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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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書先生
三日後，小奚攙扶著我踉踉蹌蹌地走出了祠堂。
跪了三日，看來這次爹爹真的生氣了，連娘親也未替我求情半分。
走著走著，卻見爹爹急匆匆地向西院方向走去，朝服還未來得及脫下。
又想起救治那日，爹爹娘親比我還緊張，甚至責怪我竟將受傷之人安置在如此僻冷之地。我一時無言，心中只慶幸小奚幫忙煎藥去了。
爹爹娘親與這男子到底有何關系？
那雙眉眼我到底在哪見過？
我又冥思苦想了好幾日，還是想不出來。正愁眉苦臉間，便聽見小奚進來稟告道：“小姐，將軍喚你去前廳，夫人和那日受傷的男子也在。”
想來應是恢覆得差不多，他要離府了。
一進門，見一白衣男子端坐在椅子上，眉眼間自帶儒雅風流，唇間蒼白依稀可見，臉色卻好了許多。
“子期，這是小女歡兒。”
我剛入座，爹爹便道。
原來他叫子期，那他是不是姓鐘？他有遇見過伯牙嗎？
正胡思亂想間，見男子起身拱手道：“在下木子期，多謝歡兒姑娘相救。救命之恩無以回報，唯有……”
這話聽著怎麽有些熟悉，好像在話本上見過。
我嚇了一激靈，忙起身擺手道：“舉手之勞，木公子不必言謝。”
木子期還想說什麽，我只好從袖中掏出雪凝珠遞與他道：“我與木公子也算有緣，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這顆香珠乃雪凝草所制，其香具有凝神聚氣之效，有助於傷勢恢覆，就當是贈予木公子的離別禮了。”
木子期一笑，接過雪凝珠，卻道：“多謝姑娘心意，只是這香珠怕是作不得送別禮了。”
“為何？”我疑惑道
坐在一旁的娘親開口道：“歡兒，娘親和爹爹打算讓子期留在將軍府，當你的教書先生。”
“可歡兒有娘親教導啊。”
娘親曾是上京第一才女，可謂才貌相全。我曾問過娘親，爹爹是如何抱得美人歸的，娘親卻說是她先拿下爹爹的。
“你娘親平日裏除了督促你的功課，還要管理府中大小事務，身子逐漸有些吃不消了。”爹爹出聲道。
“娘親。”我擔憂地看向娘親，心中有些愧疚，是我未替娘親考慮。
娘親嗔了爹爹一眼，起身走至我身旁：“別聽你爹爹胡說，娘親身體好著呢。只是歡兒，娘親該教的都教與你，跟著子期你能學到更多。”
“歡兒都聽娘親的。”
“請將軍，夫人放心，子期定不負所托。”
早知道就不將雪凝珠送出去了，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從薛老頭那坑來的。
不是教書先生嗎？怎麽還要練功啊？
“你自幼因病纏身，身子孱弱，習武能養筋骸，將軍與夫人也同意了。”
我左手護於後腰，右手持茶缸，眼睛正哀怨地瞥向那人。
……
“先生，看看歡兒新練的書法。”
“這是……”
“先生看不懂草書嗎？這可是先生的名諱。”
“確實潦草。”
看著紙上的鬼畫符，好像是有些醜。不過，管他呢，問正事要緊。
“先生是否很早便與爹爹娘親相識？”
“家父與將軍夫人曾是故友。”
“那令尊可姓木？”
白衣公子提筆的手微微一頓，沒有回答。
“這才是真正的草書。”
我看著紙上多了三個龍飛鳳舞卻別有章法的字：趙、歡、兒。
是我的名字。
對比之下，木、子、期是有些醜。
……
“啊！！！”
腳下一滑，本以為這次又得摔個狗吃屎，卻跌入一個清冷的懷抱。
“先生！”
他的眉眼可真好看，我的心為何一直在亂跳。
“為何要爬屋頂？”白衣公子將我放下，看向一旁的梯子。
“今日放堂，歡兒想上去看看府外的風景。”
爹爹已將我因劫不能出府一事告知於他，他將我看得比侍衛看得還緊。
白衣公子輕晃了下梯子，笑道：“歡兒可知飛檐走壁？”
“歡兒曾在書上看過，卻……”
還未說完，便被他攬過腰，腳尖一躍飛身上了屋頂。
“可是有趣？”他摟著我的腰，低頭問道。
今日的春風有些溫柔。
“先生，歡兒還想去那個屋頂。”
“好。”
“歡兒還想到那邊。”
“好”
在我一次又一次的開口，他一次又一次的點頭下，我倆把將軍府的屋頂飛了個遍。
站在屋頂上，感受著春風，忽見對街上，有兩小孩在爭搶糖葫蘆。
高小孩將矮小孩推倒在地，矮小孩嚎啕大哭。這時走過來一男子，朝高小孩說了幾句，便奪過高小孩手上的糖葫蘆，還給了矮小孩，矮小孩拿著失而覆得的糖葫蘆高興地跑走了。
“歡兒認為這串糖葫蘆是誰的？”
“不是矮小孩的嗎？那男子應是高小孩的父親，見自家孩子搶了別家孩子的糖葫蘆，教育了高小孩並把糖葫蘆還給了矮小孩。”
白衣公子笑了笑，只道：”歡兒繼續看。“
高小孩止住了哭，向身旁的男子不知說了什麽，拉著男子消失在了街角處。
我有些疑惑地看向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開口道：“那男子的確是高小孩的父親，剛才高小孩是在向他父親解釋他沒有搶矮孩子的糖葫蘆，那是他在街上玩耍時買的，賣糖葫蘆的應該沒走遠，高小孩正拉著自己的父親去找那賣糖葫蘆的，以證清白。”
“先生如何得知。難道先生不僅武功了得，還會千裏耳？”我一時有些興奮。
“我會些唇語。”
我更加激動，抓著白衣公子的手臂，有些卑微地懇求道：“先生能否教教歡兒？”
後來，我才發現白衣公子不僅會唇語，還會模仿他人的聲音，只不過以我的資質，能學會唇語就相當不錯了。
再後來，我不僅學了唇語，還學了輕功，這對向往府外世界卻又不得不困於府內的我大有益處。
只不過，每日練功多加兩個時辰，還要抽空學唇語，這身子有些吃不消了。
“歡兒，歡兒。”
我一睜開眼，先生的眉眼赫然出現在眼前。
“歡兒失禮。”慌亂間站起，卻不小心將那豎著的書冊給弄翻了。
白衣公子失笑道：“歡兒最近練功很勤，但也要註意休息。”
“歡兒知道了。”
“這是今日的功課。”
居然睡到放堂？
我有些羞愧地接過，翻了翻，比往日的少。
……
“歡兒。”
屋頂上，溫潤的聲音響起，剛想拍下白衣公子肩膀的手就這樣僵在半空。
我撇了撇嘴，在白衣公子旁坐了下去，洩氣道：“歡兒還想給先生一個驚喜呢。”
“歡兒是何時學會輕功的？”先生收起簫，也坐了下來。
“前兩日。”
我有些得意，卻聽見一旁的先生發出玩味的笑，才反應過來：“難道先生早就知道了？”
“嗯。”
“真沒意思。”我托著鼓著的腮幫，有些喪氣道。
“不過先生的簫聲可真好聽，比歡兒吹的好聽多了，原來書上所說的‘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是這個意思。”
先生摸了摸我的頭，溫柔地笑道：“歡兒想學嗎？”
我搖了搖頭，“歡兒對這些不感興趣。”
娘親說，學東西最重要的是喜歡。
“歡兒可知為何星鬥滿天。”先生忽然指著天上的星辰說道。
我又搖了搖頭。
“人間人，天上星。我曾聽人說過，人都是由星神幻化而成的，有些星辰暗淡，是因為掌管它們的星神下凡來了人間，而有些星辰明亮，是因為下凡的星神在歷遍人間疾苦後，又回到了天上。”
先生說這些的時候，神色有些黯然。
“那先生想將簫聲送給哪顆星辰？”
許久之後，才聽到一聲：“我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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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小奚攙扶著我踉踉蹌蹌地走出了祠堂。
跪了三日，看來這次爹爹真的生氣了，連娘親也未替我求情半分。
走著走著，卻見爹爹急匆匆地向西院方向走去，朝服還未來得及脫下。
又想起救治那日，爹爹娘親比我還緊張，甚至責怪我竟將受傷之人安置在如此僻冷之地。我一時無言，心中只慶幸小奚幫忙煎藥去了。
爹爹娘親與這男子到底有何關系？
那雙眉眼我到底在哪見過？
我又冥思苦想了好幾日，還是想不出來。正愁眉苦臉間，便聽見小奚進來稟告道：“小姐，將軍喚你去前廳，夫人和那日受傷的男子也在。”
想來應是恢覆得差不多，他要離府了。
一進門，見一白衣男子端坐在椅子上，眉眼間自帶儒雅風流，唇間蒼白依稀可見，臉色卻好了許多。
“子期，這是小女歡兒。”
我剛入座，爹爹便道。
原來他叫子期，那他是不是姓鐘？他有遇見過伯牙嗎？
正胡思亂想間，見男子起身拱手道：“在下木子期，多謝歡兒姑娘相救。救命之恩無以回報，唯有……”
這話聽著怎麽有些熟悉，好像在話本上見過。
我嚇了一激靈，忙起身擺手道：“舉手之勞，木公子不必言謝。”
木子期還想說什麽，我只好從袖中掏出雪凝珠遞與他道：“我與木公子也算有緣，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這顆香珠乃雪凝草所制，其香具有凝神聚氣之效，有助於傷勢恢覆，就當是贈予木公子的離別禮了。”
木子期一笑，接過雪凝珠，卻道：“多謝姑娘心意，只是這香珠怕是作不得送別禮了。”
“為何？”我疑惑道
坐在一旁的娘親開口道：“歡兒，娘親和爹爹打算讓子期留在將軍府，當你的教書先生。”
“可歡兒有娘親教導啊。”
娘親曾是上京第一才女，可謂才貌相全。我曾問過娘親，爹爹是如何抱得美人歸的，娘親卻說是她先拿下爹爹的。
“你娘親平日裏除了督促你的功課，還要管理府中大小事務，身子逐漸有些吃不消了。”爹爹出聲道。
“娘親。”我擔憂地看向娘親，心中有些愧疚，是我未替娘親考慮。
娘親嗔了爹爹一眼，起身走至我身旁：“別聽你爹爹胡說，娘親身體好著呢。只是歡兒，娘親該教的都教與你，跟著子期你能學到更多。”
“歡兒都聽娘親的。”
“請將軍，夫人放心，子期定不負所托。”
早知道就不將雪凝珠送出去了，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從薛老頭那坑來的。
不是教書先生嗎？怎麽還要練功啊？
“你自幼因病纏身，身子孱弱，習武能養筋骸，將軍與夫人也同意了。”
我左手護於後腰，右手持茶缸，眼睛正哀怨地瞥向那人。
……
“先生，看看歡兒新練的書法。”
“這是……”
“先生看不懂草書嗎？這可是先生的名諱。”
“確實潦草。”
看著紙上的鬼畫符，好像是有些醜。不過，管他呢，問正事要緊。
“先生是否很早便與爹爹娘親相識？”
“家父與將軍夫人曾是故友。”
“那令尊可姓木？”
白衣公子提筆的手微微一頓，沒有回答。
“這才是真正的草書。”
我看著紙上多了三個龍飛鳳舞卻別有章法的字：趙、歡、兒。
是我的名字。
對比之下，木、子、期是有些醜。
……
“啊！！！”
腳下一滑，本以為這次又得摔個狗吃屎，卻跌入一個清冷的懷抱。
“先生！”
他的眉眼可真好看，我的心為何一直在亂跳。
“為何要爬屋頂？”白衣公子將我放下，看向一旁的梯子。
“今日放堂，歡兒想上去看看府外的風景。”
爹爹已將我因劫不能出府一事告知於他，他將我看得比侍衛看得還緊。
白衣公子輕晃了下梯子，笑道：“歡兒可知飛檐走壁？”
“歡兒曾在書上看過，卻……”
還未說完，便被他攬過腰，腳尖一躍飛身上了屋頂。
“可是有趣？”他摟著我的腰，低頭問道。
今日的春風有些溫柔。
“先生，歡兒還想去那個屋頂。”
“好。”
“歡兒還想到那邊。”
“好”
在我一次又一次的開口，他一次又一次的點頭下，我倆把將軍府的屋頂飛了個遍。
站在屋頂上，感受著春風，忽見對街上，有兩小孩在爭搶糖葫蘆。
高小孩將矮小孩推倒在地，矮小孩嚎啕大哭。這時走過來一男子，朝高小孩說了幾句，便奪過高小孩手上的糖葫蘆，還給了矮小孩，矮小孩拿著失而覆得的糖葫蘆高興地跑走了。
“歡兒認為這串糖葫蘆是誰的？”
“不是矮小孩的嗎？那男子應是高小孩的父親，見自家孩子搶了別家孩子的糖葫蘆，教育了高小孩並把糖葫蘆還給了矮小孩。”
白衣公子笑了笑，只道：”歡兒繼續看。“
高小孩止住了哭，向身旁的男子不知說了什麽，拉著男子消失在了街角處。
我有些疑惑地看向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開口道：“那男子的確是高小孩的父親，剛才高小孩是在向他父親解釋他沒有搶矮孩子的糖葫蘆，那是他在街上玩耍時買的，賣糖葫蘆的應該沒走遠，高小孩正拉著自己的父親去找那賣糖葫蘆的，以證清白。”
“先生如何得知。難道先生不僅武功了得，還會千裏耳？”我一時有些興奮。
“我會些唇語。”
我更加激動，抓著白衣公子的手臂，有些卑微地懇求道：“先生能否教教歡兒？”
後來，我才發現白衣公子不僅會唇語，還會模仿他人的聲音，只不過以我的資質，能學會唇語就相當不錯了。
再後來，我不僅學了唇語，還學了輕功，這對向往府外世界卻又不得不困於府內的我大有益處。
只不過，每日練功多加兩個時辰，還要抽空學唇語，這身子有些吃不消了。
“歡兒，歡兒。”
我一睜開眼，先生的眉眼赫然出現在眼前。
“歡兒失禮。”慌亂間站起，卻不小心將那豎著的書冊給弄翻了。
白衣公子失笑道：“歡兒最近練功很勤，但也要註意休息。”
“歡兒知道了。”
“這是今日的功課。”
居然睡到放堂？
我有些羞愧地接過，翻了翻，比往日的少。
……
“歡兒。”
屋頂上，溫潤的聲音響起，剛想拍下白衣公子肩膀的手就這樣僵在半空。
我撇了撇嘴，在白衣公子旁坐了下去，洩氣道：“歡兒還想給先生一個驚喜呢。”
“歡兒是何時學會輕功的？”先生收起簫，也坐了下來。
“前兩日。”
我有些得意，卻聽見一旁的先生發出玩味的笑，才反應過來：“難道先生早就知道了？”
“嗯。”
“真沒意思。”我托著鼓著的腮幫，有些喪氣道。
“不過先生的簫聲可真好聽，比歡兒吹的好聽多了，原來書上所說的‘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是這個意思。”
先生摸了摸我的頭，溫柔地笑道：“歡兒想學嗎？”
我搖了搖頭，“歡兒對這些不感興趣。”
娘親說，學東西最重要的是喜歡。
“歡兒可知為何星鬥滿天。”先生忽然指著天上的星辰說道。
我又搖了搖頭。
“人間人，天上星。我曾聽人說過，人都是由星神幻化而成的，有些星辰暗淡，是因為掌管它們的星神下凡來了人間，而有些星辰明亮，是因為下凡的星神在歷遍人間疾苦後，又回到了天上。”
先生說這些的時候，神色有些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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