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悟

喬西一連幾天沒給梁思宇好臉色看，也不去蹭他的車後座，老老實實把自己的自行車推到修車店。

老板說她的車只是沒氣，輪胎沒壞。打滿氣，喬西又是一條好漢。

她做這些的時候，梁思宇就一路跟在她後面，眼巴巴地看她，跟她說“對不起”。

這幾日，梁思宇在學校也是十分殷勤地端茶送水，課間還跑來給她送吃送喝。

認錯態度端正，就是打死不說原因，企圖用耍賴皮將這事糊弄過去。

梁思宇一來文科這層就會引起小小騷動，走廊上的女生有意無意把目光瞟向他。明目張膽的，偷偷摸摸的，各種都有。

喬西對此的反應是：尼姑庵裏跑進條狗，大家當然要去圍觀下狗嘍！

遲來的道歉比草賤，喬西拿鼻孔對他，看他成天戴個鴨舌帽裝酷更不爽，罵他一句“顯眼包”。

施琪問起他們吵架的緣由，喬西惡狠狠說了一通，從搶校徽控訴到給假號碼。

施琪一楞，想說點別的，喬西情緒太高昂，她完全插不進話，只好跟著一起罵梁思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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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學考將近，喬西勤學好問，找物理課代表問題目。

課代表耐心解答，說到一半時，窗外出現某人。

喬西瞪圓眼，課代表跟著她目光看去，隨口問：“你朋友？”

喬西哈哈了一聲，笑完才說：“我男仆。”梁思宇這幾天的確像個仆人。

梁思宇沒聽見這句，只看到喬西和課代表有說有笑，鴨舌帽下的眉峰壓得很低，手裏的可樂瓶哢哢響。

梁思宇這幾天經常看見喬西找課代表問物理題目，明明他才是正兒八經的理科生，梁思宇苦悶。

昨天某個課間，喬西臉上沾了什麽毛絮，課代表幫她拿下，大概是碰到了她的臉，兩個人竟然一起紅了耳朵。

梁思宇在走廊看見，眼珠子要掉出來。上次喬西摔他身上，她都是面不改色直接爬起。

梁思宇又氣又恨。

主要是氣自己恨自己，他仿佛在練習水下憋氣，憋得眼睛紅了，鼻子酸了，胸口發疼還不肯浮出水面。

偏偏那一天，□□空間還給他推送了什麽非主流語錄——扭扭捏捏是真，大大方方是假。

梁思宇被這一刀捅到了大動脈，氣急敗壞地把轉發那條說說的同學拉黑了。

這會兒，他好不容易重新振作，來給喬西送飲料。聽她說喝膩了橙汁，便買了可樂。

梁思宇鼓起勇氣：“喬西……”

“幹嘛。”喬西倚著窗，瞥到他手裏的東西，口無遮攔地說，“可樂殺精啊，唉梁思宇，你下半輩子可怎麽辦。”

“……”

梁思宇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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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西鐵了心要和梁思宇戰到底。

梁思宇曲線救國，改變策略，準備拉攏喬西的好友施琪，打入敵人內部，讓施琪在喬西面前幫他多美言幾句。

好巧不巧，喬西撞見了梁思宇和施琪狗狗祟祟的秘密談話，稀奇他倆怎麽會走一起。

她沒興趣上前打攪，默默繞開了。

放學後，梁思宇和往常一樣默默騎車跟在喬西的車屁股後面，像塊扯不掉的橡皮糖。

喬西難得主動和他搭話。

“梁思宇，你如果想追施琪，可以問我要她□□。我絕對不會像你那麽無聊，給一個假號碼。”

喬西並不想助攻梁思宇，她這麽說純屬為了擠兌他，嘲諷他那時虛偽的行徑。

倘若梁思宇真的向她要施琪的號碼，她便趁勢陰陽怪氣回一句，想得美，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但梁思宇沒回答，她的身後毫無動靜。

聽到喬西的話，梁思宇眉頭緊皺。走神時便沒太註意路面，輪胎從塊小石頭上輾過，車身輕微顛簸了下。

他的心情跟著顛簸，臉色沈下。

街道盡頭，天邊像喝醉了酒一般泛紅，像她說著胡話。

短短的路程，他腦中閃過很多事情。從那個被偷家的雨天開始，到課代表拂掉她臉上的飛絮。

說實話，梁思宇可以接受喬西短暫地喜歡上別人，甚至可以接受她對他沒有男女的感覺。可她說出這番話，梁思宇真的好氣。

她為什麽會認為，他想追別的女生。

他喜歡她，還不夠明顯嗎？

梁思宇曾數次在夜裏譴責自己的口是心非，雖然生活裏和她保持著適宜的朋友關系，卻總在夢中將她占有。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麽久是在和誰較勁，也許和盛星馳，也許和喬西，也許和自己。

在她說出那句將他向外推的話之後，梁思宇越想越憤怒。

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醒悟——他是有多蠢笨才會去等遲鈍的她發現真相。

盡管孫美華女士一再提醒他，到了大學再想別的，但梁思宇不想等了，不想再有討人厭的事情發生，不想再讓她亂點鴛鴦譜。

梁思宇不是正人君子，他是個卑鄙小人。他不要只有他一個人胡思亂想，也得讓喬西和他一起遭遇這份躁亂。

他想告訴她，那個雨天，並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心動。

他為她心動過無數個瞬間。

梁思宇一步一步把自己推到了懸崖邊。

無路可退，也不想再退。

“喬西。”梁思宇語氣平靜，驀地加速騎到她面前攔人。

兩旁的店鋪裏飄出瓜果香，街道車水馬龍，。

他們停在最熱鬧的路邊，行人從他們身邊來來往往，秋葉從頭頂悠悠盤旋。

喬西不解，“幹嘛？”

梁思宇扭頭看她，細膩清涼的秋風拂起他額前碎發，喬西看見他眼底映出的火燒雲，爛漫得醉人。

她疑惑睜大了眼，而後，聽見他低低的警告聲：

“你再胡說八道，我就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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