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覆刻的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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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覆刻的夏日
時間流逝如白雲蒼狗，轉瞬而已。
中考前一天，仲春中學組織初三學生到外校去看考場。
仲春中學建校早，且依山而建，占地並不算太多。教學樓又老又小，滿足不了中考考場要求，因此仲春中學的初三生往往都是去外校參加中考的。
高中部後建，占地較廣，且校門外雖然不是市中心，但也是一派繁華氣象。高中部還有一個標準足球場，許永懷初二上學期時曾和同學一起去看過一次，眾人紛紛感嘆其“奢侈”。
去看考場那天，許永懷也搭了學校安排的公交車去。
班主任老肖也在車上，還被要求唱歌以緩解緊張的心情。老肖笑笑，陪他們胡鬧了一番。
全班三十七人，自然是不能全坐下的。許永懷等人上得差不多了，自己才上的車，也沒打算坐下，就站在前面看老肖唱歌。
“明天就中考了噢！”司機阿叔很熱情。
“對啊，三年了，準備上高中了。”
老肖回的時候是帶著笑意的，但許永懷覺得老肖有些傷心，有些悵惘。三年的看護陪伴，也到了盡頭了，不得不叫人心頭一酸、淚滿眼眶。
安排的考場是近年新建的一所初中，很大的一個學校。一入門即看到很寬的路，可容兩輛汽車同時經過。眾人皆驚呼。
下了車，老肖帶他們到安排的考場去看。一進教學樓，看見人家學校鋪的明亮的地磚，又是一陣驚呼。
看了一圈，老肖讓他們自由逛逛。
一群人就跑去人家的足球場上，還踢人家的足球。又站在看臺上眺望人家的宿舍樓，宿舍門有兩道，一道還是鐵的，太高級！
終於把人都喊上車，老肖很無奈地看著這群學生。
“對不起，農民工進城了。太感謝了，大開眼界啊！”
趙澤霖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羨慕之情，表情誇張，十分感慨。
“在來這所學校之前，我是不知道學校可以建成這樣的。”
······
七嘴八舌，感慨良多，滿車的歡聲笑語。
許永懷靠在林橫舒的肩上，微微地笑著。
但回了學校，看到那滄桑數十載的樟樹、亭亭碧綠的玉蘭，才有真正的心安。百年仲春，蘊含的浩然之氣是學生更需要的。
考試那三天，一切照舊。走讀的直接從家裏去考場，住校的由老肖陪著坐學校定的公交車去。下了車就立即分準考證，學生在外面準備一下就進考場了。考完上車前又一一把準考證收給老肖拿著。
考試的第一天，各科老師都去了，自己開車到的。語文老師和英語老師兩位女老師穿了旗袍，意寓“旗開得勝”。老肖也是位女老師，那天穿了一身的紅裙。
許永懷對這場中考並沒有太深的感受。初中的知識多靠死記硬背也可以掌握很多，即使遲鈍，她也學得不算很差，是屬於中上的水平。
三天都是艷陽天，坐在考場裏，真的靜得只有試卷翻動、筆觸卷面的聲音，卻也並不讓許永懷覺得心慌。
考完最後一場，陽光還很好，大家都坐學校的公交車回校。
到校門口下車，有人往宿舍走，有人往教室走，人聲鼎沸。許永懷站在告示欄前看看走遠的同學，看看老肖。老肖看著學生走了大半，笑著和他們揮手，自己才往辦公樓走。
許永懷擡頭看一步一步走上樓梯的老肖，心口的感情仿佛突然打開閘門，她很想抱一抱她，這位面容黝黑、身材微胖的她們可愛的老師。許永懷一步跨很多級樓梯，在平地上抱住了老肖。
“老師，謝謝你。”
老肖聽出是許永懷的聲音，繼而感受到有灼熱的液體透過了她的薄衫，令人心顫。
“永懷。”老肖轉過身，帶著笑意喚她。
“老肖！永懷！偷偷抱不告訴我們？”樓梯下是初三一班其他人咬牙切齒的聲音。晚下車的幾個看到許永懷和老肖在擁抱，呼朋喚友般把前面走了一段距離的人都喊回來了。
這群相伴了三年的孩子把她擁住。
這是一個絢爛的夏日傍晚。
一生中，千千萬萬個夏日，唯有今天，永遠感人，永遠無法忘懷，永遠不可覆刻。
七月八日，中考畢業生回校拿成績。
許永懷在校門口下車，司機幫她從後備箱搬了兩盆花出來，還有一大袋東西，只能先放在門口的保安室旁邊。
“永懷。”
許永懷彎著腰嘀嘀咕咕地和司機說著什麽，聞聲回頭望去，是宋遙至。
“那我先回去了，有需要再叫我。”
“好，王叔再見，註意安全。”
許永懷從大袋子裏掏出了個小一些的袋子。
“給同學們的禮物，你可以幫我給男生嗎？”
宋遙至接過，笑了笑：“嗯。”
“謝謝你。”
許永懷把禮物遞給了宋遙至，又蹲下去看她的花有沒有被折到。
十一點，2015級仲春中學初三一班再次在畢業照拍攝地，即公告欄前集合拍照。
許永懷帶了家裏的相機來，請了保安室閑著的保安幫忙拍。
“哇，某牌最新款的相機，專業拍攝的那款。”
“永懷家是不是還挺有錢的啊？記得她之前戴的那款淡綠色手表嗎？好像是個奢侈品牌的。”
······
班裏的同學和許永懷並不算深交，不太清楚她的家庭情況。雖然班上的大多數同學家裏都挺有錢，但許永懷這樣三年不聲不響的還真是震驚到他們了。
許永懷還在前面很認真地教保安按拍攝鍵，沒聽到他們的驚呼。
保安還挺怕摔壞相機這類貴重物品的，許永懷說沒事，摔了也沒關系，直接把掛繩套到他的脖子上。
許永懷有點得意地笑說:“這樣絕對摔不了。”然後到後面和林橫舒站一塊兒。
“畢業快樂！”
相機拍下，定格在2018年7月8日11:09分。
一群人三三兩兩地站在陰影處，和各科老師聊天。
林橫舒陪許永懷把禮物都送出去，收獲了很多謝謝。還有一些同學也自備了禮物送給全班同學，有本子、零食。
許永懷送的禮物用綢緞做的小布袋裝著，有明信片、巧克力和掛件。明信片是她媽媽在外地拍的照片，在家裏打印好的。
還從家裏搬了兩盆花，一盆是送給老肖的，另一盆是送給林橫舒的。兩盆都是淺紫滿天星。矮小、茂盛，可長到成人的膝蓋高，葉子細小、十分濃密，花開時伶仃小紫，極盛，如滿天繁星。
“那我們去玩啦？”
“嗯，去吧去吧，要註意安全啊。”
“嗯嗯！老肖拜拜！下次見！”
一揮手，下次還要很久很久。
許永懷笑了一下，和老肖對視，被林橫舒拉著往外走，還有宿舍的其他人。
許永懷想起第一次步入這個學校時，姐姐許皛帶著她來報名。許皛似乎也是老肖的學生，見到她兩一起出現時還驚訝了一下。弄完手續，老肖還對她說，“要好好向你姐姐學習，認真努力。”
把宿舍的床鋪好，許永懷就要獨自面對為期七天的軍訓生活了。這是許永懷十幾年人生裏第一次離家過夜，還要過那麽多天。到晚上班會開完了，許永懷還懵懵的，遲鈍地想到還有好多天才能回家。
晚上，許永懷捂在被子裏偷偷哭，但越哭越控制不住，變得大聲。幾個舍友沒有像她一樣哭鼻子的，沒睡著的都起來安慰她，旁邊床鋪的舍友還給她放音樂聽。
許永懷的中考成績不差，5A+2B+，可以直接升高中部仲春一中的重點班。
至此，如做一場大夢，夢境消散，已是群川載導，眾條載羅，少年人各奔前程。但留心間一樹繁花，肆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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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流逝如白雲蒼狗，轉瞬而已。
中考前一天，仲春中學組織初三學生到外校去看考場。
仲春中學建校早，且依山而建，占地並不算太多。教學樓又老又小，滿足不了中考考場要求，因此仲春中學的初三生往往都是去外校參加中考的。
高中部後建，占地較廣，且校門外雖然不是市中心，但也是一派繁華氣象。高中部還有一個標準足球場，許永懷初二上學期時曾和同學一起去看過一次，眾人紛紛感嘆其“奢侈”。
去看考場那天，許永懷也搭了學校安排的公交車去。
班主任老肖也在車上，還被要求唱歌以緩解緊張的心情。老肖笑笑，陪他們胡鬧了一番。
全班三十七人，自然是不能全坐下的。許永懷等人上得差不多了，自己才上的車，也沒打算坐下，就站在前面看老肖唱歌。
“明天就中考了噢！”司機阿叔很熱情。
“對啊，三年了，準備上高中了。”
老肖回的時候是帶著笑意的，但許永懷覺得老肖有些傷心，有些悵惘。三年的看護陪伴，也到了盡頭了，不得不叫人心頭一酸、淚滿眼眶。
安排的考場是近年新建的一所初中，很大的一個學校。一入門即看到很寬的路，可容兩輛汽車同時經過。眾人皆驚呼。
下了車，老肖帶他們到安排的考場去看。一進教學樓，看見人家學校鋪的明亮的地磚，又是一陣驚呼。
看了一圈，老肖讓他們自由逛逛。
一群人就跑去人家的足球場上，還踢人家的足球。又站在看臺上眺望人家的宿舍樓，宿舍門有兩道，一道還是鐵的，太高級！
終於把人都喊上車，老肖很無奈地看著這群學生。
“對不起，農民工進城了。太感謝了，大開眼界啊！”
趙澤霖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羨慕之情，表情誇張，十分感慨。
“在來這所學校之前，我是不知道學校可以建成這樣的。”
······
七嘴八舌，感慨良多，滿車的歡聲笑語。
許永懷靠在林橫舒的肩上，微微地笑著。
但回了學校，看到那滄桑數十載的樟樹、亭亭碧綠的玉蘭，才有真正的心安。百年仲春，蘊含的浩然之氣是學生更需要的。
考試那三天，一切照舊。走讀的直接從家裏去考場，住校的由老肖陪著坐學校定的公交車去。下了車就立即分準考證，學生在外面準備一下就進考場了。考完上車前又一一把準考證收給老肖拿著。
考試的第一天，各科老師都去了，自己開車到的。語文老師和英語老師兩位女老師穿了旗袍，意寓“旗開得勝”。老肖也是位女老師，那天穿了一身的紅裙。
許永懷對這場中考並沒有太深的感受。初中的知識多靠死記硬背也可以掌握很多，即使遲鈍，她也學得不算很差，是屬於中上的水平。
三天都是艷陽天，坐在考場裏，真的靜得只有試卷翻動、筆觸卷面的聲音，卻也並不讓許永懷覺得心慌。
考完最後一場，陽光還很好，大家都坐學校的公交車回校。
到校門口下車，有人往宿舍走，有人往教室走，人聲鼎沸。許永懷站在告示欄前看看走遠的同學，看看老肖。老肖看著學生走了大半，笑著和他們揮手，自己才往辦公樓走。
許永懷擡頭看一步一步走上樓梯的老肖，心口的感情仿佛突然打開閘門，她很想抱一抱她，這位面容黝黑、身材微胖的她們可愛的老師。許永懷一步跨很多級樓梯，在平地上抱住了老肖。
“老師，謝謝你。”
老肖聽出是許永懷的聲音，繼而感受到有灼熱的液體透過了她的薄衫，令人心顫。
“永懷。”老肖轉過身，帶著笑意喚她。
“老肖！永懷！偷偷抱不告訴我們？”樓梯下是初三一班其他人咬牙切齒的聲音。晚下車的幾個看到許永懷和老肖在擁抱，呼朋喚友般把前面走了一段距離的人都喊回來了。
這群相伴了三年的孩子把她擁住。
這是一個絢爛的夏日傍晚。
一生中，千千萬萬個夏日，唯有今天，永遠感人，永遠無法忘懷，永遠不可覆刻。
七月八日，中考畢業生回校拿成績。
許永懷在校門口下車，司機幫她從後備箱搬了兩盆花出來，還有一大袋東西，只能先放在門口的保安室旁邊。
“永懷。”
許永懷彎著腰嘀嘀咕咕地和司機說著什麽，聞聲回頭望去，是宋遙至。
“那我先回去了，有需要再叫我。”
“好，王叔再見，註意安全。”
許永懷從大袋子裏掏出了個小一些的袋子。
“給同學們的禮物，你可以幫我給男生嗎？”
宋遙至接過，笑了笑：“嗯。”
“謝謝你。”
許永懷把禮物遞給了宋遙至，又蹲下去看她的花有沒有被折到。
十一點，2015級仲春中學初三一班再次在畢業照拍攝地，即公告欄前集合拍照。
許永懷帶了家裏的相機來，請了保安室閑著的保安幫忙拍。
“哇，某牌最新款的相機，專業拍攝的那款。”
“永懷家是不是還挺有錢的啊？記得她之前戴的那款淡綠色手表嗎？好像是個奢侈品牌的。”
······
班裏的同學和許永懷並不算深交，不太清楚她的家庭情況。雖然班上的大多數同學家裏都挺有錢，但許永懷這樣三年不聲不響的還真是震驚到他們了。
許永懷還在前面很認真地教保安按拍攝鍵，沒聽到他們的驚呼。
保安還挺怕摔壞相機這類貴重物品的，許永懷說沒事，摔了也沒關系，直接把掛繩套到他的脖子上。
許永懷有點得意地笑說:“這樣絕對摔不了。”然後到後面和林橫舒站一塊兒。
“畢業快樂！”
相機拍下，定格在2018年7月8日11:09分。
一群人三三兩兩地站在陰影處，和各科老師聊天。
林橫舒陪許永懷把禮物都送出去，收獲了很多謝謝。還有一些同學也自備了禮物送給全班同學，有本子、零食。
許永懷送的禮物用綢緞做的小布袋裝著，有明信片、巧克力和掛件。明信片是她媽媽在外地拍的照片，在家裏打印好的。
還從家裏搬了兩盆花，一盆是送給老肖的，另一盆是送給林橫舒的。兩盆都是淺紫滿天星。矮小、茂盛，可長到成人的膝蓋高，葉子細小、十分濃密，花開時伶仃小紫，極盛，如滿天繁星。
“那我們去玩啦？”
“嗯，去吧去吧，要註意安全啊。”
“嗯嗯！老肖拜拜！下次見！”
一揮手，下次還要很久很久。
許永懷笑了一下，和老肖對視，被林橫舒拉著往外走，還有宿舍的其他人。
許永懷想起第一次步入這個學校時，姐姐許皛帶著她來報名。許皛似乎也是老肖的學生，見到她兩一起出現時還驚訝了一下。弄完手續，老肖還對她說，“要好好向你姐姐學習，認真努力。”
把宿舍的床鋪好，許永懷就要獨自面對為期七天的軍訓生活了。這是許永懷十幾年人生裏第一次離家過夜，還要過那麽多天。到晚上班會開完了，許永懷還懵懵的，遲鈍地想到還有好多天才能回家。
晚上，許永懷捂在被子裏偷偷哭，但越哭越控制不住，變得大聲。幾個舍友沒有像她一樣哭鼻子的，沒睡著的都起來安慰她，旁邊床鋪的舍友還給她放音樂聽。
許永懷的中考成績不差，5A+2B+，可以直接升高中部仲春一中的重點班。
至此，如做一場大夢，夢境消散，已是群川載導，眾條載羅，少年人各奔前程。但留心間一樹繁花，肆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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