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變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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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變幻
Chapter.50
霍格沃茨特快列車慢悠悠地駛過初秋的蘇格蘭高地，滿載著一車充滿活力的小巫師。學生們聊天、玩耍、吃零食，沒人註意到在頭頂的晴空中掠過了大量的貓頭鷹，也就無人知曉不列顛之外的魔法界正經歷著一場震顫。
作為新任男學生會主席的裏德爾和搭檔——也就是新任女學生會主席，格蘭芬多的布蘭達·麥克米蘭一同檢查整輛列車的狀況。
“對了，裏德爾，你聽說萊斯特蘭奇家夏天發生的事了嗎？”麥克米蘭問。她是純血，和斯萊特林的純血學生的關系算是不錯，畢竟在英國巫師界，純血與純血之間總能找到拐彎抹角的親緣關系。
“你指阿爾忒彌斯？”裏德爾說，“是的，阿波羅寫信告訴我了。”
“噢，我還以為你在麻瓜的孤兒院對魔法界發生的一切都不知道呢。抱歉。”麥克米蘭搖了搖頭，又義憤填膺地說，“巫粹黨真是太邪惡、太可怕了。殺害了萊斯特蘭奇夫婦還不夠，竟然對阿爾忒彌斯下手，她甚至還沒畢業！”
實際上阿波羅所發布的訃告中使用了“一場意外”的形容，絲毫未提及巫粹黨，但似乎所有人的心中都默認將兩者聯系到一起了。裏德爾對此沈默不語。兩人完成檢查後，他與麥克米蘭告別，在瞭望臺多逗留了一會，才獨自返回位於車頭的包廂。
他拉開包廂的門，裏面坐著阿波羅·萊斯特蘭奇、亞克多羅斯·諾特、薩利爾·艾弗裏與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斯萊特林七年級所有的純血統。斯萊特林學院的1938級入學時共有十名學生，如今只剩下七位，看來在魔法學校裏上學並不是件易事。
包廂內充斥著沈重的氣氛，對於除了阿波羅以外的人來說，阿爾忒彌斯的死亡顯得那樣突兀而又不真實。就算阿爾忒彌斯平素並不是個討人喜歡的人，甚至有些飛揚跋扈，但也是他們共同相處了六年的鮮活的同窗。她給他們所帶來的沖擊遠大於萊斯特蘭奇夫婦的死，這群涉世未深的純血小巫師們終於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存在於頭頂的那片黑暗。
“介意我在這坐嗎？”裏德爾開口問。這是個四人間，而他原本擁有專屬的單人包間。坐在阿波羅身邊的艾弗裏主動朝裏面挪了挪，給他讓出一個空位。“謝謝。”裏德爾說著，在空位上坐了下來。
“阿爾忒彌斯真的死了？”諾特盯著裏德爾問。
裏德爾接收到了他的目光，側頭看向阿波羅，後者停頓片刻後回答：“是的。”
諾特依舊看著裏德爾道：“死因呢？”
“意外。”
“什麽意外？魔法事故？詛咒？還是謀殺？”
裏德爾忍不住插嘴：“無論哪一種死法都不會影響她的現狀，不是嗎？”
“沒有舉行葬禮，我沒有親眼見到她躺進墳墓裏。”諾特說，“所以，我不相信你們的話。”
“那又怎樣？你的信念也沒法讓她死而覆生。”裏德爾說。
諾特終於轉過頭去，看向了阿波羅：“阿波羅？”
阿波羅低下了頭，輕聲道：“亞克多羅斯……我想這件事沒什麽好解釋的。”
包廂內陷入了寂靜中。正巧列車穿越了一片古老的森林，鐵道兩側高大的樹木將光線分割成了碎片，讓包廂裏的每個人都不停地在明與暗之間切換。坐在窗邊的馬爾福趁機將目光在每個人之間飛快地跳躍，艾弗裏則呆呆地放空了目光。
過了一陣後，列車駛入了開闊的平原地帶。裏德爾開口說：“總之，我的朋友們，這是我們在霍格沃茨生活的最後一年，我希望一切順利。”
“你為什麽不敢告訴我們真相？裏德爾，難道她的死和你有關嗎？”諾特問。
裏德爾頓了頓，說：“這是很嚴重的指控，亞克多羅斯。”
“那就說出真相吧！”諾特說。
“自殺。”裏德爾回答，阿波羅聞言擡起了頭望著他。“不知道這個答案能否讓你滿意，但它是事實，也是阿波羅不願告訴你的原因。”
“不可能！阿爾忒彌斯不可能會自殺！”諾特激動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將一旁的馬爾福嚇得微微向後縮了縮。
“為什麽不可能？”裏德爾反問說，“說實話，亞克多羅斯，你真的了解阿爾忒彌斯嗎？你是她死前唯一見過的外人，請好好回憶你們見面時她的一舉一動，或許能找到你想要得到的信息。”
諾特站在原地，垂下了腦袋，目光死死地盯著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指。
裏德爾在心裏思考片刻，選擇使用攝神取念術去看一眼。
時間回到了夏天。已經是晚上了，阿爾忒彌斯和諾特在二樓的一間休息室玩巫師棋。
他們坐在敞開的落地窗邊，涼爽而濕潤的晚風呼呼吹了進來，兩側的窗簾隨風而動，像是古老的鬼魅。室內沒有燈光，只有清冷的月光映在大理石棋盤和身著黑裙的阿爾忒彌斯身上，顯得她胳膊和臉頰的皮膚都像陰屍一般蒼白。
諾特望著她，仿佛在內心躊躇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開口：“阿爾忒彌斯，我同我父母商量過了……”
“將軍。”阿爾忒彌斯用輕快的語氣打斷了他的話。
他們玩的是快棋，棋子移動的速度看得裏德爾眼花繚亂。在第一局結束後，棋子花費了不到十秒鐘回到原位，隨後第二局游戲接著便開始了。
“如果你願意的話，畢業之後我們可以結婚……”
阿爾忒彌斯撇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了淺淺的微笑：“亞克多羅斯，你為什麽會生出這樣的想法？——將軍。”
諾特面紅耳赤，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我想……在萊斯特蘭奇的變故之後，你或許需要一個安全的環境。我的父母都不畏懼巫粹黨，我們會保護你的安全。”
“啊哈，瓦洛佳之前的承諾同你的一樣。然而事實上呢？他逃走了，離開英國了。”阿爾忒彌斯說著，將後背靠在了椅子上，抱起胳膊看著諾特，“——將軍。”
諾特急忙擺手：“不，我和他不一樣。卡卡洛夫是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外國人，而我——你了解我的心思，了解我們家的底細呀，阿爾忒彌斯。”
“我不需要保護人，更何況，恐怕你和你的家人的能力也不足以對抗巫粹黨。很抱歉我說話有些直白，但面對生命安全的威脅時我不認為自欺欺人是好方式。”
“可是你一個人要怎麽辦呢？巫粹黨……”
“你無需擔心我的安危，也無需擔心巫粹黨。也許你不相信，但這場戰爭就快要結束了——將軍。很快，就像一局快棋。”
阿爾忒彌斯說著，擡手掩住嘴巴打了個哈欠，諾特則註視著她。
“那麽……我愛你，這個原因呢？”
“嗯，比剛才那個好一點，還有麽？”
“請別再把我的話當作玩笑了，阿爾忒彌斯。我是認真的。我第一次拜訪萊斯特蘭奇莊園時，初見站在月桂樹下的秋千上的紅發女孩的那一刻，就認定了她是我今生唯一的愛人，一直到現在我的感情都沒有改變過半分。我的心一直她的影子給占據得滿滿當當，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成了深烙於我心上的印跡。阿爾忒彌斯，你在我眼中就如同黑夜裏不可或缺的月亮，你所在的地方永遠是我的目光所及之處——”
“哼，你也經常盯著裏德爾看，別以為我沒註意——將軍。”
諾特起身離開了座位，來到阿爾忒彌斯身側。他的行動擋住了裏德爾的視線，裏德爾只好向前走了幾步，繞到另一側站立。然而，裏德爾詫異地發現桌面上剛剛完成的棋局與卡卡洛夫的安全屋的那局棋具有驚人的相似度。他看向了阿爾忒彌斯，後者的目光一直正視著空無一人的前方，讓裏德爾莫名產生一種她能看見自己的錯覺。
“那是因為我討厭他，他是一條邪惡、陰鷙的毒蛇，可是你們走得那樣近，我擔心他傷害到你！”
聽到諾特對於自己的評價，裏德爾絲毫不為所動。他對此早就習慣了，也不在意他人的厭惡甚至憎恨。原因很簡單，那些仇恨的情緒根本影響不了他什麽，正如阿爾忒彌斯接下來所說的：
“啊，親愛的亞克多羅斯，雖然我無論如何最後都會無情地拒絕你的求婚，但我也要教你一些經驗——下一次向女孩表白的時候，別總是說你想做些什麽，而是說你做了些什麽。”
“對不起，對不起……我想做些什麽，可是我……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我無法擊敗裏德爾。”
“為什麽？就因為他法力比你高？哈，巫師不是角鬥士，靠蠻力決定一切。亞克多羅斯，你原本能做的事有很多。假如你十歲的時候就向我表白，我會答應；假如你在瓦洛佳之前向我求婚，我也會答應——可惜如今一切都太晚了。”
兩人都不再說話了，房間內陷入了沈默。裏德爾正打算從諾特的回憶中抽身，諾特卻再次開口了。
“請容我冒昧，阿爾忒彌斯，我能否從你剛剛的話中得出……你曾經愛過我？”
“是的。”阿爾忒彌斯幹脆地承認說，“在我們對局的勝率達到百分之八十之前，讓我想想……大概是我們去霍格沃茨上學之前？我不太記得清了——嗯，當然，親愛的亞克多羅斯，你從始至終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的友誼是永不消弭的，我想這樣的感情遠好過那短暫而脆弱的愛情，不是嗎？”
又是一陣沈默。裏德爾結束了攝神取念術。現實中的時間只過了一瞬，他之前便發現攝神取念術與外界的時間差同魔法水平成反比。也就是說，倘若敵人的法力遠勝於他，便能夠在被他察覺到之前結束攝神取念術。這個發現讓他大大提升了警惕性，尤其是在面對鄧布利多時。
在上一學期，鄧布利多似乎記得他已經在1943年12月成年，因而對他產生了相當大的戒備，仿佛他開啟了在這世上的17個年頭就代表著他長成了一個成熟的危險份子似的。
到達學校後，裏德爾在禮堂分別獲得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鄧布利多暫時無法來學校上課，由助教麥格教授擔任變形課教師；壞消息則是整個魔法界在旦夕之間變了個樣，就在特快列車駛往霍格沃茨城堡的時候，巫粹黨控制了大半個歐洲的魔法部。
在校長迪佩特教授將兩個消息公布完成後，禮堂內瞬間亂作一團。許多來自巫師家庭的學生萌生了回家的想法，而巫師家長派來要求孩子回家的貓頭鷹及時趕到，在禮堂內撒下了白茫茫的信封雨。同學們熱烈地討論起來，阿波羅顯得格外激動，他甚至站在了椅子上，大聲咒罵巫粹黨的惡行。
裏德爾的內心對這個消息也產生了些許驚訝，因為他之前並未想到巫粹黨如今還有這麽大的能耐。他們的麻瓜盟友在夏天不是損失慘重麽？不過，也說不定巫粹黨的確堅守《保密法》並未和麻瓜聯盟，不像英國魔法部部長倫納德·斯賓塞-沐恩在暗地裏出手幫助他的麻瓜親戚。
就連艾弗裏也小聲嘀咕道：“我不知道要不要回家……我真的需要那張N.E.W.T合格證嗎？”
“反正對我和我的家族而言，我人身安全的重要性遠遠高於N.E.W.Ts考試，我是獨生子，我父親是獨生子，我爺爺也是獨生子。亞克多羅斯，你也應該考慮一下，畢竟你父母也只有你一個孩子。”馬爾福回答。
艾弗裏猛地擡起頭看著馬爾福，眼中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情。這已經是他們成為同學的第七個年頭，馬爾福還是頭一回接下他的話，更何況，他發出的聲音是那麽小。他高興地加入到他們的談話中：“我也打算……”
“我相信霍格沃茨是最安全的地方。”裏德爾開口道。
艾弗裏把將要說的話硬生生拐了個彎：“……留在學校。是的，我同樣認為霍格沃茨會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隨後，他轉頭望著裏德爾，仿佛期待後者繼續說點什麽。但裏德爾卻站起身來，獨自離開了。
裏德爾步履平穩地穿過亂成一團的禮堂，卻在禮堂門口被叫住了。那是一種定點的傳聲咒，迪佩特教授的聲音清晰地在離他一百英尺開外的裏德爾耳邊響起。
“麥克米蘭小姐、裏德爾先生，請你們二位學生會主席現在到校長辦公室去。”
裏德爾走出禮堂，踏上魔法階梯，腳下的臺階發出了轟隆隆的聲音，開始緩慢移動，而麥克米蘭在魔法階梯離開禮堂前的片刻出現在了他身邊。
“嘿！你聽到迪佩特教授的話了嗎？”她向他打招呼道。
“沒錯。我正要到校長辦公室去，否則我應該向下走。”裏德爾說。
魔法階梯結束了移動，裏德爾繼續向上走，麥克米蘭則跟在他身側。
“噢，對，你們斯萊特林住在地下室呢。”麥克米蘭說，“真是難以想象那裏的生活是怎樣的，以及——我總是很好奇一個問題——你們的宿舍是否會太過潮濕？”
“你說的沒錯，黑湖地下的風景是其他地方難以想象的綺麗，同時也帶來了潮濕。不過，米蘭達，你或許忘記了我們是巫師，有魔法的幫助，無論哪裏都能變得舒適宜人。”裏德爾用客氣而疏離的語氣回答。
“也對。不過我還是喜歡我們格蘭芬多的塔樓。聽說赫奇帕奇的宿舍也不錯，我的大部分家人都是從那畢業的，入學時分院帽也在格蘭芬多和赫奇帕奇之間糾結。當然啦，我最後選擇了格蘭芬多。”麥克米蘭說，“湯姆，你呢？實際上我覺得拉文克勞也挺適合你的。”
“分院帽一秒也沒有猶豫。”裏德爾回答。
就算裏德爾行走的速度很快，麥克米蘭也能輕松跟上，於是說話間，兩人便來到了位於八樓的校長辦公室門口。或許校長室還有別的路，因為迪佩特教授已經在裏面了。
“請坐。”焦頭爛額的迪佩特教授揮了揮魔杖招來兩把不相同的椅子，“我請你們過來是想告訴你們，目前的魔法界遇見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在這樣的狀況下，我需要你們兩位，還有級長們的配合。截止目前，有三分之一的學生打算離開學校，剩下三分之二的學生願意信賴我們，將人身安全交到了我們手中。還有那些麻瓜出身的巫師，他們對黑魔法及黑巫師的一切了解都來源於課本，恐怕很難意識到目前情況的嚴重性。不管怎樣，我堅信霍格沃茨一定能渡過難關，如同校史上的每一次危機那樣。”
“當然，迪佩特教授。”裏德爾點了點頭，“我也相信。”
接下來，麥克米蘭離開了校長室。又過了五六分鐘，迪佩特教授才註意到仍然坐在自己面前的裏德爾。
“湯姆，還有什麽事嗎？”
“是的，教授。”裏德爾開口，“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在這緊要的關頭，我希望能為霍格沃茨貢獻更多的力量。我希望，並且梅樂思教授也已經表示了同意——我希望能擔任梅樂思教授的助教。在過去的幾年間，我一直擔任她的助手，對於黑魔法防禦課教師的工作有了相當的了解。而我對於自己將來的事業規劃也是從事教學，因此我認為如果能讓我成為黑魔法防禦課的助教，對於霍格沃茨、梅樂思教授和我自己都具有極大的益處。”
迪佩特教授看了他一會才說：“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湯姆……可是很遺憾，我不得不拒絕你的請求。原因並非我不認可你的能力，而是你太年輕了。你才十七歲，恐怕沒有魔法學校會讓一個十七歲的孩子擔任黑魔法防禦課的教師，哪怕是助教。當然，我對於你的職業規劃表示讚同，並且期待你在未來能同我成為同事。湯姆，若是十年之後你仍想要加入霍格沃茨，我相信到時候我們所有的教職工都會熱情歡迎你的到來。”
“好的。謝謝您，教授。”裏德爾平靜地說，他起身向迪佩特教授微微欠身，轉身退出了校長室。
他的心裏算不上失望，他心中僅把這一次失敗的賭博。年邁的梅樂思教授快要退休了，而目前的霍格沃茨對黑魔法防禦有著前所未有的需求，如果迪佩特教授接受他擔任助教，那麽正教授近在咫尺。不過的確如迪佩特教授所說的，他太年輕了，沒有學校敢雇傭一個十七歲的年輕人從事黑魔法防禦課教學。人們總是下意識地將能力與年齡劃等號，這即是一種偏見。
之後的短短一周時間，學校內少了一半的人。與此同時，英國魔法部也亂成了一鍋粥。沒人知道巫粹黨為何沒有在這次進攻中涉足英國，但每個人都斷定這是遲早發生的事。巫粹黨已然成了懸在英國魔法界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謠言四起，人心惶惶。魔法部部長斯賓塞-沐恩不得不將精力從麻瓜戰爭那撤回來，放在眼前的巫師戰爭危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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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0
霍格沃茨特快列車慢悠悠地駛過初秋的蘇格蘭高地，滿載著一車充滿活力的小巫師。學生們聊天、玩耍、吃零食，沒人註意到在頭頂的晴空中掠過了大量的貓頭鷹，也就無人知曉不列顛之外的魔法界正經歷著一場震顫。
作為新任男學生會主席的裏德爾和搭檔——也就是新任女學生會主席，格蘭芬多的布蘭達·麥克米蘭一同檢查整輛列車的狀況。
“對了，裏德爾，你聽說萊斯特蘭奇家夏天發生的事了嗎？”麥克米蘭問。她是純血，和斯萊特林的純血學生的關系算是不錯，畢竟在英國巫師界，純血與純血之間總能找到拐彎抹角的親緣關系。
“你指阿爾忒彌斯？”裏德爾說，“是的，阿波羅寫信告訴我了。”
“噢，我還以為你在麻瓜的孤兒院對魔法界發生的一切都不知道呢。抱歉。”麥克米蘭搖了搖頭，又義憤填膺地說，“巫粹黨真是太邪惡、太可怕了。殺害了萊斯特蘭奇夫婦還不夠，竟然對阿爾忒彌斯下手，她甚至還沒畢業！”
實際上阿波羅所發布的訃告中使用了“一場意外”的形容，絲毫未提及巫粹黨，但似乎所有人的心中都默認將兩者聯系到一起了。裏德爾對此沈默不語。兩人完成檢查後，他與麥克米蘭告別，在瞭望臺多逗留了一會，才獨自返回位於車頭的包廂。
他拉開包廂的門，裏面坐著阿波羅·萊斯特蘭奇、亞克多羅斯·諾特、薩利爾·艾弗裏與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斯萊特林七年級所有的純血統。斯萊特林學院的1938級入學時共有十名學生，如今只剩下七位，看來在魔法學校裏上學並不是件易事。
包廂內充斥著沈重的氣氛，對於除了阿波羅以外的人來說，阿爾忒彌斯的死亡顯得那樣突兀而又不真實。就算阿爾忒彌斯平素並不是個討人喜歡的人，甚至有些飛揚跋扈，但也是他們共同相處了六年的鮮活的同窗。她給他們所帶來的沖擊遠大於萊斯特蘭奇夫婦的死，這群涉世未深的純血小巫師們終於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存在於頭頂的那片黑暗。
“介意我在這坐嗎？”裏德爾開口問。這是個四人間，而他原本擁有專屬的單人包間。坐在阿波羅身邊的艾弗裏主動朝裏面挪了挪，給他讓出一個空位。“謝謝。”裏德爾說著，在空位上坐了下來。
“阿爾忒彌斯真的死了？”諾特盯著裏德爾問。
裏德爾接收到了他的目光，側頭看向阿波羅，後者停頓片刻後回答：“是的。”
諾特依舊看著裏德爾道：“死因呢？”
“意外。”
“什麽意外？魔法事故？詛咒？還是謀殺？”
裏德爾忍不住插嘴：“無論哪一種死法都不會影響她的現狀，不是嗎？”
“沒有舉行葬禮，我沒有親眼見到她躺進墳墓裏。”諾特說，“所以，我不相信你們的話。”
“那又怎樣？你的信念也沒法讓她死而覆生。”裏德爾說。
諾特終於轉過頭去，看向了阿波羅：“阿波羅？”
阿波羅低下了頭，輕聲道：“亞克多羅斯……我想這件事沒什麽好解釋的。”
包廂內陷入了寂靜中。正巧列車穿越了一片古老的森林，鐵道兩側高大的樹木將光線分割成了碎片，讓包廂裏的每個人都不停地在明與暗之間切換。坐在窗邊的馬爾福趁機將目光在每個人之間飛快地跳躍，艾弗裏則呆呆地放空了目光。
過了一陣後，列車駛入了開闊的平原地帶。裏德爾開口說：“總之，我的朋友們，這是我們在霍格沃茨生活的最後一年，我希望一切順利。”
“你為什麽不敢告訴我們真相？裏德爾，難道她的死和你有關嗎？”諾特問。
裏德爾頓了頓，說：“這是很嚴重的指控，亞克多羅斯。”
“那就說出真相吧！”諾特說。
“自殺。”裏德爾回答，阿波羅聞言擡起了頭望著他。“不知道這個答案能否讓你滿意，但它是事實，也是阿波羅不願告訴你的原因。”
“不可能！阿爾忒彌斯不可能會自殺！”諾特激動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將一旁的馬爾福嚇得微微向後縮了縮。
“為什麽不可能？”裏德爾反問說，“說實話，亞克多羅斯，你真的了解阿爾忒彌斯嗎？你是她死前唯一見過的外人，請好好回憶你們見面時她的一舉一動，或許能找到你想要得到的信息。”
諾特站在原地，垂下了腦袋，目光死死地盯著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指。
裏德爾在心裏思考片刻，選擇使用攝神取念術去看一眼。
時間回到了夏天。已經是晚上了，阿爾忒彌斯和諾特在二樓的一間休息室玩巫師棋。
他們坐在敞開的落地窗邊，涼爽而濕潤的晚風呼呼吹了進來，兩側的窗簾隨風而動，像是古老的鬼魅。室內沒有燈光，只有清冷的月光映在大理石棋盤和身著黑裙的阿爾忒彌斯身上，顯得她胳膊和臉頰的皮膚都像陰屍一般蒼白。
諾特望著她，仿佛在內心躊躇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開口：“阿爾忒彌斯，我同我父母商量過了……”
“將軍。”阿爾忒彌斯用輕快的語氣打斷了他的話。
他們玩的是快棋，棋子移動的速度看得裏德爾眼花繚亂。在第一局結束後，棋子花費了不到十秒鐘回到原位，隨後第二局游戲接著便開始了。
“如果你願意的話，畢業之後我們可以結婚……”
阿爾忒彌斯撇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了淺淺的微笑：“亞克多羅斯，你為什麽會生出這樣的想法？——將軍。”
諾特面紅耳赤，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我想……在萊斯特蘭奇的變故之後，你或許需要一個安全的環境。我的父母都不畏懼巫粹黨，我們會保護你的安全。”
“啊哈，瓦洛佳之前的承諾同你的一樣。然而事實上呢？他逃走了，離開英國了。”阿爾忒彌斯說著，將後背靠在了椅子上，抱起胳膊看著諾特，“——將軍。”
諾特急忙擺手：“不，我和他不一樣。卡卡洛夫是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外國人，而我——你了解我的心思，了解我們家的底細呀，阿爾忒彌斯。”
“我不需要保護人，更何況，恐怕你和你的家人的能力也不足以對抗巫粹黨。很抱歉我說話有些直白，但面對生命安全的威脅時我不認為自欺欺人是好方式。”
“可是你一個人要怎麽辦呢？巫粹黨……”
“你無需擔心我的安危，也無需擔心巫粹黨。也許你不相信，但這場戰爭就快要結束了——將軍。很快，就像一局快棋。”
阿爾忒彌斯說著，擡手掩住嘴巴打了個哈欠，諾特則註視著她。
“那麽……我愛你，這個原因呢？”
“嗯，比剛才那個好一點，還有麽？”
“請別再把我的話當作玩笑了，阿爾忒彌斯。我是認真的。我第一次拜訪萊斯特蘭奇莊園時，初見站在月桂樹下的秋千上的紅發女孩的那一刻，就認定了她是我今生唯一的愛人，一直到現在我的感情都沒有改變過半分。我的心一直她的影子給占據得滿滿當當，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成了深烙於我心上的印跡。阿爾忒彌斯，你在我眼中就如同黑夜裏不可或缺的月亮，你所在的地方永遠是我的目光所及之處——”
“哼，你也經常盯著裏德爾看，別以為我沒註意——將軍。”
諾特起身離開了座位，來到阿爾忒彌斯身側。他的行動擋住了裏德爾的視線，裏德爾只好向前走了幾步，繞到另一側站立。然而，裏德爾詫異地發現桌面上剛剛完成的棋局與卡卡洛夫的安全屋的那局棋具有驚人的相似度。他看向了阿爾忒彌斯，後者的目光一直正視著空無一人的前方，讓裏德爾莫名產生一種她能看見自己的錯覺。
“那是因為我討厭他，他是一條邪惡、陰鷙的毒蛇，可是你們走得那樣近，我擔心他傷害到你！”
聽到諾特對於自己的評價，裏德爾絲毫不為所動。他對此早就習慣了，也不在意他人的厭惡甚至憎恨。原因很簡單，那些仇恨的情緒根本影響不了他什麽，正如阿爾忒彌斯接下來所說的：
“啊，親愛的亞克多羅斯，雖然我無論如何最後都會無情地拒絕你的求婚，但我也要教你一些經驗——下一次向女孩表白的時候，別總是說你想做些什麽，而是說你做了些什麽。”
“對不起，對不起……我想做些什麽，可是我……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我無法擊敗裏德爾。”
“為什麽？就因為他法力比你高？哈，巫師不是角鬥士，靠蠻力決定一切。亞克多羅斯，你原本能做的事有很多。假如你十歲的時候就向我表白，我會答應；假如你在瓦洛佳之前向我求婚，我也會答應——可惜如今一切都太晚了。”
兩人都不再說話了，房間內陷入了沈默。裏德爾正打算從諾特的回憶中抽身，諾特卻再次開口了。
“請容我冒昧，阿爾忒彌斯，我能否從你剛剛的話中得出……你曾經愛過我？”
“是的。”阿爾忒彌斯幹脆地承認說，“在我們對局的勝率達到百分之八十之前，讓我想想……大概是我們去霍格沃茨上學之前？我不太記得清了——嗯，當然，親愛的亞克多羅斯，你從始至終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的友誼是永不消弭的，我想這樣的感情遠好過那短暫而脆弱的愛情，不是嗎？”
又是一陣沈默。裏德爾結束了攝神取念術。現實中的時間只過了一瞬，他之前便發現攝神取念術與外界的時間差同魔法水平成反比。也就是說，倘若敵人的法力遠勝於他，便能夠在被他察覺到之前結束攝神取念術。這個發現讓他大大提升了警惕性，尤其是在面對鄧布利多時。
在上一學期，鄧布利多似乎記得他已經在1943年12月成年，因而對他產生了相當大的戒備，仿佛他開啟了在這世上的17個年頭就代表著他長成了一個成熟的危險份子似的。
到達學校後，裏德爾在禮堂分別獲得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鄧布利多暫時無法來學校上課，由助教麥格教授擔任變形課教師；壞消息則是整個魔法界在旦夕之間變了個樣，就在特快列車駛往霍格沃茨城堡的時候，巫粹黨控制了大半個歐洲的魔法部。
在校長迪佩特教授將兩個消息公布完成後，禮堂內瞬間亂作一團。許多來自巫師家庭的學生萌生了回家的想法，而巫師家長派來要求孩子回家的貓頭鷹及時趕到，在禮堂內撒下了白茫茫的信封雨。同學們熱烈地討論起來，阿波羅顯得格外激動，他甚至站在了椅子上，大聲咒罵巫粹黨的惡行。
裏德爾的內心對這個消息也產生了些許驚訝，因為他之前並未想到巫粹黨如今還有這麽大的能耐。他們的麻瓜盟友在夏天不是損失慘重麽？不過，也說不定巫粹黨的確堅守《保密法》並未和麻瓜聯盟，不像英國魔法部部長倫納德·斯賓塞-沐恩在暗地裏出手幫助他的麻瓜親戚。
就連艾弗裏也小聲嘀咕道：“我不知道要不要回家……我真的需要那張N.E.W.T合格證嗎？”
“反正對我和我的家族而言，我人身安全的重要性遠遠高於N.E.W.Ts考試，我是獨生子，我父親是獨生子，我爺爺也是獨生子。亞克多羅斯，你也應該考慮一下，畢竟你父母也只有你一個孩子。”馬爾福回答。
艾弗裏猛地擡起頭看著馬爾福，眼中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情。這已經是他們成為同學的第七個年頭，馬爾福還是頭一回接下他的話，更何況，他發出的聲音是那麽小。他高興地加入到他們的談話中：“我也打算……”
“我相信霍格沃茨是最安全的地方。”裏德爾開口道。
艾弗裏把將要說的話硬生生拐了個彎：“……留在學校。是的，我同樣認為霍格沃茨會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隨後，他轉頭望著裏德爾，仿佛期待後者繼續說點什麽。但裏德爾卻站起身來，獨自離開了。
裏德爾步履平穩地穿過亂成一團的禮堂，卻在禮堂門口被叫住了。那是一種定點的傳聲咒，迪佩特教授的聲音清晰地在離他一百英尺開外的裏德爾耳邊響起。
“麥克米蘭小姐、裏德爾先生，請你們二位學生會主席現在到校長辦公室去。”
裏德爾走出禮堂，踏上魔法階梯，腳下的臺階發出了轟隆隆的聲音，開始緩慢移動，而麥克米蘭在魔法階梯離開禮堂前的片刻出現在了他身邊。
“嘿！你聽到迪佩特教授的話了嗎？”她向他打招呼道。
“沒錯。我正要到校長辦公室去，否則我應該向下走。”裏德爾說。
魔法階梯結束了移動，裏德爾繼續向上走，麥克米蘭則跟在他身側。
“噢，對，你們斯萊特林住在地下室呢。”麥克米蘭說，“真是難以想象那裏的生活是怎樣的，以及——我總是很好奇一個問題——你們的宿舍是否會太過潮濕？”
“你說的沒錯，黑湖地下的風景是其他地方難以想象的綺麗，同時也帶來了潮濕。不過，米蘭達，你或許忘記了我們是巫師，有魔法的幫助，無論哪裏都能變得舒適宜人。”裏德爾用客氣而疏離的語氣回答。
“也對。不過我還是喜歡我們格蘭芬多的塔樓。聽說赫奇帕奇的宿舍也不錯，我的大部分家人都是從那畢業的，入學時分院帽也在格蘭芬多和赫奇帕奇之間糾結。當然啦，我最後選擇了格蘭芬多。”麥克米蘭說，“湯姆，你呢？實際上我覺得拉文克勞也挺適合你的。”
“分院帽一秒也沒有猶豫。”裏德爾回答。
就算裏德爾行走的速度很快，麥克米蘭也能輕松跟上，於是說話間，兩人便來到了位於八樓的校長辦公室門口。或許校長室還有別的路，因為迪佩特教授已經在裏面了。
“請坐。”焦頭爛額的迪佩特教授揮了揮魔杖招來兩把不相同的椅子，“我請你們過來是想告訴你們，目前的魔法界遇見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在這樣的狀況下，我需要你們兩位，還有級長們的配合。截止目前，有三分之一的學生打算離開學校，剩下三分之二的學生願意信賴我們，將人身安全交到了我們手中。還有那些麻瓜出身的巫師，他們對黑魔法及黑巫師的一切了解都來源於課本，恐怕很難意識到目前情況的嚴重性。不管怎樣，我堅信霍格沃茨一定能渡過難關，如同校史上的每一次危機那樣。”
“當然，迪佩特教授。”裏德爾點了點頭，“我也相信。”
接下來，麥克米蘭離開了校長室。又過了五六分鐘，迪佩特教授才註意到仍然坐在自己面前的裏德爾。
“湯姆，還有什麽事嗎？”
“是的，教授。”裏德爾開口，“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在這緊要的關頭，我希望能為霍格沃茨貢獻更多的力量。我希望，並且梅樂思教授也已經表示了同意——我希望能擔任梅樂思教授的助教。在過去的幾年間，我一直擔任她的助手，對於黑魔法防禦課教師的工作有了相當的了解。而我對於自己將來的事業規劃也是從事教學，因此我認為如果能讓我成為黑魔法防禦課的助教，對於霍格沃茨、梅樂思教授和我自己都具有極大的益處。”
迪佩特教授看了他一會才說：“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湯姆……可是很遺憾，我不得不拒絕你的請求。原因並非我不認可你的能力，而是你太年輕了。你才十七歲，恐怕沒有魔法學校會讓一個十七歲的孩子擔任黑魔法防禦課的教師，哪怕是助教。當然，我對於你的職業規劃表示讚同，並且期待你在未來能同我成為同事。湯姆，若是十年之後你仍想要加入霍格沃茨，我相信到時候我們所有的教職工都會熱情歡迎你的到來。”
“好的。謝謝您，教授。”裏德爾平靜地說，他起身向迪佩特教授微微欠身，轉身退出了校長室。
他的心裏算不上失望，他心中僅把這一次失敗的賭博。年邁的梅樂思教授快要退休了，而目前的霍格沃茨對黑魔法防禦有著前所未有的需求，如果迪佩特教授接受他擔任助教，那麽正教授近在咫尺。不過的確如迪佩特教授所說的，他太年輕了，沒有學校敢雇傭一個十七歲的年輕人從事黑魔法防禦課教學。人們總是下意識地將能力與年齡劃等號，這即是一種偏見。
之後的短短一周時間，學校內少了一半的人。與此同時，英國魔法部也亂成了一鍋粥。沒人知道巫粹黨為何沒有在這次進攻中涉足英國，但每個人都斷定這是遲早發生的事。巫粹黨已然成了懸在英國魔法界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謠言四起，人心惶惶。魔法部部長斯賓塞-沐恩不得不將精力從麻瓜戰爭那撤回來，放在眼前的巫師戰爭危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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