝僂著腰杵著拐杖的老婆婆，她渾身籠罩在一件和夜色同顏色的寬大袍子裏，只露出如同老樹枯藤的一只手，握著和袍子同樣顏色的拐杖。
“好大膽！我乃滿月河人間行者，你敢燒我家，就不怕滿月河怒，從此禁行嗎？”
“吾生在大霆，長在大霆，也將死在大霆。吾忠心的子民，也該有此忠心。這河，能不能行，你當影響我大霆社稷穩固不成？”方來混不在乎地說完後，傲然地大笑起來，“河靈到底是什麽，你清楚，我更清楚，在吾面前狐假虎威？“
”你才是好大的膽子。”旁邊方好也跟著笑道。
魚婆渾身一震，夜色中她頭上的兜帽掉落，露出銀發蒼蒼的頭顱，皺紋滿布的臉和渾濁的雙眼，盡是不可置信。
方來卻懶得理會這樣一個老嫗，面對方好時，又是那個笑容滿面的好哥哥。
“走，我送你回去。”
“哥哥，她不會真讓渡口禁行吧？”方好笑歸笑，卻免不了擔心。
“她不敢。”方來道，“不過是個狗腿子，傳話的工具人。”
“哦。”方好懂了，這是那邊的人。她就知道，這銀盤渡絕不僅僅是南北通行的要道，滿月河異象如果和那邊有關，那就很好理解了。
一夜酣睡後，果然銀盤渡一切如故。那魚婆的信徒頗多，一個晚上的功夫，又在原來草屋的不遠處，搭出了另一個草屋。草屋靜悄悄的，若不是不遠處一地焦灰惹人揣測，這個月的十五，和往常沒有任何區別。
方好和方安混在人群，看著有船票的人歡天喜地地拎著行李等在渡口，而沒有船票的人，也都擠著看熱鬧，和方好一般想法，得等三艘船都駛出去了，才會悻悻然散去。
方好不知道的是，草屋的主人，魚婆，此時正在神霆軍駐地外求見方來。
“不見。”方來冷漠地說。雖然人在外面，可朝堂的公文卻絲毫不耽擱地快馬送來，他自從不再是方故，就再沒有過過一天松快的日子。面前堆疊如山的公文都需要批示，而這樣的公文，今天還會送來好幾批。
沒多大會，侍衛又來稟報，“魚婆說，她有一面鏡子，能看到公主的未來。”
方來的手頓了頓，捏了捏眉心，道，“傳。”
大霆太子見外人，馬車便只是馬車，馬車旁還裝模作樣的紮著數個帳篷。
魚婆便是在其中一個帳篷裏見到了方來。她不敢亂看，按照大霆的禮儀，規規矩矩地三跪九叩，“庶民拜見太子殿下。”
“起。”
魚婆顫巍巍地拿著拐杖站起來，恭敬諂媚地說，“昨日不知太子駕臨，庶民張狂失態，今日特來向太子請罪。”
“鏡子。”
“是。”魚婆本還想多說一些吉祥話，在方來面前挽回幾分，卻見方來淩厲，只得作罷，乖乖拿出一面半個手掌大的鏡子來，“這是庶民十年前從仙人那得的賞，名窺，可窺見一個人的未來。這等仙物，禁制頗多，都寫在這張紙上了。它總共能用三次，如今還剩下一次。庶民只有這件東西還拿得出手，願獻給太子。”
“收下。”方來朝著近侍點頭，近侍接過鏡子，呈到方來面前的案幾上。
魚婆很快被侍衛帶出去，方來並不急著碰那鏡子，而是凝視許久，這才拿在手中。明明是鏡子，卻並不能照出持鏡人的臉，鏡面白茫茫的一片。若落到普通人手裏，只會以為這鏡子已經壞掉。
方來打開那一紙說明，原來這鏡子要以血開啟，且還需所窺之人的生辰八字和一縷頭發，這才能顯出那人未來十年的幾個重要片段。
方來將那鏡子翻來覆去地看了好一會，方好從前時時在他身邊玩，頭發什麽的不知落了多少，都被侍女悉心收在匣子裏，他明明可以立時看見方好的未來，可最後，也只是將鏡子收進了芥子空間。
而銀盤渡這一邊，方好和方安正看著第一艘船離開渡口。
雖說十五這天，滿月河緩，可方好和方安蹲在渡口一早上，一致覺得這河水似乎就比昨天緩了一點點，若不是系船柱粗壯堅實，怕那停著的三艘大船早被河水給卷走了。這可不像是能行船的樣子。
而等到出發的時刻，船家將人高的香燭點燃，插在祭壇上，煙霧裊裊，筆直入天，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先前還滾滾滔滔，咆哮奔騰的滿月河，在一瞬間就像是被仙人施了法，突然安靜下來，渾濁的河水也在眾人的幾個呼吸間，就變得清澈見底。
這樣寬闊的河流，水中卻看不見一只魚蝦，宛如一面巨大的透明寶石，天上的太陽和藍天白雲像是落入凡塵，倒影逼真，伸手可觸。
眾人看著大船漸漸遠去，最終化為一個小小的影子。而河水至始至終乖順地像是一只綿羊。
“今天的滿月河，就像是個暴脾氣的人睡著了。”人群中有人感嘆道。
方安聽到，認同道，“可不是，見識過前面的怒吼奔騰，現在看著這條河，都分不清是先前在做夢還是現在在做夢。”
“沒什麽好看的了，咱們等中午再來。”方好對銀盤渡興趣最大，打聽了許多趣事，對方安道，“晚上最精彩，咱們下午休息好，晚上看重頭戲。”
“不還是船駛向對岸嗎？”
方安一邊和方好說話，一邊看著好些人撲通一聲跳進水裏，舒展手腳游了一段，朝著岸上的人洋洋得意地揮手。只是像有無形的屏障，除了大船，水性再好的人也只能游出一段距離，就被迫返回。
“今天是什麽日子？十五啊！天上滿月如盤，群星璀璨，銀河高懸。聽說運氣好的時候，能看到銀河落人間呢，那可是難得一見的奇美之境。”
“哇，那可真是值得期待。”
“我讓哥哥的人推演過，今天的天氣都會很好，咱們一定能看見想看見的。”
“太子對你真好。”
“下次見到他，別那麽怕，你和他多說說話，熟了他就不兇你了。”方好給方安鼓勁，“他對身邊人都很和善，從前他的侍衛失手摔壞了太子璽，他還幫著在父皇面前遮掩。”
“我身份卑微，哪敢攀附太子。”
“你啊。”方好拍拍方安的手，“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咱們大霆的朝廷可沒那麽迂腐，英雄不論出身，等回了燕京，讓哥哥安排你進學院，若你能在某方面有所長，舉朝上下都會看重你。”
“真的嗎？”方安激動道，“我也可以學習？”從前她們村裏，只有幾家大戶的兒子，才會被送去村學讀書識字。
“一句話的事。”
“謝謝妹妹。”
“姐妹間，謝來謝去可就生分啦。”
方安不敢再說謝謝，心裏卻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好好回報方好。
方好看著方安，心中滿滿的都是愧疚。她離開之心依舊，如果能走掉，前面所說，便只能請方來代為完成。所以，她希望方安能夠大膽一點，不求得到方來的喜歡，好歹混個眼熟，再加上她的托付，方安在燕京的日子便不會太難過了。
方好心中十分納罕，如今這情形，方安對方來只有畏懼，而方來是完全沒將方安看在眼裏，那，她是如何成為他的皇後呢？
只是方來的到來，已經驗證了先前沐浴時她看到的並不是幻象，未來早就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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