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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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雲閑按住心口，仍無法平靜下來。
腦子尚未思索，劇烈跳動的心已給出了答案。
她要繼續查下去。
無論是母親留下的暗示，還是那具屍體、那個暗室、那個傷害荷華的人！
緩了一會，她將匕首藏入袖中，起身往外走。
“你在這裏做什麽？”
拉開門，只見崔靈景站在門口，魂不守舍的她被嚇了一跳。
崔靈景往裏面瞟了一眼，隨意道：“你怎麽在裏面待了這麽久？”
“今日去看荷華，她讓我替她找個東西。”謝雲閑收起情緒，含糊道。
“找到了？”
“嗯。”
“那走吧。”崔靈景道，“阿娘讓我們去她那用午膳。”
午膳時候，謝雲閑全程心不在焉，一直惦記著今晚的行動。
要瞞著所有人，只身一人行動，不僅困難，也危險。不過她已做好準備，走之前會留下暗號，若她許久未歸，會暗示崔靈景派人去找她，她會努力堅持到崔靈景趕到。
謝雲閑本不想扯上崔靈景，這是她自己的事，她不會再讓任何人為她受傷。但她在建康實在沒有可信之人，若她因此喪命，得不償失，便只好拜托崔靈景。
然而崔靈景今日十分反常，自她從荷華房裏出來後，總跟著她。
用過午膳，謝雲閑本想支開他，崔靈景卻突然提起兩人初見時的事：“之前我說，帶你在建康到處走走，這都過了快半月，一直沒能允諾，擇日不如撞日？”
“不用，前些天我們不是一起逛了集市嗎？況且外頭還下著小雨。”
崔靈景莫名興致很高，“你既不願出去，那我們在屋內烹茶煮酒吧。”
這是謝雲閑之前說過的，崔靈景竟然還記得。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她不好再拒絕，免得崔靈景起疑心。她只好陪他寫詩作畫，一個昏昏欲睡的午後便消磨過去了。
直至傍晚，崔靈景仍然沒有放過她的意思，問她：“夫人可要一起用晚膳？”
崔靈景頭一回這麽黏糊地纏著她。謝雲閑不想多想，卻不得不多想。
謝雲閑不好直接讓他離開，這樣一來，便太明顯了。崔靈景是多麽聰明的人，定會起疑。
謝雲閑便只得坐下，陪他吃飯。
她心事重重，吃不進去，崔靈景卻吃得極慢，慢條斯理的，仿佛在品味珍饈美味，令她凝噎。
好不容易熬到他吃完，謝雲閑立即起身：“我去探望荷華。”
誰知崔靈景也跟著起身：“一起吧，我去取藥。”
謝雲閑：“……”
她再看不出崔靈景乃故意為之，她就是個蠢蛋。
謝雲閑長嘆一口氣：“你有話直說罷。”
崔靈景笑了笑，問：“夫人打算去哪？”
謝雲閑知道瞞不住他，便坦白：“我想再去那暗室看一看。”
意料之中，崔靈景道：“我陪你一起。”
謝雲閑搖頭：“我一人去便行。”
崔靈景也不氣她要以身犯險，而是平靜發問：“若再遇到上次的事呢？”
“若我一個時辰還未出來，你便可派人來尋我。”謝雲閑心中早有盤算。
“你一開始便是如此謀劃的？”崔靈景問。
謝雲閑點頭，大方承認：“是。”
我的計劃裏一開始有你。
只是又不得不瞞著你。
崔靈景眉目舒展，負手而立，“若你撐不到一個時辰呢？”
其實謝雲閑心裏也沒底，聲音低了下去：“總會有辦法的……”
崔靈景默不作聲，轉身翻出一把劍，別在了身側，重覆道：“我同你去。”
謝雲閑目定口呆：“你會劍術？”
“不會。”
“……那你帶把劍做什麽？”
“唬人罷了。你看我拿著劍，第一反應不就是我會劍術？”
謝雲閑無言以對。
就怕你只唬住了我，沒唬住別人。
她想起崔靈景說過的話，好奇問：“你小時候不是無聊麽？怎麽不學武術？”
“幼時體弱多病，力氣小，連提刀切菜都難，更別提練劍了。”崔靈景主動坦白黑歷史，“試過兩回，紮了個馬步，沒堅持半柱香時間就摔了。”
謝雲閑仍是躊躇不定：“你當真要去？要不叫上盧青？”
“他一早出去辦事了，尚未回來，我猜你也等不了太久吧。”
謝雲閑見他去意已決，只好答應了，但仍叮囑道：“你跟緊我，若遇到什麽事，一定以護住性命為重。”
崔靈景笑道：“那就煩請夫人保護我了。”
……
兩人走出院子，撞見在院外徘徊的失魂落魄的崔凈風。他裹著皮襖，形容憔悴，見到謝雲閑，楞了一下，緊張地朝她走了過來。
崔靈景面若寒冰，一臉顯而易見的不悅。
崔凈風縮脖，不看他，轉頭問謝雲閑：“你沒事吧？”
謝雲閑沒好氣地說：“托你的福，活著呢。”
平白無故掉入池中，被凍得渾身發顫，還險些沒了條命，謝雲閑覺得自己冤枉極了。
崔凈風雙手交握於身前，“我……”
謝雲閑一眼便知他要說什麽，語氣冷淡：“不必向我道謝，你若能做到我說的那事，便算是對我的謝禮了。”
崔凈風臉色一白。
謝雲閑知他即使有意悔過，也做不到立即低頭，便也不強迫他。
她沒再管他，轉身往外走，走了幾步，想起什麽，又回頭瞪他：“我們出門走走，你別偷窺狂似的讓人跟著。”
崔凈風自然明白她是什麽意思。他頭一回被人訓了，不氣不惱，還乖乖地點了頭。
待兩人出了崔府，崔靈景才問：“你要他做什麽？”
謝雲閑神秘一笑，“屆時你便知曉了。”
……
烏雲密布，天色如幕，沈沈墜下來，將建康城籠罩其中。
謝府舊宅圍墻高聳，燈籠晃蕩，將兩個身影投映在墻上，與簌簌樹影融成一片。
“你們如何發現這個暗室的？”
“荷華誤打誤撞發現的。”
說來也巧，若是沒有荷華，謝雲閑怕發現不了這房內玄機。
書房她們之前已翻查過，並無異樣，於是兩人直奔暗室。
點亮臺階一側的燭臺，謝雲閑探身看了看，崔靈景問：“怎麽了？”
“蠟燭仍剩半截，我們走後並無人來過。”
“那日之後我讓盧青盯著這裏，並未發現可疑之人的身影。”
謝雲閑摸著下巴思忖道：“那便證明，暗室裏真的有另一條密道通往院外，那人當日便逃走了。”
兩人快步走下臺階，進了暗室。暗室內一片漆黑，謝雲閑點燃燭火，照見地上一灘凝固的暗血，讓人不禁憶起曾發生在此處的可怖爭鬥。
如今謝雲閑靜下心來，目光平靜掃視四周，才發覺暗室其實並不大，只是有些空，顯得開闊。
謝雲閑走到架子旁，從左至右仔細看了遍，上面除了一些零碎的珠寶玉石，並無其他關鍵線索。許是因為他們搬走多年，無人使用暗室，就被荒廢了，東西也被撤走了。
謝雲閑想起那日發燙的蠟燭，心中生疑。
若門房一直待在謝府，跑來這暗室做什麽？總不能是幹活累了，進來坐一會吧？
椅子摔倒在地上，她走過去，彎腰扶了起來，發現地上有幾根蓑草。
謝雲閑撿起，捏在手裏，腦中閃過那疤痕外族人，當時他身披蓑衣，不小心撞了她……難不成他來過這？
崔靈景往謝雲閑這邊走來，謝雲閑松了手，那根蓑草落在地上，飄忽沒了影。
“有何發現？”崔靈景問她。
謝雲閑搖頭，“並無。你可有發現？”
“找到密道了。”
謝雲閑雙眸一亮，“在何處？”
崔靈景走到了木門正對面的墻壁前，擡手敲了敲，道：“是空的。”
一個石獅子橫在墻壁前，個頭不大，但形狀怪異，怎麽看都不對勁。
謝雲閑仔細瞧了瞧，試探地伸出手，按在了它的頭上，扭了一下——“哐當”，墻動了。
墻壁靈活翻轉，露出了一條陰暗甬道。
“你怎知那裏是機關？”
“此石雕身體朝前，眼睛朝後，不合常規，我便猜測其可以扭動，不過是抱著僥幸心理一試罷了。”
崔靈景笑道：“夫人觀察得真仔細。”
謝雲閑眉眼一彎，“走吧。”
她先一步走在了崔靈景前面，一手拿著燭火，另一只手按住了袖子——那裏藏著母親留給她的那把匕首。
崔靈景稍楞，但並未多言，很快神色如常，聽從了她的安排，讓她開路。
近來大雨頻繁，密道修在底下，難免滲了水，泥制的墻壁都發了潮，潮濕腐朽味鉆鼻。加之甬道內空氣不暢，味道久久難散。
甬道並不長，直行不到五十尺，便出現了向上的臺階，昭示出口不遠。
往上走了一段路，隱約便能見到亮光了。
兩人同時警惕駐足。
密道狹窄逼仄，謝雲閑與崔靈景挨得極近，安靜得能聽見對方的喘息聲。
謝雲閑回過頭，與崔靈景相距不過咫尺，幾乎是擦著臉，鼻息相抵。
她一楞，又驀地轉回了頭。
慶幸此處燈火昏暗，崔靈景看不清她的窘迫。
“要出去嗎？”她問。
“我來。”
怕屋外暗藏危險，崔靈景用劍柄將擋在出口處的木板頂開了。
光亮傾瀉而入，刺得兩人微微瞇了眼，適應了一會。
木板“嘭”的一聲被掀開，鬧出了很大動靜，但外面並無反應，崔靈景便道：“出去看看。”
兩人都未曾想到，密道盡頭連著一間臥房。房內無人，幹凈整潔，並無多餘裝飾，看不出主人家的身份，倒像客棧的人字號臥房。
等等……客棧？
謝府舊宅南面有一間客棧，與其一墻之隔，距離不遠，但若要從謝府走到客棧，得繞很長一段路。
謝觀聲的書房正好在舊宅最南邊，此條密道正好從書房穿過圍墻，直抵客棧。如此一來，便縮短了距離，行動也更加方便。
是最初修建時便設計好的嗎？此事跟父親有沒有關系？
兩人在屋內搜尋一番，並無所獲。
而門外響起了交談聲。
“客官——裏邊請！”
二人對視一眼，迅捷閃身躲開。謝雲閑躲進了衣櫃，崔靈景則躲到了屏風之後。
兩人方躲好，小二就帶著人進來了。
透過衣櫃縫隙，謝雲閑隱約可以看見兩道身影走了進來。
可惜縫隙太小，她辨不清對方面容。
那人進來後並未直接坐下，而是戒備十足地四下打量房間，甚至在屋內走了一圈，還險些朝屏風處走去。
“這位客官，可需要什麽？”小二諂媚道。
“來點北府酒。”
“得嘞！”
那人說話時嗓音壓得很低，但謝雲閑還是聽出了對方的口音。
不僅口音聲調，連聲音她都覺得無比熟悉——正是那個外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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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繼續查下去。
無論是母親留下的暗示，還是那具屍體、那個暗室、那個傷害荷華的人！
緩了一會，她將匕首藏入袖中，起身往外走。
“你在這裏做什麽？”
拉開門，只見崔靈景站在門口，魂不守舍的她被嚇了一跳。
崔靈景往裏面瞟了一眼，隨意道：“你怎麽在裏面待了這麽久？”
“今日去看荷華，她讓我替她找個東西。”謝雲閑收起情緒，含糊道。
“找到了？”
“嗯。”
“那走吧。”崔靈景道，“阿娘讓我們去她那用午膳。”
午膳時候，謝雲閑全程心不在焉，一直惦記著今晚的行動。
要瞞著所有人，只身一人行動，不僅困難，也危險。不過她已做好準備，走之前會留下暗號，若她許久未歸，會暗示崔靈景派人去找她，她會努力堅持到崔靈景趕到。
謝雲閑本不想扯上崔靈景，這是她自己的事，她不會再讓任何人為她受傷。但她在建康實在沒有可信之人，若她因此喪命，得不償失，便只好拜托崔靈景。
然而崔靈景今日十分反常，自她從荷華房裏出來後，總跟著她。
用過午膳，謝雲閑本想支開他，崔靈景卻突然提起兩人初見時的事：“之前我說，帶你在建康到處走走，這都過了快半月，一直沒能允諾，擇日不如撞日？”
“不用，前些天我們不是一起逛了集市嗎？況且外頭還下著小雨。”
崔靈景莫名興致很高，“你既不願出去，那我們在屋內烹茶煮酒吧。”
這是謝雲閑之前說過的，崔靈景竟然還記得。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她不好再拒絕，免得崔靈景起疑心。她只好陪他寫詩作畫，一個昏昏欲睡的午後便消磨過去了。
直至傍晚，崔靈景仍然沒有放過她的意思，問她：“夫人可要一起用晚膳？”
崔靈景頭一回這麽黏糊地纏著她。謝雲閑不想多想，卻不得不多想。
謝雲閑不好直接讓他離開，這樣一來，便太明顯了。崔靈景是多麽聰明的人，定會起疑。
謝雲閑便只得坐下，陪他吃飯。
她心事重重，吃不進去，崔靈景卻吃得極慢，慢條斯理的，仿佛在品味珍饈美味，令她凝噎。
好不容易熬到他吃完，謝雲閑立即起身：“我去探望荷華。”
誰知崔靈景也跟著起身：“一起吧，我去取藥。”
謝雲閑：“……”
她再看不出崔靈景乃故意為之，她就是個蠢蛋。
謝雲閑長嘆一口氣：“你有話直說罷。”
崔靈景笑了笑，問：“夫人打算去哪？”
謝雲閑知道瞞不住他，便坦白：“我想再去那暗室看一看。”
意料之中，崔靈景道：“我陪你一起。”
謝雲閑搖頭：“我一人去便行。”
崔靈景也不氣她要以身犯險，而是平靜發問：“若再遇到上次的事呢？”
“若我一個時辰還未出來，你便可派人來尋我。”謝雲閑心中早有盤算。
“你一開始便是如此謀劃的？”崔靈景問。
謝雲閑點頭，大方承認：“是。”
我的計劃裏一開始有你。
只是又不得不瞞著你。
崔靈景眉目舒展，負手而立，“若你撐不到一個時辰呢？”
其實謝雲閑心裏也沒底，聲音低了下去：“總會有辦法的……”
崔靈景默不作聲，轉身翻出一把劍，別在了身側，重覆道：“我同你去。”
謝雲閑目定口呆：“你會劍術？”
“不會。”
“……那你帶把劍做什麽？”
“唬人罷了。你看我拿著劍，第一反應不就是我會劍術？”
謝雲閑無言以對。
就怕你只唬住了我，沒唬住別人。
她想起崔靈景說過的話，好奇問：“你小時候不是無聊麽？怎麽不學武術？”
“幼時體弱多病，力氣小，連提刀切菜都難，更別提練劍了。”崔靈景主動坦白黑歷史，“試過兩回，紮了個馬步，沒堅持半柱香時間就摔了。”
謝雲閑仍是躊躇不定：“你當真要去？要不叫上盧青？”
“他一早出去辦事了，尚未回來，我猜你也等不了太久吧。”
謝雲閑見他去意已決，只好答應了，但仍叮囑道：“你跟緊我，若遇到什麽事，一定以護住性命為重。”
崔靈景笑道：“那就煩請夫人保護我了。”
……
兩人走出院子，撞見在院外徘徊的失魂落魄的崔凈風。他裹著皮襖，形容憔悴，見到謝雲閑，楞了一下，緊張地朝她走了過來。
崔靈景面若寒冰，一臉顯而易見的不悅。
崔凈風縮脖，不看他，轉頭問謝雲閑：“你沒事吧？”
謝雲閑沒好氣地說：“托你的福，活著呢。”
平白無故掉入池中，被凍得渾身發顫，還險些沒了條命，謝雲閑覺得自己冤枉極了。
崔凈風雙手交握於身前，“我……”
謝雲閑一眼便知他要說什麽，語氣冷淡：“不必向我道謝，你若能做到我說的那事，便算是對我的謝禮了。”
崔凈風臉色一白。
謝雲閑知他即使有意悔過，也做不到立即低頭，便也不強迫他。
她沒再管他，轉身往外走，走了幾步，想起什麽，又回頭瞪他：“我們出門走走，你別偷窺狂似的讓人跟著。”
崔凈風自然明白她是什麽意思。他頭一回被人訓了，不氣不惱，還乖乖地點了頭。
待兩人出了崔府，崔靈景才問：“你要他做什麽？”
謝雲閑神秘一笑，“屆時你便知曉了。”
……
烏雲密布，天色如幕，沈沈墜下來，將建康城籠罩其中。
謝府舊宅圍墻高聳，燈籠晃蕩，將兩個身影投映在墻上，與簌簌樹影融成一片。
“你們如何發現這個暗室的？”
“荷華誤打誤撞發現的。”
說來也巧，若是沒有荷華，謝雲閑怕發現不了這房內玄機。
書房她們之前已翻查過，並無異樣，於是兩人直奔暗室。
點亮臺階一側的燭臺，謝雲閑探身看了看，崔靈景問：“怎麽了？”
“蠟燭仍剩半截，我們走後並無人來過。”
“那日之後我讓盧青盯著這裏，並未發現可疑之人的身影。”
謝雲閑摸著下巴思忖道：“那便證明，暗室裏真的有另一條密道通往院外，那人當日便逃走了。”
兩人快步走下臺階，進了暗室。暗室內一片漆黑，謝雲閑點燃燭火，照見地上一灘凝固的暗血，讓人不禁憶起曾發生在此處的可怖爭鬥。
如今謝雲閑靜下心來，目光平靜掃視四周，才發覺暗室其實並不大，只是有些空，顯得開闊。
謝雲閑走到架子旁，從左至右仔細看了遍，上面除了一些零碎的珠寶玉石，並無其他關鍵線索。許是因為他們搬走多年，無人使用暗室，就被荒廢了，東西也被撤走了。
謝雲閑想起那日發燙的蠟燭，心中生疑。
若門房一直待在謝府，跑來這暗室做什麽？總不能是幹活累了，進來坐一會吧？
椅子摔倒在地上，她走過去，彎腰扶了起來，發現地上有幾根蓑草。
謝雲閑撿起，捏在手裏，腦中閃過那疤痕外族人，當時他身披蓑衣，不小心撞了她……難不成他來過這？
崔靈景往謝雲閑這邊走來，謝雲閑松了手，那根蓑草落在地上，飄忽沒了影。
“有何發現？”崔靈景問她。
謝雲閑搖頭，“並無。你可有發現？”
“找到密道了。”
謝雲閑雙眸一亮，“在何處？”
崔靈景走到了木門正對面的墻壁前，擡手敲了敲，道：“是空的。”
一個石獅子橫在墻壁前，個頭不大，但形狀怪異，怎麽看都不對勁。
謝雲閑仔細瞧了瞧，試探地伸出手，按在了它的頭上，扭了一下——“哐當”，墻動了。
墻壁靈活翻轉，露出了一條陰暗甬道。
“你怎知那裏是機關？”
“此石雕身體朝前，眼睛朝後，不合常規，我便猜測其可以扭動，不過是抱著僥幸心理一試罷了。”
崔靈景笑道：“夫人觀察得真仔細。”
謝雲閑眉眼一彎，“走吧。”
她先一步走在了崔靈景前面，一手拿著燭火，另一只手按住了袖子——那裏藏著母親留給她的那把匕首。
崔靈景稍楞，但並未多言，很快神色如常，聽從了她的安排，讓她開路。
近來大雨頻繁，密道修在底下，難免滲了水，泥制的墻壁都發了潮，潮濕腐朽味鉆鼻。加之甬道內空氣不暢，味道久久難散。
甬道並不長，直行不到五十尺，便出現了向上的臺階，昭示出口不遠。
往上走了一段路，隱約便能見到亮光了。
兩人同時警惕駐足。
密道狹窄逼仄，謝雲閑與崔靈景挨得極近，安靜得能聽見對方的喘息聲。
謝雲閑回過頭，與崔靈景相距不過咫尺，幾乎是擦著臉，鼻息相抵。
她一楞，又驀地轉回了頭。
慶幸此處燈火昏暗，崔靈景看不清她的窘迫。
“要出去嗎？”她問。
“我來。”
怕屋外暗藏危險，崔靈景用劍柄將擋在出口處的木板頂開了。
光亮傾瀉而入，刺得兩人微微瞇了眼，適應了一會。
木板“嘭”的一聲被掀開，鬧出了很大動靜，但外面並無反應，崔靈景便道：“出去看看。”
兩人都未曾想到，密道盡頭連著一間臥房。房內無人，幹凈整潔，並無多餘裝飾，看不出主人家的身份，倒像客棧的人字號臥房。
等等……客棧？
謝府舊宅南面有一間客棧，與其一墻之隔，距離不遠，但若要從謝府走到客棧，得繞很長一段路。
謝觀聲的書房正好在舊宅最南邊，此條密道正好從書房穿過圍墻，直抵客棧。如此一來，便縮短了距離，行動也更加方便。
是最初修建時便設計好的嗎？此事跟父親有沒有關系？
兩人在屋內搜尋一番，並無所獲。
而門外響起了交談聲。
“客官——裏邊請！”
二人對視一眼，迅捷閃身躲開。謝雲閑躲進了衣櫃，崔靈景則躲到了屏風之後。
兩人方躲好，小二就帶著人進來了。
透過衣櫃縫隙，謝雲閑隱約可以看見兩道身影走了進來。
可惜縫隙太小，她辨不清對方面容。
那人進來後並未直接坐下，而是戒備十足地四下打量房間，甚至在屋內走了一圈，還險些朝屏風處走去。
“這位客官，可需要什麽？”小二諂媚道。
“來點北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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