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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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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2

萊斯特蘭奇為了與布萊克的聯姻做了格外充分的準備,婚禮預算比阿波羅和達芙妮當年高了一倍。

他們提前舉辦了多次社交宴會,為的是將那些冷卻了很久,幾乎快要斷掉的巫師家族又都重新聯絡上。只是在這些宴會上,總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情況——客人們經常在宴會上找不見宴會的主人羅道夫斯的人影。或者不一會之後再次見到他,他卻像是變了一個人,對別人的態度變得截然不同,甚至會忘記自己一分鐘前說過的話、見過的人。不過,優美的樂曲、愉快的氛圍和供應充足的美酒與美食足以讓客人們忘記這些不愉快的細節。

當客人們在大廳內隨著樂曲翩翩起舞的時候,阿爾忒彌斯就站在外面的那顆月桂樹下凝望著室內的輝煌和喧嘩。

今天是婚禮前的最後一次宴會,賓客範疇縮小到了布萊克家的成員和這對新人的朋友們。阿爾忒彌斯在秋千上坐了下來——平日這種情況很少,她並不習慣另一個秋千空空蕩蕩的。

裏德爾出現在了她身邊。

“晚上好。”他說。

沈默了一陣,阿爾忒彌斯才開口:“阿波羅的墓碑在地下陵墓,但他埋葬在這裏,這棵月桂樹下。而我本來也要讓貝拉特裏克斯嫁給羅道夫斯,就在這個時間點。”

“我的確註意到了地上的一些新土。”裏德爾說,“你想把你哥哥的死怪罪於我嗎?可是如果不是你去刺殺克勞奇,我對阿波羅沒有任何打算,相反,是他主動向我表示願意用自己換取你——他每次對我發出乞求我都是為了你。你愚蠢的行動改變了未來的發展軌跡,而你自己其實也清楚,無論是戴安娜還是阿爾忒彌斯被魔法部抓住,對萊斯特蘭奇的影響都是巨大的。實際上,你在對克勞奇發出殺戮咒之前,應該仔細想一想你當時身在何處——那是魔法部地下二層,魔法法律執行司的地盤,就連我,也不能保證能在那裏光明正大地殺死魔法法律執行司司長並且全身而退。”

“夠了,我不想歸罪於你。”阿爾忒彌斯卻說,“因為像那樣追溯下去,責任最終會回到我自己頭上。任何賭博都需要先提交籌碼,我已經付出了這麽多代價,如果現在把你殺了導致滿盤皆輸,我的一切都會變成粉碎。我們的合作要進行下去,我們共同的事業必須成功!”

裏德爾沒吭聲。她現在的狀態顯得很理智,可是未免太過冷靜,讓他擔憂——既然連阿波羅都不在乎,她還會在乎什麽?這正是她最危險的地方——不可預測。

過去阿波羅想用自己的女兒給她重塑一個身份,可惜他做不了自己孩子的主,無法決定他們的性別。他的第三個孩子終於是個女孩,於是他直接趁她尚未出世就殺死了她,未來的小阿爾忒彌斯。就算要等十七年她才能取代她,裏德爾也無法接受,他受不了這個世界上存在任何一個活著的阿爾忒彌斯·萊斯特蘭奇——這是魔鬼的名字,應當被封印在墓碑上。阿波羅死了,他們的時代已經落幕,未來是屬於孩子們的。而對於阿爾忒彌斯,他本應拔去她的利爪,磨平她的利齒,讓她成為一只無害的寵物,然而她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對他產生傷害。她很美,但美麗在他眼裏是最不值錢的事物,正如紅發妖艷,黑發神秘,金發純真,就連最普遍的棕發也能帶來太妃糖般的甜蜜,美的模樣千姿百態,它的價值便分文不值。她身上最迷人的地方也是她最強大的武器,她的頭腦,可是他若是用奪魂咒控制她,把她變成呆呆的漂亮玩偶,她就失去了一切魅力。

但是,她保持現在這種狀態再好不過——以血肉幽靈的形態永存,親眼見證他加冕為魔法世界的國王,而所有的巫師,不管是純血、混血還是泥巴種,都成為他的奴仆。

以上是裏德爾在內心描繪的一幅未來藍圖,他對未來的暢想總隨著現實的發展而發生變動,不過總的來說,他的計劃都能大致完成。比如他在初入霍格沃茨時,在禮堂閃爍的星河天花板和漫天的瑩瑩燭光下立下的夢想,如今可以認為已經實現了大半,並在將來的某一段時間內完全實現,就像故事裏的小女孩在寒冷的冬夜點燃的最後一支火柴所發出的光明那樣短暫而燦爛。

被熱浪灼傷的疼痛將裏德爾從幻想中喚醒。身旁的巨大月桂樹陷入了火海之中,而阿爾忒彌斯已經朝室內走去了。

他躲開掉落下來的燃燒樹枝,向前跑了幾步,同時朝她喊道:“阿爾忒彌斯!”

阿爾忒彌斯在月光下轉過身,她手舉魔杖,像狩獵女神拉開了她的金弓。

她的眼中似有火焰在熊熊燃燒:

“鉆心剜骨!”

鉆心咒如利箭正中他的心臟,視覺、聽覺頓失,像是墜入了無涯黑暗。接著劇痛自心臟蔓延開來,仿佛禿鷲從四面八方來襲,它們擊碎他的每一根骨頭,撕咬他的五臟六腑。他跪倒在地,蜷縮著,全身的肌肉都在隨著疼痛而抽搐。他的臉突然間似乎變成了蠟燭做的,顳骨、眉弓、鼻梁、顴骨、下巴頦發生了變形,像是融化的燭淚凝結在蒼白的面龐上。

阿爾忒彌斯走進了室內,她穿著簡潔的蕾絲白裙,深紅色的鬈發披散著,像一位樸素的賓客。這次的舞池不大,只占據了大廳一半的空間。樂隊也沒有,由一臺演唱機播放年輕人喜歡的樂曲。

她在角落的長沙發上坐了下來,看著舞池中的青年男女,可臉上的神情又像是在出神。

有些客人註意到了阿爾忒彌斯。參加宴會的賓客都彼此認識,而她是一個新面孔,一個容貌出眾卻從未出現在任何純血社交活動中的女巫,其實很難不註意到她。

而作為宴會的女主角,這棟房子未來的女主人,貝拉特裏克斯卻對社交宴會和跳舞提不起興趣。她假借聊天和欣賞畫作躲在舞池邊緣休息,不免看見了阿爾忒彌斯。

她盯著阿爾忒彌斯看了很久,隨後走到羅道夫斯身邊:“我想知道那是誰?”

羅道夫斯朝她指出的方向瞄了一眼,接著立即收回了目光,垂下腦袋,低聲說:“梅林,那是……我姑姑。”

“她看起來好年輕。但是我從未見過,也沒聽說過你的這位姑姑。”貝拉特裏克斯說,“我記得你父親只有一個早逝的同胞妹妹,你祖父也只有你祖母一個妹妹。她是哪個家族的?”

即使這裏的光線並不好,她也能留意到羅道夫斯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她還以為自己眼花了,眨了眨眼。

“她就是我的親姑姑,我父親的雙胞胎妹妹,阿爾忒彌斯·萊斯特蘭奇。她還活著,我們對外宣稱她死了。”羅道夫斯說,“貝拉,她的狀況非常覆雜……她絕對不是一個好人。我不知道她今天怎麽會這樣出現在大家面前……不過幸好她對幹涉我們的生活沒興趣。我請求你以後就當家裏沒有這個人,而今天也把她無視掉,好嗎?如果你實在好奇她的事,等有空的時候我會跟你慢慢說清楚的。”

貝拉特裏克斯一直側頭註視著阿爾忒彌斯,似乎沒把他的話聽進去。

“或許,我可以跟她聊聊嗎?”她說,沒等他回答便朝阿爾忒彌斯邁開了腳步。

她來到阿爾忒彌斯面前,在她的身邊坐下。阿爾忒彌斯對她的到來無動於衷,她斜倚在沙發扶手上,用一只手撐著腦袋,另一只手裏把玩著一枚巫師棋棋子,是黑王棋,她的眼睛盯著手中的棋子。

貝拉特裏克斯主動開口道:“你好,戴安娜小姐。”

“你好,布萊克小姐。”阿爾忒彌斯頭也不擡地說。

“我在宴會上註意你很久了,直到剛才羅道夫斯把你的身份告訴了我。很高興見到你,阿爾忒彌斯·萊斯特蘭奇小姐。”貝拉特裏克斯說。

“你相信他的話嗎?”阿爾忒彌斯突然問。

“什麽?”貝拉特裏克斯楞了一下,“難道你不是羅道夫斯的姑姑,阿爾忒彌斯嗎?”

“是我。”阿爾忒彌斯擡起了頭,看著她,“抱歉,我以為羅道夫斯同時告訴了你我對他做過的一些不好的事。但是你不用擔心,貝拉,我絕不會那樣對待你。我很歡迎你加入萊斯特蘭奇家族,因為早在你還生活在沃爾布加家裏的時候,我就選定了你作為萊斯特蘭奇的新娘。”

貝拉特裏克斯嘴唇微張,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貝拉。”羅道夫斯跟在她身後,此刻上前喚道。阿爾忒彌斯向他投去了一瞥,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他對貝拉特裏克斯伸出手:“走吧,貝拉,我們去跳舞。”

沒等貝拉特裏克斯回過神來,身邊的阿爾忒彌斯卻先站了起來。她握住了羅道夫斯的手,並回頭對貝拉特裏克斯笑了笑:“布萊克小姐,請允許我先行同我的好侄子跳一支舞。”

羅道夫斯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貝拉特裏克斯,可是她有什麽理由拒絕呢?

阿爾忒彌斯拉著他進入了舞池,他們的加入引來了一些目光,但她並不在乎他們。

“您不擔心被認出來嗎?”羅道夫斯忐忑地問。

“認出什麽?一個幽靈?”阿爾忒彌斯回答,“聽著,羅道夫斯,我有話要跟你說——關於阿波羅、我和黑魔王。”

羅道夫斯腳下的步伐亂了一拍,險些被自己的一條腿絆倒,但阿爾忒彌斯的手穩住了他的身形。

他冒險開口:“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關心你們的事。”

“這不是一個選擇題,你必須知道。”阿爾忒彌斯說,“接下來,也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承認自己的錯誤——很抱歉,我可能在無形中毀掉了家族。很早以前,我以為自己從一個孤兒身上發現了相當可觀的機遇。我給他投資,耐心等待他長大後給予豐厚的回報。我的計劃可以說是順利的,證明在你視線範圍內的琳瑯滿目的寶物、我們金庫裏堆積成山的金加隆還有此刻正在大西洋航行的貨物。與此同時,我的計劃失敗了,我低估了命運手中的紗線,高估了自己對未來的掌控。現在看來,我們走上的道路是一條不歸路。羅道夫斯,黑魔王設計謀殺了阿波羅,因為他想要你和你弟弟的完全忠心。他對其他純血家族也是如此,謀殺父母,控制孩子。他那無與倫比的魔法令他不懼怕魔法部,而他的弱點僅存在於他自身和我們這些老朋友的記憶中。他要想成為一個無懈可擊的黑魔王,就必須殺死我們。然而我告訴你這些並不是讓你離開黑魔王,我把整個家族押上了賭桌,我們除了贏下賭局沒有其他退路。因此,你應該繼續聽從他的命令,幫助他,直到我們獲得整個魔法界,這樣我們才不至於血本無歸。我不知道我們最後能否獲勝,但我們別無選擇了。”

羅道夫斯感受到自己的手變得冰涼無比,而感到阿爾忒彌斯的手的溫暖。

舞曲結束了,阿爾忒彌斯停了下來,將手指上的戒指取下,戴在了他的手上。

“結婚之後,你就應該正式成為萊斯特蘭奇的家主。”她說。

“那你呢?”羅道夫斯問,“為什麽你聽上去好像打算離開這裏,你要去哪兒?”

阿爾忒彌斯滿不在乎地晃了晃腦袋:“你憎恨我,應該很慶幸我要離開才對。”

“我不恨你,姑姑,我也不恨我父親。”羅道夫斯趕緊說,“我……我只是害怕你們。現在我只有你和拉巴斯坦兩個親人了,請別……”他似乎哽咽了一下,“這麽早離開。”

“阿爾忒彌斯·萊斯特蘭奇死去很久了。”她說,“1943年的冬天,科沃斯和吉安娜·萊斯特蘭奇被埋葬進了墳墓,而阿爾忒彌斯成為了幽靈。純血家族似乎終將走向滅亡,可是我不願它成真,我不願魔法掌握在卑賤的麻瓜手裏。我騙過了大眾兩次,騙過了死亡一次,接下來是跟命運做最終對決的時刻。”

她後退了幾步,轉身離開了大廳。

羅道夫斯楞在原地,眼看著貝拉特裏克斯從他面前跑了過去。

在走廊裏,貝拉特裏克斯叫道:“請等一等,萊斯特蘭奇小姐!”

走上樓梯的阿爾忒彌斯停下了,回頭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神中沒有包含任何情感,正如她剛才口口聲聲說“歡迎你加入萊斯特蘭奇家族”時一樣,也是她看待羅道夫斯時的眼神,就像是對待一個木偶,一枚棋子。

“你落下了它。”貝拉特裏克斯舉起手中的黑王棋。

“噢,它沒用了,你替我扔掉吧。”阿爾忒彌斯淡然道,轉身繼續上樓。

“可是沒了黑王棋,會導致一整副棋都無法繼續玩了。”貝拉特裏克斯說。

阿爾忒彌斯的身影從拐角處消失了,她的聲音飄了下來:“這副棋的白王棋早就丟失了,似乎很早之前有人偷走了它。”

貝拉特裏克斯提起裙擺,登上了臺階。她來到二樓,左右看了看,發現只有一間小房間的門半掩著。她走到小房間門口,這是一間收藏室,墻邊的儲藏櫃裏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巫師棋,阿爾忒彌斯就坐在窗戶邊,她面前是一張圓形的大理石棋盤桌,上面沒有擺放任何物品。

貝拉特裏克斯擡起手在門上敲了敲。

“你好像有很多話想說。那就過來吧。”阿爾忒彌斯說。

貝拉特裏克斯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下,同時將那枚黑王棋放在了棋盤桌上。

貝拉特裏克斯看著她說:“萊斯特蘭奇小姐,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起,你就給我一種很特別的感覺。我起初以為我們是同齡人,結果發現你比我的父母還要年長。不過這似乎正是我想要的——一位合格的長輩,而我的父母……實際上,他們比我更像孩子。婚禮近在咫尺,而我現在感到很迷茫——”她忽然意識到什麽,“呀,真抱歉,萊斯特蘭奇小姐,你似乎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我訂過婚,因巫粹黨戰爭中止。”阿爾忒彌斯簡潔地解釋說,“你討厭羅道夫斯?”

“不。”貝拉特裏克斯回答,想了想又補充道,“但我面對他的時候,感覺不到愛。”

“羅道夫斯的確是一個不吸引人也不討人嫌的家夥。你現在愛著別人嗎?”

“也沒有……我想知道,在你訂婚的時候,也是這種狀態嗎?”

“我的未婚夫是一個虛與委蛇的異鄉人。”阿爾忒彌斯說,猶豫了一會,才又繼續道,“不過我愛過他,我還愛過很多人,可我的名字似乎是一道保持童貞的詛咒,我無法擁有真正的愛情。

“我現在都不知道應該把我最後一點愛給誰——或許該給阿波羅,不對,本就應該給他的,他對我的愛源於我們共同在母親腹中誕生的那一刻,是最無私的、真摯的、死心塌地的,可惜太晚了……我已經失去了一切。我花費了太多的時間才意識到我究竟該去愛誰,然而阿波羅永遠也無法收到回應了。在他活著的時候,我總是在欺騙他,他從未見識過最真實的我,這實在是一種遺憾。

“我遠比你想的更喜歡你,親愛的貝拉,我非常高興你能成為萊斯特蘭奇的家庭成員。說實話,如果不是你,我會懷疑自己已經輸掉了這場游戲——這是我無法接受的。關於你的困惑,我想你現在應該愛自己,畢竟在純血家族的婚姻中愛情是最小的影響因素。但我可不會支持你中止這場婚禮,我為它策劃已久,它是吹響戰爭的號角。”

“戰爭,你是指——魔法部和黑魔王的戰爭?”

“當然。為準備而做的工作永遠沒有盡頭,時機不會自動降臨,我的耐心早已耗光。萊斯特蘭奇和布萊克的聯姻會點燃這漫長黑夜裏的第一縷光亮,隨後熊熊烈火將席卷整個魔法世界。”

阿爾忒彌斯的話說完後,桌面的黑王棋騰起了火苗。

她站了起來,面朝著窗外。那棵月桂樹在原地留下了焦炭,那堆黑色的焦炭像是一塊由豐富多彩的花圃所繪制的圖畫中的汙點。

“在孩提時期,我以為我的命運是成為另一個純血家族的女主人;上學後,我以為自己要使得萊斯特蘭奇成為最富有和最有權勢的家族;後來,我認為我註定要引發這場戰爭。但是現在,我不在乎她們給我的命運是什麽樣的了,既然所有人都被命運操控,那扯斷紗線之人就是勝利者。”

離開萊斯特蘭奇莊園後,貝拉特裏克斯心裏還想著阿爾忒彌斯的話,她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卻隱約對未來生起一種奇怪而不太好的預感。她在自己的床上輾轉反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決定去向黑魔王咨詢。她將阿爾忒彌斯的話一字一句地覆述出來,裏德爾則不以為意地告訴她這個女人就是喜歡裝神弄鬼,說話永遠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只是要小心——她的話語間早就表達了真相。然而最重要的是,花費時間和精力琢磨她的話語正是踩進了她的陷阱。

接下來,魔法部的阿拉斯托·穆迪收到了來自萊斯特蘭奇的婚禮邀請函。他將信封翻來覆去查看看了好幾遍,確認紙上的水印和戳記的確出自真正的萊斯特蘭奇,又用魔法檢測了好幾次,排除魔法陷阱的可能。

“嘿,維爾弗雷德!”他叫住從旁邊經過的特拉弗斯,揚起手中的邀請函,“你也收到了嗎?”

“沒什麽值得奇怪的,他們給所有純血巫師都發了邀請。連我老婆那180歲的曾祖母也收到了,她甚至無法動彈,整天只能躺在聖芒戈的病房內。”特拉弗斯陰沈著臉回答。

穆迪不明白他明明升了職,怎麽整天還這副表情。可能他還需要面對特別討厭的克勞奇吧,他想。

他繼續看到了邀請函上的日期:“唉,可惜那一天我們有別的活動。”

“很明顯,他們對我們恨之入骨,才刻意選擇了那一天。”特拉弗斯說完,大步走開了。

到了婚禮當天,穆迪穿上了一身黑色套裝,來到了威斯敏斯特教堂。在詩人角的北面,有一片被魔法隱藏起來的巫師墓地,那裏埋藏著因公殉職的魔法部職員。他們大部分都來自魔法法律執行司,穆迪就在這裏參加了不少同事的葬禮。

但今天他們並非為某位同事舉行葬禮,而是舉辦一場莊嚴的紀念儀式。在伏地魔和食死徒出現後,從1963到1970這七年時間,魔法法律執行司失去了48名成員。克勞奇組織了這場活動,穆迪覺得這是他上任魔法法律執行司司長以來做過的最正確的決策。

今天是個陰天,穆迪剛抵達威斯敏斯特教堂,空中便開始有小雨飄落下來。幾顆雨水落進了他的眼睛,他的視野仿佛被一片紅色所籠罩,他眨了眨眼,一切又恢覆正常。

他走到巫師墓地,時間剛剛好。其他的同事們來得很早,大家都穿著黑色的衣服。許多鮮花堆放在了在那些因食死徒危機遇難的墓碑前,穆迪也上前將一束白百合放在了卡米爾·霍普的墓碑前。

沒有神父來進行宗教儀式,他們只是默然站立著。

穆迪的耳邊卻充滿了噪雜的喧囂,□□、嗚咽和哭喊此起彼伏。墓碑上的每個名字都飄了起來,飛到他身邊,將他團團圍住。透過每一個字母,他看到的是一段鮮活的生命。他們玩耍、約會、陪伴家人、投身興趣愛好,在魔法部,像他這樣專註工作的單身漢才是極罕見的。

雨變大了,連成了密密的雨簾。穆迪卻在突然間註意到不遠處似乎冒出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把手放在額頭上,擋住雨水,瞇起眼睛。

她穿著白裙,濕漉漉的紅發貼在皮膚上。她朝他們走來。她擡起了胳膊,手中握著魔杖。綠色的魔咒從她的杖尖冒出。

“阿瓦達索命!”

與此同時,穆迪不假思索地抽出了魔杖,朝她發出了一道昏迷咒。接著他聽見一位同事倒在泥土上的聲音,在這時他發現自己的眼睛看不太清了,無論看向哪裏,都是一片模糊的猩紅。

雨有問題?他立即懷疑。

人們四散開來,可是阿爾忒彌斯的殺戮咒一發接著一發,有幾道擊中了大理石墓碑,將它炸得粉碎。似乎有好幾位巫師死了。他聽見克勞奇在左前方高喊:“傲羅留下,其他人快離開!”接著就是一連串“噗”聲。

周圍不斷響起了念咒聲,施咒範圍包括了不可饒恕咒。

但是穆迪很快從爆炸聲意識到其他人的施咒方向也是胡亂的,都像是失去了視力一樣。而對方似乎還會使用頻繁使用幻影移行,來避免不得不念出聲的殺戮咒暴露自己的位置。

這裏完全變成了一場捉迷藏式的殺戮游戲——她究竟是誰?

離他很近的一座墓碑炸開了,穆迪忍不住喊了起來:“不,全部撤離!快!別戰鬥了!”

他身前的墓碑立刻爆炸了,即使他極快地跳開,並使用了護盾咒,四肢還是多了七道傷口。

“穆迪,你自己不走嗎?”

他聽見她問,當即朝那個方向發出一道魔咒。落空了,他判斷。

“其實,”

她在3點方向,他發出昏迷咒。

“假如你在剛看見我的那一刻,”

7點方向,昏迷咒。

“就使用殺戮咒,”

4點方向,昏迷咒。

“便不會死第二個人。”

她停留在了正前方,但穆迪的魔法也停止了。

“我不會使用殺戮咒。”穆迪說,“不管法律如何規定。否則我們和黑巫師有什麽區別?”

“自欺欺人的傻念頭。”阿爾忒彌斯發出一聲嘲笑,“我今天殺了13個巫師,對於補償我哥哥的死來說,已經夠了。”

“誰是你哥哥?”

“阿波羅·萊斯特蘭奇。”

“你就是阿爾忒彌斯。你沒有死,也沒有老去。”

“是的,我們在霍格沃茨有五年交集。我原以為你早就能認出我,就連克勞奇那樣的家夥都能很快認出我來。”

“原來遺忘咒是為了這個。那你為什麽要選擇現在告訴我?”

“因為我想看看你有沒有勇氣殺死我。”

“我不會殺你。我只會把你送去威森加摩,怎麽判決是他們的事。”

“你是一頭懦弱的獅子。”

穆迪沒有回答。

“那麽伏地魔——是湯姆·裏德爾?”他問,接著自己回答,“應該是他,不會有純血比一個混血更狂熱於純血主義。一切都能說得通,就連最近那些純血巫師的死也找到了源頭。”

“你一直在尋找一條死胡同,穆迪。知道他是誰並無意義。他是個孤兒,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而他的現在是由我塑造的。”

“是不是……等我殺了你,他就沒有弱點了?”

“我會贏得勝利。”

“你所謂的勝利是一個被黑魔王控制的世界?還是被純血家族瓜分的魔法世界?”

“遠遠不止。”

“現在想來我自己真是可笑,在學校的時候怎麽會認為你只是一個刁蠻任性的純血大小姐?要是能早點註意到你和你的陰謀,危機絕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不,我絕不會親手殺死你。今天看來是沒辦法逮捕你了,以後的某一日,我一定會將你送去威森加摩。”

阿爾忒彌斯輕聲笑道:“你知道你會為你的軟弱行徑付出多少代價嗎?以後還會死更多的人,噢,我差點忘了你這會兒看不見——在那邊的屍體中,有一個年輕的女孩,是個泥巴種,名字叫莎拉·貝徹。”

穆迪覺得自己的額頭開始發熱,接著熱流匯聚到了眼眶。他見過她的麻瓜父母,並在她家裏吃了一頓晚餐。那次用餐的氛圍非常融洽,他對許多麻瓜們習以為常的物件感到驚奇,並且時不時語出驚人,逗得他們哈哈大笑。

他轉過身,然而阿爾忒彌斯卻再次出現在他的前方。

“你不能逃避命運。”她的聲音在雨中仍是那麽清晰,“那是一道簡單的魔咒……你對它很熟悉……你不是沒有練習過它……”

他的眼前出現了無數幽靈,他們圍著他繞圈,仿佛在進行某種原始的儀式。

他朝前方舉起魔咒,一道綠光破開了猩紅。

視力恢覆了,但天空中的雨依舊是紅色的,它已經成為了瓢潑大雨,似乎想要將整個世界染成猩紅。

阿爾忒彌斯就倒在他的前方,他走過去,蹲了下來。卻在他的手指即將接觸到肌膚的那一刻,她的身體化作無數渡鴉飛入紅色的天空中,消失了在天際間。

特拉弗斯前來告訴了裏德爾阿爾忒彌斯的行動。當時他正站在萊斯特蘭奇莊園附近的白堊巖上瞭望遠方。

“所以,穆迪還是對她使用了殺戮咒?”裏德爾問。

“他是這麽告訴我的,主人。”特拉弗斯回答。

不過,她不是制作了一個魂器嗎?那樣正好可以做一個實驗,來證明魂器是否具有不死的功效,以及如何實現它——不,等等!

“……我之前給你準備了一份歡迎禮物。我在倫敦收購地塊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你之前所在的孤兒院面臨破產,正在出售所有資產,於是我買下了那地方,並把它燒毀重建了。”

她燒毀孤兒院的時候一定不知道她的魂器也在裏面。

還是,她其實知道?

答案直到很久之後,裏德爾自己走到了命運的終點時才得知。

他獨自在國王十字車站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幾乎要以為自己將永遠被困在這裏時,一輛熟悉的火車駛了過來。它是霍格沃茨特快列車,它在站臺邊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阿爾忒彌斯就站在門後。

接下來,不知從哪湧出來了無數的小巫師,他們爭先恐後地要登上列車。阿爾忒彌斯一動不動地望著他,小巫師們紛紛從她的身體穿了過去,似乎沒有人看得見他們。她的身後出現了另一位老人,也像她一樣,不被其他人註意。他向後看去,透過車廂上的窗戶還看見了更多的巫師,依據他們的穿著來看,他們各自所屬的時代相去甚遠。

“我應該上車嗎?”裏德爾開口問,“它開往哪裏,冥界?”

“人類都是命運的奴隸,只有我們獲得了自由。”阿爾忒彌斯輕輕跳到地面上,“我們,所有在世時追求過永生的人;而這種自由是——無法向前,無法向後,在彼世中永生。”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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