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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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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生日

好像那時的夏天還沒有那麽熱。

戊戌年,六月初,餘暉西斜。高過三層樓的樟樹蔥蘢茂盛,教學樓掩映其間,教室裏光影斑斕。

許永懷到校門口便下車,步行去教室。

走進初中部的校門,往北一條只能同時容一輛小車和一輛單車的路。邊上一條人行道,由於近百年了,地磚面變得凹凸不平。一路植樹幾棵,年歲未久,枝葉稀疏。

傍晚近六點,路過的初一樓人並不多。

兩道樓梯,上去便是墻皮斑駁的初三樓。樓道入口提醒著中考倒計時17天。

“永懷!”一道帶著笑意的清脆叫喊。

許永懷拉住書包帶子,站在原地,轉身看向身後人。

林橫舒還在二三十米外,向她跑來。

“你今天怎麽那麽早?”

許永懷摸了下過耳幾寸的頭發,已經半幹了。

“給你拿了小蛋糕。”許永懷把小蛋糕提起來給她看了下。

“還給我過生日?”林橫舒有些害羞,臉都紅了,熱熱的。

過生日是宿舍的習慣,誰的生日要是剛好是在學校,誰就請吃飯,其他人送禮物。許永懷只在初一請過吃飯,後來怕麻煩就沒有再在學校過生日。林橫舒則是沒錢請吃飯,因此沒在學校過過生日。

不過許永懷也不住校,只剛入學軍訓期間住過。

許永懷笑笑:“嗯。”

“等我一下,我打個水。”

“好。”

飲水機在樓道入口旁的那面墻邊。許永懷就擡頭看旁邊枝葉交錯的樟樹。

“永懷?”

許永懷回頭看過去,是班長宋遙至和班上的幾個男生。

“你們好。”

宋遙至回以一笑,便上去了。

“剛剛是宋班長嗎?”

“嗯。”

兩人就上樓了。

初三一班就在三樓的第一間教室,依次是二班、三班,二樓是四班、五班、六班。初三就六個班,一班、二班為重點班。

初三樓歷史悠久,仲春中學開創之初即建成,近百年歷史。因此裝修並不精致,還頗有古風。

教學樓的外墻是粗糲的混合水泥,地板也沒有瓷磚,只是光滑的水泥面,走廊的欄桿是磚砌的,外糊白水泥混沙,較寬,可橫放一本初中語文課本。樓的左右側是有七八十年歷史的樟樹,後是亭亭的高大玉蘭。樓後還有兩棟老式教師宿舍。

一班實行班長輪流制,共有五個班長,一人管一天。林橫舒管星期二。

許永懷把書包放下,拉林橫舒到走廊吃蛋糕。

昏黃的陽光穿行於樹葉間隙,零散地落到許永懷的身上,短發已經全幹,隨薄風輕飄。

“祝你生日快樂,橫舒。歲歲平安,中考順利。”

林橫舒擡頭看著許永懷,看她笑著露出的兩顆虎牙,擡手撥了撥她的劉海。

“謝謝你,永懷。”

“沒有蠟燭,你假裝它點好了,吹一下吧。”

林橫舒湊前吹了下。兩人的距離很近,林橫舒能看清許永懷琥珀色的眼睛,看清她微翹的眼睫毛,紅潤微翹的嘴唇。許永懷還在笑著看蛋糕上的草莓。

如果再往前一點······

“你兩在幹嘛呢?”

林橫舒頓住了。

許永懷擡頭看向樓道,是舍友。

“給橫舒過生日呢。”

“好啊,你兩偷偷過,又不告訴我們。”

“湊那麽近幹嘛?”舍友中有先進開放思想的那位笑意不明。

許永懷笑笑:“吹蠟燭。你們先進去吧,蛋糕沒有你們的份。”

“噫,走了走了。”

舍友也都清楚林橫舒的家庭情況,並不對許永懷單給林橫舒過生日有什麽意見。

“快吃吧,吃完好像就快六點半了,你得上講臺坐著。”

班長主要管紀律,早中晚的自習時間都要上講臺坐著,不給吵不給鬧。

蛋糕直徑十五厘米左右,本來上面只有兩個草莓的,許永懷帶回家後又丟了四五個上去。

“有點多。”

“你先吃點,吃不完再放著吧。”

“嗯。”

林橫舒笑了,把蛋糕放走廊的圍欄上。挖了第一勺給許永懷吃,許永懷笑著搖了搖頭,意思是不要。

許永懷雙手放在圍欄上,頭埋在雙臂間,趴著,時不時又擡頭看向操場那邊。

林橫舒就一邊吃一邊看她。

偶爾有人經過,吵鬧笑語一陣,又重歸安靜。

許永懷和她聊化學。化學是初三才開始學的,許永懷學得不是很好。但林橫舒是全能學霸,各科排名都很顯眼。又因為長得漂亮,連高年級都有人追她。

聊了一會兒,許永懷看了下手表,六點二十了。

林橫舒又吃了一口,就把蛋糕重新包裝好,兩人進教室準備上晚自習。

林橫舒坐在比較前面,許永懷則在倒數第三排。

許永懷的座位不靠窗,旁邊都是人。班長宋遙至坐在她的右下邊。

同桌梁安已經在看書了。許永懷在零食袋子裏掏了掏,什麽亂七八糟的零食都有,糖果、巧克力、辣條、龜苓膏。許永懷把零食推過去給她同桌。

許永懷戳了下梁安,“零食,給你。”

梁安偏頭看了下,失笑,“謝謝。”

“不客氣。”

許永懷這才開始拿課本、筆記、題本出來覆習。

六點半,林橫舒拿了些要看的書,就上去坐著管紀律。

管紀律有一個本子,誰要是被班長提醒了兩三遍還吵,就會被記名字。班主任到一定時間就按這個本子批評人。

林橫舒性子溫婉,並不太能兇人,班上幾個頑皮分子能把她氣哭。之前好幾次找班主任說不幹,但班主任有心讓她壯壯膽識,把幾個男生批評一通就讓林橫舒接著管人。

五個班長,只有宋遙至一個男生,其他四個女生都被男生氣過。但宋遙至大概沒有,他家裏是從政的,把他培養得能說會道、見識很廣,男生都和他玩得好。

看林橫舒上了講臺,講話的同學也很配合,都不再說了,埋頭開始學習。

但到了七點多,臨近下自習了,幾個愛吵的男生又開始了。

林橫舒坐在講臺上,往下一瞥,是坐在許永懷後面的趙澤霖在說話。林橫舒頭疼,上回氣哭她的就是這個趙澤霖,最後面還鬧到了班主任辦公室去。

趙澤霖是真嘴碎,前不久把他的同桌熬走,班主任直接給他換了宋遙至管他。

林橫舒看時間,也就剩幾分鐘了,想著幹脆不管他。但趙澤霖是真閑得慌,越說越大聲,越說拉越多人一起。

林橫舒看許永懷低頭很認真地在寫題,剛想鼓起勇氣提醒趙澤霖,就看許永懷突然轉頭看向了趙澤霖。

“趙澤霖,安靜點,就六分鐘了。”

許永懷說話聲本來就不大,還壓低了說,林橫舒聽不到她在說什麽。

宋遙至聽到許永懷冷冷的聲音,很小聲,沒帶什麽意味,只是提醒同學不要做壞事一樣,擡頭看她,隨即用手肘撞了下趙澤霖。趙澤霖閉嘴了。

許永懷又低頭寫題。

下了課,林橫舒終於如釋重負地回了座位。

各個人和玩得較好的一同去打水,去走廊聊天,去上廁所,或繼續寫題。

許永懷向她同桌問問題,兩人趴在兩堆書本後,一起研究化學題。後面的男生天南海北地聊,趙則霖言辭情狀頗為激動。

其實,初中生大都沒什麽專門的敵意,只是沖動些、幼稚些,說話激動了也就沒那麽顧及情面,往往是想到什麽就口不擇言地往外說。面子也薄,容易紅臉,容易掉眼淚。這是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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