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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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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薄

說到這步田地就太過了些,時景正色了起來,“那還遠著,我沒那麽快成親。”也許根本就不會。

青棠很是哀怨:“可是你都有喜歡的姑娘了,成親哪裏遠了?你都不敢跟我說那是誰。”

時景:“……反正沒那麽快。”

“那你告訴我,她是誰家的姑娘?我什麽時候見過她了?”青棠湊到他跟前,不依不饒地追問。

“這附近村裏的人家你都不認識,我說了你就知道是誰了?”時景隨口回答說。

“你說了我就會知道。”青棠堅定道。大不了他就去問啊,問不了你們人,難道我還問不了其他草木精靈了嗎?

時景沒應聲,很快搭好木板,耐心地將瓦磚挨著鋪好,指揮他下去:“別踩實了,這些瓦容易碎。”

青棠悶悶不樂地飄下去了,在下邊幫他扶著梯子,鍥而不舍:“為什麽不告訴她是誰?”

時景拎著東西下來了,見他那般哀怨的模樣,頓時心軟了,坦誠道:“沒有誰家的姑娘,你別問了。”

“我不信。”青棠微微仰頭看著他,“你說你有喜歡的人了,你沒說謊,我知道。”

時景頗有興致:“哦?你怎麽知道我那不是為了拒絕別人心意,才臨時起的說辭。”

“反正我就是知道。”青棠說著,表情忽然有些失落:“看來一年不見,我們感情生疏了,你連這都不願意告訴我。”

時景沈默了一下,生硬地辯解道:“真的沒有。”

“我要是有了喜歡的人,我肯定會告訴你,謊話編一半這種事是很傷心肺的。”青棠那雙瀲灩的桃花眼盯著他看,語氣嚴肅認真。

時景和他對視許久,語氣誠懇地低頭認錯:“抱歉,我不該騙你,但也真的沒有誰家的姑娘。”

青棠不肯信這個說辭,一言不發轉身往堂屋去了。

時景趕忙放下手裏的東西轉身跟了上去,伸手拉住他,有些急切道:“我說真的,現在是真的沒有那個姑娘。如果哪天她真的出現了,我一定跟你說。”

好像這一句也沒說謊,青棠盯著他看了許久,只好點頭了:“若是真有這個人了,你也讓我看看。我還挺想知道你喜歡什麽樣的?”

時景打量了他一眼,出乎青棠意料的回答了這個問題:“喜歡好看的。”

青棠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真淺薄。”

時景低垂下眉眼,還是攥著他的手不放,“你別氣了,要是真有機會,我會跟你說。”

“好吧,我知道了。”青棠應道,很快從這件事裏跳出來了,問:“中午你做飯嗎?吃什麽?”

“你想吃什麽?我看看還剩什麽。”時景說著往後面的夥房走,想看看還剩了什麽沒做完的菜,青棠跟著他後面去了。

這件事算是勉強過去了,時景再也沒提過成親和喜歡的人這事,也沒見他和什麽姑娘有交集。青棠卻在不經意地觀察他,就連他偶爾出門買點什麽都沒主動跟去,等人走了又立刻變成一朵小小的合歡跟著他身後跑,從沒被發現過。

時景只當是他懶得走,每次回來都會給他帶點吃的,帶回的是什麽主要取決於他去了多遠。

青棠暗中跟了幾次,也沒發現他有同人來往的跡象,別說什麽心上人了,連個毛也沒見著,他都要開始懷疑時景是不是半夜會偷偷溜去跟人私會。

於是青棠有段日子,每日夜半都會強迫自己醒過來,然後去看旁邊的時景。

時景睡眠向來淺,幾乎是他微微一動就醒了過來,看著半坐起來的青棠,“怎麽了?做噩夢了?”

青棠被他嚇了一跳,強自鎮定道:“呃嗯,是吧。”

時景拉著他躺平,伸手給他蓋好被褥,側了個身在他後背上輕拍著,溫聲道:“睡吧,沒事,我在呢。”

連著幾天下來都這樣,總被他驚醒的時景安撫了幾次覺得效果不大好,某天有空就帶著他去鎮上看那坐館的郎中。

那老郎中給他把了脈,沒看出什麽病癥,開了點安神的藥囑咐青棠好好休息,就讓他們回去了。

那藥方從季秋起一直熬到了入冬,每日雷打不動的一碗湯藥盯著青棠灌下去,縱然每日要抗拒一萬遍時景也會堅持不懈,他不得不承認時景的耐心好到可怕。

青棠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些草藥煮起來是這個滋味,起初還能偷偷倒掉幾碗,被時景看到一次後就再沒能得逞過。這人就坐在他跟前看著他喝完才肯走,那段時間兩人身上都是那股清苦的藥香。

也不知道是因為藥效還是別的,青棠那段時間睡得特別快,夜半也沒再夢醒。時景觀察了幾日,覺得這藥方還不錯,根據時節變換加減了幾味藥,堅持給這看著就很體弱的樹妖用了很長時日的藥。

平淡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入冬後一日冷過一日,青棠方才從山裏回來了一趟,就窩在家裏再也不願出門了。

入了冬以後,農人幾乎就無事可做了,一家人都窩在家裏烤火過冬。

青棠是這個家裏最怕冷的那個,時景還是第一次知道樹妖還會怕冷,甚至比普通人都怕冷許多。

白日裏圍著火盆取暖,晚上柴火燒暖了房間就會自動熄了,溫度不算低,但青棠在被窩裏的手腳都是冰涼的,緊緊挨著時景似乎也沒什麽作用。、

時景找了個銅制的圓形酒壺洗幹凈,外邊套上了時母給做的小布袋,往裏邊灌燒開的水,就成了個簡易的手爐了。小小一個給青棠捧著正好,等裏邊水涼了,這樹妖還能悄悄用些靈力催動加溫,基本灌一次水就能用上一整天,很是便利。

小雪才過,今年的第一場大雪就緊接著落了下來,一夜之間天地間萬物都白頭了一般,色彩像是封印在蒼茫廣闊的白色中。

枝頭掛滿了厚重的白雪,偶爾有鳥雀停落在枝頭嘰嘰喳喳,簌簌的落雪聲不時驚起幾只飛鳥。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下午方才過去一半,天色已經暗沈了下來,外邊白茫的景致卻還是明亮的。青棠懷裏揣著熱乎乎的手爐,他坐在床邊臨時搭起來的臥榻上半倚著窗,手裏端著的瓷碗還冒著熱氣。

窗口望過去就是飛舞著的鵝毛大雪,青棠看得眼睛都有些酸痛了,一抹深色忽然闖進視線裏,身著黑色夾襖的時景正好出現在窗外。

少年的身形似乎在這兩年的時間裏抽條一般生長,不再是以往那種青澀單薄的感覺,肩膀也寬闊了起來,顯出幾分成年男子的模樣了。時景本來就生得精致,這些時日面部輪廓看著更加分明了,顯得人更加俊朗了起來。

青棠視野裏那一樹爬上圍墻綻放整個枝頭的紅梅在冰天雪地裏開得艷麗,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像是綴在時景鬢邊一般,顯得他膚色格外白皙。

許是他出現得有些突兀,青棠心頭莫名一滯,他就這麽看著時景楞住了。

時景見他發楞,湊過來給他攏了攏松垮的披風,瞥了眼他手裏的酒碗:“不是說要喝熱的?你再看就要涼了。”

酒還是時景方才在夥房給他溫的,青棠頓時回過神來,仰頭一口幹了那碗清酒。

見他喝得著急臉頰都暈著粉紅,時景低聲笑了下,“喝那麽快,待會兒又要醉了。”

時景只身立在屋檐下,有些雪花打著轉飄到他頭上,青棠放下碗,看著他說:“你站在外頭做什麽?頭發要淋濕了。”

大概是今日心情不錯,時景笑得眉眼彎彎沒了平日那點冷硬,彎腰湊到他跟前,“哪裏有雪,幫我掃掃。”

聞言青棠伸手幫他拂去那些尚未融化的白雪,又看見鬢邊有一縷墨色長發被打濕垂落在臉頰邊,用手指撚了撚搓松開了它們。

時景盯著他認真的表情看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攥住了他冰涼的手心,低聲問:“要出來堆雪獅子嗎?外邊的雪積得很厚。”

“是什麽?”青棠沒聽過這東西,好奇問道。

“就是把地上的雪堆到一塊,捏成你想要的樣子,想做多大的都可以。”時景溫熱的手攥著他的,還是笑著:“出來玩一會兒,都坐一天了,晚上泡腳暖暖就成。”

青棠太怕冷了,這一整天都窩在暖和的房裏,下午就坐在窗邊抱著手爐看雪,手腳卻還是冰涼的。時景怕他悶得慌,在外邊觀察好久這些積雪了。

青棠頓時要站起來,腿上厚重的毯子差點滑下去,時景眼疾手快地一把拿起來往他身後放,然後朝青棠伸手,“手爐拿著,我抱你出來?”

青棠聞言沒怎麽考慮,兩手從厚實的披風裏伸出來,張開一點的衣擺顯得人清瘦單薄得過分。

時景很淺地蹙了下眉,伸手抱他出來,語氣有些埋怨道:“怎麽這麽輕。”

青棠懶洋洋地抱著手爐,像是剛長出腳一般很緩慢地走進雪地裏,長靴踩在上頭發出“吱嘎”的聲響。

時景跟在他的腳印上踩,低頭比了比那印記,才發現青棠雖生得高,但靴子比他要小些。

他才擡眼看向青棠的背影,後者忽然轉過身來,朝他微微一笑,溫聲道:“可能,因為輕一些才能飄起來。”

漫天的飛雪從空中晃晃悠悠落下來,滿目的雪白依舊襯得青棠巴掌大的臉更加白皙通透,鼻尖因為冷氣變紅了些,看著有些可愛。

幾片碩大的雪花落下來不經意地撞碎在青棠鴉羽般的長睫上,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像是被沾濕了,瀲灩情深地含著一點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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