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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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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哥哥猜猜,你可以猜到的。”阿曉從師弟身上轉移了註意力,一臉笑呵呵地看著我。

“是祝氿還是……誰?”我深深看了眼一旁的紅衣少年,掩飾著自己猜嫌的意味,拿捏著胸有成竹的語氣。

阿曉微咪雙眼,化為一抹煙,瞬間便湊到我身上,我微微後退一步,看著眼前氣息狠厲的少年,心一緊,措過頭不去看他。

“哥哥,你躲著我幹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怕什麽?”阿曉咬牙切齒地質問道,顯然對自己曾經深愛的人如此躲著自己而感到不滿、憤懣。

“我說了,不保持好自己的容貌,是不會有人喜歡你的。”一旁祝氿懶散地提醒道。

話一落,那七枚九玄釘的來歷便顯而易見。

阿曉大驚,慌張掩去身影,再三確定他人看不到自己,便伸出雙手顫抖地撫摸著自己的臉。曾經,他一身紅衣張揚不羈、風華絕代,卻喪在一場大火之上。他現在是不是根本就不討哥哥喜歡?怎麽辦,怎麽辦!哥哥……他看見了,他會不會更不愛我了……

面對阿曉散去的身影,當我看到那猙獰的面孔頓時心一緊,雙手微顫,竟惡心的幹嘔,但因修士不食果脯,平常只喝些山泉露水,並未吐出些什麽。

我面色蒼白,非是嫌棄阿曉面貌,倒不如說,是對那自己造成的罪孽而形成的應激反應。我是知道的,從燃燃大火中,他又怎能逃脫被火侵蝕的悲劇。面目全非,血色包裹,坑坑窪窪,那哪是阿曉這一個開朗愛笑的少年所能承受的,他是承受不了自己那副鬼樣子的。

“什麽意思?”阿曉看著我那過激的反應,他有些虛脫般往後跌落一二,聲音顫抖嘶啞,低低道。

“容渃!你嫌棄我?”

我蹙著眉頭,顯然被阿曉刺耳的喊叫聲刺激到頭疼。

我無話可說,不,是不敢,我知道該如何回答。我想說,沒有那個意思,但卻沒有那個勇氣。我倒希望他能把我殺掉,讓我這個罪惡之人也深受烈火焚燒、不得好死。

“你怎麽可以嫌棄我?怎麽可以……哥哥,你再看看我,我一點都不難看,你看看!”阿曉情緒失控,瘋癲地想要去抓眼前青年的衣衫,卻因怨氣不足而無法成形。

我安撫地想要去抱住他,雙手卻穿過黑煙,不成,便回著安撫的笑容,希望他能夠平覆情緒。

“阿曉,乖,你最好看了,哥哥不嫌棄你。”雖然我盡力調和著自己的語氣,但只要走無情道便難以再有情,我唯一能留存著的恐怕只有對三十年前的愧疚吧。

阿曉垂低著頭,努力地試圖在這太陽暴曬的天空下凝聚實體,許是情緒格外沖撞暴躁,屢試屢敗,留下兩行血淚而感到無措。

我看著那滴落在地成型的血淚,心下一顫,拿出儲物袋的附靈手套,為阿曉抹去眼淚。

“你現在情緒不好,我不在這了,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阿曉看著那面龐下的血,逃避般匆匆消失。他怎麽還在掉血淚,不能,不能再掉了,再掉又要難看了!

“真離開了?嘖,就我一個人了。”祝氿看著那七個童屍,無奈嘆了口氣。

“閣下何人?為何一路纏著我們二人?”我一聽旁人出聲,擰著眉頭註視著那紅衣少年。

“祝氿啊,三點水的九。”

“我除了幫阿曉帶一下眼睛之外,可沒有做些什麽。”

我微咪雙眼,右手側便飛出一柄靈劍,利落地劃過劍芒,便輕蹬地面,向那人刺去。

對於那紅衣少年,再看著那雙尚且黝黑的眸子,我便知他的那雙眼睛,非己為異,而我的行蹤恐怕早已展現在阿曉眼中。

頓時,祝氿那雙眸子一抹紅煙劃過,身姿輕盈地轉過身,懶懶地劃過笑容,“別動,阿曉這都走了,你不再瞧瞧?瞧瞧這千年未現世的陣法。”

我斜眼快速瞄了眼那茅房屋內,全身三分之一的靈氣匯聚在眼,一瞬擰眉,為那滔天怨氣而感到震撼。

“哎呀,我妖丹有損,不和你打。阿曉如今三分之二的力量全都在此,何必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祝氿那雙紅色眸子格外邪氣,一身紅衣配著那一雙暗紅色的桃花眼,邪魅撩人,格外像一只成精的狐貍。

師弟躲在一邊,看著那紅衣少年,那一瞬間見那少年,便覺得眼熟,大驚道:“師兄!我知道他是誰了,我在師尊房裏見過他!”

祝氿笑容有一瞬僵硬,隨後坦然道:“雲沅就是個道貌岸然的玩意,嘴裏說修著無情道,這不也和在下廝混了兩三年,不過嘛,你便不知其事,向來雲沅很看重你,怎麽可能會讓你知道,為人師者所犯下的禁忌。”

我帶著疑慮看著一旁的師弟,我顯然是不敢相信他的師尊,會在無情道這一面犯下什麽。畢竟,師尊在自己面前一直是個嚴於律己、不染世俗的仙人,從未有過什麽亂七八糟的傳聞。

而師弟一言難盡地回望著我,內心格外矛盾,不知應是如何作答。那年發生的事情如今已是宗門不可言的秘辛,師尊還特意強調不得讓幾位師兄得知,他如果現在說出來會如何?

“看他幹什麽,他知道些什麽。問我啊,只要你不介意自己師尊的形象。”祝氿負手後退,一直退到陣法外,微微打了個哈欠,在外盤腿而坐,又補充道:“你不想知道,我也要說,可不要拒絕啊。”

一旁師弟格外後悔多嘴一說。

“五年前的事啦,就一句,你師尊床上功夫是真爛。”

“呃呃。師兄,你要不要打坐調整下?我幫你守著,現今出不去,外面那位……嗯,師兄,你休息會兒,我幫你守著!”師弟看著那言語輕佻的少年,一想到接下來極有可能會汙染到自己這清冷絕塵師兄的耳朵,他更是連忙站起身催著自己師兄,嘮叨沒完。

祝氿輕挑眉頭,“至於嘛,我不說不說,說點別的,就論論雲沅這人品德吧。一表人才?呵呵,表裏不一,一面清高似仙,一面如狼似虎,當然是指□□上的。”

“你那師尊,真不怎麽樣。想我當了他兩三年床伴,一經揭曉,不還是不念舊情將我拆骨剝丹。真的,我無法理解你,容渃,他可是害了你一家啊,你……呵,你不止無情還無義,不愧是他的弟子。”

“我聽阿曉說過,你們二人自小長大,兩小無猜,婚姻更是自小訂下,本是天作之合,為何會在自己十七歲那年拜雲沅為師?你知道的,一經修仙必與凡間之事無緣,你不要說你自小對阿曉的情意就是假的,阿曉可是為今天等了三十年。”

我緊握著雙拳,我要如何作答?難不成要說當年不巧失憶,得師尊所救養育數月,師尊慧眼如炬,軟磨硬泡認我為徒?那時他又能如何做自小未觸碰如此奇妙之事,有此緣分,便喜而拜之。更想之無愧“渃”一字,想著修為有所成,鋤奸衛道,游歷世間。他當時……也有過悔意的,他也是恨過的,但救命之恩與授業之恩為他打開的,是與世俗不同的眼界與道路,於此讓我無法做出抉擇。

祝氿翻了個白眼,孑然一身離開,“呵,我為阿曉不值,真不能明白,世間大道何其多,偏偏選擇走那冰清水冷的無情道?哈哈,未經□□卻要棄情……容渃,你為什麽要忘記阿曉?他很難過的,知道嗎?”

師弟蹙著眉頭看著那離開的紅衣少年,未經□□先棄情,他雖然不懂,但也能知道師門這一道都是二十歲正式修習無情道,原本規矩不是這樣的,是在十幾年前改的。

“師弟,我先把外層陣法破解,你先離開,我再看看裏面陣法如何,隨後我們在客棧匯合。”我默默註視著屋內的黑煙,想著阿曉三分之二的力量,再想著三十三年前茫然間修習的無情決,更是苦澀一笑,沒了,我丟失了很重要的東西。

——情。

對家族的親情,對阿曉的愛意,都沒了,被自己一手崩碎。

若我沒有丟失——

救命之恩與授業之恩會遠遠比不上我仇恨雲沅的心。

但我丟失了,我因那恩惠忘記了那場大火下的痛喊聲,他們……原本可以活好久的。所以,我是在認賊作父嗎?

“啊,好的師兄。”師弟看著那銀玉般的利劍,沖刺著那黑色符文的陣法,先是疑惑也便應下。

我看著離開的師弟,微微嘆了口氣,起身便踏向那茅草屋內,途徑七個鬼兒童,便一一把他們身上的九玄釘拔下,雖說少了兩釘,應當不會影響普遍結果。

看著那屍體化為灰燼,我的內心格外苦澀不知該說些什麽,被烈火焚燒應當也會化為灰燼吧。

來到屋內,眼睛已被濃烈的怨氣熏陶,刺疼的觸感格外不好受,在逐漸適應後,便循著黑煙流動的方向走去。

忽然,一股冰涼的觸感纏上我的腰,我猛地一緊,便停下腳步。

“哥哥,我好疼啊。”

我聽到阿曉的聲音,在知他得以化實形後,便安下心。阿曉許是剛才情緒不穩,便進來補充一二力量。

“阿曉,我們一起離開可好?離開這裏,就不疼了,哥哥會一直陪著你的。”我軟著聲音,想著能否和他一同徹底離開這世間。

阿曉一楞,撫摸著懷中人的臉,冷冷道:“離開?阿曉已是鬼魂,如今更是難以安息投胎轉世,是哥哥想離開嗎?不會的,哥哥會一直陪著我,會一直陪著阿曉。你看,這滔天怨氣,我會助哥哥一舉化鬼的,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不會分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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