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時分

“星渝，你醒了？！醫生快來！醫生，病人醒了！”

滴滴滴的聲音沖冠著耳朵，一股消毒水味直撲口鼻。我在一聲聲呼喚中聽清我的名字，漸回心神嘴微合，我在這一刻終於蘇醒了過來。我微微動了動睫毛，跟著又沒有了動靜。一會兒後，終於勉強地掙紮睜開了眼，刺眼的陽光，讓她感到很不習慣，下意識地又閉上眼，然後嘗試著再慢慢睜開。

白。淒美的白。漫天蓋地的淒美的白。瞬間沖入我的眼睛，把我拖起來，靈魂和□□分離，高高的懸在半空，任由恐懼帶來的顫抖將全身霸占。此刻的急診大廳風平浪靜，靜可落針；誰能想象不久前這裏哭聲喊聲，亂作一團。

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醫生帶著兩個護士風塵仆仆地小跑了進來，把聽診器放到我的胸口，又捏開我的眼皮，盯著呼吸檢測儀好一會。身旁的人很安靜而嚴肅，好似都在等待宣判。

“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病人意識已經恢覆清醒了，後續是否有溺水後遺癥還需要進一步觀察。”旁邊的護士用筆在藍色的便利夾上飛快地書寫著，眉頭仍緊皺。

我努力分辨著床前一堆烏泱泱的人的身份——爸爸欣喜若狂，嚷著要打電話告訴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臉上的褶子都多了幾個；旁邊的姨媽好像是恰巧來探望我的，櫃子邊放著她剛買來的水果籃，搓著手，滿面笑容地看著我；媽媽掖了掖我的被角，湊近我，為我拂去臉上的碎發，眼眶裏的眼淚在打轉，她的嘴也動了一下，她的喉嚨發出一個咳嗽似的聲音。她似乎想說話，卻又吐不出一個字來。

看到這裏我不知道怎麽地鼻頭一酸，眼淚忍不住地往外下落，嘴巴好像已經很久沒說過話，調動肌肉說出幾個字都非常困難：“媽媽，我是不是……生病了很久？”

她匆匆遞來一杯水，濕潤了我的唇，濕潤了我的喉嚨，濕潤了眼睛，也讓我的靈魂有了重量開始下降回到□□。“是啊，還好還好……還好你醒了。”她說著說著掩不住哭聲，趕緊把頭轉到一邊去擦眼淚。

“星渝！你終於醒啦！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她的五官很漂亮，帶了點天然的嬌悠。此刻擰眉抿唇，非但沒有一點威懾力，反而像是在撒嬌。今天穿著比較休閑，厚實的連帽衛衣外搭一件羽絨背心，因為沒洗頭，她把頭發全盤上去紮成一個寬松的丸子頭，露出白皙秀頎的脖子。她是顏吉。

“今天好冷。星渝你快蓋好點被子！”一切都提醒著我，現在是冬天。“我看到你醒來真的好開心好開心，你已經躺了快一個月了！我每周周末不上課都會來看你，上周醫生說你的大腦活動很活躍，現在終於盼到你醒來啦！”她像是要緊緊把我抱進懷裏，卻又礙於我手上插著的針頭無法動彈，我尷尬不知所措地向她笑笑。

她拍拍媽媽的肩膀：“阿姨你去休息，我來照顧她！”她好像一個小精靈，“星渝，你再不回來，我們“北樓□□”就要解散了。大家可都等著你呢！”

“哪四個人？”

“我，你，彤彤和周祈雲呀。”

“黎希昱呢？”

“啊？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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