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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我一轉眼就要告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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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我一轉眼就要告別吧

第二天早上,丁雲和許頡頏來陪許永懷的時候,許永懷說想回家了。

“媽媽,我很想回家。”

在給她切水果的丁雲停了動作,“嗯,回去也好。”整天呆在醫院,人都染上藥味了。

許頡頏也沒意見,提議:“那我們回連山那邊住,那邊環境好些。”

許永懷笑了笑,“嗯,剛好我也得回那邊畫畫了。”

許永懷許久未笑,一笑起來,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這些病痛,如從前般無邪、稚氣。

丁雲也受不了許永懷的病痛,許頡頏陪她去了謝醉眠之前去的寺廟,也求了一串佛珠,讓許永懷戴上。

許永懷在醫院住了將近一個月,仲春已經到了五月底了。

清晨的仲春帶著些冷意,窗外鳥鳴幾聲,天空還是淡淡的藍色。梧桐樹已然更加茂盛,亭亭地佇立著。

許永懷離開了,病床上潔白的被子被重新疊放整齊。許永懷在這裏悲沈了一個月,走時帶走了寫得密密麻麻的隨想筆記。

回到家的時候,許周行和許皛不在,大概是在上班,也為了不讓許永懷覺得他們太過重視她回家這件事。

“一會要做什麽嗎?”丁雲忖度著問許永懷。

“看看書,然後中午想吃阿姨做的肉丸湯。”

許永懷想了下,繼續說:“晚上去接哥哥姐姐下班嗎?然後一起吃飯。”她想,丁雲大概是希望自己多和兩人待待的。

丁雲放心了些,“嗯,去永懷喜歡的那家好不好?”

“嗯。”

三人中午在家吃飯,許永懷比往常吃得多了些,丁雲和許頡頏問了下她最近要幹什麽,要不要購置些新的畫具和書。

“不用了啊,之前買的還很多,書也還有很多沒看的。”

“嗯,那以後再買。”

像很多的父母一樣,丁雲和許頡頏迫切地想給許永懷很多,以讓她感受到很多的愛,不要再在黑暗裏迷茫。

“對了,媽媽,我想多種些花,我們有空去看看吧。”

許頡頏笑,“爸爸也有空啊,我可以跟著你們一起去。”

許永懷皺眉,想起許頡頏把新長出的花種當草拔了的事,默默小幅度地搖了下頭。丁雲用手肘撞了一下他,“你什麽都不懂。”

許頡頏當即回道:“不懂也可以跟著啊,我們都多久沒一起去逛逛了。”

丁雲笑了下,“那你負責提花。”

“當然可以。”

許永懷低著頭慢慢地吃著,眼裏有些笑意。

吃完飯之後,許永懷去後院畫畫,丁雲在一旁處理學校的事。許頡頏應了朋友的約,出門去了。

梨樹的葉子嫩綠可愛,長得濃密,歪在小土坡上,遮在一池碧水之上。池子裏養了些荷花,葉子碧綠寬大,碧葉之間冒了些花苞。旁邊栽了一叢含羞草,葉子細密,長得繁茂。

許永懷在一旁架了畫架,坐在竹凳上畫含羞草。畫幾下,動含羞草一下,看它含羞合上葉子。

人們活在世上,總要愛著些什麽,以從中寄托在這虛無人生中能夠支撐自己活著的希望與愛。無論清雅還是世俗,其實本質相同,並無高低之分。

許永懷想,盡力不去想虛無,也許虛無就會離得遠一些,人間草木、四時之變,都很有趣。

晚上吃飯的時候,許皛給許永懷帶了一個禮物,是韋明暉親手做的葉子項鏈,刻了很小的許永懷的名字縮寫,和之前的手鐲可以配成一套。

“他還在忙,就讓我帶給你。”

許永懷接過,“謝謝姐夫。”

“這個葉子是我畫的。”畫的是新生的梧桐葉。

許永懷看她狡黠的笑,也給她道謝:“謝謝姐。”

“嗯。”許皛空了手,摸了摸許永懷的頭。

許周行給許永懷重新舀了碗湯,然後起身拿了外套。

“爸媽,我先走了。”

“嗯,路上註意安全,工作也要註意休息。”

許永懷看他,問:“哥,你要去出差嗎?”

許周行垂眸,笑了笑,“嗯,要去外地一周。”之前因為擔心許永懷,一直把這個差往後推。

“噢噢,那你去吧,註意安全。”

“嗯。”

晚上回了家,許永懷把韋明暉送的項鏈放進了裝禮物的盒子裏去,然後窩在椅子上寫日記。

“我停下來看時間時,突然心驚,時間快得讓我害怕。可我又希望再快些,快到我一轉眼就要告別吧。

一切都發展得出乎我的意料。我想著,如果我再走幾步,再多走幾步,忍著強烈的窒息、悲痛,我想看看後面是什麽樣子的。不只是為了我,為了媽媽、爸爸、哥哥姐姐,和爺爺奶奶,這個生命應該再多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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