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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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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府

葉紓從梅園歸來,便換回了平日的裝束。

月娘進屋,見葉紓拿起了披風,擔憂道:“少主要出去?您身子還未大好,又勞累了一天,您還是……”

“無妨,今天活動了一下,感覺好了許多,我去兵營一趟,休息了這麽久,有些不放心……”

葉紓頓了頓,“月娘,你去找管家一趟。”

葉紓到京郊兵營時,日已西斜。

下屬們見是葉紓來了,紛紛圍了過來。

“大人,這麽晚了,您怎麽過來了?”

“之前葉將軍派人來傳,說您身體不適,現在可大好了?”

“大人,您安心修養便是,這段時間我們也沒停下操練……”

“大人,您可得好好調養身體,若以後娶了夫郎……”還未說完,便被另一人拉著打斷了。

葉紓看著眾人七嘴八舌,笑道:“我無妨了,不如一會兒去場上練練。”

眾人一聽葉紓要去校場,頓時耷拉了腦袋,和葉紓過招,實在接不住啊。

葉紓看她們的表情,心中覺得好笑,一個個都曾是沙場上不畏生死的老兵,怎麽如今變得這般油嘴滑舌。

“今日來是處理公文的,校場改日再約。”

屬下們紛紛松了口氣。想不到連一向說一不二的葉紓大人也開始逗她們了。

“快新年了,補貼可都收到了,若是不夠,可來找我。”

“夠的夠的,自從大人來了這,咱們再也不用愁這些了。”提到這個,下屬們心中滿是感激。

她們常年在京城,家人大多在老家,一到年節,總想著多給些財物彌補她們不在身邊的遺憾。

可從前朝廷發下來的補貼,到了她們手中所剩無幾。直到葉紓來了,幾次向皇帝上奏,才有了改觀,現今她們能領到的,已經很滿足了。

葉紓掃了一圈,“白敏不在?”

白敏是和葉紓一起從塞北退下來的,那時便是葉紓的手下。如今在京郊兵營,是葉紓直系的下屬。

“等她回來讓她來見我。”不再和眾人寒暄,葉紓來到自己平日辦公的房間。

果不其然,公文已積累了厚厚一摞,讓兵營中的頭領處理公務,想是太過為難她們了吧。

葉紓隨後拿著毛筆批了起來。

等堆著的公文翻下去一半的時候,白敏回來了。

“大人,您可終於回來了。”白敏見到葉紓,仿佛見了救星一般。

葉紓擡頭看她,見她穿著日常衣衫,便猜出她去了哪裏。

“你不在的日子,屬下可太難了。”

葉紓看了眼已剩下一半的折子,說道:“這麽難?”

白敏不好意思一笑,“您知道我的,舞刀弄槍還行,批公文這……”葉敏摸著腦袋,不敢看葉紓。

“早晚要會的。”葉紓把手上剛完成的歸攏到一處,起身走到白敏身旁。

“我要在大人手下一輩子,批覆公文的事情還是辛苦大人吧。”白敏笑道。

葉紓不再多說什麽,心中默默定下了白敏日後事務的著重方向。

而後問道:“落霞村那邊怎麽樣?”

葉紓問的,正是那日她送過去的楚尋和江茗。

“最近沒有搜尋的動靜,想是風波過去了。貴女也按您說的,一直沒和外界聯系。就是……”白敏輕輕嘆了口氣。

“有什麽問題?你剛剛也是從那邊回來的吧。”

“大人思慮周全,就只有一點,貴女在山中生活,可能並不太順利。”白敏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

“是我疏忽了,這些天你一直在幫他們?”

楚尋是皇女,就算平日再怎麽不講究皇家的排場,對貧苦百姓的日常,恐怕也從未知曉。

至於江茗,這是葉紓後來從崔琬那聽說的,也是世家的嫡出小公子,即便在後宮中為男官,估計也從未接觸過茶米油鹽諸般日常瑣事。

“倒也沒有,貴女怕我被發現,每次都不讓我待太久,我是看著貴女身邊帶的公子,不像是能料理生活的樣子。我叮囑了村民,又怕沖撞了他們……”

“這樣吧,你從軍中挑幾個牢靠的,明日過去幫他們做些事情。”

“大人,您說的我也想來著,不說這麽大陣仗會不會引人註目,咱們畢竟是女子,還是軍中人,做點粗活也就罷了,料理家中的瑣事恐怕沒那麽稱手,要是有男子就好了……”

白敏突然一拍腦袋。

“大人,要不你從家裏帶個奴仆過去幫幫忙吧,不用多久,一天也就差不多了……”白敏覺得自己這主意很是不錯。

葉紓思索了一會兒,覺得確實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

“好,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想想辦法,明日帶人過來。”

其實她也沒有好辦法,此時母親說不定暗中正盯著她呢?家中的下人,就連她院中的,也沒有幾個信得過……

等葉紓處理完了這些天積攢的事務,回到葉府,已經很晚了。

侍從阿七和十一上來幫她更衣時,她還在想著白敏說的話。突然,葉紓心中有了人選,但很快被自己否定了。

就這樣再三猶豫,終於在侍從快要退出去時,說道:“叫月娘過來見我。”

第二天一早,葉紓院子中的管事月娘便以清理院子為由,從後院中挑了幾個粗使雜役,幾人恭順地跟在月娘後面。

沈清遇萬沒有想到,被帶來的竟是葉紓的院子,他站在最後,猶豫著想找什麽借口離開。

“你隨我來。”沈清遇微微擡頭,沒想到管事娘子正對著自己喊道。

“奴……”沈清遇話還未出口,便被月娘一個眼神止住了。

他不敢再開口,便跟在月娘身後。最後,二人竟是來到了側門。

“還不快過去。”月娘示意沈清遇出去。

沈清遇見外面停了輛馬車,便默默走到了馬車旁。

“進來。”

聲音淡淡的,卻讓沈清遇的心跳有那麽一瞬生生停住了。

是葉紓的聲音。

沈清遇不敢停留,趕快上了馬車。

果然見葉紓坐在車中。

此時他屈身站在車裏,下意識想退出去坐在外面,可這時趕車的婦人已經上了車,進退皆無路,他一時竟呆在了那裏。

“還不快坐下。”葉紓放緩了口氣。

沈清遇剛剛那呆呆地樣子,讓一直凝滯在葉紓四周的空氣,仿佛散開了許多。

沈清遇坐在馬車下首,低著頭。

馬車動了起來。

沈清遇一直提著心此時卻完全放松了。無論將要面對的是什麽,既然是葉紓的決定,他受著便是。

一路上,車內安靜得仿佛沒有人一般。

馬車行了很久,慢慢停了下來。

隨後,白敏跳了進來。她看了沈清遇一眼,便坐在了葉紓旁邊。

沈清遇雖未擡頭,但他感覺到有女子上了車,隨即頭埋得更低。

“大人,這就是您帶來的?”

看他這通身氣質,怎麽感覺不像來幹活的,不過再看他的裝束,確實是雜役無疑。果然是京城中的人家講究,連奴仆都一副很有文化的樣子。白敏默默在心中吐槽。

“嗯,做什麽一會兒你告訴他。”葉紓道。

白敏敏銳地察覺到,葉紓今天好像心情不大好。應下後也不再多話,老實坐著,直到到了落霞村楚尋所在的小院。

屋裏傳來楚尋的聲音:“怎麽樣,我就說能點著吧,這些以後交給我,你去一旁歇著。”

“妻主你真好,可我也想學。咳,侍候阿尋是我該做的事。”

如果忽略屋中冒出的濃煙,儼然一幅夫妻和美的景象。

白敏趕緊進屋去,過了一會兒,楚尋牽著江茗的手走了出來。

二人穿的是最尋常的布衣,但此時二人的神態氣質,比和葉紓初遇那晚,鮮活了許多。

“阿紓,你來啦。”像是久別的老友重逢,楚尋幾步上前,笑著對葉紓說,一邊打量她。

身後的沈清遇看清楚尋和江茗的面容後,神色十分不自然,只好低下頭遮掩。

“貴女。”葉紓想行禮,卻被楚尋制止。

“行禮就不必了,傷可養好了?”楚尋收了笑意,關切道。

“貴女……”葉紓不好意思。

“叫阿尋吧,我是真心想結交葉少主。你可不能不給面子啊。”

“阿尋。”葉紓不得不改口。

“這才對嘛,這位是……”楚尋註意到葉紓身後的沈清遇。

“這個是葉大人帶過來幫忙的奴仆,貴女和公子有什麽活計盡管讓他做。”白敏接話道,看了沈清遇一眼,示意他過去。

沈清遇朝葉紓行了一禮,便跟著白敏走了。

“倒是有不少不會的,你隨我來吧。”江茗引著沈清遇進屋去了。

白敏也去外面馬車上了。

院中只剩下葉紓和楚尋。楚尋隨後彎腰,深深向著葉紓行了一禮。

“阿尋這是做什麽,葉紓消受不起。”葉紓扶住了楚尋。

“承蒙阿紓救下我和茗兒的性命,尋本無以為報。又累阿紓因我受過,實在是慚愧。阿紓你就受我這一拜,也讓我心裏好過些。”

葉紓爭執不過,最終接受了。

“其實我一直想問,阿紓當日為何救我?”

“阿尋和江公子的感情令人艷羨。不該因權勢紛爭斷送。”葉紓如實答道。

楚尋微微楞了下,這個答案著實令她意外,“阿紓可有心上人?”

葉紓搖了搖頭。

“待來日阿紓有了心上人,一定不要像我,連護住他的能力都沒有。”

楚尋很快接著道:“朝堂紛爭波詭雲譎,外表平和往往內裏暗流洶湧,眼見不為實……如今我脫離了此局,阿紓,你要留心。”

“阿尋此話,可有所指?”

楚尋搖搖頭,“只是些感觸罷了。”她此番被圍攻,確實透著奇怪,但細究起來,她也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只能提醒葉紓留心。

“聽聞你的箭術一絕,今日教教我吧,好讓我獵兩只野兔,在茗兒面前顯露一回。”楚尋話鋒一轉,拉著葉紓學射箭去了。

這時,屋內。

沈清遇將竈臺周圍的淩亂歸攏好。

“你叫什麽?”江茗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沈清遇的動作微頓。

“回公子,奴叫十九,是葉府的奴仆。”沈清遇恭聲答道,並未停下手上的活計。

“當年你拒絕我阿姐,就是因為葉少主吧。”

抹布一下從沈清遇手中脫落。

江茗看著沈清遇手上紅腫的關節,“她就這麽待你,讓你為奴?”

沈清遇撿起抹布,在水盆中洗幹凈,繼續擦拭窗臺上的灰塵,過了一會兒才回道:“公子說的,奴聽不懂。”

江茗死死盯著眼前人的背影,眼眶泛紅。沈清遇和他同年,二人從小一起長大,就算他如今和從前大不相同,他也不可能認錯。

罷了,江茗嘆了口氣,說道:“十九,有好些活計我都不會,你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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