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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五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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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五片雪

被不斷思考的水行時此刻心情並不好, 他坐在高位,聽著白衣管事稟告著車夫帶來的情況, 眉眼壓著, 渾身冰寒。

“他是這麽說的?”

“回大人,車夫確實是這樣說的。”白衣管事微低下頭,不敢擡頭去看身下蜿蜒著滾滾流水的水行時。

“下去吧。”

水行時擡手一揮, 等白衣管事退下之後,正殿裏若有若無的水聲瞬間變得洶湧了起來,宛如一場驚濤駭浪的暴風雨。

被屏風遮擋住的一處水池上還凝聚著一團霧氣,有些濃, 白茫茫的,看起來像一大片的雲。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腕擡起, 手腕處掛了一個白玉吊墜, 和渾身冷色的色調不同,吊墜的繩子是鮮紅的,襯托得那節腕骨如白瓷一般。

水行時另一只手支著頭, 看著自己半擡起的手腕發呆。

水藍色的長睫遮掩住眼眸一動不動, 從遠處看就像是兩道線條銳利的藍色線條畫在了俊美的臉上。

“不、見、在、忙。”

清冷的聲音在空曠的正殿響起時還帶著些許的回音, 水行時放下了手,任由飄逸的衣袖迤邐在地。

水行時緩緩地說出這四個字來,一字一頓地像是在唇齒間咀嚼了一番似的。

他說完之後輕笑一聲,只不過這一聲笑聽不出來任何的笑意, 反而是透露著些許的冷淡。

分/身他已經收了回來, 原本就通感,融合在一起之後更能體會到之前和雲棲遲相處時的感情。

罷了, 再讓他玩一段時間。

水行時這般想到, 只是不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 還是在陳述事實。

根本不知道他這番打算的雲棲遲想完事情之後就放棄了,獨自一個人在書房待到了晚上。

燭火如豆,昏暗的燈光在翻開的書上撒下了一片暖色。

雲棲遲手指搭在翻開的書頁,細膩的手指在昏黃燈光的照射下仿佛蒙上了一層蜜般。

一旁放著的信件正是他去荒北的這一個月內京城發生的事情。離開之前太子還在為荒民進京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戶部也因為是三皇子那派而遲遲不肯撥款。

到最後還真的是雲西辭從私庫裏先拿出來了不少錢墊上,甚至太子妃還變賣了些許的嫁妝。

雲棲遲翻看著信件,默默計算著這筆金額的數目,發現到最後戶部還是把錢拿了出來。

不少人在稱讚太子臨危不亂,視金錢為身外之物。

只不過……

雲棲遲心算之後還不敢確定,於是拿過紙筆再次計算了一番,這是才發現,解決荒民進京的費用並沒有太子所上報的那麽多。

“呵,還真是大膽。”

他放下筆,看著最後算出來的數字冷笑了一聲,臉上出現了一抹看好戲般的笑容。

雲棲遲想了想,還是把落霜喊了過來,吩咐對方去細查一番,全憑自己的計算,他還沒有十全的把握下結論。

落霜聽到他的吩咐後也沒有多問什麽,只是點點頭:“屬下知道了,主子放心。”

“下去吧。”雲棲遲看著落霜離開的背影,突然又開口喊住了對方,“對了,查到之後先別動手,等我吩咐。”

“是。”

雲棲遲並不著急對付雲西辭,畢竟現在太子和三皇子相互抗衡,他現在在明面上的勢力還遠遠不夠。

如果兩個人有任意一方出了什麽事情,現在這個還算平衡的局面就會被打破。

不管是哪一方出了問題或者是獨大,對於現在的雲棲遲來講都不算是一件好事。

現在外面的人對他客氣還是看在國師的面子上,並不是因為他本身。

想到這一點,雲棲遲心裏又有一點不太舒服。他現在有些想遠離水行時,但不得不說,自己走到現在有部分原因都是因為對方。

“算了,到時候再說吧。”

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雲棲遲皺眉,看上去有些猶豫,自欺欺人地把事情一拖再拖。

第二天,雲漸燃那邊派了人過來,請雲棲遲往禦書房去一趟。

昨天雲落鞍已經問過他了,雲棲遲的回答也沒有什麽問題,畢竟皇上確實還沒有告知他。

在路上的時候雲棲遲就在想對方會派一個什麽官職給自己,品階應該不會太高,畢竟荒北這件事情算不上難,實權應該也不會太大,畢竟雲漸燃現在還在忌憚著他。

不,換個說法來講,雲漸燃現在還在忌憚著他身後的水行時。

禦書房竟然還有其他的人,雲棲遲進去之後略微有些怔楞。

之前他來的幾次,禦書房裏除了自己和雲漸燃之外就沒有別的人了,只有他們兩個,這次倒是罕見地多了一個人。

“父皇。”雲棲遲低眉順眼地走了進來,先向坐在主位的雲漸燃行了一個禮,“這位是?”

他擡起頭看著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陌生男子,微歪著頭疑惑地問道。

“殿下。”那位陌生男子察覺到他的目光之後微微欠身問好,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

雲漸燃:“這位是國子監祭酒周汀枝。”

他笑著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些許迷茫的雲棲遲,緩緩解釋道:“本來按照慣例,你應該進朝廷的,只不過這麽多年來你疏於學習。”

這番話一出,雲棲遲幾乎已經明白對方做的是什麽打算了。果不其然,雲漸燃接下來說的話和他想的差不多。

“朕怕你進了官場什麽都不懂,到時候再出什麽亂子,還是先把該學的都給補上。”

雲漸燃一副為雲棲遲做打算的樣子,話裏話外全是對孩子的關心。

“至於官職什麽的,之後再說吧。”

“父皇辛苦了。”雲棲遲臉上沒說什麽,只是溫婉一笑,單是從臉色來看,根本看不出來什麽不滿的情緒。

說完這些話之後的雲漸燃用審視的目光看著他,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來一絲不滿或者懊惱。

但那張漂亮精致的臉上只有對父親的信任以及一絲茫然。

雲漸燃眸光閃爍,心裏對這個聽話且乖巧的兒子產生了些許的懷疑。

連這都不會生氣嗎?是真的相信他,還是因為偽裝的太好了?

不管他現在怎麽想,反正事情已經和雲棲遲說好了,於是看了一眼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的周汀枝。

“既然如此,遲兒明日就跟著周祭酒學習吧。”

雲棲遲聽話地點了點頭,然後就跟在□□枝身後出去了。

剛出禦書房,長相儒雅,渾身一股文人氣質的周汀枝就轉過身來看著雲棲遲。

“殿下讀過什麽書?可曾識字?”

雲棲遲眨了眨眼,臉上流露出了些許的落寞:“母妃在時教過我識字,只會一些,之後就……”

他話並沒有說完,這樣的留白更能讓人腦補,想象到他的身世,進而推導出他受過的苦難。

果不其然,聽到他猶豫的回答後,周汀枝眼中閃過一抹憐惜:“明日起殿下便跟著臣學四書五經。”

他年紀不小了,眼尾帶著細紋,身上帶著歲月沈澱之後的平靜安和,看向雲棲遲的目光都是柔軟的。

“麻煩周祭酒了。”

雲棲遲本該喊周汀枝老師,但他還沒敬茶,對方似乎很看重這一點,在他開口前就先阻止了。

“明日臣便去風致殿,殿下做好準備。”

“麻煩了。”

兩個人在前面的拐角處分離,雲棲遲向右走,白衣在朱紅的宮墻中格外的顯眼,像是鮮血之中落了一片雪花。

回到風致殿之後,雲棲遲徑直去了書房,把自己之前寫過的東西都一把火燒了。

書架放了不少書,種類挺雜的,也正因為如此,雲棲遲只是燒了自己寫過的東西,並沒有遮掩這些書。

落霜進來的時候,書房裏紙張燃燒過的煙灰味兒還沒完全消散。

“主子。”她走到雲棲遲身邊,說道,“事情已經有了一些眉目,只不過對方很謹慎,線索沒有那麽的清晰。”

“嗯,沒關系。”雲棲遲拿著一張潔白的帕子擦著手,低眉說道,“對方既然這麽謹慎,想必這件事情有蹊蹺,繼續查下去。”

“是。”

“對了。”雲棲遲擡起頭,看著落霜,斟酌了片刻才問道,“你之前在國師府呆了多久?”

“屬下是家生子,出生一直就一直待在國師府。”

雲棲遲長睫微動,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戶溜進了書房,在他卷翹纖長的眼睫上灑了一片金色。

“那……”他開口繼續問道,只不過再開口時臉上多了幾分猶豫,“你覺得國師是什麽樣的人?”

他這一句話問得落霜一楞,反應過來之後遲疑地開口回答道:“國師大人深居簡出,屬下雖然一直待在國師府,但只見過國師幾面。”

“這樣啊。”

雲棲遲低垂下眼眸,精致漂亮的臉上流露出了些許的思慮。

“主子,是有什麽事情嗎?”

落霜問,話裏話外是對雲棲遲的擔憂。

她在國師府待了這麽多年,雖然沒有很了解國師,但從這麽些年的生活中也大概明白了一些。

“沒什麽。”雲棲遲擡手遮住了眼眸,露出來的下半張臉白皙如玉。

“只是有些好奇罷了。”他平淡的說道,但敏感的落霜還是察覺到了他臉上的不自然。

“主子要是好奇的話,問一下管事比較好。”

“管事?”

“是的。”落霜點點頭,“管事應該跟了國師很久,屬下從有記憶開始,管事就已經在了。”

雲棲遲掩唇輕咳,眉眼間看上去有些猶豫,他不知道要不要去問,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總覺得自己如果主動去問的話,有一些東西會隨之改變。

不行,他才不要去問。

作者有話要說:

月末了,營養液要過期了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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