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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官宣公開關系之後,許京言和時漫在劇組也就不用再避嫌了,舉止比先前親密不少,大家有目共睹,偶爾也會打趣幾句。

因為這層特殊的夫妻關系,有時候也會心照不宣地給他們兩個留出一些私密的空間。

時漫不太適應,總是苦笑應對。

但劇組關系卻因此更和諧了,工作氛圍融洽,效率也蹭蹭上漲,這幾天都是早早收工。

夜戲收工之後,趁著收拾器材的功夫,陳筱柳向時漫請教劇本中的某一場戲。

時漫本來在跟陳筱柳說戲,兩人就人物邏輯討論了挺長時間,陳筱柳擡頭看見許京言站在不遠處,默默地等著,似乎是等挺久了。

“漫姐,我回去再好好看看這場戲吧,”陳筱柳說,“時候也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明天不是還要出外景嗎?”

“我沒關系,先把你的問題解決了。”

“啊……”陳筱柳顯得很猶豫。

時漫順著陳筱柳的目光她也註意到了不遠處的許京言,這才意識到陳筱柳這是有意回避,忙說:“這裏是劇組,跟戲有關的一切都是排在第一位的,你能跟我交流我特別高興,所以你千萬不要有顧慮。筱柳,以我這麽多年的經驗可以看出來,其實你是一個很有另靈氣的演員,能和你合作是我的幸運,堅持下去你一定會成功的。演員要拋除雜念,不要被其他的事情牽絆,知道嗎?”

陳筱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年紀尚淺,二十出頭的閱歷確實不能將這些話充分消化吸收。

但是那些誇獎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她收起劇本,欠身給時漫鞠了個躬,眼中滿含感激:“漫姐,你是第一個這麽說的導演,能遇見你才是我最大的幸運。”

時漫笑得溫柔,像個大姐姐:“那我們繼續講吧?”

“好!”

就著把陳筱柳的問題徹底解決之後,陳筱柳頓時松了口氣:“我終於懂了,謝謝你,漫姐。”

時漫笑著抱了抱陳筱柳:“加油啊,看好你。”

“好。”陳筱柳猛點了幾下頭,然後抱著劇本沖不遠處的許京言也鞠了個躬,就悶頭火速離開。

時漫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輕嘆了聲。

像陳筱柳這樣的演員她遇到過不少,甚至比她更有靈氣的也不少,只是到最後能夠一直堅持自己的初心,始終做一個好演員的少之又少。

有些人浪費了自己的天資,有些人則是無法堅持下去。

總有人為了名利或是欲望舍棄一些最原始的東西,而那些被舍棄的東西,往往是成為一名成功的演員最需要的純粹。

少了純粹,戲就變味了。

在娛樂圈裏,無論做什麽事情,都需要靠時機和人的努力,缺一不可。

其實影圈也未嘗不是。

大家都在努力地活著,努力地向上掙紮。

每一步都很崎嶇,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一旦走錯一步,只會一錯再錯。

“那我呢?”許京言問。

時漫擡頭看了他一眼,歪頭:“你怎麽了?”

“你說她是個有靈氣的演員。”許京言說。

“……so?”

時漫沒明白,許京言也沒有繼續解釋,而是直勾勾地盯著她。

莫名的,時漫覺得他這樣子有點像狗狗的神態。

怎麽說呢,就是眼神中就透露著“想要誇獎”四個字。

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

時漫搖頭,清清嗓子:“你也是個很有靈氣的演員,而且屬於天賦極高的那種,是演員當中少有的。”

許京言淡笑,似乎很受用。

時漫竊喜,還真是個乖狗狗。

“這話自打你入行就聽了不少吧,還沒聽夠啊?”

“你說的不一樣。”

時漫輕笑:“能有什麽不一樣啊。”

“你的認可和別人都不一樣。”許京言說,“能被你認可,是莫大的殊榮。”

時漫努努嘴,眼睛忽閃忽閃的,格外明亮。

這句話對她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嘉獎。

許京言脫下外套披在時漫身上:“回去吧。”

“嗯,”時漫把劇本卷了卷攥在手裏,“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剛,沒有很久。”

時漫點點頭,低下頭猶豫地說:“其實,你可以不用過來的,我們這個關系,別人會覺得不自在,就像剛才那樣。”

“可是我很想見你。”許京言一本正經地說。

“……”

時漫的頭更低下去。

慶幸今晚夜色正好,將她耳垂緋紅掩進暗處。

她許久不說話,許京言轉過頭看她,試探著從時漫垂著的手裏抽出了劇本。

時漫楞了一下,下一秒手就被許京言給握住了。

還是那麽溫暖。

她低下頭去看兩人握著的手,抿唇微笑,將手握得更緊。

拍戲的日子過得很快,但是因為有他的存在,比以往要充實許多。

她偶爾會想,這樣的日子竟然美得像一場始料未及的純白幻想。

十一月份的天氣逐漸轉涼,夜晚的冷風瑟瑟襲來。

月夜清冷,地上兩人的影子逐漸靠近。

時漫忽然停下腳步,好像想起什麽事情,擡頭盯著許京言:“明天就要出外景了,你……確定真的沒事嗎?”

她的眸子亮晶晶的,月光倒映在深色的瞳仁中,輕紗薄霧一般朦朧。

許京言深深望著她,聲音沈穩有力,像一把冰做的利劍,輕易將這層薄紗破開,悠悠傳進她耳中:“你相信我嗎?”

“相信什麽?”

“一切事情。”

時漫明顯怔了一下,有些猶豫。

在此之前,她從不曾完全信任任何人。

因為很久之前被那個唯一完全信任的人傷害得體無完膚。

後來的許多年裏杯弓蛇影,諱疾忌醫。

可腦海中有個聲音跑出來,提醒她面前的人是許京言。

許京言不是任何人。

許京言只是許京言。

手中的溫度緩慢升騰,蔓延至每一寸皮膚。

那是獨屬於許京言的溫度,是身體已經習慣了的溫度。

他說過,永遠都會在自己的身邊。

時漫做了幾個深深的呼吸,眉眼柔和幾分,淡聲道:“我相信你。”

許京言也明顯楞了一下,他似乎也沒有想到能夠得到這樣肯定的答案。

但他感受到此刻時漫將全部的身心交付予自己。

這比任何的殊榮都要沈重。

他輕輕將時漫抱進懷裏:“相信我,我就什麽都可以辦到。”

時漫的心猛地一顫,竟然酸了鼻頭。

她曾經失去了一切,但如今又擁有了許京言。

或許是她唯一不會失去的。

回到酒店,時漫劃開房門,特意往走廊上左右張望了下,然後才推門進去。

房間裏很暗,只有一盞床頭的燈亮著微弱的光,幾乎看不見。

時漫低聲道:“她好像不在。”

趙欣雨最近總是早出晚歸,時漫猜測她今晚也許又去哪裏尋歡作樂了。

話音未落,她就被許京言貼在了身後的墻上,身體一驚,手裏的卡掉在了地上,發出“啪嗒”的一聲。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皮膚輕觸,身上衣物摩擦時的聲音清晰可聞。

許京言握住時漫的手,環在自己的腰間,俯身吻住時漫的臉。

時漫心下一震,呼吸立刻變得急促起來,閉上了眼睛。

許京言從下頜一路吻到嘴角,在外面磨擦了幾下之後,嘗試著更深入一些。

時漫的身體隨著許京言的身體起伏,耳邊兩人的喘息聲如雷貫耳,只覺得渾身火熱,一觸即燃。

許京言一手握住她的兩只手腕,靠在自己的後腰上,另一只手去摸時漫的後背,然後是腰。

預備再向下時,眼前突然一亮。

光線刺破黑暗,兩人身體同時一僵,離開彼此,睜開眼睛。

房間大亮。

床上的趙欣雨坐起,心若死灰般:“兩位,我只是睡著了,不是死了。”

*

出發去外景地之前,男二程遠丘到處找人合影,合了一圈之後,就連趙欣雨這個劇組編外人員都合了,發現只有導演和男一號沒合。

角落裏時漫在和許京言一直在講戲。

心理建設半天,程遠丘楞是不敢過去。

“要不還是算了吧。”他默默地收起手機。

“你怎麽這麽慫啊?”趙欣雨站在他旁邊專心致志地P著手裏的合照,悠悠地說。

“……”

“真沒用,”趙欣雨搶過他手裏的手機,徑直向時漫那邊走過去,“姐幫你。”

程遠丘忙跟上去。

趙欣雨站定在一旁:“咳咳……”

時漫和許京言不約而同地停下手裏的事情,就連轉過頭來的頻率都一樣。

趙欣雨忍不住笑了出來。

時漫:“……”

許京言:“……”

程遠丘:“?”

發生了什麽?

他聽見仿佛從時漫後槽牙裏發出的聲音:“你最好找我有正事兒。”

趙欣雨樂呵呵地笑了兩聲,舉起手機:“有正事兒,這不是程老師馬上要殺青了,想跟你們倆一起合照,可以嗎,時導?”

時漫沒好氣地白了趙欣雨一眼,然後招呼程遠丘過來。

程遠丘往時漫旁邊一站,後背就一陣發涼,然後他就持續著這個狀態拍完了合照,撤離時漫身邊之後,這股強大的壓迫感才消失。

“謝謝導演,謝謝許老師。”程遠丘拿著手機屁顛屁顛走了。

趙欣雨雙手合十,賊兮兮地笑:“夜黑風高,幹柴烈火……嘖嘖嘖……”

時漫一副刀人的樣子:“趙欣雨……”

“我什麽都沒說!”趙欣雨一溜煙不見。

她走後時漫掏出手機,在好友列表裏找了很久,最後點開一個人的頭像。

許京言無意中瞥到姓名:“這個孫毅是誰?”

時漫笑容狡黠,不疾不徐地說:“趙欣雨的老公。”

……

出發前再三確認無誤後,劇組的大巴車前往外景地——距離影視基地三十公裏之外的一處廢舊高塔。

今天是男二程遠丘的最後一場殺青戲,同時也是劇本當中他所飾演的角色的最後一場戲。

劇組提前到了地點,現場和設備早早布置好,只等天黑就開拍。

高塔上面空間有限,只容許幾個人上去,時漫作為導演也跟著上去一起調攝影機的角度。

大巴車停在距離高塔不遠的地方,車裏沒人,許京言一個人坐在車裏,透過車窗望向塔頂。

高聳入雲,筆直地插進陰沈的天空。

一陣鉆心刺骨的惡寒猛地襲來,隨之頭皮發麻。

那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克服的生理極限,他猛地喘了幾口氣,閉上眼睛調整呼吸。

“你好!”

隱約聽到聲音,許京言睜開雙眼,看見車外有個人在對著他揮手。

許京言稍有遲疑,隨後從車上下來。

“你好,我想問一下,你們這是不是《飛鳥不下》的那個劇組?”

許京言十分警覺,默默打量著眼前的這個人。

中年男子,個子不算高,視覺年齡在五十以上,穿著一身有些舊的休閑服,卻很幹凈,臉上笑瞇瞇的,有些親切。

這裏基本屬於荒郊野嶺,附近基本上沒有居民,就連車也不常經過。

許京言沒想通這個男人是幹什麽的。

不過看起來像是特意找到這裏來的。

見許京言不回答,男子又問:“你們導演是不是叫時漫?”

許京言雙眼微瞇,質問:“你是誰?”

“我……”男子支支吾吾,“我能見見你們導演嗎?”

此時許京言腦海中驟然浮現起某些畫面,他打量著面前的人,試圖將記憶中的片段和眼前人配對。

男人笑容親和,隨著夕陽落下最後一縷光芒,他從懷裏掏出一包煙,拿出兩根,習慣性地遞給許京言一根:“麻煩你讓我見見她。”

風習習,許京言手裏的劇本被吹得沙沙作響。

煙頭火星隨風飄零,落在劇本最後一頁。

女孩孤身一人站在街頭,周遭是無邊的黑暗與寂靜。

她向前奮力地奔跑卻看不見一點兒光亮,竭力地吶喊卻聽不到任何回應。

劇終。

“不是飛鳥不回家,”女孩聲音沈悶無力,“是飛鳥沒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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