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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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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4 章

自知曉這些真相之後,沐德很是渾渾噩噩了幾日,並非是因為這件事情讓她難過到身體不適的地步,而是她覺得在一瞬間,自己的整個世界如同黑白顛倒一般的遭到了重創。

簡而言之,就是沐德已經不能明白什麽是對,什麽是錯的了。想想人人本該以皇權為重,只是如今這皇權的後面竟然有這般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這又該如何讓人接受呢?

沐德以前雖然覺得蒼藍城府很深,只是她總想著蒼藍是一位為天下人著想的好皇帝,有一顆為臣民著想的帝心,加之他又是自己的夫君,這才一直跟他一起去與那宰相大人廝殺。

只是到了如今,沐德卻發現,原來蒼藍也同樣是一個手段狠毒之人,更是可以對那般人間慘狀視若無睹之人,而她竟然為了這樣一個人而與人搏鬥,時至今日,想想過去,沐德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所做的事情,是不是都是錯的了?

如今的她,甚至覺得輔佐蒼藍簡直與助紂為虐無異了······

卻是著實無可奈何啊!沐德手裏還拿著剛剛送到的戰報,京兵已經抵達蒼中戰事區了,正在與蒼中兵人們並肩作戰。而原軍留在大京的人馬見臨陣換帥,果不其然同時向大京城墻又一次發起了進攻,好在自己的父皇想的周全,提前派人又從潤月叫了援軍,這才沒能讓原軍的詭計得逞。

不過,聽說禦守似乎受了些輕傷,雖然無礙,卻也是見了紅了。

此時此刻,沐德眼含熱淚,她想著那些被制造出來的【不人不鬼】的【臟東西】們,又想想自己在前方鎮守的兩位哥哥,加之無數奮勇拼殺的兵人們,恨不得能瞬間制造出一門威力無窮的火炮來將那原軍全數清退,便就從此再不需要那些可悲的【鬼怪】,也不需要自己的親人去以命相博了。

只是,那樣的火炮並不存在······

於是沐德便又開始振作了一些,比起同情那些被制造出來的【鬼怪】,她還是更在乎自己的親人的。比之要失去至親,此時的沐德更是覺得不如就用一用這些【鬼怪】吧,否則的話,想是會有更慘重的傷亡出現,而那不也是一樣的淒慘麽?

因此當蒼藍說要將那些【鬼怪】運送去發生戰事的城墻作戰的時候,沐德並沒有反對,還順從的去與準備負責運送的軍官傳話。之後,蒼藍並沐德在靜思殿接見了駐軍營的副將。別的不說,沐德猜著這人是蒼藍找來的,該是對於這些事情早就已經了解過,所以便已經決定要他作為這次運送【鬼怪】們的人選。

在靜思殿,那位副將進門先行一禮,待起身後便聽蒼藍將事情給說了說。他聽到之後並未有一點驚訝,在旁看的沐德也就此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了然的想道:果然這滿朝文武中有不少人心裏對此都是有數的,隨後才又聽他說道:“啟稟陛下,臣將‘東西’送到前方此事並不難,只是有一事臣不免有些顧慮,想事先問一問陛下。”

“副將軍請說。”蒼藍開口道。

“臣之前因為在駐軍營裏當差,對於前方傳回來的軍報均是看過了的,而蒼中與原的路勢圖更是爛熟於心,只是因為今日陛下提及要運送那些‘東西’作為兵器去攻擊敵營,臣不免有些不安,要將這些東西從城墻上扔下去做炮彈用是可以的,只是若要他們直襲敵營,只怕是會有些困難在的。”

“哦?此話何意?”

那將軍想了想,才接著說道:“據蕭敢將軍軍報言,原軍想是早已經計劃要在蒼中城門外做久攻之戰,便就除了駐紮了一座軍營外,還命人搭建起了一座臨時的城墻。他們帶了工匠,手藝甚好,而到如今已經是壘起了不小的一面墻,加之重軍駐守,若要僅讓這些‘東西’跑進去,那定然是不可能的。而若要己方兵人去投送,那便就等同於是與那些‘東西’捆在了一起,想是去了也是必死的。這般看來,豈不是要更加傷亡慘重了麽?”

此言一出,便讓沐德立馬皺起了眉頭,而蒼藍也在一旁低頭沈思,半天才又擡頭問到:“那敢問將軍,可有解決之道?”

那位副將才說道:“若說解決之道,也只能是命一路隊伍另尋一條辟徑到敵人後方去亂他們的陣腳,或者是直接將這些‘東西’偷偷帶入原朝庭的都城內去制造混亂,讓那原朝庭亂到不得不將兵人們召回去,才能讓咱們蒼中的城墻由此解脫了呀!只是這事情本就是十分困難的,此前因為在邊境處一直有原軍駐守,我軍兵士被嚴加提防,因此鮮少有人到過原朝國土去,便就不能知道去那原廷都有哪些路線了。陛下命臣押送著這些個東西,卻若是不能知道些路線的話,該是一出去就要被捉,到時候便就是拼死讓對方傷亡,卻也是難以撼動原軍的呀。”

“路線·······”一提及通往原朝庭的路線,有些久遠的記憶瞬間就湧上了沐德的腦袋,她想起了早前自己與魏令通信的事情,還有那時候,自己的下人長信等幾人給自己曾送來過描繪了去往原朝庭道路的一路沿線。

除此之外,長信還曾派手下人在原朝國土之內四處尋走過一段時間,也是給自己送回來了不少路線圖的。

記得······該是隨著自己的嫁車給帶來了吧?那時候舍不得魏令送過的那些原朝庭的書籍,便就夾在那書頁裏帶來了的······

沐德想著,便就對蒼藍說道:“啟稟陛下,臣妾突然想起有一要事,或能解決將軍的顧慮,可能讓臣妾回去想想,待明日再叫將軍來商議?”

聽及此,蒼藍明顯十分驚訝,卻也沒反駁,便就說道:“若是能有解決之道,便就是太好了,此事本就困難重重,若能得一有用之法,便就是再多等一天又如何呢?”

便是這樣,沐德一路匆匆的回了歸心居去,隨後命臘梅將自己帶過來的幾箱子書籍都給翻出來,再找到當年魏令送的那些,一本本的翻,才終於找到了那些被隱藏了數年之久的畫卷與路線圖。

展開一看,那畫卷雖已泛黃,卻是依舊清晰能辨的。只是仔細想想,沐德便又開始發愁,若是真將這些東西交出去了,自己可該如何向蒼藍解釋這些東西的由來呢?

自己的那些陳年往事,可是實在不能經受得住拷問的,而若是不交出來,這般緊張的戰事困局,說不定便就真的一點解決之道都看不見了。

而自己的兩位哥哥,還都在前方拼殺呢······

若是國破家亡,自己便就是活著,也是具行屍走肉了。想及此,沐德握著那路線圖的雙手不自覺地攥緊了些,還是臘梅連忙提醒,才沒讓那些路線圖上面再多些難看的褶皺。

手繪的圖,能這般經年累月的保存下來已是不易,尤其那上面的墨跡最是容易暈染,想是沐德再用力多拿一會兒,光是手上的汗水都要將那上面的線條給弄個歪七扭八的了。

所以沐德一意識到,便趕忙將東西扔給了臘梅捧著,讓臘梅將那些路線圖小心的重新展開來看了看,沐德左右比對比對,想著這東西若是到了那副將軍的手裏,說不定真就能找出一條合適的路線來也說不定。

因為那裏面有幾處地方便就是沐德也看著眼熟,想是自己出嫁來蒼中時曾經經過過,而這些地方延伸到了原朝庭去,該是必然能派上用場的了。

這般一看,沐德便就更不能忍心就此將這些東西毀屍滅跡,甚至覺得自己這雙手上就像是握著蒼中兵士與大京兵士的幾十萬條性命似的。

她站在桌案前,又對著這些路線圖揣揣不安的看了看,焦躁的想了想,在屋子裏面來回走了幾圈,隨後擡頭跟臘梅說道:“臘梅,若是本宮要將這些東西交到陛下手裏去,可該用些什麽托詞才能不牽扯到當年本宮與那魏令有過私交的事情呢?”

臘梅聽了,先是有些驚訝,隨後又低頭想了想才回答道:“回娘娘,當年娘娘接待魏令王子到大京拜訪,本就是奉了皇上之命才去的,所以為了兩國的利益,娘娘與魏令王子通信這件事情本不該算得上是大事。若是娘娘怕陛下會多想,便就說當年奉了皇命接待魏令王子,曾起過些好奇心才派人跟去原朝庭看了看,只是有一點娘娘該想著,當年娘娘的議親宴上魏令王子曾經為了求娶娘娘而大鬧過一場,若是陛下真有心思想偏頗了,娘娘便一口說當年都是奉皇命接待客人罷了,只是那魏令王子是個登徒子,整日想入非非的讓人厭惡,娘娘這才與他斷了來往,以致於激怒了魏令王子便就是了。”

沐德聽了,知道臘梅這番說辭也是過得去的,其實也是因為她自己想不出更好的說辭來了,便就覺得這說辭應該也是可以的。只是在沐德自己心裏,卻還是覺得這麽做有些難過,那時候自己的確是十分喜歡魏令的,便就是現在,也依舊將他作為秘密一般的藏在心底裏面不敢拿出來,這般說辭雖說對自己是安全的,卻是對魏令十足的不公平,甚至讓沐德心裏有些難受,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做出有損魏令名義而保全自己的事情來,卻是左右想想,如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而魏令對於自己不論還意味著什麽,也都已經是過眼雲煙,所以就是拿他當當說辭,又能怎樣呢?

因此沐德便就戰戰兢兢這般去做了,將這些路線圖交給蒼藍,肚子裏面也早就已經打好了腹稿,等著蒼藍的試探。

卻是沒想到,蒼藍只是驚喜的將那些路線圖拿走了,急急忙忙的將那位副將軍叫到了靜思殿去,兩人一個勁兒的對著那路線圖研究。他們彼此交談的十分熱烈,只是沐德卻聽不懂那些行軍路線的事情,只能在一旁坐著陪同,直到那兩人似乎終於確定了方向,蒼藍當下便就頒布了一道聖旨,命這位副將軍運送著那些【人做的炮彈】到原朝庭境內,距離交戰地十分近的一個郡縣之內,用這些東西擾亂那郡縣的安寧,從而迫使攻城的原軍不得不回頭支援。

蒼藍還說,若是順利的話,不妨趁著他們亂作一團的時候,再派些人去到原朝庭的都城之中,反正他們已經知道些路線了,若是可能的話,直接將那原大都給擾亂了才更好。

卻是因為目標長遠,眼見那副將軍面露難色,蒼藍便松口道:“這些事情還是太遠了些,副將軍便就先去到那郡縣中便是,看看原軍會不會撤退,一切還是到時候再商議吧。”

“是,臣明白了,臣領旨謝恩。”說完,那副將軍便就給蒼藍行了禮,隨後舉著聖旨退出了靜思殿去。

等著又剩下蒼藍與沐德兩人的時候,蒼藍才扭過頭來看向沐德說道:“殿下這次可是要為咱們蒼中立一大功了!待我軍凱旋之日,孤定要設宴,不僅要為兵士們接風洗塵,更是要讓眾人都見識見識孤有一位多麽好的皇後!哈哈!”

沐德看著蒼藍開心的樣子,便也就跟著笑了笑,隨後便接著低頭看沒處理完的奏折,一邊不忘了念給蒼藍聽。

只是心裏卻難免帶著些違和感的想道:這人怕是壓根就不在意自己的,對於這圖的由來竟是一點都沒多想,連問都沒問,該是根本就沒註意到的吧?

這讓沐德忍不住悄悄地嘆了口氣,雖說那事情就這般被忽略過去了,該是件大好事,可自己這心裏,卻反而有些失落了······

又是半個多月過去了,沐德突然接到一封戰報,說是蒼中境內的一群起義軍,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竟然紛紛嚷嚷著要報國,雜七雜八的人湊成了不到十萬人的隊伍,向著原軍拼殺過去。

這些人也不聽將領的指揮,只知道一個勁兒的往前沖,結果沒經過兩三次戰鬥便就都全軍覆沒,死的一個都不剩了。

沐德將這則消息告訴蒼藍,蒼藍便立馬反問道:“可有收到副將軍那押送隊伍的消息?”

沐德在那些軍報裏找了找,果不其然找到了一封戰報,上面記錄著副將軍已經帶著押送車趁著前些時日那些搗亂的起義軍鬧出的動靜,悄麽聲兒的進到了原朝庭的國土之內去,他們已經做了原人的打扮,不出意外的話,再過三四日就能到目的地去了。

蒼藍點了點頭,松了一口氣說道:“那群起義軍,是孤命人去鼓動的,反正他們成天的做皇帝夢,不如就身先士卒的去為國捐軀了,若是這回就能讓原軍撤退,那也算是他們的功勞一件了。”

沐德聽了,沒說話的楞了會兒,隨後默然的點了點頭,繼續翻開了下一封戰報。

這些日子以來,蒼藍似乎在漸漸對她敞開心扉了一般,開始對沐德提及一些他手下做的事情了。而也是因為這樣,沐德已經開始熟悉了蒼藍的手段與路數,甚至是漸漸的,連她自己的情感都跟著淡漠了許多。

畢竟,那些慘絕人寰的事情,早已經成為了他們眼前生活的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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