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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絮月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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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絮月茗

半夜,窗口猛烈的風灌進來,帶著夜的清冷,顧玉檸不由得裹緊被子。

打開房門,才發現許晞風就那樣站在窗邊,看著窗外。顧玉檸也一動不動,瞧著他的背影,那種慣有的孤獨寂寞彌漫出來,讓她的心微微疼痛。

顧玉檸忍不住開口說:“早些睡吧。”

許晞風擡頭瞧她,說:“陪我喝杯酒吧。”

對於酒品不怎麽樣的她來說,她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喝酒。這會兒,許晞風語氣有點哀求,她還是拒絕不了。看來這人是真的有事要說。不過,竟然要靠著喝酒才能說出來。

許晞風說:“你不用喝多,淺嘗即可。反正是梅子酒,也不太醉人。你等我一下。”

她乖乖的坐在沙發上等他。他去了廚房,鼓搗了好一會兒,端來幾只烤得金黃的雞翅。又去酒櫃那裏拿來一瓶原色陶土瓶裝的酒,酒瓶上沒有任何的標簽。許晞風也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

“檸檸,來。”他低聲喊,擺上的是白瓷的酒杯。

顧玉檸看著他修長的手指拈著酒瓶倒酒,白色的酒杯裏,蕩漾著紅色的液體,有一種鮮明的詭異。顧玉檸接過他遞過來的酒杯,卻只是用唇碰了碰,聞到溫暖的甜香,有一種日光和暖的誘惑。然而,她終究還只是舔了舔,濕了唇。

許晞風卻是喝了一杯,然後又斟了一杯,說:“這是我二叔弄的,自家釀造,我倒是極其喜歡,以前在國外,還總是惦記,每次回國,第一件事都是去找他,討這梅子酒。嘗嘗,可是喜歡?”

“嗯,甜香。”她低聲說,擡眉看他,他淺淺地笑著。

“喜歡就好,這個不醉人,你可以淺喝一杯,一會兒會好睡一些。”許晞風有些懶懶的。

“我一向都好睡,又不會失眠。”顧玉檸嘟囔著說,有些抵擋不住那梅子酒的香甜,不由得喝了一小口,甜裏帶著微酸,有梅子的淡淡清香。

許晞風一聽她的話,冷哼著淺笑了一聲,漫不經心地說:“我職業需要,聽覺必須靈敏,否則,我不知掛了多少次了。”

這句話是在告訴她:剛才你在房間裏,我全都聽見了,包括你哭,你跟洛伊通電話。

不過,他沒有點穿,她也不裝著不知道。只是,她喜歡這梅子酒,有點貪婪的感覺,喝完一杯,其間吃了一只烤雞翅,又給自己斟了一杯。

她喝完手中那一杯,之後又斟了一杯。許晞風忽然伸手摁住她的手說:“別喝了,這酒也會醉的。”

“我難得喜歡。”她擡眼看他,語氣像是小女兒對父親的撒嬌,裏面又帶著些許的固執。許晞風只是瞧瞧她,便沒有阻止,任由她喝。

她這會兒倒是放慢了喝酒的速度。忽然,許晞風喊了一聲:“檸檸。”

“嗯。”她回答,沒有看他。因為她早在許晞風說要喝酒時,就覺察到他有話要說,或者僅僅是想要傾訴。。

顧玉檸回答了,許晞風卻沒有說,依舊是喝著梅子酒。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子懿,我的青梅竹馬。”

“嗯,你說過了。”顧玉檸也喝著酒,覺得整個人有些昏沈沈的,臉也滾燙。

後來兩人各自又喝了一杯,將那一小瓶梅子酒都喝完了。顧玉檸抹抹嘴,問:“還有嗎?”

“你得是要將我的家底掏光,還說自己不喝酒,很自律。”他起身去酒櫃裏,又拿出一小瓶。

她喝著酒,已經不知是不是好喝,只是慣性地喝著,許晞風也是。最後,他終於是問:“檸檸,你還想得起你的父親嗎?”

顧玉檸一聽,楞在那裏。端著酒杯,略略遲疑,然後點點頭,說:“一直都記得。”

她頓了一下,說:“爸爸生病,便是走了,我那時上初中。滿院子的花香,他說:你要照顧好媽媽。” 她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講,都是支離破碎的片段。

她說著又喝了一口酒,仰頭靠著沙發,不讓眼淚流下來。這麽多年,她沒有跟任何人說過自己的爸爸,沒有跟任何人分享過關於爸爸的記憶。因為那些是最珍貴的。如今,她卻是對他說了,對一個註定不能在一起的人說了。

許晞風依舊喝酒,聽著她好一會兒沒說話,這才似乎是交換秘密一樣,說起羅子懿。

顧玉檸忍不住批他:“不是我說你,她喜歡你,你喜歡她,你就不知道去將她綁回來麽?我就不相信你許公子是良善的人。”

許晞風沒說話,將酒杯放在桌上,整個人蜷縮在沙發裏,慢騰騰地敘述。

“我有想過搶回來的,她結婚後第三天,扶搖園就開始裝修,我首先裝的就是那間屋子,還有訂做衣服,我送了尺寸過去的。”許晞風固執地辯解,像個執拗的孩子。

“我那時候去找她,他們夫婦接待的我。那個男人為她做飯,她也為那個男人做飯。他們一起修剪草坪。我在他們家呆了兩天。看到的全是他們的幸福。你說我能怎麽辦?”許晞風自嘲地說。

顧玉檸大約覺得沙發不舒服,滑落到地毯上,想了想,說:“我認識的許晞風,高高在上,冷眼看人,不愛理人,忒裝逼。而且啊,他什麽都得掌控在自己手中,他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哪裏會是將愛人拱手相讓的人呢。”

許晞風一聽,呵呵一笑,像是一下子來了興趣,也是從沙發上挪坐到地毯上,低聲問:“你真這麽認為的?”

顧玉檸擡眼瞧他,眼前的許晞風,神色柔和,像是黃昏落日後,寧靜的灰紫色天空,有種淡然的從容。

顧玉檸蹙了蹙眉,總覺得事情有什麽不對,可是頭腦暈暈的總是想不起來。她拍了拍額頭,說:“是啊,這就是我認識的許晞風。”

許晞風忽然說:“我後來也想我那時到底為何沒帶走她。正如你說的,我的性格,我竟然沒有帶走她。後來,想不明白,便沒想了。直到這幾天,我又在想這個問題。”

“嗯?有眉目了?”顧玉檸回應,心裏卻是微微的疼,他到底是太喜歡這人,便舍不得打擾她的幸福吧。

“嗯,有些所悟。”許晞風說。

“我也沒那麽多時間去想,所以這麽些年也沒好好去想。那邊訂做衣服,因為給了尺寸,每年電話詢問,我忙,直接說尺寸未變。新款的便就扔過來。”他說著,又喝了一口酒,然後轉過臉來看顧玉檸,又問了一次:“你認為以我的性格,為何當年沒有帶走她?”

他竟然問這個問題,竟然咄咄逼人到這種程度。顧玉檸心裏有點不悅,面上還是波瀾不驚,輕描淡寫地說:“我不是許少,體會不到你的境界。不過,按理,是極其愛她吧,所以便不忍心打擾了。”

她盡量平靜口氣,卻還是多少露出一絲的酸澀。許晞風靠著椅子瞧著她,用淡淡的口吻說:“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不同在於主權意識。”

他這句話有些繞,顧玉檸頭暈暈的,也懶得去思考,只是扯出一個笑容,說:“掠奪的,不是愛。”

“自以為是。”他說話,然後繼續喝酒,將杯子裏的酒都喝光,才繼續敘述。他在羅子懿家住了幾天,看到她與其夫舉案齊眉的幸福,終於是知道自己徹底地失去了她。於是黯然回到京城,在扶搖園獨自呆了幾天,匆匆趕回軍中,再也不去過問她的一切。

而他一瞬間變得清冷,極少與人交流。在訓練上比之前更刻苦,執行各種任務更加不要命。因此,他軍功卓著,升級頗快。

自從羅子懿嫁人開始,發小都自覺將羅子懿當作禁忌。然而一年後,他執行任務歸來,李書祉約他去喝酒,委婉地告知他,羅子懿難產而死,母子斃命。

“過了不久,她丈夫來找了我,說出她結婚的真相。難產而死只是她要求的。她對我表白後,發現自己患了絕癥,又害怕我接受她的表白,於是制造結婚的假象。她不希望我知道那些,不想我內疚難過,又制造難產的信息。” 許晞風說話的聲音有些微的顫抖。

怪不得曾經那個春風得意馬蹄疾的許少,會變得清冷。這麽多年,竟然是受苦了。

她翻身下床,站在他面前,安慰道:“她也希望你過得好,你也不應該沈浸在回憶裏。人應該活在當下,著眼未來的。”

許晞風一聽,一下子將顧玉檸攬進懷裏,摟得緊緊的,低聲說:“我沒事,已經過去很多年。我只是一直很忙,一直沒空來整理。今天,謝謝你。”

顧玉檸靠在他懷裏,低聲說:“作為朋友,這是應該的。”

他卻是嘆息一聲,說:“笨豬,有時候,你鉆牛角尖,可以將我氣吐血。”

“你記得,男人和女人的不同。男人主權意識很強的。我不想做你什麽朋友,從來沒有把你當作我的朋友。”他說得咬牙切齒。

顧玉檸不再說話,只覺得這情景有點不對。他不是在敘述他對羅子懿的愛戀麽?

“如果我要你,你就得是我的。對於男人,這就是愛情。”許晞風說,將她摟得更緊。

顧玉檸不明白,他這是在說他對羅子懿實際上不夠深愛?她還在想,許晞風就吻住她的唇,一寸寸的掠奪,反反覆覆的吮吸。

突然他將她一抱,走到臥室,放倒她在床上,俯身親吻她。

梅子酒的氣息在周圍彌散開來,帶著醉人的甜香。他濃重的呼吸聲在耳畔,猶如潮水此起彼伏,像是要將她沈底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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