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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春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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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春夏

徐繁禺出了火車站,只有一個感受,那就是冷。

她縮了縮脖子,把圍巾往上拉,蓋住了臉。一連攔了好幾輛車,一聽徐繁禺要去的地方,都搖頭說不去。

一直到了傍晚,徐繁禺才遇到一個剛好要經過那邊的運輸商好心載了她一程。

“那邊,那就是連地”大叔給她指路,徐繁禺道謝,看到大叔又上了車,發動往東走了。

徐繁禺看大叔指的地方,灰撲撲的一個建築群,拖著箱子到了營地門口,她才發現這個叫“連地”的地方只有十幾間房子,中央是小小的國旗臺和方方正正飄揚的五星紅旗。

她累壞了。門口站崗的哨兵問她找誰,她報了個名字,蹲在地上休息。哨兵好心的給她找了把椅子,她連聲道謝。椅子是木的,徐繁禺卻坐的格外放松。

她昨晚從北京出發,飛了兩個小時到哈爾濱,又坐火車去了鶴崗 ,在鶴崗吃了頓飯,又著急忙慌的坐了10個小時火車到了漠河,剛剛又坐了兩個小時的運輸車,走了有半個小時才終於到這裏,北極村,中國北方邊界去。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這裏。她轉頭往裏看,剛巧那個身影奔來,穿著大衣越來越近,終於到了她身邊。賀北安呼著白氣

“你怎麽來了?”徐繁禺沈著臉不講話,賀北安就去接她手裏的東西,牽著她進去

“先去我住的地方,好不好?”他極其耐心。

一路走來,大營沒什麽人,冷冷清清安安靜靜的,到了賀北安的房間,徐繁禺的氣早消了。她之所以生氣是因為賀北安不回去,

賀北安的一個同事受傷提前回了家,但又缺人手,賀北安就主動申請留駐。本該回北京陪徐繁禺的,因此沒能回去。可她也不是不明理的人,見到人,氣也消了。

賀北安給她倒了杯熱水,放在她手心

“冷不冷?”賀北安去暖她的手,徐繁禺嘴一撇,委屈的很

“快凍死了”賀北安卻笑了

“那穿那麽少”徐繁禺打了他一拳,賀北安去把爐火燒起來,又給她外面加了件他的黑色大衣。

“怎麽突然來了?”賀北安問她,

“那還不是因為你!”徐繁禺說話憤憤

“誰讓你不回去的,你不回去,那我不就得找你了嘛”

“嗯,我錯了,下次一定回去陪你,好不好?”

“下次再不回來,我就…我就告訴阿姨去”賀北安笑,而後又點頭。

屋裏爐火燒的暖暖的,徐繁禺又套上了賀北安的外套,不冷了。她走去行李箱那,讓賀北安打開。徐繁禺艱難的蹲在他旁邊,她穿太多了,不好蹲下。

賀北安把箱子打開,徐繁禺就一件一件往外拿

“這是阿姨帶給你的辣醬,這個是叔叔給你帶的高粱酒,但叔叔說讓你少喝,還有橘子,呀!壓壞了幾個,還有這個,是我媽上回給你買的坎肩,還有……”

賀北安看著一一做介紹的徐繁禺,心裏暖暖的。

他揉了揉她的頭,徐繁禺卻一個沒蹲好摔了個屁股墩。賀北安一下笑出了聲

“笑屁!拉我起來!”賀北安也是蹲著,拉徐繁禺起來時一傾,兩人又雙雙倒向賀北安那一邊,徐繁禺看著賀北安一笑,俏皮的親了一下他的嘴角

“小賀!”

門“哐”的一響,一個男生出現在門口。三人對視,男生臉上的小收了

“錯了”

“啪”的一聲門又關了。徐繁禺紅著臉被賀北安拉了起來

“怎麽辦?好尷尬”

“沒事”賀北安拉她出去,男生還站在門口,看到兩人出來燦燦一笑打了個招呼。

“嗨!”他小心揮手,賀北安給他介紹

“這是我女朋友,徐繁禺”男生同她打招呼

“繁禺姐好”徐繁禺微笑著點頭

“他叫夏新楊,剛才什麽事?”他又轉頭問他

“哦!對!剛開飯了,叫你吃飯呢”

“現在餓嗎?”賀北安去問她,徐繁禺點頭,於是三人就往連地餐廳走。

說是餐廳,不如說是個小客廳,面積不大。徐繁禺在這裏見了連地所有人,大概十幾二十個人,膚色一樣的紫紅色。

三人一進去便收獲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徐繁禺。夏新楊跑著擠到他們中間,十幾個人的目光就全落到兩人身上。徐繁禺尷尬的扯賀北安的袖子

“別看了,吃飯”

賀北安發了話,他在這裏面算年長的人,比他大的只有受傷回家的季揚和做飯的本地老頭,50多的樣子。

賀北安牽著徐繁禺帶她找了個位置坐下,座位本來就不多,怎麽坐都會和這一群毛頭小子挨著。

徐繁禺剛坐下,幾個離的近的人立馬就湊了過去。這個幫忙打飯,那個給她拿餐具,另一個又問她要不要喝水。

徐繁禺被熱情的小夥子們問的一楞一楞的,只好點著頭說謝謝

“小賀,這是你女朋友吧!”坐在徐繁禺對面的男生睜大眼睛,很新奇的樣子。

賀北安去按他的頭,飯往他面前一推

“吃飯!”旁邊的人也跟著起哄追問

“是是是!那肯定是啦”夏新楊擠了進來“嫂子叫徐、繁、禺,對吧?我記性可好了”徐繁禺臉微微一紅,給一群望著她的人自我介紹,

“你們好,我叫徐繁禺,賀北安的女朋友”

“哦?—”一群人起哄出聲,賀北安看著他們笑“嗯,我女朋友”又是一陣的起哄聲

“小賀有女朋友了,太棒了!”

“小賀不是一直有嗎”

“啊?”“啊?”

“在一起幾年了,小賀!”

“怎麽認識的”

“對呀對呀,”賀北安笑的無奈,摟過徐繁禺的肩膀

“大學認識的,在一起三年多了”起哄聲停了又響

剛才第一個問話的男生又朝徐繁禺揮了揮手“繁禺姐好,我叫姜侖,叫我老姜就好”

其他人見了,也比著介紹

“我叫老劉!”“繁禺姐,叫我老林”“我是老夏”……一群人輪番介紹,徐繁禺堪堪記住了臉,名字還對不上

“都別鬧了,快點吃飯,都沒工作嗎?”賀北安無奈又講了一遍。幾人又頑皮了幾下最終還是回到了座位上吃飯。

徐繁禺小口吃著剛才熱情的老…林給她打的飯,頭往賀北安那邊靠了靠

“他們幾歲?為什麽叫你小賀?”她覺得賀北安應該是比他們大的

“一群小孩,最大的才21,夏新楊,剛才那個,今年冬天才滿18”徐繁禺認真的聽

“不好管啊,年齡越大,只配叫小字,才18、9的非讓別人叫自己老林老夏老劉的”賀北安笑,徐繁禺也跟著笑笑,繼續扒飯。

吃了才一會兒,陸續就有人吃完刷盤走了

“走了,小賀”有人招呼他,賀北安應了聲。

徐繁禺看了看賀北安,也吃差不多了,自己的跟沒動一樣,於是就加快了扒飯的速度,一口米嚼不了幾下就咽了。

“吃這麽快幹嘛”賀北安註意到了,徐繁禺塞的滿嘴是飯

“他們……都快走完了了啊”

“他們馬上有工作,你不用著急,慢慢吃”賀北安把溫水推給她,徐繁禺嚼了一會兒,喝了口水,才又講話

“你不工作嗎?”

“我今天和別人換一下班”

“那我可以吃很久?”徐繁禺眨眨眼,賀北安點頭。

“那你今天一晚上都能陪我?”她又眨眨眼,賀北安猜到她的小心思,只是笑

“是吧是吧?”徐繁禺輕撞他的胳膊

“嗯,是,今天能陪你”

徐繁禺得到回答,滿足的笑笑,低頭繼續吃飯。

吃完了晚飯,天早已黑透了,夜裏氣溫更低,徐繁禺就只洗了個臉和腳,淺淺給自己塗了成保濕霜。

一轉身看見賀北安正給她鋪床,她不由分說拉過賀北安命令他洗了臉,塗了一層保濕霜在他臉上

“我怎麽覺得你又變黑了”徐繁禺給他塗著臉覺得他臉上的胡茬有點紮手

“有嗎?”

“怎麽沒有,我上回不是讓你帶那些護膚的了嗎,怎麽沒用?”

“我一大男人,天天塗,人家見了要笑話的”

“他們才不會呢”

“那你是沒見,頑皮的時候是真管不了”徐繁禺認真的給他塗臉

“我不管,反正我在這一天,就給你塗一天”

“那你什麽時候走?”

“嗯?”徐繁禺歪頭去看他

“我才來,這麽想讓我走!”

“不是—我調好時間送你,要麽怎麽回去,用走嗎?”徐繁禺點點頭又笑了

“我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大大後天吧”

兩人又閑聊一小會兒,各自上床睡覺。賀北安認真的給她掖好被角又把那件大衣蓋在了被子上面。徐繁禺感覺不怎麽良好,好重。

做好一切,賀北安也上了床,關燈。

夜裏靜悄悄的,一點動物的聲音都沒有。賀北安迷糊的快睡著時

“吱呀”一聲,又是“噔噔噔”下一秒就有人爬上了他的床,往他懷裏拱。

他揉揉懷裏人的發頂,聽見徐繁禺咯咯的笑

“怎麽還不睡?”

“我馬上睡”徐繁禺又往他懷裏縮了縮,賀北安也帶著她往裏挪了挪,給徐繁禺弄好被子

“冷麽?”

“不冷”徐繁禺答,又講“那我睡啦!”

“嗯”

“真睡啦”賀北安笑了

“睡吧”

“晚安”賀北安輕輕拍拍她的頭。

第二清晨,賀北安小心起床時還是吵醒了徐繁禺。她小聲嘟囔,賀北安就快速的套上衣服,下床站在穿鞋

“又要走嗎…?”

他以前假期結束要回來時,既想多和她一起一段時間,又要及時回去,常常淩晨3、4點的飛機,不論怎麽小心,都會把她吵醒,她會問他又小聲嘟囔讓他小心,次數多了,養成習慣了。

賀北安轉身,她閉著眼,他給她拉了拉被子,拍拍她的頭“下午會回來的”

徐繁禺假期期間一般會起床很晚,賀北安一直知道,所以徐繁禺一直睡到10點多自然醒,太陽光已經很亮了。

她翻個身看了眼手機,一下子坐起,她揉了揉淩亂的頭發理出留海快速的穿衣服。

怎麽又睡到了10點多,徐繁禺一邊懊惱一邊穿衣服穿鞋,然後就看到了桌上的紙條,賀北安留的

“保溫杯裏有粥,醒了喝一下,今天夏新楊在連地,無聊可以找他,下午回來”

徐繁禺捏著紙條,擰開保溫杯,小米粥還是溫的。

喝完了粥,徐繁禺洗漱淺淺收拾一下出了房間。

一出門,太陽很大,刺的徐繁禺瞇了瞇眼。徐繁禺一眼就看到了夏新楊,夏新楊也看到了她,笑著跟她打招呼

“老…夏”徐繁禺不知道怎麽叫他好

“要不然我還是叫你小夏吧”夏新楊堅定拒絕。

最後,兩人商量,徐繁禺叫他小楊。夏新楊是個開朗的大男生,中午去餐廳吃飯時,兩人已經很熟了。

夏新楊老家在吉林,高二輟學當了兵,今年剛來這裏。兩人打好飯坐下吃。

徐繁禺問他怎麽沒有其他人

“哦,有人專門送過去,地方散,離連地也有點遠,那邊有小休息站”徐繁禺明白的點頭,吃起了飯。

“繁禺姐,你講講小賀唄,他天天對我們嚴厲死了,他對你肯定不這樣”徐繁禺笑笑

“小賀呢”徐繁禺跟著他叫

“的確有點嚴厲,很直一個人”

“真的?”徐繁禺撲哧一笑

“大多時候還是挺體貼的,對你們嚴厲,可能只是不知道表達”夏新楊點頭

“對,上回巡防打瞌睡他也罰我,罰我一天不許吃飯,可晚上,他還是端著飯到我房間,我邊吃他還邊敲我頭,我知道他也是為我好”徐繁禺點頭,表示讚同。

“給你講個秘密”徐繁禺小心的笑

“小賀這個人,特別不懂浪漫,他追我的時候送花,花店包的好好的,你猜怎麽,他拿一個黑色塑料袋拎著給我送來了”

說完兩人哈哈大笑

“別和他講,這是我們倆的秘密”

“好!”

下午4點多時,賀北安巡防回來了,換了身衣服,找到休息室見到了兩人正在打牌,兩人打的熱火朝天,絲毫沒有註意到他,賀北安走到徐繁禺身後揉她頭時,她才一下反應過來。

徐繁禺看見救星般拉賀北安坐下

“救救我,又要輸了”她把牌一股腦全塞個賀北安,她就坐在他旁邊伏在他肩膀上看他重新配牌。

最終殘局被賀北安扭轉,先走了個6堪堪贏過了夏新楊

“棒!”徐繁禺給他樹了倆大拇指,做完又小心的拉過他的手臂

“跟你說個事”徐繁禺笑

“什麽?”賀北安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果然,徐繁禺眨眨眼

“我剛輸了兩把你的值班給他”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小賀你得幫我值兩天班”夏新楊沖他比了個“耶”

賀北安抿唇一笑,又轉回夏新楊對面洗牌“咱倆再比兩場”

“不不不!”夏新楊頭搖的像撥浪鼓,站起來跑了出去

“兩天一天都不能少!”說著,人跑沒影了。

賀北安無奈,轉頭看見徐繁禺在笑

“還笑”他玩笑的嚴厲,徐繁禺立馬抿唇搖頭“沒,不笑了”賀北安卻笑了,拉她過去吃飯。

吃了晚飯,賀北安還得去巡防,把徐繁禺安排妥當了才走。

淩晨也不知道幾點回來的,徐繁禺睡的淺,又醒了。她睜眼,看見盈綠色的光,還迷糊著

“又把你吵醒了”賀北安沒開燈,蹲在床邊小聲說,徐繁禺哼哼一聲

“怎麽綠啦…”賀北安也暫時沒作再睡的打算,表上顯示4點多了

“極光”賀北安解釋。

就像繪畫的人天生對顏色敏感一樣,徐繁禺作為攝影師也不例外,喜歡美的自然景觀,而且是極光啊。

她掙紮著爬起來,蓋著被子伏在小窗戶口看,墨綠色的,泛著瑩瑩的閃,在天空流動。

“好漂亮!”她感嘆一句,賀北安坐在她旁邊

“你什麽時候能回家?”她問

“下次極光季的時候”

那該是今年冬天了

徐繁禺又呆了兩天,見賀北安的時候也不多,大多在晚上,一覺醒來就又走了。

徐繁禺走那天,賀北安把她送到了漠河火車站。陪徐繁禺等車的期間,撥了個電話到家。

臨到火車發車前10分鐘,徐繁禺提出要拍個照,不等賀北安拒絕,徐繁禺已經把說辭搬了出來

“叔叔阿姨好久沒見你了,我來的時候他們讓我拍的,不許拒絕”說完,徐繁禺去拿手機,賀北安也只好無奈的笑。

可賀北安極其不喜歡拍照,尤其是日常拍照。

“笑一下嘛,小賀!”徐繁禺跟著夏新楊他們一樣叫他,賀北安露出個極其勉強的笑

“叔叔阿姨會覺得你被綁架了…笑太假了”

最後兩人折中,終於在登站播報響之前拍了張比較滿意的照片。

徐繁禺上了火車,火車開動時,她坐在窗邊笑著和他揮手再見。

火車駛出站時,看不到了人影。徐繁禺看著手機上的合照不笑了,像可樂裏的阿斯巴甜耗盡,落差有點大

又要半年才能見到賀北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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