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壹

禦林軍撞開門後，皇帝邁過欄檻的腳步猛地一收。

“光義？”

皇帝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一幕，在甲士所執火把的照射下，地面的人影以及他頸後的兇器都一覽無餘。

將晉王的身子扶起靠在懷中，皇帝連聲喚著那個由自己親自定下的名字。

但晉王已經沒辦法給出回應了。

皇帝嘗試去探他的鼻息。

一會之後，他的手指輕顫，指節無力地蜷了下去。

有痛苦從目光裏溢了出來。皇帝慢慢伸出左手，玄衣覆上晉王猙獰的面容。移開時，晉王的眼瞼已然闔上。

過了好一會，皇帝的視線才轉到五步外抱膝的背影上。他將晉王的屍首放下，起身。

“禦林軍退下，守住大門。沒有朕命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當明亮的火光從室內退去，皇帝不太平穩的聲音罕見地帶上一絲猶豫

“阿寧，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李寧將指甲狠狠地抵入掌心，緩緩起身。她衣衫不整的狼狽樣子倒影在對方的虹膜正中。

皇帝移過臉去。

她苦笑了笑，將頭上的所有釵環皆解下，棄於地面，任由一頭烏發垂肩。雙手舉過項頂，在皇帝面前跪了下來。

“晉王今晚以我丫鬟的性命要挾我過府，又以我全族數百口人為籌碼，欲行不軌之事。我無奈，止好自保。”

臉緊貼著冰冷地面，當皇帝到來後，不知為何，李寧的內心反倒平靜了下來。

“若陛下要降罪，便定我一人之罪。陛下聖明，請不要難為無辜之人。”

皇帝仿佛一時間失去了語言，喉結滾動，似有無數疑惑待沖口而出。

但最後卻發現，自己居然一句都問不出口。

這樣的事，太過尷尬，太過難以啟齒……

深色雙眸流露出的沈痛覆雜難言，他不明白這個弟弟為何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幹出這種禽獸不如的行徑！

顯然，他並沒把自己的警告放在心上。

空氣中的靜默沈沈壓在李寧心頭。

“晉王曾告知我他在朝中羽翼廣布，我的事，其黨定會牽連我父，汙他意圖謀反。懇請陛下止歸咎我一人，此事與我族人無關。”

她伏於地面，心臟砰砰跳動著

皇帝沈默了，他此刻在想什麽？他會怎麽做？他會不會答應自己的請求？

等待的時間如同一場酷刑。

過了許久，她才聽到聲動刮破夜空的岑寂，玄履一步步行到了她面前，一旦做出決定便不再有絲毫猶疑。

泛著寒意的後背被一件猶帶體溫的冬袍裹住，皇帝厚實的掌心將她托起。她擡眸，皇帝的表情分外地凝重。

“阿寧，你想離開汴京嗎？”

她知道這不是玩笑，內室安靜地讓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可晉王的事？”

“晉王”，皇帝抽回了掌心，只說了一句

“朕會昭告天下，有刺客偷進王府意圖行刺，晉王因救駕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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