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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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蔣誦很樂意讓自己忙起來。
早上第一個起床，上廁所，洗漱，紮頭發的時候嘴裏叼著面包片，皮筋套上最後一環，半片面包也下肚。
沈灼遞她一盒牛奶，嘴角耷拉著，不知怎麽，看她這樣，他心裏怪不是滋味的。
挺大個男人，連家都養不起，害她假期也休息不了，天天早出晚歸，累得瘦了好大一圈。
兩人一起下樓，女孩走在前面，腳踩在樓梯上一點聲音都沒有，輕飄飄的像羽毛，來一陣大風直接能吹走。
他雙手插兜，懶散地跟在後面，視線飄忽著落到女孩白皙的後頸。
走到路口就要分開，他沈吟幾秒，試探著詢問：“要不我送你去吧。”
“不用。”她拒絕得幹脆。
“幾點回來？我去接你也行。”
“不知道，時間固定不了。”蔣誦忽然停住，狐疑地看他，“你最近回來得很早嗎？”
沈灼不想說生意不好，都年底了，還天天讓城管攆得像個傻子似的，只能故作輕松地答覆：“也沒有，這不是擔心你麽。”
蔣誦半個身子倚在樓梯扶手上，眼裏閃過一絲狡黠。
沈灼心裏咯噔一下，擺出嫌棄臉轉移話題：“別往那靠啊，臟得要死，灰都蹭衣服上了。”
她撇撇嘴，卻很聽話地站直，繼續往下走，悠閑地說：“你到底是擔心我，還是擔心你妹啊？”
嘖，又來了。
經過幾次，這句話的答案已經寫進自動回覆系統，他隨口說：“擔心你，就是擔心我妹。”
單元門被推開，刺眼的光照進晦暗的樓梯口，他瞇眼適應光線的時候，蔣誦安安靜靜站在他面前。
她微笑，說話的語氣很認真，仿佛在嚴肅的會議上宣布獨立。
“你妹馬上二十一歲了，是成年人，你管不著。”
沈灼憑空挨了這記悶雷，直接楞住，“管不著？”
蔣誦點頭，很沒眼色地繼續說：“我沒見過這個年紀的還被哥哥管的，出門都隨便，想幾點回就幾點回。”
“……”
他沈默，她卻打開話匣子。
“除非我們不是兄妹，是別的關系，你才可以。”
“比如呢？”
“比如…情侶。”
沈灼反手給她一個腦瓜崩，“我最近是不是太慣著你了。”
蔣誦腦門嗡的一下，熱痛麻同時侵占神經系統。她捂著那片熱，下意識擡腿踢他，沈灼身體靈敏，一個後退躲過去了。
還假裝無事發生地往門口走。
蔣誦在後面小跑著追上，手指還沒觸到衣服，他就加速，她氣喘籲籲地追，心煩的吵他：“都說了不要再彈我了，你煩不煩。”
竟然說他煩。
沈灼忽地停住，張開胳膊，剛好攔住來不及剎車的蔣誦。
他以手臂做套，環住女孩的脖子，手指對好，悠閑地停在她額頭上方，笑瞇瞇地威脅：“你再說一句試試？”
“唔…錯了。”
嘴上在道歉，腳下可沒留情，一下一下狠踢他小腿，好在小區門口人少，沒人註意他們的幼稚行徑。
除了路邊停著的一輛黑色越野。
副駕駛的車窗半開著，小虎嘴張得老大，楞了好久才說：“這不會是蔣誦吧…好神奇，平時那麽古板的臉，在這怎麽變了個人，我去，挺狠啊還會肘擊！”
遠處，沈灼捂著肚子哎喲一聲，手臂自然地松開。蔣誦重獲自由，想報仇去擰他耳朵，卻發現他的臉皺成一團，好像很痛苦。
心裏一緊，什麽都顧不上了，手伸過去，在他小腹和肋骨那慌亂摸，著急地問：“哪疼，這兒？還是這兒？肋骨不會斷了吧？”
她註意力都在那，根本沒發現沈灼已經伸出罪惡之手，一聲清脆之後，蔣誦額頭另一側又添新的紅。
黎清衍移開視線，淡淡地吩咐小虎：“喊她一聲。”
車窗下降，小虎的臉探出來，大嗓門叫了一聲蔣誦。沈灼比她先轉頭，臉上的笑意在看到黑色越野車時倏地消失。
他上下打量，“這誰啊？”
蔣誦看到小虎，也模糊看到駕駛位的側臉，語氣輕快：“是黎清衍，看來我今天不用擠公交了。”
她情緒很快抽離，恢覆平時的狀態，沈灼卻覺得自己從雲端跌落到深淵，失去掌控的下墜讓他很不舒服。
吐出一口濁氣，不鹹不淡地說：“是嗎，這麽巧啊。”
話還沒落地呢，蔣誦就跑過去了，只留給他一個背影，還有急匆匆的敷衍揮手，“哥，先走啦！”
沈灼更鬧心了。
平時讓她喊哥她不喊，結果當著人家的面這聲哥喊得還怪親熱，不知道是無心的還是怕誰誤會。
他倚著電線桿子，怎麽想都不對，孤身橫亙在兩種情緒裏，往哪邊走都是死路。更要命的是他頭腦簡單，這種細膩的情感簡直是他盲區。
早知道多讀點書好了。
還是和平時一樣生意不好，忙的同時還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白色的城管車一冒頭，他就得拉著車跑。
今天還好，到下午兩點還沒來，大概率不會來了。
他閑得發慌，彎腰鉆進車裏，從兜裏掏出手機，點進微信，看到置頂的聊天框。
上次發消息還是一周前，也不知道蔣誦怎麽回事，別的女孩成天抱著手機聊天，她恰恰相反，聊天記錄都是單字嘣。
行，好，知道了，嘮叨，就知道用這些車軲轆話敷衍他。
手機反覆按亮熄滅，他糾結一會兒，還是點開了聊天頁面，指尖在屏幕上很慢地點擊。
【沈灼】：幹什麽呢？
發送後的綠色消息框很突兀，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秒回是不可能的，萬一手頭有活正忙著，打字還得一會兒呢。
漫長的兩分鐘過去，還是沒消息過來。
他長按，撤回這句。
撈過小凳坐在車的角落，無意識地自言自語：“我也沒什麽事兒，別耽誤她工作，反正晚上就回來了，也是，馬上二十一了，成年人…”
成年人有權利自由，他也支持她出去，可是嘴上答應的挺痛快，可閑下來時想到她在那邊，很難不會後悔。
她說，作為他的妹妹，他不能管，除非是情侶…
情侶的話，他就能管了？
腦海裏突然湧現她的臉，在黑暗裏小心翼翼地貼過來，她皮膚很涼，手臂像小蛇似的在被窩裏游，軟軟地搭在他的腰上，或者在他身側掙紮，睡意蒙眬地說：沈灼，腿拿走，壓得我喘不過氣了。
燥熱在身體裏湧動，他刻意摒棄不該出現的旖旎，深呼吸，擡頭，卻沒看到天。
小吃車本就是二手市場淘來的，車頂已經銹跡斑斑，還覆著一層油煙，車內更是破爛不堪，早就被箱子和桶堆滿，他連腿都伸不開。
忽地想到，停在路邊的那輛拉風的黑色越野。
他心情急轉直下，煩躁地點開手機，進入瀏覽器，在搜索框內打字。
——奔馳G500最新報價多少…
***
蔣誦坐在一樓的桌邊整理私信，把之前有合作意向的甲方都記下來，記好後，再去搜索熟悉一下，避免以後合作時一問三不知。
暫時用不到，蔣誦只是不想閑著。黎清衍最新上傳的兩期視頻播放量不高，就算有粉絲基礎，轉型的路也不太好走。
前期流量低迷，必須要耐得住寂寞。
黎清衍在旁邊癱坐著，神情懨懨，他只有太陽下山時才恢覆精力，像從古墓裏逃出來的吸血鬼，對這世間萬物都不感興趣。
他伸出手，在她下巴旁邊握拳假裝話筒，幼稚地模仿街頭采訪：“蔣誦，你的夢想是什麽？”
蔣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見他只是無聊的沒話找話，沒理他，繼續忙手裏的活。
黎清衍執著：“你沒有夢想嗎？”
蔣誦：“有。”
“什麽？說來聽聽。”
蔣誦想了想，“賺錢。”
黎清衍很有耐心地支著下巴，本以為會聽到長篇大論，結果就這兩個字。
“沒了？”
“沒了。”
他直起身子，對這個簡短的回答給出評價：“好俗。”
蔣誦笑了笑，收起紙筆，全都放在書包裏，看了眼時間，“還有三分鐘就下班了，你晚上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黎清衍看她收拾東西，莫名其妙地起了叛逆的心思。
“我有事兒，你得加班。”
蔣誦身形一頓，快速在腦海裏回憶還有什麽沒做，事無巨細地從頭想到尾，甚至一樓的衛生她都打掃完了，確定沒有遺漏的。
“我加班你可是要給錢的。”
黎清衍挑起眉尾，笑著看她，“我知道啊，你留下賺錢，我也有人陪，這叫一舉兩得。”
“小虎呢？”
“回老家祭祖去了，五代單傳，他躲不掉。”
蔣誦把包放在桌子上，看著窗外的黃昏，很快接受現實，“你晚上有什麽事兒，是關於工作的嗎？”
“當然。”
黎清衍劃開手機，點開同城點評揚了揚，“小虎不在，哥哥今天帶你去吃點兒好的。”
話音剛落，就看到蔣誦眉頭緊蹙，她總是擺出這副深沈的樣子，和今早看到的那個嬉鬧的女孩完全不是一個人。
她說：“我已經有哥哥了。”
黎清衍才不在意，“我知道你有哥啊，反正你們也不是親的，多我這一個也沒什麽吧。”
蔣誦楞怔，小聲說：“你怎麽知道我們不是親的？”
男孩忽然笑了，手指比八拼成長方形，架在鼻梁上，閉上一只眼，假裝在照相。
哢嚓一聲後，他自信滿滿，“因為你們長得一點兒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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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大個男人，連家都養不起，害她假期也休息不了，天天早出晚歸，累得瘦了好大一圈。
兩人一起下樓，女孩走在前面，腳踩在樓梯上一點聲音都沒有，輕飄飄的像羽毛，來一陣大風直接能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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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路口就要分開，他沈吟幾秒，試探著詢問：“要不我送你去吧。”
“不用。”她拒絕得幹脆。
“幾點回來？我去接你也行。”
“不知道，時間固定不了。”蔣誦忽然停住，狐疑地看他，“你最近回來得很早嗎？”
沈灼不想說生意不好，都年底了，還天天讓城管攆得像個傻子似的，只能故作輕松地答覆：“也沒有，這不是擔心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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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撇撇嘴，卻很聽話地站直，繼續往下走，悠閑地說：“你到底是擔心我，還是擔心你妹啊？”
嘖，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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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妹馬上二十一歲了，是成年人，你管不著。”
沈灼憑空挨了這記悶雷，直接楞住，“管不著？”
蔣誦點頭，很沒眼色地繼續說：“我沒見過這個年紀的還被哥哥管的，出門都隨便，想幾點回就幾點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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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我們不是兄妹，是別的關系，你才可以。”
“比如呢？”
“比如…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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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灼忽地停住，張開胳膊，剛好攔住來不及剎車的蔣誦。
他以手臂做套，環住女孩的脖子，手指對好，悠閑地停在她額頭上方，笑瞇瞇地威脅：“你再說一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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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下打量，“這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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撈過小凳坐在車的角落，無意識地自言自語：“我也沒什麽事兒，別耽誤她工作，反正晚上就回來了，也是，馬上二十一了，成年人…”
成年人有權利自由，他也支持她出去，可是嘴上答應的挺痛快，可閑下來時想到她在那邊，很難不會後悔。
她說，作為他的妹妹，他不能管，除非是情侶…
情侶的話，他就能管了？
腦海裏突然湧現她的臉，在黑暗裏小心翼翼地貼過來，她皮膚很涼，手臂像小蛇似的在被窩裏游，軟軟地搭在他的腰上，或者在他身側掙紮，睡意蒙眬地說：沈灼，腿拿走，壓得我喘不過氣了。
燥熱在身體裏湧動，他刻意摒棄不該出現的旖旎，深呼吸，擡頭，卻沒看到天。
小吃車本就是二手市場淘來的，車頂已經銹跡斑斑，還覆著一層油煙，車內更是破爛不堪，早就被箱子和桶堆滿，他連腿都伸不開。
忽地想到，停在路邊的那輛拉風的黑色越野。
他心情急轉直下，煩躁地點開手機，進入瀏覽器，在搜索框內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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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誦坐在一樓的桌邊整理私信，把之前有合作意向的甲方都記下來，記好後，再去搜索熟悉一下，避免以後合作時一問三不知。
暫時用不到，蔣誦只是不想閑著。黎清衍最新上傳的兩期視頻播放量不高，就算有粉絲基礎，轉型的路也不太好走。
前期流量低迷，必須要耐得住寂寞。
黎清衍在旁邊癱坐著，神情懨懨，他只有太陽下山時才恢覆精力，像從古墓裏逃出來的吸血鬼，對這世間萬物都不感興趣。
他伸出手，在她下巴旁邊握拳假裝話筒，幼稚地模仿街頭采訪：“蔣誦，你的夢想是什麽？”
蔣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見他只是無聊的沒話找話，沒理他，繼續忙手裏的活。
黎清衍執著：“你沒有夢想嗎？”
蔣誦：“有。”
“什麽？說來聽聽。”
蔣誦想了想，“賺錢。”
黎清衍很有耐心地支著下巴，本以為會聽到長篇大論，結果就這兩個字。
“沒了？”
“沒了。”
他直起身子，對這個簡短的回答給出評價：“好俗。”
蔣誦笑了笑，收起紙筆，全都放在書包裏，看了眼時間，“還有三分鐘就下班了，你晚上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黎清衍看她收拾東西，莫名其妙地起了叛逆的心思。
“我有事兒，你得加班。”
蔣誦身形一頓，快速在腦海裏回憶還有什麽沒做，事無巨細地從頭想到尾，甚至一樓的衛生她都打掃完了，確定沒有遺漏的。
“我加班你可是要給錢的。”
黎清衍挑起眉尾，笑著看她，“我知道啊，你留下賺錢，我也有人陪，這叫一舉兩得。”
“小虎呢？”
“回老家祭祖去了，五代單傳，他躲不掉。”
蔣誦把包放在桌子上，看著窗外的黃昏，很快接受現實，“你晚上有什麽事兒，是關於工作的嗎？”
“當然。”
黎清衍劃開手機，點開同城點評揚了揚，“小虎不在，哥哥今天帶你去吃點兒好的。”
話音剛落，就看到蔣誦眉頭緊蹙，她總是擺出這副深沈的樣子，和今早看到的那個嬉鬧的女孩完全不是一個人。
她說：“我已經有哥哥了。”
黎清衍才不在意，“我知道你有哥啊，反正你們也不是親的，多我這一個也沒什麽吧。”
蔣誦楞怔，小聲說：“你怎麽知道我們不是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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