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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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老師，這些就是剛才喬老師拍的照片。”
化妝間裏，自帶的化妝團隊正在給藝人做造型，經紀人接過工作平板，客氣地朝工作人員點了點頭。
和負責人交涉了之後，一個小時前喬予青剛拍攝的照片就拿到了她手裏，平板一到手經紀人快速地翻看了起來。
“怎麽樣？”閉目養神的樂梓薇睜開眼。
經紀人翻著照片，臉色有點不好：“你說呢。”
喬予青的顏明面上沒人說，但暗地裏差不多是圈內公認的神顏，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麽基因彩票，天生骨架小而勻稱立體，明艷動人，還格外上鏡，這幾張新鮮出爐還熱騰騰的照片未修狀態下就已經足夠攝人了，一舉就把其他女明星都給比了下去。
喬予青的照片放內頁，她們是封面，要是拍的沒有喬予青好看，到時候雜志放出去不被人噴死才怪，更別提前兩天新劇的預告剛上已經被發過一波拉踩了。
女明星之間比美永遠是一個永恒的話題。
但是想要比喬予青好看哪有那麽容易，以為誰都能長的和她一樣，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不行，換風格換造型，換成原樣清純甜美系。”
“啊？”造型師正在給樂梓薇燙卷頭發，小小地為難了一下，“姐，咱們這次雜志就是偏小性感的，送來的服裝也是，之前不是還說要調整一下造型風格嗎，不太好換吧。”
“必須換，絕對不能撞型，雜志那邊我去說。”團隊裏都是自己人，造型師一聽經紀人這麽斬釘截鐵的語氣頓時也不管之前合作方啰裏吧嗦提出的要求，立刻放下卷發棒就開始改造型。
“沒問題吧？時尚雜志都難搞的很。”樂梓薇靠在椅背上，看著自己漂亮的指甲，漫不經心道。
“不過是個小時尚刊而已，我們紅。”經紀人勾了勾嘴角，頗有些自得，“再說了，塞蘭瑞斯馬上要選新代言人了，我們的成功率很高，等簽了代言，還用管這種破雜志？三大刊都可以隨便挑。”
提起塞蘭瑞斯，樂梓薇這幾天一直以來壓抑的心情稍微好上了那麽一點：“塞蘭瑞斯可不一般，要求太高，還真不一定能選上。”
“就算選不上這一次至少也能搭上關系，或者，”經紀人眼神一閃，她這個層面手上的人脈消息可比外圈要多得多，“知道柏格諾新任的總裁嗎？”
“總之，資料都已經給你遞上去了，三百六十度全方面具體展示了你萬中挑一的素質，保證能給他們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江景大平層裏，顧運持續激情澎湃輸出，喬予青躺在按摩座椅裏敷著面膜盯著手機快速地打著什麽，隨著她的背景音時不時不走心地嗯嗯啊啊附和兩聲，顯然沒在聽。
“除此之外，我們絕對不能坐以待斃，一定要想方設法去全力爭取才行！喬予青！你聽我說話了沒有！”
“在聽在聽！誒呀！”
手機被經紀人毫不留情地收走，顧運看了一眼頁面，頓時又火冒三丈：“你怎麽又在開小號和黑粉吵架！之前是誰說隨便別人說什麽，你都不care了！”
“我當時隨便說說的，這你也信，不和黑粉吵架人生還有什麽樂趣。”喬予青壓根不怵顧運，還指著屏幕讓她看，“你看這一條，說我背後金主資本強大，被力捧，不正當上位，還是親眼所見。笑死我了，我金主在哪兒呢，讓他先幫我把塞蘭瑞斯的代言拿下，否則還算什麽金主。”
喬予青簽的小破公司打漁再就業的事不是什麽秘密，否則不會打拼到現在還是個半溫不火的狀態，黑粉這麽說純粹是雙重方面的惡心人，喬予青還沒來得及回覆手機就被抽走了，顧運一眼瞟到這條嘲諷他們的消息，勃然大怒，頓時忘了自己剛才還在教育喬予青，先飛快地敲了一條發了出去。
喬予青：“……說好的不和別人對線呢。”
“別瞎扯，我這是在替你公關。”顧運巡視著頁面，火氣頗大，重重一拍沙發，“去他媽的金主，張口就來，還小三上位，活在夢裏吧他。”
“就是就是，”喬予青順口附和道，“我要是有金主的話，讓我老公怎麽想，是吧。”
“還說什麽被公關了，不能說……”顧運正要繼續，聲音忽然一個急剎，滿室猛然陷落一片寂靜，顧運眼神從手機上離開，直勾勾地轉到喬予青身上，緩慢而遲疑道，“你剛剛說什麽？”
“啊？我說我要是有金主的話，我老公豈不是頭頂一片青青草原，怎麽了？”
顧運懷疑自己耳朵一定是出了什麽問題，一字一句僵硬重覆：“你老公？”
喬予青：“呃……這件事情稍微有點點覆雜……是的，我老公。”
喬予青睜大眼睛，雖然在面膜之下並不能凸顯出她想要刻意營造出的楚楚可憐感，顧運盯著她半晌，拔起的聲音裏滿是不可置信：“你結婚了？”
她和喬予青認識兩年，一同風裏來雨裏去，喬予青差不多所有的消息無論是公事還是私事和她都是共享的，單身孤寡人設在她這邊可是立的死死的，可從來沒見過什麽老公，男朋友，暧昧對象。
不是，這到底是從哪裏突然冒出來的老公啊？
“你開玩笑吧。”
“沒，認真的，我真結婚了。”
顧運仔細回想了一下過去兩年滿滿當當的行程，謹慎道：“沒有冒犯的意思，你那個老公他是死了還是進去了，以前怎麽從沒聽你提起過。”
雖然談戀愛也沒啥，結婚也沒什麽，公司內部可以說是喬予青的天下，全都指望著喬予青，就算喬予青一時興起想和幾個男大學生聊聊天，公關部說不定還得幫忙望風，但是驟然得知她的喬小辣椒居然已婚，顧運只覺得這事怎麽他媽這麽魔幻。
這個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一個兩年都沒有見過面，也沒有發過一條消息的老公嗎？
“顧姐別激動，”相比喬予青的淡定絲毫不以為意，顧運被這個突如其來的驚天大消息炸的差點當場暈過去，喬予青想了想覺得確實還是得稍微解釋一下，“我和我老公不熟，就是純家族聯姻。”
喬予青來萊金娛樂面試的時候，基本信息上填的是家世清白，因為過於獨特被顧運記到現在，相處久了，顧運知道小辣椒父母是跨國婚姻不過後來離婚了，但是從不知道居然是有聯姻需求的家世。
顧運不明覺厲，霎時肅然起敬了一秒。
喬予青看顧運那樣大概是正在腦補一些什麽跨國小嬌妻，親親老婆哪裏逃文學，嘴角一抽：“沒那麽誇張，這又不是什麽好事。”
“那……那你老公是……？”顧運眼底迸濺出閃亮的火花，身價百億？千億？能不能動動手指給喬予青鋪路的幻想一路蓬勃燃燒，直到被喬予青一盆冷水直接倒在頭頂。
喬予青：“不知道，不認識。”
“？不認識？怎麽會不認識？你老公誒，又不是什麽路邊的大白菜。就算是家族聯姻本質不熟，也不會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吧。你就算不認識，沒去網上查查他資料？有照片嗎？”
“是真的不認識。”喬予青一哂，“畢竟從來沒見過面，當時在教堂裏宣誓的時候也沒出現，哪裏來的照片，說是老公是我比較客氣而已。”
“那叫什麽名字總該知道吧？”
喬予青搖了搖頭：“外國人，英文名，好像是一個B開頭的名字，不記得了，我只記得他們家應該挺有錢的，富豪榜上有名，其他的什麽也不知道。”
“……現在的商業聯姻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了嗎，你怎麽會連自己嫁了誰都不知道。” 顧運不知道自己是該說上層社會的婚姻她實在是不懂，還是喬予青自己稀裏糊塗的該不會是被騙了，忍不住道，“要不我幫你去查查富豪榜上有哪個家族是B打頭的，你確定你這個結婚是正規的？不是在過家家？”
“不用，正不正規無所謂，反正他們只是要借著這個由頭拉商業合作而已。”說起過去，喬予青面無表情，但想到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她早已經成功跑路，又頗有些愉快地微微扯了扯嘴角，“不重要了，反正儀式當天晚上我就飛回國了，這輩子也沒打算再回去，他們再想搞什麽事情也和我沒有關系，等再過幾年就可以當這個婚從來沒結過，也不用在意我那個從來沒見過的老公。”
聽喬予青的描述，她這個豪門聯姻似乎水還挺深，顧運也不好多說什麽，但多年來看霸總文學的第六感讓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那你家裏人，你老公他們沒什麽意見？不會抓你回去吧？”
“不會，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喬予青失笑，一挑眉頗有些捏住人心的得意，“商業聯姻就是表面功夫，而且當初就在教堂還是我一個人宣的誓，連證都沒領，都過去兩年了一點聯系都沒有。我那個所謂的老公不知道在哪兒泡超模美女呢，說不定壓根不記得自己曾經結過婚。咱們該幹什麽幹什麽，等這段時間工作結束，我就去泡一個年下小狼狗。”
顧運仔細看了看喬予青，確定這個莫名其妙的老公確實影響不到她的小辣椒後，一口氣松了出去，也笑了起來：“那就好，我本來還想說要是你真的被逼婚，怎麽也得調動全公司的資源給你在網上下水軍，現在看來能省掉一筆錢了。不過，即使如此，我們也一定要有危機意識！”
顧運話鋒猛然三百六十度大轉彎，居然還記得自己最開始在講什麽：“這次我們拿下塞蘭瑞斯的代言就非常重要，一定要成為一線，以後萬一你真的被富豪綁架，還能利用自己的名氣脫身。總之，這次是破釜沈舟，你演藝生涯和人生的轉折點！我們絕對不可以就這麽坐以待斃！”
“顧姐，冷靜，道理我都懂。”喬予青把臉上的面膜揭了，癱在椅子裏，伸手打了個呵欠，烏發散落，手臂上擡的同時虛虛裹在身上的淺米色薄毯順勢滑落，露出一汪瑩白，在暖色的壁燈下如瓷玉直晃人眼，跟上顧運的思路，“但是現在好像除了等柏格諾的消息也沒什麽可以做的了吧，資料都交了。”
“你懂什麽，機會永遠都是搶來的。”顧運瞪了她一眼，又被那一抹白晃得眼皮直跳，剛想說的話出口就變成了，“保持這個姿勢別動！”
“？幹什麽？”
“給你營業，別動，千萬別動，就這個姿勢，把後面的頭發往前撥一點。”顧運不愧是做經紀人的，工作的靈魂永遠燃燒，喬予青剛才回顧了一下過去的悲慘人生，有些懶散地窩在椅子裏，整個一副當下最流行的破碎美，就這麽一個間隙顧運瞬間給喬予青抓了兩張照片到時候發出去營業。
“我花了大力氣打聽到五天後的那個時尚節會有柏格諾的高層參加，我又花了大力氣幫你弄到了一張晚宴的門票。懂我意思？”顧運一邊拿手機哢哢給喬予青拍照，一邊繼續說自己安排好的宏圖偉業，“到時候你去和人打個招呼，給人留個好印象，增加你的競爭力。”
時尚節的紅毯走不走倒不太重要，這種活動大小明星有空的基本都會來刷個臉沒什麽含金量走完就結束了，一些當紅甚至都不願意來刷臉怕掉價，除了當天造型特別出圈的一般也不會有什麽熱度。
真正有含金量的是之後的內部晚宴。
這種場合的晚宴，各個品牌公司的高層領導會出席，如果有入場券能搭上的人脈可不止一星半點，這才是時尚節真正的重頭戲。
不過相比門檻偏低的紅毯，晚宴的入場券數量就少得可憐，堪稱是苛刻，更別提這次顧運還打聽到柏格諾的高層會出場，對方好像還是個大人物，入場券就更稀缺了。
當紅的明星自然不會缺，一些和品牌公司關系好的也能拿到入場門票，剩下的就要各顯神通了。
“我這可是費盡千辛萬苦才幫你弄到的，到時候你可千萬要把握住機會，在他們面前多刷刷臉。”
*
“關於塞蘭瑞斯梵夢新系列代言人的選擇，目前挑選下來有這幾個人選。”企劃部經理把手上的明星資料沿桌傳了一份。
新總裁少東家柏總，是個典型的工作至高無上，眼底不容沙子的完美主義者，可能個人在某些方面還有點強迫癥，雖然才剛上任不久，辦事卻雷厲風行，幾天便穩住了公司的運轉。且與那副似乎永遠西裝平直規整，格外禁欲冷淡的好皮相相匹配的是人也異常冷漠，被柏總偏淺不帶情緒的瞳孔一掃，很少有人會不在心裏打顫。
入行多年，到柏總手下工作才是真正深刻意識到什麽叫做隨時在被開除的邊緣來回試探。
故每次只要有柏總到場的會，效率和準備完整度總是成指數倍直線上升，畢竟沒人敢去老虎頭上拔毛，做第一個嘗試體驗柏總發怒到底是什麽樣子的人。
“根據我們現在的調研分析，周蕓彤，尹楹，還有樂梓薇都是比較符合塞蘭瑞斯調性的。”經理著重說了幾個比較看好可以進行深入接觸的女明星名字，都是大家耳朵裏過過的當紅明星。
為著柏總剛來國內想必對內地娛樂圈的了解不深，企劃部準備的格外齊全，這一次挑的值得接觸的女明星人數不少，除了最上面三張是格外偏重的人選，下面也有不少備選的人員，每個人的資料都十分完備。
會議室裏紙頁翻動的聲音輕響，柏驍涵冷淡的視線從那一沓女明星各式各樣的精修照片上迅速翻過。他平時不關註娛樂圈，從資料來看企劃部經理說的三個人確實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可以進入下一步的考察期。
只是先接觸看看，不著急立刻定下代言人，柏驍涵剛準備放下這沓資料點頭同意，不知怎麽，手忽然一頓，從散開的紙頁裏面抽出一張女明星的資料來。
很漂亮，無論是誰看到資料上照片的第一刻都會這麽想。
是個異常亮眼的混血女明星，柳眉俏鼻，五官飽滿精致立體，即使在平面照片上也是神色靈動張揚，真正像含苞待放的紅玫瑰那樣明艷靚麗。
一向對女人眼底匆匆而過不留半點痕跡的柏驍涵，眉微蹙，目光難得多停留了片刻，不是因為漂亮，而是這張照片上的人莫名讓他覺得面熟，像是曾經在哪裏見過。
時刻註意總裁動向的下屬，見柏總盯著一張呈上來的女明星照片，臉色有些微沈，心裏一個咯噔，急匆匆翻到自己手裏那張女明星的資料。
喬予青。
不算很有名的女明星，長的倒是好看，不過暫時沒有能拿的出手的實際代表作或者獎項，最近似乎還有片場加戲耍大牌的風波。
他們挑塞蘭瑞斯的代言人都是千挑萬選的，藝人自身的形象，定位，咖位，都要合適那是最基本的，更別說還要通過幾個月的考察期，喬予青首先從咖位上就不符合塞蘭瑞斯頂級珠寶系列的定位。
誰把喬予青的資料塞進來的，這不是瞎搞嗎。
企劃部的人是怎麽做事的，還被柏總看出來了。
見柏總盯著那張資料的時間稍有些長了，銷售部經理一猶豫，抖了抖那張紙率先發難。
“唐總監，你這藝人背調做的不太過關吧，這種小明星也能放在塞蘭瑞斯的代言人備選名單裏嗎？”
企劃部經理唐芯是個八風不動幹練的女強人，聞言面色不變，探身仔細看了眼他拿起來的那張紙。
倒是坐在會議桌末端，有幸來參加公司至高會議抱著電腦記會議紀要的企劃部實習生，整個人一抖，面色唰然巨變。
除了首座上的柏總，會議室其他人的目光聚在了一起，在空中交織碰撞，唐芯頂著如火般的視線，看著那張被單拎出來的資料，略一沈吟。
“那個……那個，喬喬的資料是是是是我放進去的，我我我……”大概是沒想到自己整理的資料裏就藏了那麽一點的私心都會被發現，還是被另一個部門的老大在總裁面前直接拎了出來，小實習生哆哆嗦嗦從位置上站起來，連聲音都在抖。
唐姐人還挺溫柔的，部門內部工作的時候有什麽問題都能解決，但現在這可是集團各個部門的集體會議，所有的高層和一向要求嚴苛的柏總都在，這麽大一個簍子捅在了明面上，實習生只覺得自己一顆心冰涼。
她是喬予青的粉絲，篩人的時候確實是把喬予青團隊投遞的資料一起夾了進去，說起來喬予青是絢爛明艷掛的長相確實很襯珠寶，和塞蘭瑞斯肯定很契合，但要真的卡嚴了講，喬予青現在的咖位和知名度肯定是連高奢珠寶的邊都摸不到的，代言人無論怎麽選都沒多少可能落到喬予青頭上。
不過這種代言人不都是靠關系內定的嗎，遞上來的資料也只會看那幾個重點人選，剩下的都是陪襯，也沒人會細看，她這才抱著一絲隱秘的希望把喬喬的資料塞了進去，交給唐姐的時候唐姐也沒說什麽，怎麽也沒想到這次破天荒地就被揪了出來還被咬住“喬予青咖位不夠”這個點質問。
才剛出學校的實習生面皮薄，頭一次面對這麽多集團高層的視線，連柏總都垂眼看著那一張被她塞進去的資料，小實習生嚇得連話都要講不清楚，一道平穩的聲線及時替她解了圍。
“喬予青雖然從咖位上確實不太符合塞蘭瑞斯的定位，但是她有她的獨特性在，辨識度和色彩飽和度都很高，非常符合塞蘭瑞斯色彩之上，明光璀璨的設計理念，所以我把她也列為了考察人選，有什麽問題嗎？”
比起初出茅廬的新人，唐芯就要淡定多了，一番話滴水不漏，讓人一點錯處都挑不出來。
銷售部經理從鼻腔裏哼了一聲，還想要再說些什麽，柏總放下了手裏拿著的那張資料壓在了桌面上。
銷售部經理瞬間噤了聲。
“喬予青……”柏驍涵聲線偏低，若有所思地一字一句念出女明星的名字，一句話卻又沒接著說下去，惹得幾名下屬頗為忐忑地面面相覷。
唐芯也不由得緊張起來，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再補充一些。
喬予青確實挺好看的，老板又是從國外回來，那邊的審美應該很吃喬予青這種掛相的顏吧……
不過也難說啊，柏總一看就是和他的工作這輩子鎖死了，紅塵俗世與我無關，萬花叢中留我獨自沈迷工作，說不定確實對喬喬毫無觸動。
公司內部前幾天剛有人做了一個匿名投票，問柏總會不會是性冷淡，有不少膽大包天的員工參與投票，其中又有百分之九十九頭鐵人士投了是，她當時也是毫不猶豫就選了是。
柏總那一身難以接近的高冷禁欲風，以後商業聯姻沒跑了。
“這四個人可以先一步做接觸，不急著確定人選，其他的之後再說。今天先到這裏，散會。”柏驍涵幹凈利落一錘定音，過了關的企劃部團隊長長出了口氣，小實習生滿臉都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和驚魂未定，跟著大部隊一起收拾東西走出會議室，最初的驚慌過去，那一點興奮和激動隨即漫了上來。
她就知道！
幸虧當初她把喬喬的資料放進去了，能和柏格諾先搭上線，就算最後沒成，對時尚資源的提升也是巨大的，更何況憑她們家喬喬的條件，一定能給高奢巨頭留下不錯的印象。
她們喬喬要飛升啦！
會議一結束，頃刻間原本滿座的人一下子走了個七七八八，生怕晚一步被老大註意到即興來個業務考察。
人走的快差不多了，柏驍涵坐在位置上沒動，漫不經心地拿起那張剛才被他壓下的紙重新打量。
隨行秘書收拾了今天會議的材料，安靜地沈默著，並不敢打擾柏總的思緒。
今天會議結束的早了，原定的會議內容沒有開完，不太符合柏總平常的作風。跟著柏總這麽長時間，別人沒有感覺他能看出來，柏總在看到企劃部提交上來的那份女明星的資料後就開始有點心不在焉，連會議都提前散了。
這個沒聽說過的混血女明星他看了一眼，的確很美，光從照片上就能看出來蓬勃而洋溢的生命力，但也就這樣，沒有多獨特的地方，柏總這麽多年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國外的女明星骨相立體漂亮的比比皆是，柏總也是絲毫不為所動，沒道理會為了一個小明星影響工作。
鄒秘書正暗中琢磨著這女明星到底有什麽特別的，柏總骨節修長的手把那份資料疊了起來，遞給他問道：“覺得怎麽樣？”
鄒秘書斂了心神接了資料，再次打量那張照片，依然沒看出什麽特別的，謹慎道：“柏總，看資料是兩年前剛出道的藝人，論資歷是夠不上柏格諾的，企劃部本不該推薦這樣的藝人。”
“是嗎。”柏驍涵輕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伸手撫平腕口被壓出的褶皺。
才剛出道還在池子裏撲騰的小藝人，這種小藝人娛樂圈裏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如過眼的小浪花，一個海浪打過來舊的一批消散了，新的一批又會卷土重來。
柏格諾是站在世界頂層的高奢品牌巨頭，合作的都是國際知名人士，國內也都是影後和當紅一線鉚足勁想撕到合作的戰場，像喬予青這種小明星本來連名字都不會流進高層的耳朵裏，長的再好看也沒有用，娛樂圈又不缺長的好看的女明星。
柏驍涵微瞇起眼，照片上亮眼灼人的女明星如泛黃的照片過水褪色般，鮮艷的色彩逐漸褪去成為淺白的冷色調，張揚肆意的眉眼被拉平糅合，笑容變得虛假淺淡，漂亮卻極為板正毫無生氣的一張臉，掛著的笑容連左右彎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樣，就算是拿量尺來誤差也不會超過五度，坐姿筆挺，雙手搭在膝蓋上，從頭到尾透露著循規蹈矩的一成不變。
這是在他的腦海裏很久之前的一張照片，和剛才資料上看到的美艷女明星，要是拉出來放在一起對比，乍一看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人，極端的風格差異讓本來似乎頗為相似的一張臉都變得模糊而毫無關聯。
時間過去太久了，連他也不記得當初那張照片上的眉眼臉型輪廓細節和現在的這個女明星到底有沒有相似，或者只是他剛才一閃而過無端的猜倪。
“這個女明星……覺不覺得眼熟？”
出了會議間，柏驍涵往自己的辦公室走，鄒秘書落他半步跟在身後，聞言仔細回憶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柏總，我沒有印象，應當是沒見過。”
他們做奢侈品牌的，和娛樂圈息息相關，見過的明星藝人經紀人或者名媛各類二代不要太多，稍微不重要的壓根留不下印象，比如曾經有次活動，媒體采訪柏總傳言有國際知名超模為了柏總秀場後臺大打出手，是否屬實，柏總直接反問這是誰，惹得一片血雨風波。
不過老大問這種話，顯然不是要他剛才那個回答，鄒秘書素養很高，連忙補充道：“看長相應該是混血，說不定是在國外哪次活動偶然見過一面，您才會覺得眼熟。您需要的話，我這就叫人去查。”
柏驍涵一頷首：“去吧。”
鄒秘書一楞，隨即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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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老師，這些就是剛才喬老師拍的照片。”
化妝間裏，自帶的化妝團隊正在給藝人做造型，經紀人接過工作平板，客氣地朝工作人員點了點頭。
和負責人交涉了之後，一個小時前喬予青剛拍攝的照片就拿到了她手裏，平板一到手經紀人快速地翻看了起來。
“怎麽樣？”閉目養神的樂梓薇睜開眼。
經紀人翻著照片，臉色有點不好：“你說呢。”
喬予青的顏明面上沒人說，但暗地裏差不多是圈內公認的神顏，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麽基因彩票，天生骨架小而勻稱立體，明艷動人，還格外上鏡，這幾張新鮮出爐還熱騰騰的照片未修狀態下就已經足夠攝人了，一舉就把其他女明星都給比了下去。
喬予青的照片放內頁，她們是封面，要是拍的沒有喬予青好看，到時候雜志放出去不被人噴死才怪，更別提前兩天新劇的預告剛上已經被發過一波拉踩了。
女明星之間比美永遠是一個永恒的話題。
但是想要比喬予青好看哪有那麽容易，以為誰都能長的和她一樣，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不行，換風格換造型，換成原樣清純甜美系。”
“啊？”造型師正在給樂梓薇燙卷頭發，小小地為難了一下，“姐，咱們這次雜志就是偏小性感的，送來的服裝也是，之前不是還說要調整一下造型風格嗎，不太好換吧。”
“必須換，絕對不能撞型，雜志那邊我去說。”團隊裏都是自己人，造型師一聽經紀人這麽斬釘截鐵的語氣頓時也不管之前合作方啰裏吧嗦提出的要求，立刻放下卷發棒就開始改造型。
“沒問題吧？時尚雜志都難搞的很。”樂梓薇靠在椅背上，看著自己漂亮的指甲，漫不經心道。
“不過是個小時尚刊而已，我們紅。”經紀人勾了勾嘴角，頗有些自得，“再說了，塞蘭瑞斯馬上要選新代言人了，我們的成功率很高，等簽了代言，還用管這種破雜志？三大刊都可以隨便挑。”
提起塞蘭瑞斯，樂梓薇這幾天一直以來壓抑的心情稍微好上了那麽一點：“塞蘭瑞斯可不一般，要求太高，還真不一定能選上。”
“就算選不上這一次至少也能搭上關系，或者，”經紀人眼神一閃，她這個層面手上的人脈消息可比外圈要多得多，“知道柏格諾新任的總裁嗎？”
“總之，資料都已經給你遞上去了，三百六十度全方面具體展示了你萬中挑一的素質，保證能給他們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江景大平層裏，顧運持續激情澎湃輸出，喬予青躺在按摩座椅裏敷著面膜盯著手機快速地打著什麽，隨著她的背景音時不時不走心地嗯嗯啊啊附和兩聲，顯然沒在聽。
“除此之外，我們絕對不能坐以待斃，一定要想方設法去全力爭取才行！喬予青！你聽我說話了沒有！”
“在聽在聽！誒呀！”
手機被經紀人毫不留情地收走，顧運看了一眼頁面，頓時又火冒三丈：“你怎麽又在開小號和黑粉吵架！之前是誰說隨便別人說什麽，你都不care了！”
“我當時隨便說說的，這你也信，不和黑粉吵架人生還有什麽樂趣。”喬予青壓根不怵顧運，還指著屏幕讓她看，“你看這一條，說我背後金主資本強大，被力捧，不正當上位，還是親眼所見。笑死我了，我金主在哪兒呢，讓他先幫我把塞蘭瑞斯的代言拿下，否則還算什麽金主。”
喬予青簽的小破公司打漁再就業的事不是什麽秘密，否則不會打拼到現在還是個半溫不火的狀態，黑粉這麽說純粹是雙重方面的惡心人，喬予青還沒來得及回覆手機就被抽走了，顧運一眼瞟到這條嘲諷他們的消息，勃然大怒，頓時忘了自己剛才還在教育喬予青，先飛快地敲了一條發了出去。
喬予青：“……說好的不和別人對線呢。”
“別瞎扯，我這是在替你公關。”顧運巡視著頁面，火氣頗大，重重一拍沙發，“去他媽的金主，張口就來，還小三上位，活在夢裏吧他。”
“就是就是，”喬予青順口附和道，“我要是有金主的話，讓我老公怎麽想，是吧。”
“還說什麽被公關了，不能說……”顧運正要繼續，聲音忽然一個急剎，滿室猛然陷落一片寂靜，顧運眼神從手機上離開，直勾勾地轉到喬予青身上，緩慢而遲疑道，“你剛剛說什麽？”
“啊？我說我要是有金主的話，我老公豈不是頭頂一片青青草原，怎麽了？”
顧運懷疑自己耳朵一定是出了什麽問題，一字一句僵硬重覆：“你老公？”
喬予青：“呃……這件事情稍微有點點覆雜……是的，我老公。”
喬予青睜大眼睛，雖然在面膜之下並不能凸顯出她想要刻意營造出的楚楚可憐感，顧運盯著她半晌，拔起的聲音裏滿是不可置信：“你結婚了？”
她和喬予青認識兩年，一同風裏來雨裏去，喬予青差不多所有的消息無論是公事還是私事和她都是共享的，單身孤寡人設在她這邊可是立的死死的，可從來沒見過什麽老公，男朋友，暧昧對象。
不是，這到底是從哪裏突然冒出來的老公啊？
“你開玩笑吧。”
“沒，認真的，我真結婚了。”
顧運仔細回想了一下過去兩年滿滿當當的行程，謹慎道：“沒有冒犯的意思，你那個老公他是死了還是進去了，以前怎麽從沒聽你提起過。”
雖然談戀愛也沒啥，結婚也沒什麽，公司內部可以說是喬予青的天下，全都指望著喬予青，就算喬予青一時興起想和幾個男大學生聊聊天，公關部說不定還得幫忙望風，但是驟然得知她的喬小辣椒居然已婚，顧運只覺得這事怎麽他媽這麽魔幻。
這個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一個兩年都沒有見過面，也沒有發過一條消息的老公嗎？
“顧姐別激動，”相比喬予青的淡定絲毫不以為意，顧運被這個突如其來的驚天大消息炸的差點當場暈過去，喬予青想了想覺得確實還是得稍微解釋一下，“我和我老公不熟，就是純家族聯姻。”
喬予青來萊金娛樂面試的時候，基本信息上填的是家世清白，因為過於獨特被顧運記到現在，相處久了，顧運知道小辣椒父母是跨國婚姻不過後來離婚了，但是從不知道居然是有聯姻需求的家世。
顧運不明覺厲，霎時肅然起敬了一秒。
喬予青看顧運那樣大概是正在腦補一些什麽跨國小嬌妻，親親老婆哪裏逃文學，嘴角一抽：“沒那麽誇張，這又不是什麽好事。”
“那……那你老公是……？”顧運眼底迸濺出閃亮的火花，身價百億？千億？能不能動動手指給喬予青鋪路的幻想一路蓬勃燃燒，直到被喬予青一盆冷水直接倒在頭頂。
喬予青：“不知道，不認識。”
“？不認識？怎麽會不認識？你老公誒，又不是什麽路邊的大白菜。就算是家族聯姻本質不熟，也不會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吧。你就算不認識，沒去網上查查他資料？有照片嗎？”
“是真的不認識。”喬予青一哂，“畢竟從來沒見過面，當時在教堂裏宣誓的時候也沒出現，哪裏來的照片，說是老公是我比較客氣而已。”
“那叫什麽名字總該知道吧？”
喬予青搖了搖頭：“外國人，英文名，好像是一個B開頭的名字，不記得了，我只記得他們家應該挺有錢的，富豪榜上有名，其他的什麽也不知道。”
“……現在的商業聯姻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了嗎，你怎麽會連自己嫁了誰都不知道。” 顧運不知道自己是該說上層社會的婚姻她實在是不懂，還是喬予青自己稀裏糊塗的該不會是被騙了，忍不住道，“要不我幫你去查查富豪榜上有哪個家族是B打頭的，你確定你這個結婚是正規的？不是在過家家？”
“不用，正不正規無所謂，反正他們只是要借著這個由頭拉商業合作而已。”說起過去，喬予青面無表情，但想到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她早已經成功跑路，又頗有些愉快地微微扯了扯嘴角，“不重要了，反正儀式當天晚上我就飛回國了，這輩子也沒打算再回去，他們再想搞什麽事情也和我沒有關系，等再過幾年就可以當這個婚從來沒結過，也不用在意我那個從來沒見過的老公。”
聽喬予青的描述，她這個豪門聯姻似乎水還挺深，顧運也不好多說什麽，但多年來看霸總文學的第六感讓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那你家裏人，你老公他們沒什麽意見？不會抓你回去吧？”
“不會，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喬予青失笑，一挑眉頗有些捏住人心的得意，“商業聯姻就是表面功夫，而且當初就在教堂還是我一個人宣的誓，連證都沒領，都過去兩年了一點聯系都沒有。我那個所謂的老公不知道在哪兒泡超模美女呢，說不定壓根不記得自己曾經結過婚。咱們該幹什麽幹什麽，等這段時間工作結束，我就去泡一個年下小狼狗。”
顧運仔細看了看喬予青，確定這個莫名其妙的老公確實影響不到她的小辣椒後，一口氣松了出去，也笑了起來：“那就好，我本來還想說要是你真的被逼婚，怎麽也得調動全公司的資源給你在網上下水軍，現在看來能省掉一筆錢了。不過，即使如此，我們也一定要有危機意識！”
顧運話鋒猛然三百六十度大轉彎，居然還記得自己最開始在講什麽：“這次我們拿下塞蘭瑞斯的代言就非常重要，一定要成為一線，以後萬一你真的被富豪綁架，還能利用自己的名氣脫身。總之，這次是破釜沈舟，你演藝生涯和人生的轉折點！我們絕對不可以就這麽坐以待斃！”
“顧姐，冷靜，道理我都懂。”喬予青把臉上的面膜揭了，癱在椅子裏，伸手打了個呵欠，烏發散落，手臂上擡的同時虛虛裹在身上的淺米色薄毯順勢滑落，露出一汪瑩白，在暖色的壁燈下如瓷玉直晃人眼，跟上顧運的思路，“但是現在好像除了等柏格諾的消息也沒什麽可以做的了吧，資料都交了。”
“你懂什麽，機會永遠都是搶來的。”顧運瞪了她一眼，又被那一抹白晃得眼皮直跳，剛想說的話出口就變成了，“保持這個姿勢別動！”
“？幹什麽？”
“給你營業，別動，千萬別動，就這個姿勢，把後面的頭發往前撥一點。”顧運不愧是做經紀人的，工作的靈魂永遠燃燒，喬予青剛才回顧了一下過去的悲慘人生，有些懶散地窩在椅子裏，整個一副當下最流行的破碎美，就這麽一個間隙顧運瞬間給喬予青抓了兩張照片到時候發出去營業。
“我花了大力氣打聽到五天後的那個時尚節會有柏格諾的高層參加，我又花了大力氣幫你弄到了一張晚宴的門票。懂我意思？”顧運一邊拿手機哢哢給喬予青拍照，一邊繼續說自己安排好的宏圖偉業，“到時候你去和人打個招呼，給人留個好印象，增加你的競爭力。”
時尚節的紅毯走不走倒不太重要，這種活動大小明星有空的基本都會來刷個臉沒什麽含金量走完就結束了，一些當紅甚至都不願意來刷臉怕掉價，除了當天造型特別出圈的一般也不會有什麽熱度。
真正有含金量的是之後的內部晚宴。
這種場合的晚宴，各個品牌公司的高層領導會出席，如果有入場券能搭上的人脈可不止一星半點，這才是時尚節真正的重頭戲。
不過相比門檻偏低的紅毯，晚宴的入場券數量就少得可憐，堪稱是苛刻，更別提這次顧運還打聽到柏格諾的高層會出場，對方好像還是個大人物，入場券就更稀缺了。
當紅的明星自然不會缺，一些和品牌公司關系好的也能拿到入場門票，剩下的就要各顯神通了。
“我這可是費盡千辛萬苦才幫你弄到的，到時候你可千萬要把握住機會，在他們面前多刷刷臉。”
*
“關於塞蘭瑞斯梵夢新系列代言人的選擇，目前挑選下來有這幾個人選。”企劃部經理把手上的明星資料沿桌傳了一份。
新總裁少東家柏總，是個典型的工作至高無上，眼底不容沙子的完美主義者，可能個人在某些方面還有點強迫癥，雖然才剛上任不久，辦事卻雷厲風行，幾天便穩住了公司的運轉。且與那副似乎永遠西裝平直規整，格外禁欲冷淡的好皮相相匹配的是人也異常冷漠，被柏總偏淺不帶情緒的瞳孔一掃，很少有人會不在心裏打顫。
入行多年，到柏總手下工作才是真正深刻意識到什麽叫做隨時在被開除的邊緣來回試探。
故每次只要有柏總到場的會，效率和準備完整度總是成指數倍直線上升，畢竟沒人敢去老虎頭上拔毛，做第一個嘗試體驗柏總發怒到底是什麽樣子的人。
“根據我們現在的調研分析，周蕓彤，尹楹，還有樂梓薇都是比較符合塞蘭瑞斯調性的。”經理著重說了幾個比較看好可以進行深入接觸的女明星名字，都是大家耳朵裏過過的當紅明星。
為著柏總剛來國內想必對內地娛樂圈的了解不深，企劃部準備的格外齊全，這一次挑的值得接觸的女明星人數不少，除了最上面三張是格外偏重的人選，下面也有不少備選的人員，每個人的資料都十分完備。
會議室裏紙頁翻動的聲音輕響，柏驍涵冷淡的視線從那一沓女明星各式各樣的精修照片上迅速翻過。他平時不關註娛樂圈，從資料來看企劃部經理說的三個人確實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可以進入下一步的考察期。
只是先接觸看看，不著急立刻定下代言人，柏驍涵剛準備放下這沓資料點頭同意，不知怎麽，手忽然一頓，從散開的紙頁裏面抽出一張女明星的資料來。
很漂亮，無論是誰看到資料上照片的第一刻都會這麽想。
是個異常亮眼的混血女明星，柳眉俏鼻，五官飽滿精致立體，即使在平面照片上也是神色靈動張揚，真正像含苞待放的紅玫瑰那樣明艷靚麗。
一向對女人眼底匆匆而過不留半點痕跡的柏驍涵，眉微蹙，目光難得多停留了片刻，不是因為漂亮，而是這張照片上的人莫名讓他覺得面熟，像是曾經在哪裏見過。
時刻註意總裁動向的下屬，見柏總盯著一張呈上來的女明星照片，臉色有些微沈，心裏一個咯噔，急匆匆翻到自己手裏那張女明星的資料。
喬予青。
不算很有名的女明星，長的倒是好看，不過暫時沒有能拿的出手的實際代表作或者獎項，最近似乎還有片場加戲耍大牌的風波。
他們挑塞蘭瑞斯的代言人都是千挑萬選的，藝人自身的形象，定位，咖位，都要合適那是最基本的，更別說還要通過幾個月的考察期，喬予青首先從咖位上就不符合塞蘭瑞斯頂級珠寶系列的定位。
誰把喬予青的資料塞進來的，這不是瞎搞嗎。
企劃部的人是怎麽做事的，還被柏總看出來了。
見柏總盯著那張資料的時間稍有些長了，銷售部經理一猶豫，抖了抖那張紙率先發難。
“唐總監，你這藝人背調做的不太過關吧，這種小明星也能放在塞蘭瑞斯的代言人備選名單裏嗎？”
企劃部經理唐芯是個八風不動幹練的女強人，聞言面色不變，探身仔細看了眼他拿起來的那張紙。
倒是坐在會議桌末端，有幸來參加公司至高會議抱著電腦記會議紀要的企劃部實習生，整個人一抖，面色唰然巨變。
除了首座上的柏總，會議室其他人的目光聚在了一起，在空中交織碰撞，唐芯頂著如火般的視線，看著那張被單拎出來的資料，略一沈吟。
“那個……那個，喬喬的資料是是是是我放進去的，我我我……”大概是沒想到自己整理的資料裏就藏了那麽一點的私心都會被發現，還是被另一個部門的老大在總裁面前直接拎了出來，小實習生哆哆嗦嗦從位置上站起來，連聲音都在抖。
唐姐人還挺溫柔的，部門內部工作的時候有什麽問題都能解決，但現在這可是集團各個部門的集體會議，所有的高層和一向要求嚴苛的柏總都在，這麽大一個簍子捅在了明面上，實習生只覺得自己一顆心冰涼。
她是喬予青的粉絲，篩人的時候確實是把喬予青團隊投遞的資料一起夾了進去，說起來喬予青是絢爛明艷掛的長相確實很襯珠寶，和塞蘭瑞斯肯定很契合，但要真的卡嚴了講，喬予青現在的咖位和知名度肯定是連高奢珠寶的邊都摸不到的，代言人無論怎麽選都沒多少可能落到喬予青頭上。
不過這種代言人不都是靠關系內定的嗎，遞上來的資料也只會看那幾個重點人選，剩下的都是陪襯，也沒人會細看，她這才抱著一絲隱秘的希望把喬喬的資料塞了進去，交給唐姐的時候唐姐也沒說什麽，怎麽也沒想到這次破天荒地就被揪了出來還被咬住“喬予青咖位不夠”這個點質問。
才剛出學校的實習生面皮薄，頭一次面對這麽多集團高層的視線，連柏總都垂眼看著那一張被她塞進去的資料，小實習生嚇得連話都要講不清楚，一道平穩的聲線及時替她解了圍。
“喬予青雖然從咖位上確實不太符合塞蘭瑞斯的定位，但是她有她的獨特性在，辨識度和色彩飽和度都很高，非常符合塞蘭瑞斯色彩之上，明光璀璨的設計理念，所以我把她也列為了考察人選，有什麽問題嗎？”
比起初出茅廬的新人，唐芯就要淡定多了，一番話滴水不漏，讓人一點錯處都挑不出來。
銷售部經理從鼻腔裏哼了一聲，還想要再說些什麽，柏總放下了手裏拿著的那張資料壓在了桌面上。
銷售部經理瞬間噤了聲。
“喬予青……”柏驍涵聲線偏低，若有所思地一字一句念出女明星的名字，一句話卻又沒接著說下去，惹得幾名下屬頗為忐忑地面面相覷。
唐芯也不由得緊張起來，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再補充一些。
喬予青確實挺好看的，老板又是從國外回來，那邊的審美應該很吃喬予青這種掛相的顏吧……
不過也難說啊，柏總一看就是和他的工作這輩子鎖死了，紅塵俗世與我無關，萬花叢中留我獨自沈迷工作，說不定確實對喬喬毫無觸動。
公司內部前幾天剛有人做了一個匿名投票，問柏總會不會是性冷淡，有不少膽大包天的員工參與投票，其中又有百分之九十九頭鐵人士投了是，她當時也是毫不猶豫就選了是。
柏總那一身難以接近的高冷禁欲風，以後商業聯姻沒跑了。
“這四個人可以先一步做接觸，不急著確定人選，其他的之後再說。今天先到這裏，散會。”柏驍涵幹凈利落一錘定音，過了關的企劃部團隊長長出了口氣，小實習生滿臉都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和驚魂未定，跟著大部隊一起收拾東西走出會議室，最初的驚慌過去，那一點興奮和激動隨即漫了上來。
她就知道！
幸虧當初她把喬喬的資料放進去了，能和柏格諾先搭上線，就算最後沒成，對時尚資源的提升也是巨大的，更何況憑她們家喬喬的條件，一定能給高奢巨頭留下不錯的印象。
她們喬喬要飛升啦！
會議一結束，頃刻間原本滿座的人一下子走了個七七八八，生怕晚一步被老大註意到即興來個業務考察。
人走的快差不多了，柏驍涵坐在位置上沒動，漫不經心地拿起那張剛才被他壓下的紙重新打量。
隨行秘書收拾了今天會議的材料，安靜地沈默著，並不敢打擾柏總的思緒。
今天會議結束的早了，原定的會議內容沒有開完，不太符合柏總平常的作風。跟著柏總這麽長時間，別人沒有感覺他能看出來，柏總在看到企劃部提交上來的那份女明星的資料後就開始有點心不在焉，連會議都提前散了。
這個沒聽說過的混血女明星他看了一眼，的確很美，光從照片上就能看出來蓬勃而洋溢的生命力，但也就這樣，沒有多獨特的地方，柏總這麽多年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國外的女明星骨相立體漂亮的比比皆是，柏總也是絲毫不為所動，沒道理會為了一個小明星影響工作。
鄒秘書正暗中琢磨著這女明星到底有什麽特別的，柏總骨節修長的手把那份資料疊了起來，遞給他問道：“覺得怎麽樣？”
鄒秘書斂了心神接了資料，再次打量那張照片，依然沒看出什麽特別的，謹慎道：“柏總，看資料是兩年前剛出道的藝人，論資歷是夠不上柏格諾的，企劃部本不該推薦這樣的藝人。”
“是嗎。”柏驍涵輕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伸手撫平腕口被壓出的褶皺。
才剛出道還在池子裏撲騰的小藝人，這種小藝人娛樂圈裏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如過眼的小浪花，一個海浪打過來舊的一批消散了，新的一批又會卷土重來。
柏格諾是站在世界頂層的高奢品牌巨頭，合作的都是國際知名人士，國內也都是影後和當紅一線鉚足勁想撕到合作的戰場，像喬予青這種小明星本來連名字都不會流進高層的耳朵裏，長的再好看也沒有用，娛樂圈又不缺長的好看的女明星。
柏驍涵微瞇起眼，照片上亮眼灼人的女明星如泛黃的照片過水褪色般，鮮艷的色彩逐漸褪去成為淺白的冷色調，張揚肆意的眉眼被拉平糅合，笑容變得虛假淺淡，漂亮卻極為板正毫無生氣的一張臉，掛著的笑容連左右彎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樣，就算是拿量尺來誤差也不會超過五度，坐姿筆挺，雙手搭在膝蓋上，從頭到尾透露著循規蹈矩的一成不變。
這是在他的腦海裏很久之前的一張照片，和剛才資料上看到的美艷女明星，要是拉出來放在一起對比，乍一看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人，極端的風格差異讓本來似乎頗為相似的一張臉都變得模糊而毫無關聯。
時間過去太久了，連他也不記得當初那張照片上的眉眼臉型輪廓細節和現在的這個女明星到底有沒有相似，或者只是他剛才一閃而過無端的猜倪。
“這個女明星……覺不覺得眼熟？”
出了會議間，柏驍涵往自己的辦公室走，鄒秘書落他半步跟在身後，聞言仔細回憶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柏總，我沒有印象，應當是沒見過。”
他們做奢侈品牌的，和娛樂圈息息相關，見過的明星藝人經紀人或者名媛各類二代不要太多，稍微不重要的壓根留不下印象，比如曾經有次活動，媒體采訪柏總傳言有國際知名超模為了柏總秀場後臺大打出手，是否屬實，柏總直接反問這是誰，惹得一片血雨風波。
不過老大問這種話，顯然不是要他剛才那個回答，鄒秘書素養很高，連忙補充道：“看長相應該是混血，說不定是在國外哪次活動偶然見過一面，您才會覺得眼熟。您需要的話，我這就叫人去查。”
柏驍涵一頷首：“去吧。”
鄒秘書一楞，隨即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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