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 中

顧雁齊與秦鳶的婚期定在了同年的九月。

日子剛巧是中秋剛過的沒幾日。

那一日，晴空萬裏，艷陽高照，新郎官游行的街上各處都鞭炮爆竹齊鳴，好不熱鬧。

因著兩家實在離得太近，這游行的隊伍便專門又設計了一條路線，從侯府出發，繞著城中主街，周邊的幾條街都繞了個遍，才把轎子穩當地停在了相府門口，等著接新娘子。

秦鳶坐在房裏，頂著沈甸甸的鳳冠和蓋頭,坐得筆直，但紅袖之下雙手緊攥，想來還是緊張激動得很。

這時，守在前院的嬤嬤敲開了門，“小姐，這新郎官已到了街口了，您再準備準備，便要出門啦！”

她聽了之後，又攥緊幾分手下的婚服，深深呼出一口氣，“好。”

她最後由著喜娘理了理衣服，站起身，扶著阿香，推開門，阿爹的聲音從邊上傳來，“一眨眼阿囡就這麽大啦，今天阿爹送你出嫁……”聲音裏覆雜的情緒深深淺淺。

因著秦鳶也是獨女，原本由父兄背著上轎的重擔也只好落在父親身上。但秦鳶體恤父親年邁，便同父親軟磨硬泡說好了，只由著父親攙扶著她上轎。反正他們兩個人也不是什麽在乎禮節的人。

不知是嫁人的原因，還是被阿爹的話影響，掩在蓋頭之下那雙有些無神的美目中沁出些許淚珠，秦鳶吸了吸鼻子，壓下想哭的情緒，微微擡頭說道，“阿爹放心，日後女兒會常還家來，在侯府也會過得好，不讓你與阿娘操心。”

“好好好。”一向在朝中很是威嚴的秦相聽到此番話，也不禁微微動容，但想起今日事女兒大喜之日，還是忍住眼角濕意，牽起女兒的手，走向門口。

披著蓋頭，遮蔽了光線，秦鳶原本就看不見路，這下更是無從判斷，只覺今日這去門前的路竟是如此的又近又遠。

喧鬧聲逐漸入耳，秦鳶意識到看來是近了，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掌下的布料。

“世子爺，如今小女便交由你了。”父親邊說著邊將她的手遞了過去。顧雁齊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對自家女兒的情意自是看在眼裏，他原本還擔心為女兒挑不到好兒郎，卻沒想到這上好的人選自己送上門來了，那哪兒還有放過的道理？女兒過得好，便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希望了。

秦相看著少年背起少女，又濕了眼眶。

秦鳶被少年的大手握住，下一秒便靠上了一個堅實的後背，由著他背著送入花轎。

顧雁齊感受著背上少女輕柔的重量和呼吸，放輕了手上的動作，像是怕她如瓷娃娃般易碎，明明離那花轎不過幾步路，卻像是走出了幾裏。

他扶著她在花轎裏坐下，出去之前又替她理了理衣裙，輕聲說道，“阿鳶，那我便出去了，你且安心坐著，不一會兒就到了，要是覺得悶，掀會兒蓋頭也無事的。”

“嗯。”秦鳶頭上的蓋頭隨著她的點頭輕輕晃動。

顧雁齊出了花轎，翻身上馬，準備接親回府。

沿著花街又一路走回到了越北侯府，到了的賓客早早就候在府門裏外，等著看新娘子了。這會兒聽見沿路的鞭炮聲愈發響了，便也知是新娘子到了。

秦鳶由著喜娘扶下轎，手裏被塞上了紅色的綢緞，另一頭則被顧雁齊握在手裏，他另一只手騰出來，扶著她，帶她走進府門完成儀式。

繁雜的禮節過後，秦鳶便被送入了洞房，在那兒等著顧雁齊宴完賓客回來。

她被顧雁齊扶著坐到床邊，突然感覺眼前透出光來。她正疑惑著，顧雁齊出聲道，“我猜阿鳶你也悶了，便替你把蓋頭揭了，你不怨我吧。”

見少女頭上的首飾隨著搖頭晃起來，襯得她有了幾分俏皮，顧雁齊笑了笑，“那便好，阿鳶要是餓了便讓阿香去廚房找些吃食，我同廚房交代過了，一準替你備了些。”

“好，阿……阿齊，你且去吧，別擔心我。”秦鳶原本是想喚“夫君”的，不知為何就是說不出口，便又按著原來的叫法了，只是她不知的是，羞紅的耳尖讓顧雁齊看到了，他輕笑了一聲，“好，夫人且等著我啊。”

說完便轉身合上房門離去，獨留秦鳶一個人紅霞攀升到了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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