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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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秉良拿審視的目光盯著他：“你怎麽不躲？”
“關將軍若想殺我，我躲也是躲不過的。”崔靈景微笑道。
關秉良眼睛瞇起，嘴上無言，手下卻稍微用了點力，長劍輕松刺破了崔靈景的外衫。
“你不怕我殺了你？”
“您沒有理由殺我。”崔靈景道，“為了謝二姑娘，您也不會殺我。”
崔靈景語氣肯定，聽起來不容置喙，一切皆在他掌握之中，似乎料定關秉良不會動手。
關秉良眉頭緊鎖，“你究竟有何目的？”
崔靈景面對他的劍鋒躲也不躲，眼也不眨，嘴角甚至帶著淡淡笑意，那漆黑沈靜的瞳孔裏，幾乎望不見底。
關秉良是直來直往的人，說不了那拐彎抹角的話，“你方才為何不出手？我看你摸劍、拿劍的動作可是十分熟練。”
“關將軍看錯了，我只是逢場作戲罷了。”
“是我看錯了，還是你有所隱瞞，你心裏最清楚。”
“我不知道關將軍想說什麽。”
關秉良握著劍的手緊了緊，“若我來遲一步，你會出手嗎？”
崔靈景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沈默了一會，似乎在思考。
關秉良度日如年，仿佛過了半晌，才聽見崔靈景道：“我不會讓她為我擋那一刀。”
這算什麽答案？
關秉良無聲註視著他。
崔靈景並未直接回答他的問題，給了一個迂回但真誠的回覆。
“所以你寧願她受傷，也不會暴露自己？”
崔靈景重覆道：“我不明白關將軍的話。”
關秉良也不明白他。
事到如今，為什麽還要裝？
人與人之間多一點真誠不行嗎？
“我不信你。”
崔靈景輕嘆了一口氣，道：“關將軍，我不會害她。”
關秉良冷笑，“你用什麽做保證？”
“她是我的夫人，我照顧乃天經地義，我需要用什麽保證？”
“……”
精準踩中要害。
關秉良目光深沈，字字逼問：“你會像她舍命護你一樣護她？”
關秉良第一面見崔靈景，就對他產生了敵意。
他原先以為是因為謝雲閑，如今看來，是因為崔靈景本人。
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非同尋常的隱晦的氣質，讓關秉良所警惕。
出乎意料，崔靈景笑了笑，很快回答：“會。”
“我憑何信你？”
“不需要關將軍相信，謝姑娘相信便可。”
“……”
這崔靈景怎麽跟霄兒一樣，這麽會懟人？回回都讓他啞口無言！
但為了謝霄，他至少氣勢上不能輸！
關秉良的劍尖戳了戳他的胸口，逼壓道：“口說無憑，紙上談兵！你若沒本事，你如何護她？倘若再次發生今日之事，你又如何護她周全？”
“空有蠻力還不行。”
“什麽？”
關秉良合理懷疑崔靈景在內涵自己。
“方才那些殺手，不是奔著殺她而來的，她自然不會有性命之危。殺手行當，命令優先，該殺的，不該殺的，他們心中有衡量，不會胡亂動手。”崔靈景緩緩道，“所以，即便關將軍不來，謝姑娘也不會有事。”
關秉良嗤笑：“那你將手放在劍柄上是幾個意思？”
“……”
關秉良振振有詞：“你在擔心吧？即便你知道那些人不會殺她，你的身體還是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
“……”
這問題不好回答，崔靈景便只是笑笑。
他若承認了，便也間接承認了自己會劍術。
看來，關秉良是實心的，但不是傻的，不好糊弄。
但似乎關秉良也沒有在等待他的回答。
“你若敢利用霄兒的善良和對你的信任，欺她瞞她利用她，我絕不會饒你！”
抵在胸口的逼壓驀地一松。
“即便不是為了謝霄，我也不會隨意殺人。”
長劍入鞘，關秉良的臉色不太好看。
崔靈景低頭笑笑，問：“關將軍剛才想試探我，為何不再等等呢？”
關秉良“哼”了一聲，“你當我是你？誰知你在打什麽主意？那刀都到謝霄跟前了，我怎可能坐視不管？”
關秉良想起這事便氣，惱怒道：“我告訴你！最好別有下次！”
崔靈景笑道：“不會的。”
關秉良見到他本來就氣，如今還見他笑容滿面，他更氣了，轉身就往回走。
-
什麽啊？
那兩人究竟在嘀嘀咕咕什麽？
謝雲閑遠遠望著，急得抓耳撓腮。
這場面擱一天前，謝雲閑是萬萬不敢想的。
可惜她看也看不見，聽也聽不清，便放棄了。
遠遠見著崔靈景和關秉良二人往回走，謝雲閑便讓他先走了。
等兩人走近，謝雲閑端起一副滿不在乎的架子，心裏卻是頓足搓手。
“聊完了？”
關秉良點頭，“聊完了。”
“嗯……”謝雲閑定睛一看，皺了皺眉，“你們打架了？”
兩人異口同聲：“沒有。”
“……”
才聊這麽一會，就這麽默契了？
謝雲閑狐疑地指著崔靈景胸口問：“那他衣服為何破了個口子？”
崔靈景道：“不礙事。”
關秉良則實誠回答：“我弄的。”
你們背著我做了什麽？
“霄兒，”關秉良叫她，“我有話跟你說。”
謝雲閑“哦”了一聲，覺得新奇：“到我了？”
她與崔靈景對視一眼，崔靈景溫柔笑道：“去吧。”
這回崔靈景一人留在原地，謝雲閑跟著關秉良走開了。
謝雲閑邊走邊道：“你當我倆犯人，輪流審訊呢？”
“我哪敢。”
謝雲閑話音一轉：“那你跟崔靈景說了什麽？”
關秉良深深看了她一眼，“我讓他別欺負你。”
謝雲閑一楞，“想明白了？”
“嗯，我依了你的話，讓我娘給我安排見了幾個姑娘……”
此處人靜，他說得再小聲，謝雲閑也聽得一清二楚。
難怪這麽晚還未回將軍府，還在那客棧裏！
她又激動又好奇，連連發問：“你感覺如何？可遇見心儀姑娘了？年芳幾許？什麽來頭？模樣如何？叫什麽名兒？”
“沒有……你別打岔。”關秉良被她問得窘迫，偏過頭，“我不是要跟你說這個。”
“那你想說什麽？”
“你要註意提防崔靈景。”
“為何？”
“他並非等閑之輩。”
“我知道。”
“你知道？”關秉良瞳孔瞪大，“你知道還嫁給他？”
謝雲閑無辜地眨眨眼：“我嫁給他之前不知道啊。”
“你知道他……”
“傳聞都說他沈醉木工，那日我去他書房，才一睹他的厲害！那滿屋子裏都是他的大作，做工那叫一個精致，你也該去看看。”
兩人同時開口。
關秉良楞住。
“什、什麽。”
謝雲閑想了想道：“以他這樣的手藝，不至於一事無成，若非大夫人打壓，他說不準早已出人頭地。”
“他……”
謝雲閑問：“你想說的不是這個？”
“你——”關秉良一頓，轉言道：“我是想說，你以後別傻乎乎地擋在別人身前了，你都顧不好自己，哪來的命保護別人？”
謝雲閑乖乖點頭：“我會註意的。”
“他就這麽值得你舍命相護？”關秉良忍了忍，還是沒忍住。
“我不想有人再為我受傷了。”謝雲閑拍拍他，笑道：“換做是你，我也會這麽做的。”
“換做是我，我根本不會讓你……”關秉良話音一止。
“好啦。”謝雲閑知他未竟之言，沖他一笑，“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
“你最好是。”關秉良哼了一聲，又問：“你明日回益州？”
“嗯，拖了幾日，再拖下去，跟阿爹和大夫人那邊都不好交代。”
“我過兩日也走了……我送你的香包可喜歡？”
“喜歡啊。”謝雲閑眉眼彎彎，“味道不錯，沒想到你手還挺巧，我會好好珍藏的。”
關秉良認真道：“你切記要照顧好自己，微芳走了，你不要再出事了。”
鴉羽般的睫毛垂落，掩住眸中低落情緒。謝雲閑承諾：“我會的。”
兩人辭別，謝雲閑轉身那一瞬，關秉良忽的又叫住她：“謝霄。”
謝雲閑回頭，以目光相詢。
關秉良雄姿挺拔，立於夜色裏，早已不是記憶裏那般瘦小好欺。
正如謝微芳所言，他一定會成為一名好將軍。
只可惜，她再也見不到了。
“這麽多年了，我仍不信她好端端的，會卒然離世……你懂嗎？”
頓了片刻，謝雲閑輕聲道：“我懂。”
-
關秉良走後，謝雲閑與崔靈景回府。
路上謝雲閑心事重重，兩人都沒說話。
先開口的還是崔靈景，他問：“有沒有受傷？”
謝雲閑搖頭。
剛開打關秉良就趕來了，他迅速結束戰局，謝雲閑毫發無損，只是受了點驚嚇。
短短幾日裏，兩次劍尖刺到她眼前，下一瞬就要刺入她的胸口，她還是僥幸逃脫了。
算她命大。
只是不知道這份好運，還能持續多久。
近來種種似乎都在昭示，前路艱辛，生死不知。
可她不能放棄，事已至此，真相似乎近在眼前，她不可能再放棄了。她要給所有死去的人，還有自己，一個交代。
“在想什麽？”崔靈景問。
謝雲閑笑了笑，“沒什麽。”
她用開玩笑語氣道：“都說了讓你別來了，這不差點沒命了。”
“我自己跟來的，要死也是我死，你為何要擋在我身前。”
“那可不行。”謝雲閑道，“我說了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那萬一你出事了呢？”
“那你得趕緊跑，不然我就白犧牲了。”謝雲閑語氣輕松。
最初見她，她端著架子，說話嚴絲合縫，舉止體貼溫柔，儼然一副大家閨秀模樣，不顯山不露水，連多吃一口芙蓉羹都要猶豫不決。
這幾日生死相依，包裹在最外的那層冰似乎在融化，讓他得以窺見她本真的一面。機敏，善良，純粹，果敢，或是其他。
崔靈景沒說話。
“怎麽了？”
“我在想，萬一你死了，我就成鰥夫了。”
聞言，謝雲閑想起什麽。
嫁給崔靈景之前，她還想過自己會變成寡婦呢。
當然，這話可不能告訴崔靈景。
“哎，別咒自己咒彼此了！”她岔開話題，“我有些餓了……”
“想吃什麽？”
“我想想……”
黑夜深邃，影子被無限拉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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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怕我殺了你？”
“您沒有理由殺我。”崔靈景道，“為了謝二姑娘，您也不會殺我。”
崔靈景語氣肯定，聽起來不容置喙，一切皆在他掌握之中，似乎料定關秉良不會動手。
關秉良眉頭緊鎖，“你究竟有何目的？”
崔靈景面對他的劍鋒躲也不躲，眼也不眨，嘴角甚至帶著淡淡笑意，那漆黑沈靜的瞳孔裏，幾乎望不見底。
關秉良是直來直往的人，說不了那拐彎抹角的話，“你方才為何不出手？我看你摸劍、拿劍的動作可是十分熟練。”
“關將軍看錯了，我只是逢場作戲罷了。”
“是我看錯了，還是你有所隱瞞，你心裏最清楚。”
“我不知道關將軍想說什麽。”
關秉良握著劍的手緊了緊，“若我來遲一步，你會出手嗎？”
崔靈景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沈默了一會，似乎在思考。
關秉良度日如年，仿佛過了半晌，才聽見崔靈景道：“我不會讓她為我擋那一刀。”
這算什麽答案？
關秉良無聲註視著他。
崔靈景並未直接回答他的問題，給了一個迂回但真誠的回覆。
“所以你寧願她受傷，也不會暴露自己？”
崔靈景重覆道：“我不明白關將軍的話。”
關秉良也不明白他。
事到如今，為什麽還要裝？
人與人之間多一點真誠不行嗎？
“我不信你。”
崔靈景輕嘆了一口氣，道：“關將軍，我不會害她。”
關秉良冷笑，“你用什麽做保證？”
“她是我的夫人，我照顧乃天經地義，我需要用什麽保證？”
“……”
精準踩中要害。
關秉良目光深沈，字字逼問：“你會像她舍命護你一樣護她？”
關秉良第一面見崔靈景，就對他產生了敵意。
他原先以為是因為謝雲閑，如今看來，是因為崔靈景本人。
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非同尋常的隱晦的氣質，讓關秉良所警惕。
出乎意料，崔靈景笑了笑，很快回答：“會。”
“我憑何信你？”
“不需要關將軍相信，謝姑娘相信便可。”
“……”
這崔靈景怎麽跟霄兒一樣，這麽會懟人？回回都讓他啞口無言！
但為了謝霄，他至少氣勢上不能輸！
關秉良的劍尖戳了戳他的胸口，逼壓道：“口說無憑，紙上談兵！你若沒本事，你如何護她？倘若再次發生今日之事，你又如何護她周全？”
“空有蠻力還不行。”
“什麽？”
關秉良合理懷疑崔靈景在內涵自己。
“方才那些殺手，不是奔著殺她而來的，她自然不會有性命之危。殺手行當，命令優先，該殺的，不該殺的，他們心中有衡量，不會胡亂動手。”崔靈景緩緩道，“所以，即便關將軍不來，謝姑娘也不會有事。”
關秉良嗤笑：“那你將手放在劍柄上是幾個意思？”
“……”
關秉良振振有詞：“你在擔心吧？即便你知道那些人不會殺她，你的身體還是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
“……”
這問題不好回答，崔靈景便只是笑笑。
他若承認了，便也間接承認了自己會劍術。
看來，關秉良是實心的，但不是傻的，不好糊弄。
但似乎關秉良也沒有在等待他的回答。
“你若敢利用霄兒的善良和對你的信任，欺她瞞她利用她，我絕不會饒你！”
抵在胸口的逼壓驀地一松。
“即便不是為了謝霄，我也不會隨意殺人。”
長劍入鞘，關秉良的臉色不太好看。
崔靈景低頭笑笑，問：“關將軍剛才想試探我，為何不再等等呢？”
關秉良“哼”了一聲，“你當我是你？誰知你在打什麽主意？那刀都到謝霄跟前了，我怎可能坐視不管？”
關秉良想起這事便氣，惱怒道：“我告訴你！最好別有下次！”
崔靈景笑道：“不會的。”
關秉良見到他本來就氣，如今還見他笑容滿面，他更氣了，轉身就往回走。
-
什麽啊？
那兩人究竟在嘀嘀咕咕什麽？
謝雲閑遠遠望著，急得抓耳撓腮。
這場面擱一天前，謝雲閑是萬萬不敢想的。
可惜她看也看不見，聽也聽不清，便放棄了。
遠遠見著崔靈景和關秉良二人往回走，謝雲閑便讓他先走了。
等兩人走近，謝雲閑端起一副滿不在乎的架子，心裏卻是頓足搓手。
“聊完了？”
關秉良點頭，“聊完了。”
“嗯……”謝雲閑定睛一看，皺了皺眉，“你們打架了？”
兩人異口同聲：“沒有。”
“……”
才聊這麽一會，就這麽默契了？
謝雲閑狐疑地指著崔靈景胸口問：“那他衣服為何破了個口子？”
崔靈景道：“不礙事。”
關秉良則實誠回答：“我弄的。”
你們背著我做了什麽？
“霄兒，”關秉良叫她，“我有話跟你說。”
謝雲閑“哦”了一聲，覺得新奇：“到我了？”
她與崔靈景對視一眼，崔靈景溫柔笑道：“去吧。”
這回崔靈景一人留在原地，謝雲閑跟著關秉良走開了。
謝雲閑邊走邊道：“你當我倆犯人，輪流審訊呢？”
“我哪敢。”
謝雲閑話音一轉：“那你跟崔靈景說了什麽？”
關秉良深深看了她一眼，“我讓他別欺負你。”
謝雲閑一楞，“想明白了？”
“嗯，我依了你的話，讓我娘給我安排見了幾個姑娘……”
此處人靜，他說得再小聲，謝雲閑也聽得一清二楚。
難怪這麽晚還未回將軍府，還在那客棧裏！
她又激動又好奇，連連發問：“你感覺如何？可遇見心儀姑娘了？年芳幾許？什麽來頭？模樣如何？叫什麽名兒？”
“沒有……你別打岔。”關秉良被她問得窘迫，偏過頭，“我不是要跟你說這個。”
“那你想說什麽？”
“你要註意提防崔靈景。”
“為何？”
“他並非等閑之輩。”
“我知道。”
“你知道？”關秉良瞳孔瞪大，“你知道還嫁給他？”
謝雲閑無辜地眨眨眼：“我嫁給他之前不知道啊。”
“你知道他……”
“傳聞都說他沈醉木工，那日我去他書房，才一睹他的厲害！那滿屋子裏都是他的大作，做工那叫一個精致，你也該去看看。”
兩人同時開口。
關秉良楞住。
“什、什麽。”
謝雲閑想了想道：“以他這樣的手藝，不至於一事無成，若非大夫人打壓，他說不準早已出人頭地。”
“他……”
謝雲閑問：“你想說的不是這個？”
“你——”關秉良一頓，轉言道：“我是想說，你以後別傻乎乎地擋在別人身前了，你都顧不好自己，哪來的命保護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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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這麽值得你舍命相護？”關秉良忍了忍，還是沒忍住。
“我不想有人再為我受傷了。”謝雲閑拍拍他，笑道：“換做是你，我也會這麽做的。”
“換做是我，我根本不會讓你……”關秉良話音一止。
“好啦。”謝雲閑知他未竟之言，沖他一笑，“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
“你最好是。”關秉良哼了一聲，又問：“你明日回益州？”
“嗯，拖了幾日，再拖下去，跟阿爹和大夫人那邊都不好交代。”
“我過兩日也走了……我送你的香包可喜歡？”
“喜歡啊。”謝雲閑眉眼彎彎，“味道不錯，沒想到你手還挺巧，我會好好珍藏的。”
關秉良認真道：“你切記要照顧好自己，微芳走了，你不要再出事了。”
鴉羽般的睫毛垂落，掩住眸中低落情緒。謝雲閑承諾：“我會的。”
兩人辭別，謝雲閑轉身那一瞬，關秉良忽的又叫住她：“謝霄。”
謝雲閑回頭，以目光相詢。
關秉良雄姿挺拔，立於夜色裏，早已不是記憶裏那般瘦小好欺。
正如謝微芳所言，他一定會成為一名好將軍。
只可惜，她再也見不到了。
“這麽多年了，我仍不信她好端端的，會卒然離世……你懂嗎？”
頓了片刻，謝雲閑輕聲道：“我懂。”
-
關秉良走後，謝雲閑與崔靈景回府。
路上謝雲閑心事重重，兩人都沒說話。
先開口的還是崔靈景，他問：“有沒有受傷？”
謝雲閑搖頭。
剛開打關秉良就趕來了，他迅速結束戰局，謝雲閑毫發無損，只是受了點驚嚇。
短短幾日裏，兩次劍尖刺到她眼前，下一瞬就要刺入她的胸口，她還是僥幸逃脫了。
算她命大。
只是不知道這份好運，還能持續多久。
近來種種似乎都在昭示，前路艱辛，生死不知。
可她不能放棄，事已至此，真相似乎近在眼前，她不可能再放棄了。她要給所有死去的人，還有自己，一個交代。
“在想什麽？”崔靈景問。
謝雲閑笑了笑，“沒什麽。”
她用開玩笑語氣道：“都說了讓你別來了，這不差點沒命了。”
“我自己跟來的，要死也是我死，你為何要擋在我身前。”
“那可不行。”謝雲閑道，“我說了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那萬一你出事了呢？”
“那你得趕緊跑，不然我就白犧牲了。”謝雲閑語氣輕松。
最初見她，她端著架子，說話嚴絲合縫，舉止體貼溫柔，儼然一副大家閨秀模樣，不顯山不露水，連多吃一口芙蓉羹都要猶豫不決。
這幾日生死相依，包裹在最外的那層冰似乎在融化，讓他得以窺見她本真的一面。機敏，善良，純粹，果敢，或是其他。
崔靈景沒說話。
“怎麽了？”
“我在想，萬一你死了，我就成鰥夫了。”
聞言，謝雲閑想起什麽。
嫁給崔靈景之前，她還想過自己會變成寡婦呢。
當然，這話可不能告訴崔靈景。
“哎，別咒自己咒彼此了！”她岔開話題，“我有些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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