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燈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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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燈會
第二日醒來，旁邊空蕩蕩的，李璟早已不見。昨夜李璟一把將我抱起時，我只道居心殿離沁芳園近些。
再次見到李璟時，是在去往燈會的馬車上。
我打開食盒，拿出芙蓉糕遞給李璟：“殿下，歡兒聽周將軍道你忙碌了一天，還未曾用膳，便給你做了些芙蓉糕，快嘗嘗。”
李璟接過芙蓉糕笑道：“有妻如此，夫覆何求。”
我嗔道：“殿下快吃吧。”
吃過芙蓉糕後，我見李璟有些疲憊，定是近幾日都沒休息好，拍了拍肩膀道：“離宣明樓還有一段路，殿下若覺得累，可靠著歡兒睡會。”
“歡兒一說，孤倒是覺得有些倦怠了。”李璟靠在我的肩上，閉上了眼睛。
我低頭看著李璟，眉眼彎彎的。不知從何時起，李璟便不再皺著眉頭睡覺，也許是我輕撫著他的眉頭時，也許是我道他皺著眉頭的樣子好醜時。
閉著眼睛的李璟嘴角微微彎起，驀然睜開雙眼，眼中盛滿了歡喜：“歡兒眼中終於只有我一人了。”
被抓到了現行，我的臉熱了起來，卻未躲開，而是迎上李璟的目光道：“殿下的眼下痣可真好看。”
我吻了上去，下一世，希望我能借此認出你來。
……
李璟牽著我的手走到皇上和最近頗為受寵的熹貴妃跟前，行禮道：“父皇，貴妃娘娘。”
皇上見我精神如常，眼中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驚訝，但很快便面色如常道：“平身吧。”
我與李璟隨皇上熹貴妃一同登上宣明樓，文武大臣早已在此等候。
“參見皇上。”
“眾愛卿平身，賜坐。”
坐席兩邊簾幕飄卷，禁衛軍呈列，正對面是從冬至之日便開始搭建的山棚燈山。
彩山如畫，山棚上鐫刻著各色神仙故事。
巧奪天工，彩山兩側文殊菩薩和普賢菩薩分騎獅子和白象，各自手指流出五道水流，山頂左右盤旋著兩條飛龍，水從龍口噴出，如瀑布般從山頂傾瀉而下。
城樓下設有露臺，教坊司的樂人、優伶、藝伎輪番上臺表演，游人紛紛提燈駐足。演出的樂人們時不時引領百姓山呼萬歲，宮人不時往城樓下拋散著銀錢，喧天鼓吹，呼聲雷動，好不熱鬧。
忽然，露臺上冒起了一股濃煙，正在表演的藝伎接連飛身上樓，埋伏在四周的黑衣人亦從人群中飛出，而後聽見有人大喊：“有刺客，快保護皇上！”
大臣們亂作一團，禁衛軍緊緊圍住皇上與熹貴妃。
可刺客人數眾多，武藝高強，其中一名領頭更是殺出一條血路，手中的利刃直逼皇上而去。
“父皇。”正忙於打鬥的李璟立即踢開眼前的刺客，飛身上前，擊擋下了這一劍，不料刺客側身一擊，刺傷了李璟的手臂。
這時馬騫和周然也解決掉了眼前的刺客，趕來救駕。
刺客被馬騫一劍刺傷，見勢不對，大喊了一聲：“撤。”
打鬥瞬間停息了下來。
“追。”皇上一聲令下，馬騫帶著禁衛軍追了上去。
“此處危險，兒臣先護送父皇回宮。”李璟上前一步道。
皇上看了眼李璟，道：“擺駕回宮。”
“恭送皇上。”眾大臣道。
回宮的路上，我替李璟上了藥。
“殿下接下來該如何？”
“聲東擊西，一擊必中。燈會上出現刺客，父皇雖會怪罪，卻不會懷疑，或者說父皇根本來不及懷疑。”
李璟看了一眼剛包紮好的傷，目光淩厲道：“父皇已放松警惕，就看最後一擊了。”
我抓緊李璟的手，想說不管成敗，歡兒都會一直陪著殿下，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說出口。
李璟緊了緊我的手，笑道：“歡兒不必自責，就算沒有歡兒，這一天遲早也會發生的。”
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只緊緊摟著李璟。
馬車到了宮門前，李璟讓周然護送我回東宮，便只身一人跟著皇上走了。
直到李璟的背影消失，我終於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
“太子妃。”周然急忙上前一步道。
我用手帕擦掉嘴角的血跡，無力道：“無礙，回東宮吧。”
周然將我護送回陽春宮後，道：“太子妃，屬下這就去找馮太醫。”
“別去。”我叫住周然，“周將軍，待會我吩咐小奚去便可，你快去幫殿下。”
不知為何，回東宮的路上，我心頭總是不安。
“殿下命屬下留在東宮保護太子妃。”
“周將軍，皇上恐怕會留有後手，殿下一人難以應付。”
周然猶豫了一會，雙手抱拳道：“屬下遵命。”
周然出去沒多久，我的身體開始感到忽冷忽熱，一旁的小奚急得直掉眼淚，“太子妃，奴婢這就去找馮太醫。”
我抓住小奚的手道：“小奚，沒用的，留下來陪我吧。”
“我好冷。”
“冷，奴婢這就去加些炭火。”
“小奚，別加了，我好熱。”
“太子妃等等，奴婢去拿些冰來。”
“太子妃，冰來了，哪裏熱？”
如此反覆，小奚早已滿頭大汗。
忽冷忽熱的感覺沒了，好不容易停息了一會，緊接著噬骨般的感覺襲來，我不停冒冷汗，喉嚨不斷咳出熱血。
小奚在一旁替我擦汗，接血的手帕也換了好幾塊。
我以為我等不到李璟了，恍惚間卻見燈火闌珊，白雪紅墻處，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向我飛奔而來。
“殿下。”
……
“殿下？李璟？璟兒？夫君？歡兒經常稱你為殿下，從未叫過你李璟，偷偷在你重傷之時叫過你璟兒，只因覺得歡兒、璟兒甚是相配。但歡兒覺得殿下最喜歡的還是夫君這個稱呼，所以，夫君你知道嗎？歡兒並不喜歡皇宮，可卻很喜歡東宮，只因東宮裏有夫君，姐姐還有宋玉。”
“夫君寵我，姐姐疼我，至於宋玉，他的疼愛都給姐姐了，不過作為酒友，宋玉還是很夠義氣的。就因一個瞎謅的劫數，即使自己身中劇毒，時日無多，也不願開口問我要解毒丸。”
“好歹我也是在薛老頭手底下混過的，雖然混得不怎麽樣，但普通的風寒與中毒我還是分得清的。記得剛開始認識宋玉時，他便總叫我活得糊塗些，沒想到，我真的學會了裝糊塗。悄悄告訴夫君，宋玉和姐姐離開東宮的前一晚，我又偷偷找宋玉喝酒了，為了不讓宋玉發現我在他那壺酒中加了解毒丸，我還找了馮太醫幫忙，這可難為了馮太醫，好幾個時辰才配出沒有絲毫藥味的酒。說起馮太醫，還望夫君不要怪罪他，都是歡兒要求馮太醫瞞著夫君的，若夫君因此要治馮太醫的罪，歡兒死後亦於心不安。”
“歡兒記得夫君說過，只要是歡兒的要求，夫君都會無條件答應。歡兒還有好幾個要求呢，馮太醫只是其一。歡兒還希望夫君能隱瞞我真正的死因，歡兒不想讓宋玉和姐姐心懷愧疚地活著。小奚陪了我多年，我早已將其視作親姐妹，還望夫君能替我幫小奚擇一門好親事，若小奚不願嫁，望夫君能放其出宮，還其自由。至於小七，我已經將它交給小奚照顧了。”
“爹爹曾說天下一統，百姓方能安居樂業，爹爹這樣的人哪怕死於戰場，也不應死於帝王的疑心下，爹爹不在乎身後名，可歡兒在乎爹爹，還望夫君一定不要忘了替爹爹洗刷罪名，還趙府一個公道。歡兒始終相信夫君會成為一代明君，若登其位，還望夫君任人唯賢，知人善用，莫要重蹈覆轍，再叫忠臣寒了心。”
“最後，歡兒要走了，唯一遺憾的是歡兒還未曾與夫君同游燈會，感受人間煙火，替爹爹看看這太平盛世。雖然舍不得夫君，雖然還有許多事情想與夫君做，但遇見夫君，歡兒此生足矣，夫君亦無須難過，歡兒會在天上一直陪著夫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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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來，旁邊空蕩蕩的，李璟早已不見。昨夜李璟一把將我抱起時，我只道居心殿離沁芳園近些。
再次見到李璟時，是在去往燈會的馬車上。
我打開食盒，拿出芙蓉糕遞給李璟：“殿下，歡兒聽周將軍道你忙碌了一天，還未曾用膳，便給你做了些芙蓉糕，快嘗嘗。”
李璟接過芙蓉糕笑道：“有妻如此，夫覆何求。”
我嗔道：“殿下快吃吧。”
吃過芙蓉糕後，我見李璟有些疲憊，定是近幾日都沒休息好，拍了拍肩膀道：“離宣明樓還有一段路，殿下若覺得累，可靠著歡兒睡會。”
“歡兒一說，孤倒是覺得有些倦怠了。”李璟靠在我的肩上，閉上了眼睛。
我低頭看著李璟，眉眼彎彎的。不知從何時起，李璟便不再皺著眉頭睡覺，也許是我輕撫著他的眉頭時，也許是我道他皺著眉頭的樣子好醜時。
閉著眼睛的李璟嘴角微微彎起，驀然睜開雙眼，眼中盛滿了歡喜：“歡兒眼中終於只有我一人了。”
被抓到了現行，我的臉熱了起來，卻未躲開，而是迎上李璟的目光道：“殿下的眼下痣可真好看。”
我吻了上去，下一世，希望我能借此認出你來。
……
李璟牽著我的手走到皇上和最近頗為受寵的熹貴妃跟前，行禮道：“父皇，貴妃娘娘。”
皇上見我精神如常，眼中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驚訝，但很快便面色如常道：“平身吧。”
我與李璟隨皇上熹貴妃一同登上宣明樓，文武大臣早已在此等候。
“參見皇上。”
“眾愛卿平身，賜坐。”
坐席兩邊簾幕飄卷，禁衛軍呈列，正對面是從冬至之日便開始搭建的山棚燈山。
彩山如畫，山棚上鐫刻著各色神仙故事。
巧奪天工，彩山兩側文殊菩薩和普賢菩薩分騎獅子和白象，各自手指流出五道水流，山頂左右盤旋著兩條飛龍，水從龍口噴出，如瀑布般從山頂傾瀉而下。
城樓下設有露臺，教坊司的樂人、優伶、藝伎輪番上臺表演，游人紛紛提燈駐足。演出的樂人們時不時引領百姓山呼萬歲，宮人不時往城樓下拋散著銀錢，喧天鼓吹，呼聲雷動，好不熱鬧。
忽然，露臺上冒起了一股濃煙，正在表演的藝伎接連飛身上樓，埋伏在四周的黑衣人亦從人群中飛出，而後聽見有人大喊：“有刺客，快保護皇上！”
大臣們亂作一團，禁衛軍緊緊圍住皇上與熹貴妃。
可刺客人數眾多，武藝高強，其中一名領頭更是殺出一條血路，手中的利刃直逼皇上而去。
“父皇。”正忙於打鬥的李璟立即踢開眼前的刺客，飛身上前，擊擋下了這一劍，不料刺客側身一擊，刺傷了李璟的手臂。
這時馬騫和周然也解決掉了眼前的刺客，趕來救駕。
刺客被馬騫一劍刺傷，見勢不對，大喊了一聲：“撤。”
打鬥瞬間停息了下來。
“追。”皇上一聲令下，馬騫帶著禁衛軍追了上去。
“此處危險，兒臣先護送父皇回宮。”李璟上前一步道。
皇上看了眼李璟，道：“擺駕回宮。”
“恭送皇上。”眾大臣道。
回宮的路上，我替李璟上了藥。
“殿下接下來該如何？”
“聲東擊西，一擊必中。燈會上出現刺客，父皇雖會怪罪，卻不會懷疑，或者說父皇根本來不及懷疑。”
李璟看了一眼剛包紮好的傷，目光淩厲道：“父皇已放松警惕，就看最後一擊了。”
我抓緊李璟的手，想說不管成敗，歡兒都會一直陪著殿下，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說出口。
李璟緊了緊我的手，笑道：“歡兒不必自責，就算沒有歡兒，這一天遲早也會發生的。”
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只緊緊摟著李璟。
馬車到了宮門前，李璟讓周然護送我回東宮，便只身一人跟著皇上走了。
直到李璟的背影消失，我終於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
“太子妃。”周然急忙上前一步道。
我用手帕擦掉嘴角的血跡，無力道：“無礙，回東宮吧。”
周然將我護送回陽春宮後，道：“太子妃，屬下這就去找馮太醫。”
“別去。”我叫住周然，“周將軍，待會我吩咐小奚去便可，你快去幫殿下。”
不知為何，回東宮的路上，我心頭總是不安。
“殿下命屬下留在東宮保護太子妃。”
“周將軍，皇上恐怕會留有後手，殿下一人難以應付。”
周然猶豫了一會，雙手抱拳道：“屬下遵命。”
周然出去沒多久，我的身體開始感到忽冷忽熱，一旁的小奚急得直掉眼淚，“太子妃，奴婢這就去找馮太醫。”
我抓住小奚的手道：“小奚，沒用的，留下來陪我吧。”
“我好冷。”
“冷，奴婢這就去加些炭火。”
“小奚，別加了，我好熱。”
“太子妃等等，奴婢去拿些冰來。”
“太子妃，冰來了，哪裏熱？”
如此反覆，小奚早已滿頭大汗。
忽冷忽熱的感覺沒了，好不容易停息了一會，緊接著噬骨般的感覺襲來，我不停冒冷汗，喉嚨不斷咳出熱血。
小奚在一旁替我擦汗，接血的手帕也換了好幾塊。
我以為我等不到李璟了，恍惚間卻見燈火闌珊，白雪紅墻處，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向我飛奔而來。
“殿下。”
……
“殿下？李璟？璟兒？夫君？歡兒經常稱你為殿下，從未叫過你李璟，偷偷在你重傷之時叫過你璟兒，只因覺得歡兒、璟兒甚是相配。但歡兒覺得殿下最喜歡的還是夫君這個稱呼，所以，夫君你知道嗎？歡兒並不喜歡皇宮，可卻很喜歡東宮，只因東宮裏有夫君，姐姐還有宋玉。”
“夫君寵我，姐姐疼我，至於宋玉，他的疼愛都給姐姐了，不過作為酒友，宋玉還是很夠義氣的。就因一個瞎謅的劫數，即使自己身中劇毒，時日無多，也不願開口問我要解毒丸。”
“好歹我也是在薛老頭手底下混過的，雖然混得不怎麽樣，但普通的風寒與中毒我還是分得清的。記得剛開始認識宋玉時，他便總叫我活得糊塗些，沒想到，我真的學會了裝糊塗。悄悄告訴夫君，宋玉和姐姐離開東宮的前一晚，我又偷偷找宋玉喝酒了，為了不讓宋玉發現我在他那壺酒中加了解毒丸，我還找了馮太醫幫忙，這可難為了馮太醫，好幾個時辰才配出沒有絲毫藥味的酒。說起馮太醫，還望夫君不要怪罪他，都是歡兒要求馮太醫瞞著夫君的，若夫君因此要治馮太醫的罪，歡兒死後亦於心不安。”
“歡兒記得夫君說過，只要是歡兒的要求，夫君都會無條件答應。歡兒還有好幾個要求呢，馮太醫只是其一。歡兒還希望夫君能隱瞞我真正的死因，歡兒不想讓宋玉和姐姐心懷愧疚地活著。小奚陪了我多年，我早已將其視作親姐妹，還望夫君能替我幫小奚擇一門好親事，若小奚不願嫁，望夫君能放其出宮，還其自由。至於小七，我已經將它交給小奚照顧了。”
“爹爹曾說天下一統，百姓方能安居樂業，爹爹這樣的人哪怕死於戰場，也不應死於帝王的疑心下，爹爹不在乎身後名，可歡兒在乎爹爹，還望夫君一定不要忘了替爹爹洗刷罪名，還趙府一個公道。歡兒始終相信夫君會成為一代明君，若登其位，還望夫君任人唯賢，知人善用，莫要重蹈覆轍，再叫忠臣寒了心。”
“最後，歡兒要走了，唯一遺憾的是歡兒還未曾與夫君同游燈會，感受人間煙火，替爹爹看看這太平盛世。雖然舍不得夫君，雖然還有許多事情想與夫君做，但遇見夫君，歡兒此生足矣，夫君亦無須難過，歡兒會在天上一直陪著夫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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