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味道叫“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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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味道叫“乏味”
宮啞其實一直都在。
她行至不遠處，心中實在惶恐不安，還是折返了，但知道偷聽別人的談話有失禮數，便在小木屋附近尋了一棵樹，攀上去坐著……然後……無所事事……
她並不知道裏面具體動靜……不過即使無所事事，能瞧見小木屋，這心中還是安定不少，直到她看見木桐將他的爹爹抱出來……
她跟到了小河邊，也跟到了後山，聽了那兩曲《鷓鴣飛》。
她親眼看見木桐在桃林裏吹完一曲後呆站在那裏，也不哭也不出聲，然後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她仿佛看見有什麽東西在推搡著木桐，擠壓著木桐，她想沖過去喝退那個不知是否存在的東西。
但她沒有，她害怕了，她害怕那個推搡擠壓著木桐的東西——她一直在躲避的東西。
此刻這個可怕的東西縈繞在木桐的周身，甚至被木桐的笛聲散播到這廣闊的天地間。她什麽也沒有做，她只是看著，看著她的摯友一點點被□□到崩潰。
最後她看不下去了，她逃了，留下背後的一片荒蕪。
她邊瘋跑邊大口喘息著，心底有什麽在快速流失，那流失並非無聲無息的，而是在她的腦袋裏發出轟鳴聲，她更大口喘息著，徒勞地想把空洞的地方填補上。
宮啞被一根露出地面的樹根絆倒了，她還死死攥著笛子，但笛子卻狠狠磕到了一塊石頭上，手臂也被擦破了一大塊。
她趕忙爬起來查看，笛身一道可怖的裂痕映入眼簾。
回不去了。
她神經依然緊繃著，卻冷靜下來。
那一日不少人看到，天還未亮，城北一個身材瘦高但面色慘白的少年，瘋子般劫了一輛馬車就往城南駛去，近日落時又駛回，還駛出了城北的大城門去了郊野。有好事的人一直跟到了城外去看，後來這消息便傳開了。
搶車的原是百味坊的人，也不知是什麽事竟能將宮、羽兩位主事一齊驚動了，至於具體發生了什麽，他們只略微猜測了一下也就不再關心。
只有些年長的多事看客，議論起百味坊的主事年輕時如何如何風采照人，如何如何名滿天下。還有那些令人唏噓的往事，也被零星幾個人或戲謔或輕描淡寫地提起，只是在如今的人群中也激不起什麽波瀾了。
木桐全然不知這些，吹完那首曲，跌坐在地，只覺得渾身憊懶，需得躺下才能緩得過氣來，他便躺下了，不曾想躺下便睡死過去。
木桐覺得自己只迷糊了須臾，可醒來卻瞧見了宮婆婆疲憊的臉，而後發現自己正躺在小屋裏的木床上。
“你醒了？”宮婆婆輕聲問，好像怕驚動了什麽一樣。
木桐沒有回答，他註意到靠近床尾那邊的墻角，好像還蜷著一個小小的人，似乎正睡著，亂糟糟的頭發，瘦弱又狼狽。
宮婆婆嘆了一口氣，不再說什麽。
木桐將眼睛閉上。
想起來了，爹爹的人間結束了，他離開了。
木桐的眼前一片漆黑，有什麽亮閃閃的東西在很遠的地方忽閃著，慢慢飛得更遠，終究熄滅了，空蕩蕩的。
但木桐還在，木桐在看著這空蕩蕩的一片虛無。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山溪旁，他躺在大石頭上，陽光正好，好得刺眼。木桐擡起手擋了擋眼睛，只這個動作就耗了他許多力氣，他便幹脆把手放在眼睛上懶得再動彈。
旁邊大石頭上，宮啞正盤腿坐著，她正對著先前被摔裂的竹笛發楞，再扭頭看木桐的時候，發現他居然變了個姿勢，於是大叫著從石頭上滾下來，又湊近把木桐的手扒開。
“你醒了是不是！你睡了好幾日了！你醒了是不是！桐叔！桐叔！”
木桐不用睜眼也能想象宮啞的表情，可他此時只覺得十分煩躁，便說：“別吵啊。”
木桐聲音微小但語氣兇狠。
話音剛落便立刻清凈了，木桐生性憨厚，以前從未發過脾氣，第一次發脾氣不太習慣，心中湧起一絲愧疚，於是瞇縫著眼睛，偷偷瞧了瞧宮啞。
宮啞正咧嘴笑著，一張憔悴的臉，無聲卻開懷。
木桐有那麽一刻為之動容，但不一會兒眼神又黯淡下去。
反正都會死的，宮啞也會死的，這個笑容也會腐爛消失掉。
“不如我也立刻死了就無事了。”木桐在心裏惡狠狠地說。但這個決定好似不符合木桐的天性，心底立刻生出一股勁兒在隱隱和它對抗，可見這個決定是煩躁的產物，不是真正的答案。
我幹嘛就那麽想活著呢？既然都要死那非要活著做什麽？
木桐閉了眼不看宮啞，又開始煩躁起來。他嘗試著把註意力轉移開，他感受到陽光正借助溫度滲透進他的衣服，按摩著他的神經，但這種舒服也只持續了一會，溫暖就變成了燥熱，他很著急，想嘶吼，但覺得嘶吼也沒有意義，讓人煩躁。
宮啞果真就一直沈默著，過了好久才輕輕問道：“桐叔，你想喝水嗎？”
木桐不回答。
“已經過了午時了，那……我們回去罷……好不好？”
木桐還是不理不睬。
宮啞便將木桐扶起來，背著他回小木屋，走了幾步，腿一軟，跪到地上，雖然裝扮成男孩模樣，但她終究還只是個清瘦力弱的女孩子。木桐感覺到宮啞的賣力，想到這幾日必定都是這樣，有些不忍心了，默了一會，他聽見宮啞堅實的心跳，那有規則的律動仿佛在記錄生命的流逝，他又頹然。
後面幾日依舊如此，木桐仿佛成了爹爹的覆刻，只一味發呆，真成了一塊木頭了。宮啞也應了她的名字，一言不發，這要放在以往實在是很詭異的一件事。
還是木桐最終打破了這份沈默，他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耐煩地說：“宮啞，你回去罷。”
宮啞愕然，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又默了許久，終於瞪著眼睛說：“那你可得好好照顧自己！不然饒不了你！”
她想裝出原先霸道的語氣，但顫抖的聲音卻讓本應有的霸氣洩了一地。她並不敢看一眼木桐，只低著頭出去，把門掩上，在門外站了一會，離去前，終於哽咽著說：“……羽婆婆也歿了……”
羽婆婆平素那樣端莊溫和的一個人，那日到了桃林便瘋了，一會抱著木桐慌亂地哭喊，一會用纖細的手去扒地上的土，絲毫顧不上什麽儀態，精致的發髻被她晃得散開，十分狼狽。
宮婆婆出門前特叫上了兩個女婢，這幾人怕羽婆婆真的傷到自己，手忙腳亂地將她制住，可羽婆婆還是嗓音沙啞地叫著哥哥叫著兄長，聲淚俱下。這場景叫人看得傷心，都跟著涕泗橫流起來。
羽婆婆原本身體就虛弱，也只鬧了一會就哭得身子發軟，暈倒過去。
宮婆婆托付兩個婢女將她送回，自己則留下陪著宮啞將木桐送回了小木屋。不成想，羽婆婆回去後竟高熱不退，挨了一晚，第二日便辭世了。
木桐回想起羽婆婆總愛將親手做的點心拿來分給自己和宮啞。自從那次被茶水燙了之後，木桐就更堅信爹爹的話——人間的食物碰不得——但羽婆婆明知木桐不怎麽感興趣，卻還是每次都做兩份。
每每午時木桐去山頂蹲著曬太陽，羽婆婆就會提著食盒出來招呼木桐來吃，木桐看著那些精巧的點心動搖不定的時候，宮啞必定準時出現。她往往在底下的大殿草草吃了幾口就趕忙跑上來了，常常跑得肚子痛，後來連午飯也不吃了，索性不給木桐動搖的機會，最終兩份必定都下了她的肚。
這時羽婆婆總是疼愛地捏捏木桐的臉說：“我們桐兒怎麽什麽也不吃，還生得這麽可愛聰慧呀？最喜歡我們桐兒了。”
然後宮啞就會包著滿嘴的糕點不服氣地說：“那婆婆不喜歡我嗎？”
她一邊說一邊噴出點心的細末來，羽婆婆就溫和地將兩個小娃娃一起攬到懷裏：“都喜歡都喜歡。”
突然有些後悔，當初沒有嘗一口那些點心，一口也好啊……嘗了的話，羽婆婆一定會很開心吧……
這樣想著，十分落寞，但接著又覺得甚沒意思。木桐掙紮著坐起身，打開枕邊妥善放置著的長長的深色木匣子，取出那枚玉佩，端詳著那精細的雕工，摩挲著那條紮眼的裂紋。
然後，木桐又取出了他的笛子。
可他不知道要吹什麽，只訥訥地吹著單調的長音。
沒有味道。
於是他終於吹起了曲子，他將自己會的所有曲子全部吹了一遍，除了《鷓鴣飛》。
他從清晨吹到了晚上，又從晚上吹到了天亮，木桐覺得嘴唇都麻了，但只有幾種單調的味道在舌尖上木木地跳動著。
這就是“乏味”嗎？木桐冷笑起來，好沒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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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啞其實一直都在。
她行至不遠處，心中實在惶恐不安，還是折返了，但知道偷聽別人的談話有失禮數，便在小木屋附近尋了一棵樹，攀上去坐著……然後……無所事事……
她並不知道裏面具體動靜……不過即使無所事事，能瞧見小木屋，這心中還是安定不少，直到她看見木桐將他的爹爹抱出來……
她跟到了小河邊，也跟到了後山，聽了那兩曲《鷓鴣飛》。
她親眼看見木桐在桃林裏吹完一曲後呆站在那裏，也不哭也不出聲，然後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她仿佛看見有什麽東西在推搡著木桐，擠壓著木桐，她想沖過去喝退那個不知是否存在的東西。
但她沒有，她害怕了，她害怕那個推搡擠壓著木桐的東西——她一直在躲避的東西。
此刻這個可怕的東西縈繞在木桐的周身，甚至被木桐的笛聲散播到這廣闊的天地間。她什麽也沒有做，她只是看著，看著她的摯友一點點被□□到崩潰。
最後她看不下去了，她逃了，留下背後的一片荒蕪。
她邊瘋跑邊大口喘息著，心底有什麽在快速流失，那流失並非無聲無息的，而是在她的腦袋裏發出轟鳴聲，她更大口喘息著，徒勞地想把空洞的地方填補上。
宮啞被一根露出地面的樹根絆倒了，她還死死攥著笛子，但笛子卻狠狠磕到了一塊石頭上，手臂也被擦破了一大塊。
她趕忙爬起來查看，笛身一道可怖的裂痕映入眼簾。
回不去了。
她神經依然緊繃著，卻冷靜下來。
那一日不少人看到，天還未亮，城北一個身材瘦高但面色慘白的少年，瘋子般劫了一輛馬車就往城南駛去，近日落時又駛回，還駛出了城北的大城門去了郊野。有好事的人一直跟到了城外去看，後來這消息便傳開了。
搶車的原是百味坊的人，也不知是什麽事竟能將宮、羽兩位主事一齊驚動了，至於具體發生了什麽，他們只略微猜測了一下也就不再關心。
只有些年長的多事看客，議論起百味坊的主事年輕時如何如何風采照人，如何如何名滿天下。還有那些令人唏噓的往事，也被零星幾個人或戲謔或輕描淡寫地提起，只是在如今的人群中也激不起什麽波瀾了。
木桐全然不知這些，吹完那首曲，跌坐在地，只覺得渾身憊懶，需得躺下才能緩得過氣來，他便躺下了，不曾想躺下便睡死過去。
木桐覺得自己只迷糊了須臾，可醒來卻瞧見了宮婆婆疲憊的臉，而後發現自己正躺在小屋裏的木床上。
“你醒了？”宮婆婆輕聲問，好像怕驚動了什麽一樣。
木桐沒有回答，他註意到靠近床尾那邊的墻角，好像還蜷著一個小小的人，似乎正睡著，亂糟糟的頭發，瘦弱又狼狽。
宮婆婆嘆了一口氣，不再說什麽。
木桐將眼睛閉上。
想起來了，爹爹的人間結束了，他離開了。
木桐的眼前一片漆黑，有什麽亮閃閃的東西在很遠的地方忽閃著，慢慢飛得更遠，終究熄滅了，空蕩蕩的。
但木桐還在，木桐在看著這空蕩蕩的一片虛無。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山溪旁，他躺在大石頭上，陽光正好，好得刺眼。木桐擡起手擋了擋眼睛，只這個動作就耗了他許多力氣，他便幹脆把手放在眼睛上懶得再動彈。
旁邊大石頭上，宮啞正盤腿坐著，她正對著先前被摔裂的竹笛發楞，再扭頭看木桐的時候，發現他居然變了個姿勢，於是大叫著從石頭上滾下來，又湊近把木桐的手扒開。
“你醒了是不是！你睡了好幾日了！你醒了是不是！桐叔！桐叔！”
木桐不用睜眼也能想象宮啞的表情，可他此時只覺得十分煩躁，便說：“別吵啊。”
木桐聲音微小但語氣兇狠。
話音剛落便立刻清凈了，木桐生性憨厚，以前從未發過脾氣，第一次發脾氣不太習慣，心中湧起一絲愧疚，於是瞇縫著眼睛，偷偷瞧了瞧宮啞。
宮啞正咧嘴笑著，一張憔悴的臉，無聲卻開懷。
木桐有那麽一刻為之動容，但不一會兒眼神又黯淡下去。
反正都會死的，宮啞也會死的，這個笑容也會腐爛消失掉。
“不如我也立刻死了就無事了。”木桐在心裏惡狠狠地說。但這個決定好似不符合木桐的天性，心底立刻生出一股勁兒在隱隱和它對抗，可見這個決定是煩躁的產物，不是真正的答案。
我幹嘛就那麽想活著呢？既然都要死那非要活著做什麽？
木桐閉了眼不看宮啞，又開始煩躁起來。他嘗試著把註意力轉移開，他感受到陽光正借助溫度滲透進他的衣服，按摩著他的神經，但這種舒服也只持續了一會，溫暖就變成了燥熱，他很著急，想嘶吼，但覺得嘶吼也沒有意義，讓人煩躁。
宮啞果真就一直沈默著，過了好久才輕輕問道：“桐叔，你想喝水嗎？”
木桐不回答。
“已經過了午時了，那……我們回去罷……好不好？”
木桐還是不理不睬。
宮啞便將木桐扶起來，背著他回小木屋，走了幾步，腿一軟，跪到地上，雖然裝扮成男孩模樣，但她終究還只是個清瘦力弱的女孩子。木桐感覺到宮啞的賣力，想到這幾日必定都是這樣，有些不忍心了，默了一會，他聽見宮啞堅實的心跳，那有規則的律動仿佛在記錄生命的流逝，他又頹然。
後面幾日依舊如此，木桐仿佛成了爹爹的覆刻，只一味發呆，真成了一塊木頭了。宮啞也應了她的名字，一言不發，這要放在以往實在是很詭異的一件事。
還是木桐最終打破了這份沈默，他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耐煩地說：“宮啞，你回去罷。”
宮啞愕然，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又默了許久，終於瞪著眼睛說：“那你可得好好照顧自己！不然饒不了你！”
她想裝出原先霸道的語氣，但顫抖的聲音卻讓本應有的霸氣洩了一地。她並不敢看一眼木桐，只低著頭出去，把門掩上，在門外站了一會，離去前，終於哽咽著說：“……羽婆婆也歿了……”
羽婆婆平素那樣端莊溫和的一個人，那日到了桃林便瘋了，一會抱著木桐慌亂地哭喊，一會用纖細的手去扒地上的土，絲毫顧不上什麽儀態，精致的發髻被她晃得散開，十分狼狽。
宮婆婆出門前特叫上了兩個女婢，這幾人怕羽婆婆真的傷到自己，手忙腳亂地將她制住，可羽婆婆還是嗓音沙啞地叫著哥哥叫著兄長，聲淚俱下。這場景叫人看得傷心，都跟著涕泗橫流起來。
羽婆婆原本身體就虛弱，也只鬧了一會就哭得身子發軟，暈倒過去。
宮婆婆托付兩個婢女將她送回，自己則留下陪著宮啞將木桐送回了小木屋。不成想，羽婆婆回去後竟高熱不退，挨了一晚，第二日便辭世了。
木桐回想起羽婆婆總愛將親手做的點心拿來分給自己和宮啞。自從那次被茶水燙了之後，木桐就更堅信爹爹的話——人間的食物碰不得——但羽婆婆明知木桐不怎麽感興趣，卻還是每次都做兩份。
每每午時木桐去山頂蹲著曬太陽，羽婆婆就會提著食盒出來招呼木桐來吃，木桐看著那些精巧的點心動搖不定的時候，宮啞必定準時出現。她往往在底下的大殿草草吃了幾口就趕忙跑上來了，常常跑得肚子痛，後來連午飯也不吃了，索性不給木桐動搖的機會，最終兩份必定都下了她的肚。
這時羽婆婆總是疼愛地捏捏木桐的臉說：“我們桐兒怎麽什麽也不吃，還生得這麽可愛聰慧呀？最喜歡我們桐兒了。”
然後宮啞就會包著滿嘴的糕點不服氣地說：“那婆婆不喜歡我嗎？”
她一邊說一邊噴出點心的細末來，羽婆婆就溫和地將兩個小娃娃一起攬到懷裏：“都喜歡都喜歡。”
突然有些後悔，當初沒有嘗一口那些點心，一口也好啊……嘗了的話，羽婆婆一定會很開心吧……
這樣想著，十分落寞，但接著又覺得甚沒意思。木桐掙紮著坐起身，打開枕邊妥善放置著的長長的深色木匣子，取出那枚玉佩，端詳著那精細的雕工，摩挲著那條紮眼的裂紋。
然後，木桐又取出了他的笛子。
可他不知道要吹什麽，只訥訥地吹著單調的長音。
沒有味道。
於是他終於吹起了曲子，他將自己會的所有曲子全部吹了一遍，除了《鷓鴣飛》。
他從清晨吹到了晚上，又從晚上吹到了天亮，木桐覺得嘴唇都麻了，但只有幾種單調的味道在舌尖上木木地跳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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