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刀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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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刀春水
徐元照日夜兼程趕到襄樊，根據青鳥的消息找到了客棧。寧峨眉當時正守在門邊，她進門先倒了杯水一飲而盡，再向他問道：
“我哥還活著嗎？”
寧峨眉不知道怎麽回答，只聽自己身後腳步聲漸起，倒黴哥哥一邊下樓一邊徐徐說道，“還行，還沒死。”
“那我沒白來。”徐元照說著又倒了一杯水喝。
徐鳳年在妹妹身側站定，問道，“徐驍讓你來的？”
徐元照點點頭，“他說如果你沒事，我就跟你一起去找大姐，如果有事，我就去替你把靖安王世子砍……”
徐鳳年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在場的鳳字營將士頓時屏息凝神，寧峨眉眼神示意後才略松懈了下來。
徐鳳年要氣飛了，說道，“靖安王本人都沒你這麽想要我的命。”
徐元照還是雲裏霧裏，“徐驍什麽也沒跟我說，你得給我講講出什麽事了。”
“你跟我出去一趟，在路上慢慢說。”徐鳳年道。
徐元照隨著徐鳳年、徐鳳年身後的女子三人坐在前往姥山島的大黿上，聽完徐驍的計劃之後，並不答話。
“你怎麽不說話。”徐鳳年疑惑道，“平常罵徐驍你比我起勁多了。”
“……”
徐元照剛明白過來自己上了父子倆的賊船。
“爹讓我過來，就是知道你有可能不願意犧牲王家，把殺機重新攬回自己身上，讓我幫你活著離開青州。”
徐元照問道，“你不是把高手都帶上了嗎？聽說還帶了個春秋時候的大魔頭。”
“那是劍神李淳罡，你師父王仙芝的宿敵。”
徐鳳年轉念一想，良心發現道，“要不你還是回去吧，別讓他記仇起來拿你開刀。”
徐元照沈默幾分，隨後篤定說道，“不回去，我就留在這兒。”
她想起王仙芝所說，淡淡回道，“王仙芝同我說過他為什麽自稱天下第二。”
“當年那一戰，李淳罡惜才讓了他半招，折斷了木馬牛，成全了他，所以天下第一他一直給李淳罡留著。”
徐鳳年微怔，像是有所動容，目光掠向更遠的水面。
“說到哪裏去了。”徐元照將話頭找回來，“把王家送走之後呢？”
徐鳳年幹脆回道，“等死。”
徐元照和徐鳳年到了姥山島上安排好王家離開青州後，在王初冬的註視下回程。
王初冬的目光始終落在徐鳳年身上，徐元照回頭望了一眼少女繾綣的神情，說道：“王家返回北涼必然受到重用，爹要是安排你的婚事，多半會考慮的。”
“你連這都想到了。”徐鳳年親近地挽了挽妹妹的後發，像是故意做給身後的人看。
“但是這事徐驍說了不算，我的人生我自己選。”
“哥…”
徐元照還想再說兩句，徐鳳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沒好氣的說道，“別叫我哥，你管陳芝豹叫哥去。”
過了半刻。
“哪拐來的？”
溫華望了望遠去的青鳥，目光又不經意掠過徐鳳年旁邊的徐元照。
徐鳳年皺眉把他的臉扳正，“我妹，別亂看。”
靠在涼亭柱子上的徐元照想起徐鳳年剛剛放的狠話，心裏暗笑。
“你真是北涼世家子？”
徐鳳年點點頭。
“這能是你妹妹？”
徐鳳年看了看徐元照，“剛回來，六七年沒見了。”
“我爹讓我來襄樊串親戚，讓她也一塊跟來。”
“還有家人，真好。”溫華嘆道。
“是啊，一家人多在一起。”
徐鳳年說著飲盡了碗裏的酒，長嘆一口氣。
“比什麽都強。”
第二日，靖安王世子趙珣自校場演練出來，帶著一隊扈從沿山路向襄樊城內奔去。
剛過春神湖，便看到一襲紅衣，腰挎涼刀的女子攔在窄道中間來回踱步，似是等了許久。
趙珣猛然勒馬，心中有些不悅，見面前的女子姿容貌美英氣，還是換了好氣說道，“姑娘請讓開。”
女子在趙珣五丈外站定，依舊語調隨意地問道，“你就是趙珣？”
“我是，怎麽了？”
徐元照用自認最溫和的態度說道，“也沒什麽大事，就是請你下馬，跟我去個地方，不用回襄樊城了。”
趙珣身後的幾名副將登時哈哈大笑，看向世子的目光逐漸多了些暧昧。
“軍令在身，不許兒戲。”
趙珣喝止左右，接著對徐元照警告道，“姑娘，不想被抓進軍營治罪，趕緊讓開。”
徐元照站定在原地不動，趙珣沒了耐心，直接縱馬想要掠過她前進。
徐元照當空飛起，拔出涼刀向他直刺而去，趙珣反應不及，堪堪抵擋。
刀劍相撞過了幾招，趙珣就被無形刀勢擊中滾落下馬。
“世子！”
趙珣身後的幾位副將紛紛亮刀向徐元照沖殺而去。徐元照剛剛落地，將刀柄回旋換了方向，轉身一劃，真氣向外爆綻。眾人向後倒去，口吐鮮血，再也沒人能站起來。
徐元照利落收刀，走到趙珣身側銜著冷意說道：
“我說去就得去。”
舒羞駕車急速向城外的方向折返，徐元照掀開車簾，問道，“還要多久？”
“快了。”舒羞皺眉道，“在這裏耽誤的時間太長了，不知道蘆葦蕩那邊怎麽樣了。”
被縛住雙手的趙珣端坐在的馬車中還算鎮定，自己身份特殊，遇上這樣的事也非意料之外，“我是靖安王世子，若有不測，你們不可能活著離開青州。”
今日青州軍營戰陣演練延誤了半個時辰，徐元照和舒羞等到趙珣的時候已近正午。靖安王派去的殺手早已前往蘆葦蕩，此時徐鳳年生死莫測，令徐元照有些煩躁，直接向撞到槍口上的趙珣罵道：
“少廢話。”
趙珣並不生氣，反而不死心的繼續問道，“為什麽要綁我？”
徐元照剛剛平心靜氣，望了他一眼，冷艷笑道：
“今天過去我哥要是一口氣都不剩，你先替你老子下去陪他。”
王明寅擋下兩袖青蛇之後，在場已經沒有人能阻擋他去摘徐鳳年的腦袋。
哪怕李淳罡已經掠空而來。
徐鳳年閉上眼睛，卻沒等到任何意料中的疼痛。
一柄涼刀橫在他和王明寅眼前，替他擋住了王明寅的磅礴真氣。
徐元照並不是王明寅的對手，破去二十幾招後氣機衰竭，中了王明寅一掌，猛然落在地上，官覺漸漸陷入混沌。
李淳罡趕來時將王明寅一擊斃命，徐鳳年顧不上其他，將妹妹抱到懷中，一直沒說話。
李淳罡緊了緊身上的羊皮裘，問道，“這女娃是誰啊，你家死士？功夫不錯，刀意也淩厲，如果不是剛開始用力太猛，應該能躲過王明寅那一掌。”
徐鳳年身形不動，趕來的舒羞接話道，“這是四小姐，世子的妹妹。”
舒羞繼續交代，“趙珣已經綁來了。”
靖安王帶著軍隊圍住蘆葦叢，徐鳳年從他身後現身，如常叫道，“王叔。”
同靖安王單獨敘話時，徐鳳年給了他一個放自己離開青州的理由。
“珣哥兒也來了，就在後面的馬車上。”
靖安王大怒，“你將他綁來的？”
徐鳳年搖搖頭，睜眼瞎說道，“他是想來幫你殺我，結果被擒了。”
趙衡知道徐鳳年在扯淡，自己不同意，世子根本沒法調動兵權，但已經顧不上管這些，只是問道，“誰幹的？”
徐鳳年深吸一口氣，坦白道，“我妹。”
“為何在襄樊的時候我沒有見到她。”靖安王略思忖道。
“在東海待久了，性子野，怕沖撞了王叔。我妹十七歲就是一品小宗師境界，珣哥兒打不贏也正常。”
“何況，”徐鳳年抑制怒氣，話說到這兒一頓，“她已經被你派來的王明寅重傷，不如就當這事結了。”
“如果朝堂問起，王叔大可以這麽說，是我們挾持珣哥兒出的青州，你不得不放人。”
“你們這一家人，在這兒等著我呢？”靖安王語氣平淡，“我並不是只有這一個兒子。”
“徐驍也不是只有我一個兒子。”徐鳳年道。
“就算沒有兒子了，還有六義子，還有陳芝豹。王叔選一個能跟你同舟共濟的北涼繼承人，不比和三十萬北涼鐵騎為敵要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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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照日夜兼程趕到襄樊，根據青鳥的消息找到了客棧。寧峨眉當時正守在門邊，她進門先倒了杯水一飲而盡，再向他問道：
“我哥還活著嗎？”
寧峨眉不知道怎麽回答，只聽自己身後腳步聲漸起，倒黴哥哥一邊下樓一邊徐徐說道，“還行，還沒死。”
“那我沒白來。”徐元照說著又倒了一杯水喝。
徐鳳年在妹妹身側站定，問道，“徐驍讓你來的？”
徐元照點點頭，“他說如果你沒事，我就跟你一起去找大姐，如果有事，我就去替你把靖安王世子砍……”
徐鳳年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在場的鳳字營將士頓時屏息凝神，寧峨眉眼神示意後才略松懈了下來。
徐鳳年要氣飛了，說道，“靖安王本人都沒你這麽想要我的命。”
徐元照還是雲裏霧裏，“徐驍什麽也沒跟我說，你得給我講講出什麽事了。”
“你跟我出去一趟，在路上慢慢說。”徐鳳年道。
徐元照隨著徐鳳年、徐鳳年身後的女子三人坐在前往姥山島的大黿上，聽完徐驍的計劃之後，並不答話。
“你怎麽不說話。”徐鳳年疑惑道，“平常罵徐驍你比我起勁多了。”
“……”
徐元照剛明白過來自己上了父子倆的賊船。
“爹讓我過來，就是知道你有可能不願意犧牲王家，把殺機重新攬回自己身上，讓我幫你活著離開青州。”
徐元照問道，“你不是把高手都帶上了嗎？聽說還帶了個春秋時候的大魔頭。”
“那是劍神李淳罡，你師父王仙芝的宿敵。”
徐鳳年轉念一想，良心發現道，“要不你還是回去吧，別讓他記仇起來拿你開刀。”
徐元照沈默幾分，隨後篤定說道，“不回去，我就留在這兒。”
她想起王仙芝所說，淡淡回道，“王仙芝同我說過他為什麽自稱天下第二。”
“當年那一戰，李淳罡惜才讓了他半招，折斷了木馬牛，成全了他，所以天下第一他一直給李淳罡留著。”
徐鳳年微怔，像是有所動容，目光掠向更遠的水面。
“說到哪裏去了。”徐元照將話頭找回來，“把王家送走之後呢？”
徐鳳年幹脆回道，“等死。”
徐元照和徐鳳年到了姥山島上安排好王家離開青州後，在王初冬的註視下回程。
王初冬的目光始終落在徐鳳年身上，徐元照回頭望了一眼少女繾綣的神情，說道：“王家返回北涼必然受到重用，爹要是安排你的婚事，多半會考慮的。”
“你連這都想到了。”徐鳳年親近地挽了挽妹妹的後發，像是故意做給身後的人看。
“但是這事徐驍說了不算，我的人生我自己選。”
“哥…”
徐元照還想再說兩句，徐鳳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沒好氣的說道，“別叫我哥，你管陳芝豹叫哥去。”
過了半刻。
“哪拐來的？”
溫華望了望遠去的青鳥，目光又不經意掠過徐鳳年旁邊的徐元照。
徐鳳年皺眉把他的臉扳正，“我妹，別亂看。”
靠在涼亭柱子上的徐元照想起徐鳳年剛剛放的狠話，心裏暗笑。
“你真是北涼世家子？”
徐鳳年點點頭。
“這能是你妹妹？”
徐鳳年看了看徐元照，“剛回來，六七年沒見了。”
“我爹讓我來襄樊串親戚，讓她也一塊跟來。”
“還有家人，真好。”溫華嘆道。
“是啊，一家人多在一起。”
徐鳳年說著飲盡了碗裏的酒，長嘆一口氣。
“比什麽都強。”
第二日，靖安王世子趙珣自校場演練出來，帶著一隊扈從沿山路向襄樊城內奔去。
剛過春神湖，便看到一襲紅衣，腰挎涼刀的女子攔在窄道中間來回踱步，似是等了許久。
趙珣猛然勒馬，心中有些不悅，見面前的女子姿容貌美英氣，還是換了好氣說道，“姑娘請讓開。”
女子在趙珣五丈外站定，依舊語調隨意地問道，“你就是趙珣？”
“我是，怎麽了？”
徐元照用自認最溫和的態度說道，“也沒什麽大事，就是請你下馬，跟我去個地方，不用回襄樊城了。”
趙珣身後的幾名副將登時哈哈大笑，看向世子的目光逐漸多了些暧昧。
“軍令在身，不許兒戲。”
趙珣喝止左右，接著對徐元照警告道，“姑娘，不想被抓進軍營治罪，趕緊讓開。”
徐元照站定在原地不動，趙珣沒了耐心，直接縱馬想要掠過她前進。
徐元照當空飛起，拔出涼刀向他直刺而去，趙珣反應不及，堪堪抵擋。
刀劍相撞過了幾招，趙珣就被無形刀勢擊中滾落下馬。
“世子！”
趙珣身後的幾位副將紛紛亮刀向徐元照沖殺而去。徐元照剛剛落地，將刀柄回旋換了方向，轉身一劃，真氣向外爆綻。眾人向後倒去，口吐鮮血，再也沒人能站起來。
徐元照利落收刀，走到趙珣身側銜著冷意說道：
“我說去就得去。”
舒羞駕車急速向城外的方向折返，徐元照掀開車簾，問道，“還要多久？”
“快了。”舒羞皺眉道，“在這裏耽誤的時間太長了，不知道蘆葦蕩那邊怎麽樣了。”
被縛住雙手的趙珣端坐在的馬車中還算鎮定，自己身份特殊，遇上這樣的事也非意料之外，“我是靖安王世子，若有不測，你們不可能活著離開青州。”
今日青州軍營戰陣演練延誤了半個時辰，徐元照和舒羞等到趙珣的時候已近正午。靖安王派去的殺手早已前往蘆葦蕩，此時徐鳳年生死莫測，令徐元照有些煩躁，直接向撞到槍口上的趙珣罵道：
“少廢話。”
趙珣並不生氣，反而不死心的繼續問道，“為什麽要綁我？”
徐元照剛剛平心靜氣，望了他一眼，冷艷笑道：
“今天過去我哥要是一口氣都不剩，你先替你老子下去陪他。”
王明寅擋下兩袖青蛇之後，在場已經沒有人能阻擋他去摘徐鳳年的腦袋。
哪怕李淳罡已經掠空而來。
徐鳳年閉上眼睛，卻沒等到任何意料中的疼痛。
一柄涼刀橫在他和王明寅眼前，替他擋住了王明寅的磅礴真氣。
徐元照並不是王明寅的對手，破去二十幾招後氣機衰竭，中了王明寅一掌，猛然落在地上，官覺漸漸陷入混沌。
李淳罡趕來時將王明寅一擊斃命，徐鳳年顧不上其他，將妹妹抱到懷中，一直沒說話。
李淳罡緊了緊身上的羊皮裘，問道，“這女娃是誰啊，你家死士？功夫不錯，刀意也淩厲，如果不是剛開始用力太猛，應該能躲過王明寅那一掌。”
徐鳳年身形不動，趕來的舒羞接話道，“這是四小姐，世子的妹妹。”
舒羞繼續交代，“趙珣已經綁來了。”
靖安王帶著軍隊圍住蘆葦叢，徐鳳年從他身後現身，如常叫道，“王叔。”
同靖安王單獨敘話時，徐鳳年給了他一個放自己離開青州的理由。
“珣哥兒也來了，就在後面的馬車上。”
靖安王大怒，“你將他綁來的？”
徐鳳年搖搖頭，睜眼瞎說道，“他是想來幫你殺我，結果被擒了。”
趙衡知道徐鳳年在扯淡，自己不同意，世子根本沒法調動兵權，但已經顧不上管這些，只是問道，“誰幹的？”
徐鳳年深吸一口氣，坦白道，“我妹。”
“為何在襄樊的時候我沒有見到她。”靖安王略思忖道。
“在東海待久了，性子野，怕沖撞了王叔。我妹十七歲就是一品小宗師境界，珣哥兒打不贏也正常。”
“何況，”徐鳳年抑制怒氣，話說到這兒一頓，“她已經被你派來的王明寅重傷，不如就當這事結了。”
“如果朝堂問起，王叔大可以這麽說，是我們挾持珣哥兒出的青州，你不得不放人。”
“你們這一家人，在這兒等著我呢？”靖安王語氣平淡，“我並不是只有這一個兒子。”
“徐驍也不是只有我一個兒子。”徐鳳年道。
“就算沒有兒子了，還有六義子，還有陳芝豹。王叔選一個能跟你同舟共濟的北涼繼承人，不比和三十萬北涼鐵騎為敵要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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