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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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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得不輕

1.

我生病了,在醫院裏。大概是腸胃性感冒吧,反正感覺胃和嗓子怪不舒服的。

晚上的病房很安靜,還好有尹世離在我身邊陪著。

早就想說他這名字太難聽了,世離,離世,太不吉利。可他和我說,他名字裏的“離世”是逃避濁世,超脫凡俗的意思。

我還是沒太懂,逃避濁世,那不還是得死嘛!

不過說實話,我的確挺想死的,但不是為了什麽逃避濁世,我只是覺得,死了好,死了輕快啊,就像睡著了一樣,多好啊。

只是死的過程太痛苦了,我怕疼。

我曾經試著割破自己的手腕,刀鋒還沒深入到血管,我就已經疼哭了。

我也試過吃安眠藥,但根本不管用,媽的,現在想想,也可能是買到假藥了。

哦,不對,我想起來了,是我吞了安眠藥被發現了,然後被送到這醫院來洗胃。

行吧,那我收回剛才說的什麽腸胃性感冒的話。最近失眠的厲害,整個人卻像夢游一樣,做過的事情轉眼就忘。

我可能是老年癡呆了,雖然我才二十歲。

咦,原來我才二十歲啊。

2.

尹世離睡著了。他的手機屏幕不停地亮起來又暗下去,但我不想看。

看得多了,反反覆覆就那麽點破事,我又何必自討沒趣呢。

反正我早晚是要死的,總不能阻止他提前找下家吧?萬一過了這村沒就這店了呢,所以我不能棒打鴛鴦。畢竟和他相伴兩年,我不能這麽沒良心。

可他的下家給他打電話了。

好吧,我承認我沒那麽大度,在他被鈴聲吵醒之前,我把電話掛了。

反正我早晚是要死的,就這麽獨占他片刻,應該不算過分吧?

我覺得不過分,畢竟我現在還是他名正言順的愛人,我愛著他。

他也愛著我,就一點點,但他愛著我。

電話又打過來了,我又掛了。

真討厭啊,大半夜的打電話,他這小情兒一定是思念春天了。

多膚淺的人啊,居然會渴望像蟲子一樣蠕動著糾纏在床上,這是多麽沒意義的事情,想想就惡心。

可活著又有什麽意義呢?這下我也答不出來了。

電話再一次打過來,被我反手掛斷,呵,大半夜的見鬼去吧。

3.

我是被尹世離一巴掌扇醒的。

他這一巴掌的勁兒可真大啊,我懷疑他是想打死我。

不過打死我也好,因為程小寒死了,跳樓,就在昨天晚上。

因為我自作主張地替尹世離掛了他的電話,他悲傷了,絕望了,一個縱身就變成了一灘肉泥。

他好勇敢啊,我好羨慕他,怪不得尹世離喜歡他,他的確能做到我一直想做卻做不到的事情。

可我看見尹世離紅著眼眶沖我大吼,他說我怎麽這麽狠心,質問為什麽死的人不是我。

我不理解他為什麽生氣,死了不好嗎,死了多輕松啊,活著才是受罪。

我把我的想法說了出來,話音未落便又挨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更重,我差點沒直接暈過去,滾燙苦澀的血液從鼻子和嘴角溢了出來,真疼啊。

我最怕疼了。他也知道我最怕疼了,但他還是想讓我疼。

4.

今天沒吃藥,因為不想吃。

窗外的陽光真晃眼,我不喜歡。

程小寒的死讓尹世離徹底恨死我了,但他沒有殺了我,他選擇讓我生不如死。

他在醫院的病床上不厭其煩地折磨我,被迫承受著他毫無章法地橫沖直撞,真的好疼。

他真過分啊,我都說了我最怕疼了。

我又想死了,我聽見自己的嘴裏吐出支離破碎的話語,說你殺了我吧。

他笑了,冷笑,他說我該死,又說我不配死在他手上。

他說我想死就快點死,別天天把死掛在嘴邊折磨人,矯情又做作,像個傻逼。

我可不就是個傻逼嘛!畢竟只有傻逼才會愛上傻逼。

他就是是個傻逼,渣男,負心漢。

我都知道,我早就看清他了,為什麽喜歡他?因為我賤啊。

我就是爛人一個,賤命一條,還不如死了算了。

6.

突然想程小寒了,不知道為什麽會想起他。

程小寒其實是個特別好的男孩子,除了對我不好,其他什麽缺點都沒有。

他吃西瓜不吐籽,吃葡萄也不去皮,大大咧咧的,從來不拘小節。

他很愛笑,兩個虎牙尖尖露出來,特別可愛。所以我一直不明白,那麽愛笑的人,怎麽會比我死得還早呢。

我第一次看見他是在傍晚的街邊,而不是將兩個狗男男捉奸在床的臥室。

那時看見他在街邊餵流浪狗,我就想這個男孩子好善良啊,他一定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但是他對我真的太不好了,甚至把我的帕羅西汀換成了止痛片。

他做得這一切我都知道,但是我懶得管,反正尹世離也不會給我撐腰。

事實證明止痛片不是萬能的,我吃了不到一個月,記憶力越來越差,每天渾渾噩噩地度日如年。

我越來越想死了。

看著床上不堪入目的血漬,我想這一切都該結束了。

7.

江邊的風真大啊,明明才初秋,可溫度已經刺骨了。

我給尹世離打了電話,他沒有接。

我不甘心,打了第二個,被掛斷了。

有點失望,再打最後一個吧。

他接了,就和我說了一句話,然後就掛斷了。

他說,你怎麽還不去死。

可是我馬上就要死了啊。

我跨過橋邊的護欄,毫無留戀的墜落下去。

心臟難受得擠成一團,失重帶來的不適感讓我感到窒息。

可是好輕松啊,我做到了,我終於走上奔赴死亡的道路了!

身體重重地砸進冰冷的江水裏,耳畔全是嘈雜的水聲。

我想我的腦子此刻一定是進水了,不然我怎麽又想到程小寒了呢。

我突然想起他曾經和我說,他和尹世離一路走來的這七年不容易,問我能不能大發慈悲放過他們。

那時候我天天想著自己應該怎麽死,對他說的話轉眼就忘。

可是為什麽偏偏要我在死前想起來呢。

冰冷的江水湧入我的身體裏,堵住了我的鼻腔和肺。

窒息,眩暈,然後就是死亡了吧。

死前才發現,原來我才是第三者,果然我該死,不過還好我死了。

我又想起尹世離和我表白的時候,他說我是他的唯一呀。

唯一的第三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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