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歸涼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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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子歸涼州
武當掌教領著北涼王的兩個子女離開了蓮花峰，徐龍象跟在姐姐身邊，一路上都不太高興。
“爹為什麽說，我回家是害哥？”
徐元照剛下清涼山就來了武當，哥哥和黃蠻兒說的事一概不知，只能靜靜聽兩人對話。
“不是你的錯，是你哥心還不夠狠。”王重樓道。
“反正他和徐驍較勁，遭殃的一般都是咱們。”徐元照接話道。
“姐……”
徐龍象不問了，他現在只想讓四姐少說兩句。
王重樓和守在林中的劍士王小屏卻一起哈哈大笑，安置好徐龍象之後，和這位郡主透露了許多。
“其實北涼王的子女貧道都聽說過。郡主悟性奇高，十七歲便有小宗師境界，若是男子，王爺可能就不會糾結了。”
徐元照並未作答，心裏明白可惜的是自己不是徐驍親生。
她搖搖頭，對王重樓說道，“我爹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北涼就註定是我哥的。從小到大我哥都和他對著幹，可最後還是得聽他的。所以說，早晚的事。”
其實本來就可以不糾結。
“北涼大權其實我沒打算要。”
徐鳳年對著試圖搞明白為什麽最近徐家幾乎全家都來武當的洪洗象和徐元照說道。
“那就讓給小王爺？或者陳芝豹。”洪洗象道。
“北涼交給陳芝豹我哥命可就沒了。”徐元照搖搖頭。
“大姐嫁出去了可以不回來，二姐自然是不用說，我和黃蠻兒會武好歹能跑。我哥成了和他爭奪繼位可能的人，陳芝豹能讓他好過嗎。”
徐鳳年一直望著徐元照，等她說完緩緩道出疑惑，“爹為什麽要讓你上武當？”
“如果只是想讓你來見我和黃蠻兒，完全可以等我將黃蠻兒帶回去。”
徐元照沈默幾分，有些不好的預感，沈聲道，“可能他料定黃蠻兒不能回北涼了。”
後來徐鳳年和洪洗象聊得事情愈發邪了，她起身跑去後山游蕩。
徐鳳年給自己斟滿了茶，望了望洪洗象，忍不住說了幾句沒法當面說的話：
“我妹走的時候，我跟徐驍鬧得天翻地覆。她當時才十歲出頭，武帝城兵荒馬亂，藏了那麽多春秋六國餘孽，就是一個狼窩，徐驍怎麽忍心？然後他跟我說，如果有一天，我始終不接受自己的命運，黃蠻兒也會因我離開，他們幾個永遠都回不來。”
徐鳳年面色沈重，“我當時不信，如今看來，真的沒有別的答案了麽？”
許多年不見，徐元照和兄弟兩個在武當山狠狠過了一段偷菜摸狗的日子，將幾年沒在一塊生疏的骨肉情誼補了回來。
徐鳳年最想這樣的日子能延續的時間長一些，不料龍虎山天師專程到來，要接走徐龍象。
“還沒完了。”
徐鳳年拉起徐元照往住處趕，徐元照略側了側頭看了眼老魁，無奈說道，“你走這麽快也沒用啊，龍虎山天師我去了也打不過。”
龍虎山天師會面後留下徐元照和徐鳳年密談，稱劍九黃生前答應替龍虎山的趙黃巢探王仙芝虛實，換龍虎山保護徐龍象。
徐鳳年不想答應，拗不過徐龍象自己決定跟著天師前往龍虎山。
“龍虎山上有桃樹和山楂樹，到時候想吃就去摘。”天師笑道。
“桃樹？”徐龍象來了興趣，回過頭對徐元照說道，“自從姐走了，家裏都五六年沒人摘桃子了。以後我就有機會給姐摘了，留著等你來吃。”
“桃子熟了，我們就能見面了。”徐元照說道。
徐鳳年點點頭，“而且自從你走了，家裏沒人說話，我們和徐驍耳朵都清凈得不習慣。”
“就連逢年過節大姐二姐回來沒見著你都覺得沒意思，早早就回去了。”
話一說完，徐鳳年跟黃蠻兒離別的感傷蕩然無存。徐元照很想就地來一出兄弟鬩墻，礙於龍虎和武當這麽多人看著，只能算了。
黃昏時分，她和徐鳳年緩緩沿著小道下山。褚祿山率部正在山腳下等著他們，待到離開琉璃世界，兩兄妹便又要做回北涼世子和北涼郡主了。
“就剩咱們兩個了。”徐鳳年感慨道。
“是啊。”徐元照點點頭，“就剩咱們兩個了。”
“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徐驍會不會又讓你回東海。”徐鳳年輕輕一嘆，“這家還算個家嗎？”
徐元照算了算日子，說道，“我走了也沒事，二姐馬上就回來了。”
若是換成原來，徐鳳年會先捏一把冷汗，然後讓徐元照擋在他前面，只是這次他依舊在思忖，“你說二姐為什麽一定要讓我接手北涼？她並不在乎嫡子長子那一套。”
“那你為什麽不願意接手北涼？”徐元照反問道。
“我不想再看到你們為我犧牲。”徐鳳年直接答道，“所以這次我一定不會讓徐驍再把你送走。”
徐元照伸出手掌，默默看了一眼長年累月握刀練劍變形道關節，“那你什麽都不做，這麽多人不就白犧牲了嗎。”
“我不像大姐二姐一樣心懷大才，也總是想不到責任，在娘眼裏，咱倆渾得不分上下。知道要被徐驍扔去武帝城，我一直怨恨他，即使他說一切都是為了北涼。”她的目光漸漸略向遠處。
“後來，我只是……”她輕輕靠在身後的山石上，“我只是明白北涼意味著什麽了。那是到了別處才能發現的流淌在血液裏的習慣，是一種證明自己與人不同的存在的認同感。原來擁有了故鄉，是因為離開了它。”
“或許不用看做責任，是對北涼這三州土地的感情，所以我們都可以為了它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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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當掌教領著北涼王的兩個子女離開了蓮花峰，徐龍象跟在姐姐身邊，一路上都不太高興。
“爹為什麽說，我回家是害哥？”
徐元照剛下清涼山就來了武當，哥哥和黃蠻兒說的事一概不知，只能靜靜聽兩人對話。
“不是你的錯，是你哥心還不夠狠。”王重樓道。
“反正他和徐驍較勁，遭殃的一般都是咱們。”徐元照接話道。
“姐……”
徐龍象不問了，他現在只想讓四姐少說兩句。
王重樓和守在林中的劍士王小屏卻一起哈哈大笑，安置好徐龍象之後，和這位郡主透露了許多。
“其實北涼王的子女貧道都聽說過。郡主悟性奇高，十七歲便有小宗師境界，若是男子，王爺可能就不會糾結了。”
徐元照並未作答，心裏明白可惜的是自己不是徐驍親生。
她搖搖頭，對王重樓說道，“我爹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北涼就註定是我哥的。從小到大我哥都和他對著幹，可最後還是得聽他的。所以說，早晚的事。”
其實本來就可以不糾結。
“北涼大權其實我沒打算要。”
徐鳳年對著試圖搞明白為什麽最近徐家幾乎全家都來武當的洪洗象和徐元照說道。
“那就讓給小王爺？或者陳芝豹。”洪洗象道。
“北涼交給陳芝豹我哥命可就沒了。”徐元照搖搖頭。
“大姐嫁出去了可以不回來，二姐自然是不用說，我和黃蠻兒會武好歹能跑。我哥成了和他爭奪繼位可能的人，陳芝豹能讓他好過嗎。”
徐鳳年一直望著徐元照，等她說完緩緩道出疑惑，“爹為什麽要讓你上武當？”
“如果只是想讓你來見我和黃蠻兒，完全可以等我將黃蠻兒帶回去。”
徐元照沈默幾分，有些不好的預感，沈聲道，“可能他料定黃蠻兒不能回北涼了。”
後來徐鳳年和洪洗象聊得事情愈發邪了，她起身跑去後山游蕩。
徐鳳年給自己斟滿了茶，望了望洪洗象，忍不住說了幾句沒法當面說的話：
“我妹走的時候，我跟徐驍鬧得天翻地覆。她當時才十歲出頭，武帝城兵荒馬亂，藏了那麽多春秋六國餘孽，就是一個狼窩，徐驍怎麽忍心？然後他跟我說，如果有一天，我始終不接受自己的命運，黃蠻兒也會因我離開，他們幾個永遠都回不來。”
徐鳳年面色沈重，“我當時不信，如今看來，真的沒有別的答案了麽？”
許多年不見，徐元照和兄弟兩個在武當山狠狠過了一段偷菜摸狗的日子，將幾年沒在一塊生疏的骨肉情誼補了回來。
徐鳳年最想這樣的日子能延續的時間長一些，不料龍虎山天師專程到來，要接走徐龍象。
“還沒完了。”
徐鳳年拉起徐元照往住處趕，徐元照略側了側頭看了眼老魁，無奈說道，“你走這麽快也沒用啊，龍虎山天師我去了也打不過。”
龍虎山天師會面後留下徐元照和徐鳳年密談，稱劍九黃生前答應替龍虎山的趙黃巢探王仙芝虛實，換龍虎山保護徐龍象。
徐鳳年不想答應，拗不過徐龍象自己決定跟著天師前往龍虎山。
“龍虎山上有桃樹和山楂樹，到時候想吃就去摘。”天師笑道。
“桃樹？”徐龍象來了興趣，回過頭對徐元照說道，“自從姐走了，家裏都五六年沒人摘桃子了。以後我就有機會給姐摘了，留著等你來吃。”
“桃子熟了，我們就能見面了。”徐元照說道。
徐鳳年點點頭，“而且自從你走了，家裏沒人說話，我們和徐驍耳朵都清凈得不習慣。”
“就連逢年過節大姐二姐回來沒見著你都覺得沒意思，早早就回去了。”
話一說完，徐鳳年跟黃蠻兒離別的感傷蕩然無存。徐元照很想就地來一出兄弟鬩墻，礙於龍虎和武當這麽多人看著，只能算了。
黃昏時分，她和徐鳳年緩緩沿著小道下山。褚祿山率部正在山腳下等著他們，待到離開琉璃世界，兩兄妹便又要做回北涼世子和北涼郡主了。
“就剩咱們兩個了。”徐鳳年感慨道。
“是啊。”徐元照點點頭，“就剩咱們兩個了。”
“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徐驍會不會又讓你回東海。”徐鳳年輕輕一嘆，“這家還算個家嗎？”
徐元照算了算日子，說道，“我走了也沒事，二姐馬上就回來了。”
若是換成原來，徐鳳年會先捏一把冷汗，然後讓徐元照擋在他前面，只是這次他依舊在思忖，“你說二姐為什麽一定要讓我接手北涼？她並不在乎嫡子長子那一套。”
“那你為什麽不願意接手北涼？”徐元照反問道。
“我不想再看到你們為我犧牲。”徐鳳年直接答道，“所以這次我一定不會讓徐驍再把你送走。”
徐元照伸出手掌，默默看了一眼長年累月握刀練劍變形道關節，“那你什麽都不做，這麽多人不就白犧牲了嗎。”
“我不像大姐二姐一樣心懷大才，也總是想不到責任，在娘眼裏，咱倆渾得不分上下。知道要被徐驍扔去武帝城，我一直怨恨他，即使他說一切都是為了北涼。”她的目光漸漸略向遠處。
“後來，我只是……”她輕輕靠在身後的山石上，“我只是明白北涼意味著什麽了。那是到了別處才能發現的流淌在血液裏的習慣，是一種證明自己與人不同的存在的認同感。原來擁有了故鄉，是因為離開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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