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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組分兩撥將時漫和王子華兩人分開。

付曄連忙點頭哈腰給時漫賠不是,時漫冷著臉置若罔聞。

許京言帶時漫離開了那裏,仔細將她護在自己身旁,不讓任何人覺察出她情緒的異樣。

兩人從半山腰下來,時漫突然說:“我想去海灘。”

許京言怔楞片刻,看她好像恢覆了些,就點頭說:“好。”

兩人來到海邊的淺灘上,許京言陪著時漫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粗糲的沙子上。

海浪被風卷起,成群的海鳥在頭頂盤旋。

烈日落下駭人的光線,刀刃一般刺痛。

那感覺其實並不舒服,單就氣候來說,這也絕對不是海邊漫步的最好時節。更何至於是當下這種情形,可以說是氛圍感全為。

時漫將手抵在眼睛上方,透過指縫向太陽看過去。

偶爾有一片雲彩飄過來,擋住她的視線,驟然遮下一片陰影,那雙清澈透亮的眸子就染上了點點陰翳。

時漫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腿上綁了千斤重量,後來忽然停下來舒了口氣,向許京言說了聲“謝謝”。

“把他換掉還來得及。”許京言開口。

時漫楞了楞,沒反應過來。

“我說換了他。”許京言重覆一遍。

“誰?”時漫問。

“王子華。”許京言幾乎是用一種近乎蔑視的語氣說出這個名字。

要不是因為方才要照顧時漫,他差點就上去給王子華一拳了。

連他都要小心翼翼呵護著的女孩,憑什麽讓那麽個混球欺負。

時漫微怔,忽然笑了聲,臉上也有了神色,連連搖頭:“不用不用。”

“你不用覺得為難,這事我可以出面解決。”

時漫歪頭感覺心裏暖暖的,看著許京言,似乎已經釋懷:“在劇組拍戲,工作上有摩擦是避免不了的,不算出奇,而且王子華雖然嘴毒,但是技術沒的說,我沒有對他不滿意,沒必要換他。”

“可是剛才……”

方才他明明看出她的害怕,如果今天自己不在,她是不是就孤立無援了……

“剛才的事情很常見,這才剛開始,劇組還需要磨合,有爭執都是正常的,真的沒事。”

“你剛才明明在害怕,不是嗎?”許京言說。

“對不起,”時漫嘴角卷起歉意的一個苦笑,“我剛才不是因為王子華才那樣的,而是因為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什麽事情?”

“對不起,我不太想說。”

時漫眼神躲閃,轉身向前走。

許京言站在原地,望向她的背影,手心默默收緊。

為什麽她總是表現得這麽抗拒。

自己到底應該做什麽才能讓她對自己徹底敞開心扉。

以前他以為這世界上任何東西都可以學會,直到遇見時漫他才明白原來感情是最捉摸不透的,也是他唯一學不會的。

此時此刻,他仿佛聽到耳畔重新回響起司機的那句話——

“烈女怕纏郎。”

許京言靜靜地跟著時漫的腳步,陷入沈思。

究竟怎麽樣才算是一個稱職的“纏郎”。

在許京言還凝思苦想的時候,時漫忽然回頭,亮著嗓子說:“許京言,你以前拍戲的時候是不是都不太關心劇組的事情?”

許京言回神,略一沈吟,點了下頭。

“果然,猜得沒錯,”時漫坦然一笑,“一個劇組拍戲哪有從頭到尾都和和氣氣的,意見不一致很常見嘛,其實我之前也沒少跟人吵架,有時候情況比現在更嚴重呢。”

時漫頓了頓,帶著些許調侃意味地說:“不過這次開工第一天就吵架,還是第一次。”

許京言想了想,自己以前的確不怎麽關心劇組的事情,他只管到了片場按自己的戲份拍戲,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熱衷也沒那個興趣去關心,自然也就不知道吵架這種事情居然很常見。

“我是個新人導演,本來就是會遇到很多問題的。王子華是前輩,他的技術我從來沒有質疑過,只不過當時如果我不那麽做,他可能也就含混過去了。”時漫的眼中似乎又重燃起那團幽火,“這個片子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我不想留下遺憾,所以什麽事情都想盡全力做到最好。”

風從她身側吹過,連衣袂都飄蕩著堅定。

她自帶那樣的氣場,談起自己的作品時眼睛裏一直都閃耀著光彩。

許京言最欣賞時漫的也是這一點。

她有才華,也有自己的堅持,她懂得自己要什麽,而且有為之付出的韌勁兒。

她和別人都不一樣,從他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似乎就已經對此了然於胸。

“我知道了,”許京言說,“尊重你的意見。”

“謝謝你。”時漫向許京言伸出手,“今後也請你多多關照了。”

許京言走上前,心臟莫名悸動著。

他屏住呼吸,望著時漫,俯身低頭輕輕抱住她,在她耳邊低聲道:“你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遇到困難的時候可以回頭看。

海邊的風十分輕柔,將那三個字打碎在空中。

“還有我。”

*

重新回到取景的地方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雙方都冷靜得差不多了。

見時漫回來,付曄忙上前向她賠禮道歉。

王子華脾氣不太好,他沒少跟在他後面替他擦屁股,這種事情已經輕車熟路。

時漫擺手,面色平和:“沒事兒,沒事兒,常有的事兒,我沒放心上。”

說到底,時漫和王子華也不是什麽苦大仇深的關系,頂多吵兩句,沒上升到拳腳相加就都不算事兒。

時漫朝人多的地方看了一眼,似乎沒看見王子華:“王老師呢?”

“額……嗯……王攝他……”一向能說會道的付曄這會兒正思忖著該怎麽說比較合適,“突然拉肚子了。”

“啊?”時漫楞住。

“啊對,就是吧,”付曄支支吾吾地說,“剛王攝吃壞肚子了,這會兒去醫院打點滴了。”

時漫將信將疑:“王老師他沒事兒吧?”

“沒事兒沒事兒,”付曄搖頭改口,“沒大事兒。”

“行吧……王老師不在,但拍攝不能耽誤,我們商量一下剩下怎麽拍。”

“……好。”付曄倒是挺積極。

商量過後的結果還是時漫堅持要到峭壁上去拍,付曄地位沒王子華高,加上他也覺得時漫說得不無道理,所以也就同意了。

許京言朝時漫所指的地方看了下,那地方實在陡峭,危險系數四星以上,心頓時猛沈了下去。

他本能地抗拒一切懸崖峭壁。

王子華不在,時漫正要帶著人往上走,卻看見許京言楞在一旁,臉色看起來似乎不是太好。

時漫看了他一眼:“你沒事兒吧?”

其他人跟著也看向許京言。

“哎呦,臉色好像是不太好啊,”付曄有些擔心,“要不,許老師還是先回車上去休息吧。”

“不用。”許京言盡量維持淡定。

時漫:“拍攝我們幾個去就行了,沒你的事兒,你……”

“我說了不用。”許京言堅定地重覆一遍。

“……”許京言都這麽堅持了,時漫也懶得再勸,沒往心裏去,“那行吧,隨你。”

一行人扛著器材往峭壁的小路爬,路本身不太好走,再加上還得背著攝影機,幾個人都走得很小心。

等到好不容易爬到頂,架上攝影機,調好了參數,才終於拍了段不錯的風景素材。

時漫看了一遍剛才的回放,滿意地點頭:“這個不錯。”

“那行,就這樣?”付曄也終於松了口氣。

時漫擡頭看了眼天氣,陰沈沈的,像是要下雨。

海邊的天氣經常如此,前一秒還是風和日麗,後一秒就狂風驟起,濃雲密布。

時漫原本還想再拍幾條,見此也只能是放棄。

畢竟不能真的為了拍戲命都不要了,一旦下起雨來,不可控的因素就變多了,必須得趕在那之前回去。

“那行,我們就回去吧,今天先到這裏。”時漫說。

“好嘞!”付曄手腳麻利地關機,交待剩下的幾個人收拾器材,囑咐他們動作快點兒,看樣子雨很快就要來了。

風乍起,溫度降了下來,時漫攏了攏身上的外套,不經意間註意到距離她有幾米遠的許京言,竟然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像極了一尊了無生氣的雕塑。

她走過去,從背後拍了下許京言,這才發現許京言身體明顯很緊張。

“幹嘛呢?當望夫石啊!”她開了個玩笑來緩和氣氛。

許京言轉過頭來,時漫被嚇了一跳。

他臉上一點兒血色也沒有,頭發被海風吹得淩亂,整個人被抽幹了精氣似的。

時漫這才意識到不妙。

“餵,許京言,”她湊近叫了他幾聲,連他顫抖的纖長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擔心的情緒裏竟然還摻雜了一絲心動,但很快就以憤世嫉俗的暴烈道德責任感將這份不該出現在此時的悸動硬生生給壓了下去,不動聲色地重新回到她應該有的位置上,“你,還好吧?”

只見許京言向她伸出手。

時漫:“?”

“握住。”許京言有些艱難地吐出兩個字來。

時漫楞了楞,慢吞吞地將手放在許京言的掌心,卻被猛地驚了下。

好冷。

說是個冰塊也不過分。

“怎麽這麽冷?”時漫已經來不及關心許京言的睫毛了,滿腦子都是他的狀況如何,以及突如其來的懵逼。

“我……”許京言收緊五指,緊緊攥著時漫的手,緊繃的神經逐漸松弛了幾分,見時漫關切望向自己的眼神,心口頓時蕩漾起一絲欣然,淡淡地說,“恐高。”

“恐高?”時漫驚訝之餘十分後悔,“那你怎麽不早說啊,早知道就不讓你跟著一起上來了,走走走,趕緊下去。”

她扯著許京言的手就往下面走,許京言任由她牽著,一步一步往下走。

“速度還行吧?”時漫問。

“嗯,還可以。”其實許京言寧願走慢些。

“你啊,下次別瞎逞強,萬一出點兒什麽事兒可不是說著玩兒的。”

許京言:“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是啊,不然呢,”時漫仔細牽著許京言,看了他一眼,“你可是男一號,少了你,戲還怎麽拍啊!”

許京言揚起的嘴角忽然落了下來。

她心裏只有拍電影,自己自作多情。

時漫一直牽著許京言回到停車場,司機見狀,朝許京言吹了個口哨,沖他擠眉弄眼。

時漫欲言又止。

雖說知道許京言喜歡男的,細看這司機也算有那麽一點兒姿色,但是,也不至於這麽快就勾搭上了吧。

難道是心中欲望溝壑難平……

時漫用力甩了甩頭,用力給自己不太妙的想法來了個急剎車。

感覺到許京言的手心恢覆溫熱,時漫才想著要抽回手。

“現在好點兒了嗎?”時漫問。

“嗯,好多了。”

“那……”她盯著他們緊握的手,“可以松開了嗎?”

不,應該說是,她被許京言緊握著的手。

許京言這才不大情願地松手。

“讓人拍到的話就慘了,”時漫不想再體驗一回上熱搜的滋味,她收回手,揣進上衣口袋,想了想,還是好心提醒了句,“那什麽,雖然拍戲很辛苦,但是那個最好還是節制一點兒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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