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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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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爍

天色幕沈沈的,墓園外的雪依舊飄飄灑灑落個不停。

一陣山風刮過,夾雜著白色的雪沫,吹亂了李清夢額前散落的碎發,蔣欣意緊握雙拳,咬牙看著她,仿佛她是殺母仇人,恨不得立刻上去撕爛她的嘴,將她狠狠踩在腳底,看她如何掙紮。

“你說不是,我憑什麽相信你。”蔣欣意怒吼道,她不相信這件事跟眼前的這個女人毫無關系。

四周靜寂得嚇人,唯獨只餘下她激動的吼聲。

“憑什麽?”李清夢嗤笑一聲,她緩緩靠近她,聲音低柔,平平淡淡,卻又透著一股莫名的壓抑,“憑這個。”她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來遞到蔣欣意眼前,那張照片赫然映入蔣欣意眸中。

“當初孟青即將上場,讓我幫她去十裏街買蟠桃布丁,她吃了之後當場斃命,檢查結果顯示她對芒果過敏。”

她當時因為被質疑抄襲,被迫退居幕後,那場比賽要持續整整三個小時,在孟青的央求下,李清夢答應幫她去距離幾條街外的店鋪買當時大火的蟠桃布丁。

蟠桃布丁的原料也就是黃桃,除了黃桃布丁,當時很火的食物還有一個以芒果為原料做的布丁,二者雖然顏色相近,卻也是很好分別的,李清夢還不至於分不清。

“孟青的過敏原是芒果,而我買的是黃桃,她怎麽可能會發生過敏性休克呢?”

也就是那天晚上跟高望辭一起整理資料,她無意中發現許碧彤也在那家店鋪進行社會實踐,而那天的時間與李清夢去買東西的時間恰好對上。

她從來不相信什麽巧合,反而相信一切的一切都是事在人為,這件事許就是在這個許碧彤的參與下才會如此。

對著蔣欣意,李清夢先是亮出了自己當年購買交易記錄,又是找出了許碧彤社會實踐的照片,蔣欣意不少傻子怎麽可能會不明白她的意思。

蔣欣意臉色驟變咬緊牙關,一把推開擋在自己身旁的女生,朝李清夢走近幾步:“我不信!”她的表情猙獰扭曲,一副要吞了她的樣子,“肯定是你搞的鬼。”

那人越往前走越急躁,突然伸手想抓住李清夢,奈何李清夢躲閃及時,她撲了個空。

見狀,沈星河眉頭一皺,忙伸手護住李清夢,冷漠地盯著眼前的人。

“你愛信不信,有毛病是不是,聽不懂人話是嗎?”這女生莫不是瘋魔了,跟有什麽大病一樣,真是夠奇怪。

沈方海見自己兒子這樣護著小姑娘,他頓時瞪大了雙眼,還真是同人不同命,他就不配唄!

蔣欣意目光死死地鎖住李清夢,眼眶泛紅,她的聲音顫抖:“不管怎樣孟青的死,難道不該你負責任嗎?”

“我應該負什麽責?”

“孟青她汙蔑我抄襲在先,欺騙段老師害她出事在後,如此兩面三刀不義之人,她死了就死了,我根本不需要負什麽責任!”李清夢微微勾了勾嘴角,露出一絲淺淡的弧度,但是仔細看卻發現,這弧度帶著深深的嘲諷。

她完成了自己的應做的事,沒有半點逾矩,唯一犯過的錯誤就是太過相信她了,害了自己也害了段老師。

這一點,她不覺得自己對不起誰,也不需要給誰什麽補償,所以她無須擔心有任何罪孽。

“你——”蔣欣意聞言猛地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李清夢,她的腦海一片混沌,像是根本就理解不了她這話的意思。

“你、你說謊。”她搖搖晃晃地後退一步,臉色慘白得嚇人,聲音顫抖:“不可能的……她不是這種人……”

餘光不經意間瞥向那個剛剛被自己一把推開的女生,那女生低垂著頭,連一句反駁的話都沒說,仿若一具木偶般僵直地站在那裏,任由她推搡。

記得第一次見到孟青,她溫柔和善,笑起來燦如暖陽,沒想到最後會變成那樣,李清夢忽略掉心裏湧上的異常情緒,淡淡地笑道:“我也希望她不是這種人,但事實就擺在眼前,你要怎麽選擇我左右不了。”

看到許碧彤的表情,蔣欣意忽然明白過來,她轉身就沖向許碧彤:“是你,原來都是你設計的,是你……”

話未說完,一巴掌重重打在她臉上。

這一巴掌用足了力氣,許碧彤頓時覺得自己半邊臉腫了起來,唇齒溢出血跡,她怔怔地看著蔣欣意捂著臉痛哭流涕的模樣,神色覆雜,久久都沒有說話。

“枉我把你當作朋友,替你擺平轉學,替你擺平學費,可是你卻毀了她。”

是她學藝不精,把黃桃換成了芒果害得孟青當場休克,段語蘇去完李清夢家,又著急忙慌去看沈星河比賽,還沒到地點,又被這種事叫了回來。

在心態、精神,重重壓力下,導致她直接出了車禍,搶救無效死亡。

“我知道你討厭我,可是你不能毀了她啊!”蔣欣意泣不成聲。

墓園的墓碑是黑色的,墓主人早已逝世多年,可她仍然能夠感受到墓碑上殘留的寒涼,那抹寒涼順著血液一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令她全身冰冷僵硬。

只是因為孟青和段語蘇都在這裏……

她跟孟青曾經是最親密的朋友,她們曾經一同憧憬未來的美好日子,她們曾經約定好一輩子守望相助。

許碧彤雙目通紅,淚水滾落,哽咽著喊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這些年來,她一直都在努力地活下去,努力做個優秀的人,努力賺錢,只是為了贖罪,贖她曾經犯下的錯。

可當她回去的時候,那家店鋪沒了,老板也沒了,一夕間,所有美好的東西都破碎了,聽說這家店鋪被封,她不敢再呆在加榆市,想盡方法躲到了臨海市。

李清夢看著蔣欣意悲傷欲絕的模樣,她抿了抿唇,沒有說話,轉身便離開。

出了墓園,李清夢擡手遮住刺骨的風,呼吸著新鮮空氣,只覺得心曠神怡,今日的心情終究還算不錯。

“你還好吧?”身後傳來熟悉的詢問,李清夢回頭,便看見沈星河站在路燈下看著她,天空灰蒙蒙的,還沒到時候,路燈就早已亮起。

李清夢收斂心神,輕咳一聲,搖了搖頭:“嗯,我挺好的。”

“我送你回去?”沈星河看了眼周圍,確定安靜得很,便提議。

李清夢猶豫著點了點頭。

兩人比肩而行,卻忘了被忽略的另一個人,沈方海急急忙忙跟上來,攔住他們兩人:“小子,你等一下。”

沈星河難得聽話地停下腳步,疑惑地看向父親。

“餵,要不我送你倆?”

一看沈星河那死樣的表情,沈方海就知道他要拒絕,不等他開口,沈方海又繼續說:“這大冷天的凍壞了可就不好了,我車上有暖氣,正好你倆一塊上去取暖。”

他自己凍壞了可不要緊,那小姑娘可不行,沈方海的意思很明確,沈星河自己怎樣都行,可不能不管李清夢。

李清夢正準備拒絕,沈星河卻快她一步,拉著她走了幾步,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坐到沈方海的車上。

車內很安靜也很暖和,沈方海專註地開車,李清夢則偏頭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心底一股異樣感劃過,這種感覺很陌生,她並不排斥。

到了路口,車子停下,沈方海轉過頭一臉笑意地看向後排的兩個小孩。

“對了,後面有蘋果,你倆想吃的話可以拿,親戚家種的送來還沒吃完。”

沈方海把手伸進收納箱裏掏出蘋果遞給她們,末了又從車裏翻找出一包零食放在她們膝蓋上。

他是個粗枝大葉的男人,對待別人也沒那麽細心體貼,不過對待這兩孩子他倒是真心的,對李清夢也是蠻喜歡的。

“謝謝。”李清夢輕輕吐出兩個字。

“客氣啥?”沈方海呵呵一笑:“跟咱們爺倆說什麽謝不謝的,別客氣。”

李清夢默了默,不再說話。

沈方海見狀,暗道這丫頭脾性還挺怪的,他摸摸鼻尖,又訕訕道:“其實……叔今是有件事要問問你。”

他頓了一秒,看了沈星河一眼,又繼續看著李清夢往下說:“你跟剛剛那個女同學同學……”話才出口,旁邊的沈星河就狠狠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警告他不要亂講話。

被某人狠狠地剜了一眼,沈方海有些尷尬地閉上了嘴。

話雖然沒有說完,根據當時那個情況,李清夢大致也能猜出來他想要問什麽,她沈吟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答道:“我們認識很多年了,彼此之間的關系紐帶來自於一個叫孟青女生。”

“……當時段老師發現孟青的所作所為,想要中止比賽。”

她對孟青失望透頂,去了李清夢家想讓她回去參加比賽,可李清夢那天並不在家,李清夢不知道孟青用了什麽方法阻止了段語蘇中止比賽,卻沒阻止她離開賽場。

李清夢那天把布丁給孟青就找借口回家了,並不知道後續的事情。

“所以,她是真的有想回去看我比賽的,並不是在哄我開心,只是因為太忙了。”說這句話的時候,沈星河低垂著眉眼,掩飾掉眸中深邃的情緒。

她點頭承認:“是的。”

車內的氣溫陡降幾分,沈方海打高空調,試圖驅散車內凝固的氣氛,又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不知該從何說起,都怪他這張臭嘴,哪壺不開提哪壺,他嘆息一聲,拍了拍方向盤。

李清夢也有些煩躁,她揉了揉眉心,側頭盯著窗外,心底莫名有些堵。

“那個,你倆先聊著,我去抽支煙。”說著,沈方海將車熄火,這種氛圍他著實是有些受不了了。

然後,也不等李清夢答應,就立刻解了安全帶,推門下車,朝路邊的花壇走去,背影有些寂寥,跑遠了幾步才點燃煙慢悠悠地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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